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傳x延禧攻略同人]默然觀世音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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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風和日麗,這天老爺難得地收了脾氣,給了人間一個好臉色,容音在屋外伸著懶腰,感受徐徐清風撩動耳旁的碎髮。
終於要迎來終幕了麼,容音將那寫著計劃的信紙翻來覆去又看了幾遍,不自覺長舒口氣。
“天葵,你身手好,你去我放心。”容音把信紙塞到天葵手中。她冇在計劃裡提及自己的參與,想必又是武斷地擔憂起她的安危了——嗬嗬,某些時候她還蠻專橫的。
“可是小姐,你……”天葵不放心自己以外的侍從,誰知容音好像料到一般,依舊眉眼彎彎:
“無妨,到時我與你同往便是。”容音掏出先前去采藥帶的遮陽鬥笠,黑紗令她的麵容模糊不清,“既已不是黑戶便不用擔心,彆忘了我從前可是禦馬好手。”
天葵這才仔細瞧了瞧,容音的皮膚冇有從前白淨,手指也早已冇了從前被護甲壓出的印痕,指尖甚至還有一些親自采藥時留下的細密劃痕。袖口裸露的小臂緊實有力,她早已完全拋卻了從前的身份,但看得出——她心情不錯。
“走吧,小姐。”天葵的眉目終是舒展開來,“我們去接娘娘回家。”
是日,延禧宮來了名貴客——皇後孃娘竟親自登門拜訪,攜著她那雙端莊睿智的鳳眸——那雙眼並不是尋常丹鳳,狹長上挑,反倒平和深邃,隻是這麼些年歲過去,魏瓔珞仍是隻能從中讀出空茫與孤寂。
“令妃妹妹身懷龍嗣,為皇家開枝散葉,這麼大的好訊息,本宮自然要親自恭喜。”
魏瓔珞看了眼珍兒,冇尋到想看到的物什:“皇後孃娘上門恭賀,一件禮物都不帶?”
“你是聰明人,不必故弄玄虛,本宮就直言不諱了。”淑慎聞言,不禁失笑,魏瓔珞秀眉挑起:“請皇後孃娘指教。”
淑慎環顧一圈,笑道:“瞧這殿內的陳設,小到如意花熏,大到紫檀桌椅,都是皇上的喜好,可見皇上對你是真用心。”
魏瓔珞並不接茬,不耐地把玩護甲:“娘娘到底想說什麼?”
淑慎便斂起悅色,壓低聲音:“用心是用心,可你到底出身包衣,本宮要提醒你一句,就算再得聖寵,我也是大清皇後,任何人無法取代。”
“皇後孃娘,知道剛剛我讓小全子乾什麼去了?”淑慎微微擡頭,等候她的下文。
“我讓他把昨天冇用的羊奶山藥羹送去養心殿,換一道蘇造肉回來。”
淑慎聞言,噗嗤一聲笑了:“你真做的出!”
“對啊,我什麼都敢做,什麼都能做,這是寵妃的待遇。可要是當了皇後,凡事循規蹈矩,處處拘束,我可做不來。”魏瓔珞垂手,賴皮似地看向她,淑慎笑意漸濃:“你是告訴本宮,自己冇有野心。”
“皇後孃娘不主動招惹,我自然冇有野心。”
“萬一你生出阿哥,真不為他打算?”
“皇上何等性情,容得後宮左右立嗣嗎?”魏瓔珞憶起那男人陰晴不定的神色,無奈撇嘴,“和您說句實在話,魏瓔珞從來不怕鬥,越鬥越精神,您要繼續,我奉陪到底!可您打不倒我,我也扳不倒您,鬥來鬥去,全白折騰。您今天軟下身段,無非是來求和,何必再三試探?我放下一句話,與其鬥得你死我活,不如偃旗息鼓,各自安好。”
“你倒是痛快!”淑慎舒朗一笑,眼中湧動著讚許的光。
魏瓔珞卻忽而話鋒一轉:“但是——臣妾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魏瓔珞執手輕撫腹部:“皇後孃娘必須答應臣妾,無論何時、無論何事,不可對孩子出手。”
淑慎眯了眯眼:“你的孩子,還是彆人的孩子?”
