[甄嬛傳x延禧攻略同人]默然觀世音 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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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
曹琴默感覺自己身處深水池底,刺骨寒意自四周侵入,全身如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法呼吸,更無法動彈。
恍惚間,一抹粉色隨著水波盪漾,撥開她眼前的霧靄。
溫宜
溫宜
刹那間,她又好像置身花海間,又宛若在青石板路上散步。她呼喚著她的名字,眼看著那抹亮色逐漸放大,亦逐漸清晰
“你醒了?太好了
”
曹琴默猛地睜眼,一個青紅色眼眶的女人正抓著她的手。那人嘴角分明是上揚的,可淚卻如斷線珠串般止不住。
女人旁邊有幾個宮女打扮的姑娘,稍微精緻些的那位應當是為首的,其他人的穿著較為素淨。小姑娘們無一例外地被深紅血絲爬滿了眼,看樣子是好幾天冇有好好休息了。
零零碎碎的笑聲和些許啜泣聲鑽進曹琴默的耳朵裡,周遭的一切違和感都在提醒她:該醒了。
她明明記得自己閉眼之前,貼身守著自己的明明是音袖,這些人究竟是
“皇後孃娘
”為首的宮女對曹琴默床邊的女人小心地開口。
皇後孃娘?曹琴默心中警鈴大作,這可不是什麼好位置啊。
不過這倒是給了她一個資訊:這裡確實跟自己印象中的紫禁城不同了,連皇後都換了樣。那麼我現在是不是已經不是“曹琴默”了?難不成自己生前做了太多惡事,不能得道輪迴,給她再罰一世苦受?
不,是苦是福還尚未定論,眼下緊要關頭是溫宜的近況。如果重來一次的話,她定要
“您本就有著身子,又日日來照看純妃娘娘,這幾天都冇休息好,現在娘娘醒了,還是交給我們吧
”
“不礙事。照顧後妃本就是皇後的職責。”
女人語速溫吞,聲音冇幾分氣力,全然冇有六宮之主的威嚴,倒像是個鄰家姑娘。
她纔是該躺床上歇息的那個病號吧,曹琴默暗自腹誹。
“更何況,純妃是本宮多年至交,平時也對本宮頗為照顧,不親自看著她康複,本宮心難安。”
許是被打壓折磨慣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裸的善意,她第一反應是對方準冇安好心。
是想藉機守著我麼?
還是“我”的病本就由她而起,這些探望和照顧本就是裝樣子?
還是想讓我欠下這份人情債?
不會又是那種借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害人的種吧?
往日交情不屬於她,日後陰謀倒要由她應對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腦子裡關於蘇靜好的一點記憶都冇有。曹琴默甚是頭疼,除了生理性疼痛,還有強壓帶給她深深的無奈。
夏日的陽光總是灼人。紫禁城的圍牆再高,也攔不住日華肆意。
幾隻鳥兒圍在窩邊,嘰嘰喳喳的不知是在爭辯著什麼。一旁的露水都覺厭煩,排著隊逃往大地。
窗內,一位病人撐著坐起,全然不覺窗外鳥鳴擾人,隻因她深知,自己接下來要應付的雜音更勝於斯。
“你們都下去吧。”
宮女們互相交換了眼神,為首的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低頭離開。
“靜好,你怎麼了?如果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說來與我聽聽。”
靜好
是現在的“我”的名字麼?
“謝皇後孃娘,臣妾冇事。”曹琴默揚起一個標準微笑,“隻是頭還有些混,就先把她們打發走了。人太多難免會嘈雜些,臣妾這腦袋遭不住。”
“皇後孃娘,不知我昏睡了多久?今夕是何年啊?”
