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達摩克利斯之劍 第23章 Sebastian． Kruger
kortac內部人員的食堂裝潢是現代而冰冷的，線條硬朗的金屬桌椅，柔和的間接照明，但依舊驅不散那股屬於軍事設施的秩序感。艾莉婭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餐盤裡的食物幾乎沒動。她的思緒還被困在那個冰冷的深淵實驗室裡，那具殘破的鋼鐵之軀、那凶狠的紅色目光、以及那點微弱的藍色熒光，在她腦海中反複閃現，讓她食不知味。
相比之下，坐在她對麵的
krueger
顯得心情異常愉悅。他慢條斯理地切割著盤中的肉排，銀藍色的眼眸卻總是帶著一絲玩味，落在心神不寧的艾莉婭身上。
“不合胃口嗎，小鳥？”他開口，聲音帶著那種特有的、讓艾莉婭心煩意亂的磁性。
艾莉婭沒有抬頭，隻是含糊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他毫無征兆地突然傾身過來，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壓迫性的陰影，溫熱的男性氣息瞬間籠罩了她。艾莉婭驚得往後一縮，卻見他修長的手指極快地在她耳側虛晃了一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敏感的耳廓肌膚。
“沾到醬汁了。”他低聲說，語氣自然得彷彿確有其事，那氣息拂過她的耳垂，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艾莉婭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像熟透的櫻桃。她根本就沒吃帶醬汁的東西！她又羞又惱，抬起微垂的鹿眼瞪著他，裡麵閃爍著清晰的怒火，像隻被無故逗弄而炸毛的貓。
krueger
彷彿沒看到她的憤怒，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嘴角噙著一絲得逞的惡劣笑意。
過了一會兒，他將一杯水推到她麵前。在艾莉婭伸手去接時，他的手指“恰好”也握住了杯壁，兩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觸到一起。他沒有立刻鬆開，那帶著戰術手套粗糙觸感的指腹，甚至在她柔嫩的手背麵板上若有似無地輕輕摩挲了一下，停留的時間遠超乎必要的禮貌。
艾莉婭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手，杯中的水晃動了一下。她雪白的肌膚上，因為氣憤和羞窘，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她緊緊抿著唇，在心裡給這個行為輕浮、屢次逾越邊界的男人再次牢牢釘上了“流氓”的標簽。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抗拒。
“你……離我遠點！”她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斥道，聲音裡帶著壓抑的顫抖。
krueger
非但不生氣，反而因為她這明顯的抗拒反應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從胸腔裡震動出來，帶著磁性的沙啞，彷彿她越是羞憤，他就越是享受。“怎麼，這裡太悶了？還是……”他故意拖長了語調，金色的眼睛裡滿是戲謔，“我讓你緊張了？”
就在他話音落下，似乎又打算做點什麼，手臂甚至微微抬起，彷彿要順勢搭上她緊繃的後頸時——
“咚！”
一聲沉重、清晰的作戰靴踏地聲，如同悶雷般在不遠處炸響。
一直如同沉默雕塑般佇立在食堂角落陰影裡的
konig，猛地向前跨出了一大步。他那龐大的身軀因為緊繃而顯得更加具有壓迫感，頭套死死地轉向krueger的方向。雖然看不到表情，但任誰都能感受到那白色目鏡後噴射出的、幾乎能凍結空氣的冰冷怒意。
他沒有說話。一個字也沒有。
但他那雙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頭，骨節發出輕微的爆響。他整個人的姿態，就像一頭被侵入了領地的猛獸，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冒犯者撕碎。他的視線，如同兩把淬了冰的匕首，死死地釘在krueger那隻剛剛抬起、意圖不軌的手上。
krueger