“紫禁城裡的孩子。”
見魏瓔珞投來深切的眼神,淑慎罕見地聳立眉峰,付之一哂:“本宮不屑傷害幼子,你這麼說,未免太小瞧本宮了。”
“好!隻要娘娘說到做到,紫禁城保管風平浪靜,天下太平。”
“我們,一言為定!”淑慎見魏瓔珞竟伸出手,內心笑著她的孩子氣,可向來端莊持重的她仍是緩緩擡手,拍向那人懸浮的掌心:“一言為定!”
看來從今日起,紫禁城會和平很長一段日子
或許平靜的背後總是暗流湧動。花團錦簇的之下遍地都是雜草陰影,濃雲遍佈的穹頂又何時顯露碧色。人們總是要居安思危的,否則就會如同燕巢幕上,最終釀成大禍。
有趣的是,作為互相爭鬥多年的老對手,二人都可以稱得上最瞭解彼此之人,可卻從未真正交心。偶然閒暇之時,魏瓔珞也會想:如若最開頭自己進的是承乾宮呢?
不會的,若進入承乾宮,就無法藉機調查當時那位“嫌疑人”傅恒了。她們或許從最初就註定走向天平兩端罷。
老樹又多兩環刻痕,宮牆較以往又暗沉些許,添了些新張的裂紋。光陰易逝,轉眼便到了乾隆二十二年,弘曆正端坐禦案前,望著堆成山的奏摺,籌備著南巡事宜。
曹琴默病得似乎越來越重了,逐□□近太醫為她宣判的死期。
“皇上,是先皇後
先皇後要來索我的命了麼
”
弘曆每次抽空去撫慰她,除了偶見清明,還能陪他手談幾局,大多時候她都神情恍惚,將自己鎖在這深宅大院內,更是鮮少同後宮妃嬪來往,僅有永琪和懷著一絲舊情的魏瓔珞偶爾會去走動走動。
魏瓔珞有時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今個貴妃娘娘似乎氣色好些了”、“貴妃娘娘昨日為我繡了一隻手帕——呃,茉莉花紋飾的”……弘曆聽著頭暈,比起貴妃長貴妃短的,還不如聽聽這魏瓔珞今天搗了幾個鳥窩,七格格今晨有冇有好好習字。
“她說地底孤寂,無人相伴
”曹琴默蜷縮在弘曆懷裡,素手攥緊龍袍,肩頭微微瑟縮著,活似一隻羽毛被暴雨打濕的杜鵑,實在淒楚可人,“皇上,她說她好恨,好恨啊
”
“……哪來的天庭地府,你可莫想太多。”
“咳咳……”曹琴默忙拿出絲帕掩住口鼻,很快,一抹鮮紅便將花飾紋樣儘數染透。“若是當時對她再放鬆一點,事情會不會有所轉機?”
“傳太醫,傳太醫!”弘曆捏了捏眉心,不知可否,將曹琴默的身子扶正,“純貴妃這癔症越來越嚴重了,這次南巡就不用去了。”
弘曆睨了她一眼,靜坐一旁,不知在皺眉苦思些什麼,宮女太監們忙把曹琴默扶上榻去,她便安心縮進被子,將自己裹成粽子模樣。
沉默,沉默,又是沉默。他不願麵對,也無顏麵對,隻得無言離去。曹琴默自知日子久了,愧疚也會化作厭棄。可她太恨了,也根本顧不上皇上對自己是何種情感——或者說,或許疏離與冷漠纔是她現下想要的。
嗬,天下之主也有膽怯之物。曹琴默纔不管什麼身不由己什麼心有苦衷的,既是錯了那便要贖罪,若愧疚要隨著歲月燃儘,她便起身添上那把薪。就讓富察·容音去世的陰影一輩子籠罩著你,讓你終生在悔恨與折辱中度過吧。
“我們娘娘過些日子要去萬壽寺禮佛,記得挑兩匹性情溫順的馬匹,路途遙遠,娘孃的身子骨可受不了顛簸。”
上駟院卿翻著書冊,本想著牽來先皇後孃孃的流星撫慰純貴妃娘娘,卻思及它似乎在皇後孃娘仙逝那日隨她而去,至今不知所蹤。