皇後當她是在開玩笑,自然地接到:“你放心吧,如今依舊是乾隆九年。”
乾隆?從未聽說過的年號。看來這位皇帝排在雍正帝之後。
“那就好,若是就這麼白白地虛度了好幾年時光,得多可惜啊。”
“若是你真昏迷了這麼久,或許本宮的樣子還得比現在清減些。”皇後打開雙臂,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這輕鬆的氛圍,倒還真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好了靜好,不開玩笑了,你應該不是隻要說這些吧。”
“你把宮女們都叫走,不是有話要單獨對我說麼。”
女人拍了拍曹琴默的手,點了點窗外,用眼神示意她附近已經冇人了。
“既然被您看出來了,那臣
我也不好瞞著了。”
本想借個尋清靜的由頭慢慢跟她套訊息,既如此,不如將計就計吧,或許來的快些。
紫禁城內無真情可言。縱使是陪在床邊日夜照料寸步不離的姐妹,也可能僅是在執行計劃的一環,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利益。
不過,事到如今也顧不上其他了,先把命交到她手上吧。得先由她之口,替我傳播一些資訊纔是。
“好姐姐,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現在隻有你了。”
女人的臉色瞬間沉下去,眉頭皺起,看上去很是擔憂。人生漫漫,前路迢迢,失了記憶她該如何自處?
“怎麼會
”
見對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曹琴默有些慌張,那雙眼睛太過澄澈,那種感情太過直白。她心中甚至燃起了使計除掉麵前這知道自己秘密的女人的念頭——這是她之前一貫的做派。但馬上就被她抹消了,對方可是皇後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可能輕易就能拔除。況且,這是自己目前仰賴的生存手段,可不能就這麼弄死了。
“怪不得你要單獨對我說,靜好,這件事不宜聲張,若是被有心人發現了就難辦了,宮內紛爭不斷,我得好好護著你
”
“還有皇上,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了
”
皇後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曹琴默根本找不到機會打斷她。
探不清對方虛實深淺,不知是她太高明還是自己真燒壞了腦子。
支走其他人後,她並冇有“凶麵畢露”,言行與方纔並無任何差彆。至少表麵看上去是真正的在關心自己,說的話裡也冇什麼疏漏。旁側無人,也冇必要演戲。
“娘娘,瞞著纔是對臣妾不利呢。”
曹琴默醒來就聞見滿屋子藥味裡混著的墨香,還有牆上數不清的詩詞掛畫,桌上的墨寶都放在極為醒目的位置,想來這宮中人本是一名腹有詩書的女子。
冇有記憶可以靠接收資訊來彌補,但是這才華
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就的。
“讓宮裡的人都知道此事,以後遇上麻煩,找失憶的藉口就是了,不用過多應付。如若不如此,那臣妾日後每次對話都宛如在刀尖上行走,還得猜究竟是對方扯謊來詐我,還是自己真的忘了。”
“要知道,宮裡可不是人人都是皇後孃娘您,臣妾說了,臣妾隻有您了,姐姐。”
皇後顯然被說動了,長歎一聲,道是苦了自己的好妹妹。
“本宮
我叫富察·容音,是當今皇後,我們很早之前——在冇入宮、甚至是冇入王府之前,我們就認識了。”
容音把近來的大事、宮內妃嬪以及他們的住所和主要宮女、目前的皇室構成都一一介紹給曹琴默聽。
“兩家世交,閨中密友”麼。
曹琴默慢慢消化著這些資訊,但她仍然冇有忘記自己的最終目的。為何說了這麼多,卻冇有一絲關於她的事蹟?
“娘娘,我在昏迷的時候,似乎夢見一位女子,夢中我與她在宮裡打過照麵,她身邊的那些侍衛宮女都喚她作
‘溫宜長公主’?”
容音搖頭,伸手又要探她的額頭:
“我朝並冇有這位公主啊?”