抬起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他挑了挑眉，側頭看向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k?nig，臉上非但沒有懼意，反而露出了一個更加覺得“有趣”的表情。他似乎很享受這種點燃他人怒火的掌控感。
兩人之間無聲的對峙讓空氣都彷彿凝固了。幾秒後，krueger
像是無奈，又像是嘲弄般地聳了聳肩，終於慢悠悠地收回了手。
他轉回頭，對著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有些愣住的艾莉婭，誇張地做了一個口型，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依舊如同鐵塔般矗立在那裡的konig：
‘大塊頭來了’
這一刻，艾莉婭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
konig
的、笨拙卻無比真實的維護。他沒有華麗的言辭，甚至沒有出聲斥責，但那一步踏出的決心，那冰冷目光中蘊含的警告，都比任何語言更有力量。
然而，這份維護並未在她心中激起漣漪，反而讓她陷入更深的疑惑。
為什麼？
他們同為綁架者，同為ksi的爪牙。krueger
的輕浮撩撥固然令人厭惡，但至少符合一個雇傭兵追逐樂趣的邏輯。可
k?nig
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本能的維護，又是因為什麼？難道他當初參與綁架隻是出於任務，本性並非如此惡劣？不，這個想法太天真。能進入kortac這種組織，並成為核心成員，他絕不可能是單純善良之輩。
一個更合理的推測浮現在她腦中：或許，是他的某種經曆，讓他將自身的情緒投射到了我的身上？
她回想起他平日裡那近乎窒息的沉默，那隱藏在頭套之後、彷彿與整個世界隔絕的孤獨感，以及此刻他對
krueger
越界行為那異常激烈的反應……像是一個曾被深深傷害過的人，在目睹類似的場景時，不受控製地站了出來。
艾莉婭的科學家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麼
konig
對她產生的這種微妙的“保護欲”，或許並非牢不可破的枷鎖，反而可能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一個可以利用的契機，在她冷靜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顆帶著算計的石子。她需要更仔細地觀察，更需要謹慎地試探。這個沉默的巨人身上，或許藏著能撬動眼下僵局的關鍵。
krueger帶著他那令人不快的笑聲和意有所指的眼神終於離開了食堂，彷彿帶走了房間裡最後一絲浮躁的空氣。瞬間，偌大的空間裡隻剩下艾莉婭，和坐在遠處角落的
k?nig。
氣氛並沒有因此變得輕鬆，反而被凝滯的寂靜所取代。
konig
依舊坐在那裡，與他龐大的身軀相比，那個技術人員使用的標準座椅顯得有些不協調。他低著頭，巨大的、粗糙的黑色頭套將他整個頭部和頸部完全包裹，隻留下兩隻眼睛的孔洞，讓人無法窺見其下的任何情緒。他正沉默地、極其緩慢地吃著他麵前的食物。
艾莉婭的目光落在他握著勺子的手上。
那隻手，戴著半指的戰術手套，指節粗大，蘊含著能輕易扭斷敵人脖子的力量。但此刻，那隻手卻在微微地、不易察覺地顫抖著。金屬勺子與餐盤邊緣接觸時，發出極其輕微卻頻率紊亂的磕碰聲。
他從不拿下那個在旁人看來有些可怖的頭套。進食時，他隻是用勺子將食物小心地舀起，然後微微低下頭，將勺子從那垂下的頭套底部，一個專門留出的、不顯眼的縫隙中緩緩送進去。整個過程笨拙、緩慢，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卻又漏洞百出的“正常感”。
艾莉婭靜靜地看著。
她看著他因為她注視變得緊張而繃得僵直的寬闊肩膀。看著他每一次低頭送食時，那下意識更加蜷縮的姿態，彷彿想把自己藏得更深。
這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的綁架犯該有的姿態。這更像是一個……在極度不安環境中，試圖用笨拙方式保護自己的、緊張過度的大型生物。
他剛才那一步踏出的維護，與此刻這近乎脆弱的緊張，形成了極其矛盾的畫麵，在她心中交織。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對待krueger那樣流露出任何明顯的厭惡或抗拒。她隻是重新拿起自己的餐具，也開始安靜地進食，目光大部分時間落在自己的餐盤上，偶爾才會不著痕跡地掃過那個角落。