“這匹馬太瘦了,這匹又太……彪悍。”玉壺頻頻搖頭,“這匹我記得,從前雖步履輕盈,現在卻也垂垂暮矣,萬一中途遭遇賊子,跑都跑不起來。”
上駟院聽了此話,挑挑揀揀半天,終是將兩匹正值壯年的馬牽了出來。
太後不滿弘曆放任曹琴默自閉鐘粹宮,而他不聞不問的行徑,老人家言,此等情狀不若去寺院再住上一段時日,指不定神佛庇佑,這純貴妃病情也能緩和些許。
偶得意外之喜,倒是不用曹琴默親自請命了。於是,她挑好車馬,收拾行囊準備出宮去。正巧弘曆她們即將南下,臨行之前,曹琴默還同皇上、繼後、太後她們一一拜彆,還順帶去瞧了瞧那個不顧禮節的魏瓔珞。
曹琴默瞥了眼她從宮裡挑來的兩個侍衛——她明白皇上皇後還是提防著她,遞過來的人選皆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得想法子支開纔是。
在萬壽寺也老實待了一段時間,無非同以往一樣,燒香拜佛,打坐唸經,隻是這回不會有仙女下凡來接她了。曹琴默想著,念著,掰著手中佛珠,數著時日,心中如遭烈火舔舐,燥熱又乾渴。
直到她在一日戌初,聽聞窗框被輕叩三聲,頓時不適感儘數抹消。這是她在信中交代的、接頭之人的信號。
她忙一口將催吐藥飲下,又抽出裹在裡衣內的匕首,往手腕上隨意一劃,鮮血如爬山虎般攀上曹琴默虛垂的手臂,又如叢間露珠淌落地麵。
“玉壺,接下來便靠你了。”
玉壺會意,待到曹琴默忽而開始上吐下瀉病情加重、難以行走之時,她哭著跑出去抓住那兩個侍衛,稱娘娘癱倒在床,怎麼喚都喚不醒冇,讓其中一個去宮裡請太醫,另一個想辦法去通知皇上,自己則留下來照顧自家主子。
曹琴默先躺在床上緩了緩後勁,此事耽擱不得,見戲演得足夠,她便拉上玉壺要走。
此時已值深夜,月華被窗外古鬆的虯枝打散,隻留破碎斑駁的影子刻在青石磚上。在曹琴默裝病的時段,寺院止靜的鐘聲已響,僧人們應當洗漱入睡,可本該安靜的世界卻唐突多了幾聲腳步聲。
還有其他人在。他們被監視了。
“娘娘,讓我留在此地吧。”剛要跨出門檻,玉壺忽而狠狠甩開曹琴默的手,“娘娘,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我不死,你很難真正逃走。我要留在這裡做你的證明。”
是了,兩人一齊失蹤風險太大,若是換做以前,她定是直接命令玉壺當自己的替死鬼,可現如今看到她這副模樣,曹琴默卻莫名有些於心不忍。
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像容音那樣優柔寡斷了?
“娘娘,您、您這是乾什麼,您不能去送死啊!”玉壺突然哭嚎,手上動作卻也不停。
可能是因為他們也有無數個昨日罷。
有什麼東西控製她搖頭,她挪不開步子,濕潤的淚充盈了微紅的眼。可命運不待人,她清楚地聽見那腳步聲正在靠近,玉壺把她一推,她隻能隻能快步向門外跑去。
……輝發那拉·淑慎,你果然有所安排。按理來說,萬壽寺中的僧人應當都睡熟纔是——為防止有僧人起夜,她特地在敬神的香中加了「安神」的藥,冇能中招定是不常去禮佛,那便根本不是此地的僧人。
不能把他殺了——他可以當她躍下山崖的見證人,可若他在,玉壺要拖住他,便再無脫身可能。
她千算萬算,算到皇後會派人監視她們,卻冇料到玉壺會獻身自己。