堪堪幾個字,就讓曹琴默失去了爭鬥之慾。
是啊,確實啊,在皇後說皇室構成的時候就應當意識到的,那些多出來的陌生的名字,而且當今聖上居然是愛新覺羅·弘曆——而且聽他的事蹟,似乎不是記憶裡那個不受寵的四阿哥,倒更像是集寵愛於一身的天潢貴胄。
這個世界
難道不是自己所處的那個世界麼?這下更麻煩了
“啊,許是臣妾燒糊塗了,記錯了。”迎著容音擔憂但肯定的眼神,曹琴默即便心裡如墜冰窟,也要強撐著笑,不能讓對方發現端倪。
末了,容音似還想說些什麼,但終是冇有開口。
“今日你也聽累了罷,先好生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好,娘娘慢走。”曹琴默微微欠身,被容音按下。
大字不識幾個的自己居然一夜間變成了滿腹詩書的江南才女,說來也是諷刺。
曹琴默本冇讀過什麼書,女紅裡比較擅長的也就打打纓絡,三分的姿色這萬花叢中也不甚顯眼。唯一能稱得上長處的地方,或許就是那害人的本事。
不過也都是以命換命,亡命徒一般地衝鋒陷陣。
現在,她是江南蘇氏,名門閨秀,滿腹經綸,卻是空有名頭,老天也不給她一點記憶讓她真正掌握這些技能。
算了,貪心是什麼下場她上輩子已經嘗過了,現在重要的是眼下。
若是從前的自己,或許腦子裡已經有無數個勾引皇上讓自己往上爬法子了。
但現在,生存纔是頭等大事。反正溫宜已經不在,也冇人逼著她定要出謀劃策。
最主要的是,自己對宮裡的一切都不熟悉,貿然行動隻會引人懷疑,好在有個便宜閨蜜,雖然也不太清楚她的底,但眼下也隻有她了。
冇時間沉浸在悲傷中,迅速振作應對纔是她曹琴默的風格。
皇後給的資訊不一定準確,還需再調查一番。
“玉壺?”
容音走後冇多久,幾個宮女就上前來在她身邊候著。看模樣就是剛剛在她床前哭的那幾個,是她宮裡的宮女冇錯。
“奴纔在,娘娘請吩咐。”
曹琴默苦笑一聲,跟她說明自己失憶的事,後者的眼淚“唰”地溢位,嘴上不住地心疼自家娘娘。
曹琴默不禁想起音袖來,瞧著她也是個忠心的,好言安撫她,也讓她告訴自己當朝事宜。玉壺說的跟皇後並無二致,這麼短的時間內,皇後肯定冇機會跟她對口供,這樣一來自己也可以暫且放心了。
“今日我問你的事,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是。”玉壺瞭然。
“對了,你知道本宮究竟為何會高燒昏迷麼?”
玉壺搖了搖頭:“皇上皇後孃娘調動整個太醫院,一一來給娘娘看過,都隻說娘娘心頭鬱結,經絡阻滯,是心病。”
“娘娘生病前幾天的吃穿用品全都驗過,也都冇有問題,所以原因可能隻有娘娘您自己知道了,但是娘娘您已經失憶了
所以這世上無人知曉了。”
心病?
“本宮之前冇有什麼異常麼,也冇有同你說過什麼嗎?”
“冇有,您之前一直挺好的,不知怎的就
”
不應該啊,是這蘇靜好不信任玉壺麼?
曹琴默扶額歎息,悄悄用餘光觀察玉壺,隻瞥見這小姑孃的眼神有些遊離,想來她方纔說話的語氣也不同之前那般肯定,是有什麼在瞞著自己麼?
要是在從前,這可疑之人是斷斷不能用的,必須立刻想法子剷除。但她如今已不是曹琴默,而是蘇靜好。後宮勢力不明,不可貿然出手。況且將玉壺除去,內務府就要撥個新人上來,這斷然會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倒不如先養在身邊,看她究竟想乾什麼。
頭又開始疼了
現在先不想了,之後再說吧。
容音走了,曹琴默難得閒暇,不禁憶起往昔來。
想起自己悲哀的前生,她自認的聰慧也隻不過是遺珠棄璧。現在想來,那勞什子安神湯應是皇上的人放的吧。
君要臣死,臣怎能不死?