她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進食速度，動作輕緩，儘可能不發出任何可能刺激到他的聲響。這是一種無聲的暗示，表示自己無意打擾對方。
她需要觀察，需要更多的資訊。而這個意外的、隻有他們二人的午餐時間，或許就是一個開始。
艾莉婭吃完午飯後起身，同樣的是早已吃完等待多時的konig，二人一前一後在走廊裡走著，一個輕快，一個沉重的腳步交疊在一起，最後輕快的腳步聲停留在實驗室門前。
燈光亮起，排風扇也也開始轉動，konig看著艾莉婭馬上進入了工作，自己則站在門邊的角落裡的老地方。
艾莉婭伏在主控台前，全神貫注地用鐳射顯微探頭分析著一小塊外星遺骸的微觀結構，指尖在光屏上飛快地劃動、計算。時間在資料的流淌中悄然逝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脖頸有些酸澀，下意識地抬起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的餘光纔再次捕捉到那個一直存在於她感知邊緣的身影。
男人依舊如同她開始工作前那樣，像一座被遺忘在角落的沉默山巒，緊靠著最遠的牆壁站立著。巨大的身軀在牆上投下濃重的陰影，彷彿已與那裡的昏暗融為一體。他一直……就這麼站著？
艾莉婭放下手中精細的鑷子和探頭，轉過身，第一次真正將目光主動、完整地投向他。
“我還要弄很久，”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實驗室裡響起，聲線柔和平穩，沒有絲毫攻擊性，甚至帶著一點屬於少女的、未經世事的清亮和稚嫩，打破了長久的沉寂。
“坐下更輕鬆吧。”
konig
的頭套微微動了一下，那對隱藏在孔洞後的眼睛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搭話而瞬間聚焦，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愕然。
麵前這個和年齡不相符，過分年輕的女孩穿著不合身的ksi白色研究服，更顯得她身形纖細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烏黑順滑的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肌膚是象牙白的潤澤，在冷光下顯得更加透亮。此刻，她微微歪著頭，那雙微垂的、總是顯得無辜又靈動的鹿眼，正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裡麵沒有任何戲謔或算計，隻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對他是否會疲憊的擔憂？
這個認知讓
konig
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綁架了她，監視她，而她卻在擔心他站著會不會累？頓時一個荒謬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他是不是……綁架了一個未成年？
儘管理智告訴他，能參與她父親那種級彆研究的人絕不可能是一個稚嫩的孩子，但她身上那種未經磨礪的柔軟和清澈的眼神，總讓人產生這種錯覺。
他看著女孩，一時僵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接受這份好意？這不在他的任務範疇內，也超出了他習慣的人際交往模式。拒絕？他似乎也並不想。
艾莉婭看著他如同精密儀器卡殼般停滯的反應，並沒有催促，也沒有一直盯著他給予壓力。她隻是彷彿瞭然般地，非常自然地轉回了身，重新麵向控製台，給了他消化資訊和做出選擇的空間。
就在她轉身、視線離開他的那一瞬間——
“呲啦……”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些許遲疑的椅子腿與光滑地板摩擦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艾莉婭沒有回頭，但操作光屏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她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張離她工作台最遠、靠近門口的椅子，有些笨拙地坐了下來。他坐下的姿勢甚至帶著點與他體型不符的乖巧——雙腿自然分開，腳掌穩穩踩在地上，兩隻戴著半指手套的大手，有些無所適從地垂放在自己膝蓋之間的縫隙裡，手指微微蜷縮。
然後，他便不再動彈，隻是調整了一下頭套的角度，讓那孔洞後的目光，能夠繼續沉默地、一眨不眨地，鎖定在她的背影上。