曹琴默覺得胸中被一顆巨石壓得喘不過氣。她的計劃又不能完美收官。救人果然比害人難上許多倍,不靠戕害他人來救人更是難上加難。
不能讓他追到。
曹琴默拚了命向外跑著,此刻的瘋癲不再是偽裝,她的眼角真正有落淚的衝動。她試圖躍上馬車,卻早已體力不支癱倒在地。長時間服用虧損身體的藥早已令她的身子破碎不堪。
正當她萬念俱灰,打算自絕後路之時,卻忽如有神力相助,她被一陣風托舉而起,迷濛之時,她瞧見一位蒙著麵紗的黑衣人。
她莫名覺得有些熟悉,起先卻不敢確認,直至一股熟悉的茉莉芬芳自呼嘯的風沁入她的鼻腔。
“先彆說話,追來的那人似乎也準備了馬匹。”
“怎麼……不是,天葵?”曹琴默艱難開口,眼前一片星火閃爍,但她依舊努力擡著眼皮,想仔細描摹恩人仙女的模樣——她倒差點忘了,她從前可是馴馬好手。
“她按你的吩咐去準備那勞什子「機關」了。我不放心——怕你又中途耍些手段偷天換日又要害了誰,於是親自來監督你。”
黑衣女子理了理衣褶,卻仍舊冇有去掉麵紗的意思。
“臣妾怎敢
不遵皇後孃孃的
懿旨
”
“你彆逞強了,休息會兒吧。”曹琴默感覺到自己被冰涼的手指捏住雙唇,要不是現在冇有力氣,定是要把這惱人的手給拂開,再欺身而上的。
“路途遙遠,我是載你通往死路的,在你‘送死’之前,就先養精蓄銳吧。”那人的聲音飄渺起來,好似晨起之時冇做完的夢,“戲要做充分,彆給身後那個聽見我們交談了……”
曹琴默眼前一暗,所有聲音儘數消失。來接她的竟是玉壺。本說好在這世間重走一遭,應當是無牽無掛纔好,可不知何時開始,玉壺對她來說竟也成為了親人一般相依為命的存在。
她本對任何人的性命——乃至自己的,皆是毫不在意,這樣溫暖的、酸澀的、悶痛的感覺,到底自何而起?
給她立一座碑吧,順便去看看她的家人。曹琴默想,帶著她和她們一起流浪。
弘曆在南巡途中得知貴妃失蹤一事時,為時已晚。不論再如何日夜兼程地往回趕,這世間都已經過了好幾輪天露的洗禮,將那人存在的蹤跡衝得乾乾淨淨。
待弘曆等眾人匆匆趕到萬壽寺時,太醫快步上前行禮:“微臣趕到時,娘娘已經了無蹤影,隻留下這封遺書還有點血跡在旁邊,不會是去……”
弘曆一把奪過那張紙,掃了幾眼便捏緊了拳:“玉壺呢?”
“似乎……”太醫小心翼翼地擡眼,“撞柱而死了……”
見皇上並未降下龍威,隻是一直黑著臉色,太醫歎了口氣,補充道:“寺院的人們聽見響動來看,隻看見流著血的玉壺,據他們所言,玉壺說她勸不住娘娘,又不敢同往,隻能以死謝罪……”
淑慎瞥了眼玉壺的屍體,立刻偏開頭去,這蘇靜好當真惡毒,為了謀取皇上信任,陪侍自己多年的貼身宮女說殺就殺。
“皇上,純貴妃走前已經有些……精神失常了……”
萬壽寺的僧人們神情緊張,他們向弘曆描述了蘇靜好在夜裡猝然大叫先皇後名諱的事。
“貴妃娘娘有時白天也很
”那人頓了一下,繼續說,“像著魘了一般,還總說先皇後孃娘邀請她去故地重遊。”
故地重遊……
“你們要是敢說謊,朕絕不輕饒!”
魏瓔珞猝然開口:“皇上,在此地為難僧人們也無用,不如抓緊時間順著線索查她的去向罷。”
淑慎正要開口,隻見又一名僧人模樣的人神色惶恐地磕在地上,“皇上,貧僧親眼看見貴妃娘娘跑出了門!”
“魏瓔珞,你想去尋……先皇後麼?”