終是同那萬千幽魂一樣,葬身在這紫禁城中,隻是冇想到喝了孟婆湯,渡了忘川水,去那鬼門關走了一趟,重來一遭仍是被困在這宮牆之內。
自己之前做曹貴人的時候,也隻有寄人籬下的命,一出頭就落得個暴斃的下場。
也不知道她那舊主是否還恨她,也不知道甄嬛最後走到了哪一步。
宮鬥,宮鬥,再怎麼鬥也繞不開這個“宮”字。反正
冇有溫宜有什麼好鬥的。
在這後宮中,生存乃第一要務,其他什麼東西都隻是過眼雲煙。
長春宮內。
茉莉花開得正豔。容音坐在窗邊,瞧見有幾朵因蝴蝶的離去而搖曳。
“哎
”
目光是落在茉莉上,但心早已隨著蝴蝶翩然遠去。
容音本想跟蘇靜好講講她們過去的時光,但又擔心對方一下子接受太多難以消受,隻得作罷。
後宮內,高貴妃囂張跋扈難以招架,自己懷孕本就力不從心,原本有純妃和嫻妃幫襯著,但現在
而且靜好在這個時候病倒失憶,也許會給一些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但
希望後妃們不會有這樣的念頭。隻要不出事,本宮不願懲罰任何人。
容音撥動手中的菩提十八子,暗自歎息。
眼下最令她擔憂的,還是靜好本人。
怎麼說失憶就失憶了呢?
平常二人單獨待在一起時,我跟她都會喚彼此名字的,而今天她卻仍以“臣妾”自稱,仍喚我作“娘娘”。是因為她失去記憶了麼,總感覺我跟她之間的距離變遠了些
“娘娘?娘娘!”
幾聲清脆的呼喚由遠及近,夾雜著花盆底“噠噠”的聲響,掃去了容音心中的陰霾——是她來了。
“瓔珞?”
臉上終是陰轉晴:“不要急,慢點跑。”
“娘娘您回來啦。純妃娘娘怎麼樣了?”
魏瓔珞小跑到容音的椅子邊,擡頭看她,卻見後者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她
失憶了。”
曹琴默在玉壺的攙扶下下了地,渾身酸澀,許是幾天冇活動的緣故。
“替我梳妝吧。”
鏡子裡有一張溫婉恬靜的麵龐,生著病中滄桑也掩不住的好容貌。這樣的人卻從未接受召幸,膝下也無一兒半女。
雖然這件事情皇後和玉壺都說的很委婉,隻道皇上偶爾來鐘粹宮拜訪卻從未留宿。不過憑此她也能暗暗猜出幾分。
各方麪條件優秀,又跟了皇上這麼多年,屋內陳設也不像是受了冷落的樣子,更何況純妃冇有子女,不存在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情況。
那麼,皇上不留宿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純妃主動避寵。
也好,這樣也好。倒是給了她緩衝的機會,得先摸清皇上的性子再接近他。天子最為多疑易怒,要是皇上近幾日翻了她的牌子讓她不得不侍寢,反倒令她難以招架。不像蘇靜好的地方還能用自己失憶的事忽悠過去,但若是惹得對方不高興就糟了。
不爭寵,更不能失寵啊。蘇靜好的這個人設倒是給她曹琴默留了條後路。
至於後代
皇家子女會是什麼下場,她早已見證過無數次。既本身冇有骨肉,也就不要把他們帶到這個世間了。
再次踏上這黑暗而漫長的深宮之路,曹琴默心中百感交集。好在這回她還能提著燈向前走,而不是如夾縫小獸一般隻能自己摸索求生,一不留神就死無葬身之地。
她想著,最好是不讓彆人發現自己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上輩子被迫智謀外露才得以保命,卻也成了致命的原因。這次或許偶爾“笨”一點,心直口快一點,活著反而更容易些。
如瀑的青絲散落又綰起,玉壺替她插好玉簪,彆上耳鉗,描眉畫黛,鏡中的蘇靜好越發精緻,離那個打扮老氣了大半輩子的曹琴默就越遠。
但願這次,自己能有個好結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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