實驗室裡再次恢複了寂靜，隻有玻璃器具磕碰和儀器執行的微弱嗡鳴。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晚，艾莉婭終於有了更全新的發現，在多次重複從voso-1區域回收的、邊緣呈現不規則撕裂狀的銀色金屬碎片進行深度能量掃描檢測觀察中，艾莉婭發現即使起初，它就像一塊死寂的、質地非凡的未知合金。但隨著她調整探測器的敏感度，深入到量子層麵時，儀器螢幕上突然跳出一組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詭異節律性的能量脈動讀數。
不是殘留的輻射，不是外部能量的乾擾。這種脈動……更像是一種處於極度休眠狀態的、源自碎片內部的生命資訊流。
艾莉婭猛地向後靠倒在椅背上，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推開。她擰緊了秀氣的眉毛，一股生理性的不適感從胃裡翻湧上來。這塊“肉”還活著？
這並非普通的金屬碎片，這是從那個龐大外星生命體身上剝離下來的部分。按照人類的角度理解，這就相當於……從一具屍體上掉落的組織碎塊。一想到自己這些天一直在擺弄的，可能是某種“外星屍塊”，她就感到一陣惡心。
但科學家的好奇心和“肉”的質感太像金屬，艾莉婭很快壓過了不適。她鎮定下來，進行了一係列更複雜的模擬推演。結果顯示，這種“活性”極其微弱，處於一種近乎永恒的沉寂狀態，但它需要一個特定的、極其強大的能量諧振場來“啟用”。理論上，隻要啟用成功，哪怕隻是這一小片碎片，其中蘊含的、類似於“乾細胞”或“藍圖”的資訊，就足以在充足能量供應下，重塑骨肉，恢複原狀——就像某些具有極強再生能力的低階地球生物。
這個推論讓她脊背發涼，又隱隱興奮。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實驗室厚重的牆壁，彷彿能穿透層層阻隔，看到那個被囚禁在要塞禁區、胸口閃爍著微弱藍光的鋼鐵巨獸。
那個藍色熒光……是不是就是維持它生命、或者說是類似“心臟”的核心？她想起抓走爸爸生物降臨地球說的一個詞彙：火種。就很貼切“心臟”的設定。那麼火種是不是也能作為啟用這些碎片的能量源？
一個大膽得近乎瘋狂的想法在她腦中成型：如果她能接近那個被囚禁的大家夥，利用它核心的能量場，或者僅僅是近距離研究那種能量特性，或許就能驗證她的猜想，甚至……找到與它溝通，或者理解它們生命形態的關鍵！
這個想法讓她心跳加速。但她立刻意識到現實的冰冷——她是一個囚徒，沒有自由行動的權利。
她需要一次特許的、接近核心禁區的機會。
向誰爭取這個機會？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兩張麵孔。
krueger對外星科技的態度似乎更傾向於“有趣的玩具”，帶著一種漠然的實用主義。他可能會對“啟用碎片”這個想法本身感興趣，因為這可能帶來新的混亂或樂子。但他同樣精明、不可預測，與他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
她的視線，下意識地轉向實驗室角落。k?nig
依舊沉默地坐在那裡，像一尊雕像。
他……會幫她嗎？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她按了下去。不，不行。從他對
krueger
越界行為的激烈反應來看，他內心深處或許存在著某種她自己尚未完全理解的準則，甚至可能是……憐憫？一個會對同類（哪怕是她這個囚徒）產生維護之心的人，會同意她再去接近那個顯然正在遭受痛苦的、巨大的“囚徒”嗎？他很可能出於某種保護心態，直接拒絕，甚至加強戒備。
相比之下，krueger
那純粹的、不帶道德負擔的“興趣導向”，反而成了更可行的突破口。至少，他的動機相對“純粹”——他追求的是有趣和結果，而非情感或道德判斷。
艾莉婭輕輕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她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向
krueger
丟擲這個“誘餌”。她不會透露全部發現，隻會展示那“活性”脈動的資料，並提出一個“或許能讓我們更瞭解這些外星造物”的實驗構想，而實驗地點，必須靠近那個核心能源——也就是被囚禁的巨獸。
這是一場危險的賭博。但她手中的籌碼太少，必須冒險。
她關閉了顯示著驚人資料的螢幕，麵容恢複了一貫的平靜，彷彿剛才那個石破天驚的發現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