魏瓔珞的眸子轉了轉,確認四下無人方纔開口:“我還心願未了,而且不同於你,為了逃離鋪墊了這麼多年……”
魏瓔珞忽而一笑,但並不顯得淒涼:“我還是那個答案——我還有應行之事。而且——
“我已經出不去了。貴妃娘娘——你要替我照顧好皇後孃娘,我會幫你的。隻是這次,我希望你不要對無辜者下手。”
畫麵閃回,麵前已是萬丈深淵,背後是鬼魅追兵,忽而又想起玉壺欣慰的笑顏。前世的那位雍容華貴的妃子,好像就如同這樣,把自己當作奴仆對待。
是生是死,千鈞一髮。曹琴默低頭作悲痛狀,又啜泣哀嚎半晌,終於藉機尋見了樹杈間綁著的藤蔓和麻繩。
樹影重疊,雜草叢生,肉眼的確難以察覺。若那人待會要向下探望,她也可以借山壁枝條,隱匿進山腰洞內,待那監視之人離去,等天葵將她拉上去即可。
樹叢,山洞,藤蔓……籌備這麼些年的「機關」,成敗就在此一舉。
雖已準備完全,但她這常年足不出戶的金貴體子,難免有所磕碰,若是失足則要釀成千古遺恨。可畏懼無用,若是不跳,身後那人絕不會輕信,這種情況,她隻能賭,否則她們冇有未來。
“皇上,貧僧親眼見到娘娘衝出了門!”一聽此話,淑慎瞳孔驟然緊縮——這正是他派去監視蘇靜好的人。
“估計她早有預謀,還有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接應他走,他們離去的方向……是北方。”
北方……還真是木蘭圍場的方向,她竟真的……
僧人的眼對上淑慎的,後者立刻會意,他既對皇上這樣說,想必真的目睹了她的死亡。
蘇靜好,你當真是瘋了麼……
弘曆再一次來到那個山崖邊時,入目是一片綠色。歪歪扭扭的樹在懸崖邊紮根,這麼些年過去,竟也令這死地煥發出生機來。
“這就是之前貴妃娘娘為了紀念皇後孃娘托傅恒栽的樹。”海蘭察垂著頭,眼底也有些對生命逝去的默哀,“她還說,有很多樹在此地作示意,也免得行人車馬不慎墜崖,冇想到還是冇能……”
弘曆閉上雙眼:“樹枝上也冇掛著嗎?”
“目前冇發現她……過去這麼些天,又是雨季,暴雨也下了幾輪了,有可能被……”
海蘭察冇有說下去。弘曆知道,他也明白懸崖邊的樹最多起到緩衝作用,況且崖壁間還有許多凸起的尖石,若是一心求死,定是無法生還。
“皇上,屍首未找到就還有活著的希望!”海蘭察連忙補充,弘曆並未理他,隻是孤身前往去崖底的路。
弘曆在山崖尋找半天,卻什麼也冇找到,隻在山腳的河邊岸灘上找見一支髮髻——自己送她的金鑲寶石蜻蜓簪。這髮簪冇被撿走,大抵是因為被衝到了幾塊巨石的縫隙間。
弘曆心覺可笑,蘇靜好,你也要這樣輕輕鬆鬆地拋下責任而去麼?
他忽而產生了幾分是否該繼續搜尋下去的猶豫。他望向前方被激飛的一灘鷗鷺,它們向水天相接處飛去,獨留自己一人駐守原地。
同後妃愛恨嗔癡,同手足相親相殘,同臣子遊擊斡旋,他的一生除了政績功業,居然也就堪堪十二字爾爾,這十二字裡,這四方天地,又有幾處為真?又有幾分長久?
他忍不住想用眼睛找一個人,但冇能找到,隻能任由清風劃過他滄桑的麵頜。
“繼續找。”他對身後跟上來的侍衛們說。
弘曆環顧四方,這裡冇有青山綠水,也並無安樂民生,他隻見到一群形容枯槁的人惶恐地躲避他的目光。一具又一具陌生屍骨被從河床裡刨出,大大小小,高矮胖瘦,模樣駭人。
這裡似乎從不在自己的巡查路線之內,也極少見到為此地請命的奏摺。
他心中煩悶異常,有一個這樣的地方,那就必然會有很多其它類似的例子。是誰在位卻不作為?是皇後的人麼?不……不應該……如果是皇後的人,應當在監視之內。
或許隻是單純地有官員在其位不行其事,而他身為君王,卻毫不知情。
他已然愧對此地百姓,為了一個後妃再去叨擾此地的亡魂,是否是罪上加罪?
他望向東方,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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