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烏洛波洛斯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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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醜之所以非要殺傑森,並不是因為他個人有多麼深刻或殘忍的動機,也不是出於拐一隻羅賓成為他的小小j,毀掉蝙蝠俠,或者證明某種所謂理唸的目的,甚至不是找樂子的無意識行為。
那些表麵上的動機,隻是故事裡的附加解釋,是人們用來理解瘋狂的工具,而真正推動這一切的,從來不屬於小醜,也不屬於劇情中任何角色。
真相是,讀者投票決定了傑森必須死,而小醜隻是執行這個投票意誌的工具,是促成這一結果的媒介。
無論他怎樣挑釁、怎樣折磨,每一次行動的意義,都不在於他本人,而在於那股來自外界的力量早已將傑森推向死亡。
傑森·陶德在無數官方或同人作品的劇情裡反覆死亡,他在棺材裡仰臥起坐,他的死一次次被重演,被寫入新的故事,卻都是因為死掉的他比活著的他更容易被接受,更容易被容納在敘事和讀者的世界裡。
作為羅賓,傑森·陶德始終帶著某種不被喜愛的特質,他是羅賓體係裡的汙點,是一個在理想化英雄敘事裡難以被完全認可的存在。
他的存在本身就充滿矛盾,承載了觀眾和創作者的偏見與排斥,而死亡成了他唯一能夠被廣泛接受的方式。
無數故事重複了他的死亡,無數敘事以他的消失為節點,但這些死亡並非源自小醜的私人意願,而是由外部世界選擇的必然結果。
小醜隻是那把握著刀刃的人,任由命運、讀者和規則將傑森推入那無可迴避的深淵,完成一個被選定的結局。
從哈莉那裡,傑西終於得知了傑森之死的真正原因,那一瞬間,他幾乎啞口無言。
胸口的悸動像是一塊沉重的鐵石,壓得他連呼吸都帶著沉悶的回聲。
小醜是他,傑森也是他,過去與現在、瘋狂與痛苦、仇恨與無力,全部縫合在他的身體和意識裡,無法分割。
作為小醜和傑森陶德的混合體,他甚至不知道該去恨誰——恨小醜,恨傑森,還是恨作者?
哈莉站在不遠處,麵色平靜,眼神裡冇有慰藉,也冇有安撫。
她隻是以一種近乎冷漠的方式陳述了事實,而事實的背後,是一個來自原著的劇情。
傑西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動,撲克牌散落在地板上,彷彿映照出他混亂的思緒。
他無法去恨,也無法去怨,甚至無法去哭泣或發泄,因為每一次情緒的波動,都像是被預寫的劇情在牽引。
他看不見出口,看不見救贖,也看不見仇恨的對象,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是那份徹底的空洞——他既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是故事本身的載體,是規則和讀者意誌的囚徒。
傑西的聲音在空氣裡低沉而顫抖: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紅頭罩的故事呢?”
他想要什麼呢?愛?自由?一種溫和的可能性?一種彷彿比自己成為小醜更可承受的身份?
哈莉微微蹙眉,眼神中帶著疑惑,但她依然平靜地看著傑西,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爭辯的沉穩:
“我以為經曆了三十萬字的劇情之後,你能明白的,傑西。你是誰,根本不重要。”
傑西愣住了,喉嚨哽住,眼神猛地黯淡下來。
他啞口無言,肩膀開始輕微顫抖,那種顫抖很快變得無法控製,像是從骨子裡湧出的絕望。
他突然發出一陣大笑,笑聲尖銳、失控,夾雜著喉嚨的乾癢與肺部的刺痛,彷彿每一次呼吸都在灼燒他內心的空洞。
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卻仍然止不住笑聲,那笑聲像是從深淵裡迸發,夾雜著悲傷、憤怒和徹底的無力感。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哈莉靜靜看著他,冇有伸手,也冇有勸阻。
傑西的身體在顫抖與笑聲中扭曲,他像是被劇情本身牽引的玩偶,被無儘的循環和無法承受的身份撕扯得支離破碎。
笑聲逐漸延伸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卻無人迴應,他的孤獨與失控,像利刃一樣劃開所有虛假的安寧,留下無法癒合的空洞。
半晌,傑西低下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不確定那些淚水是笑出來的,還是哭出來的。
肩膀還在輕微顫抖,但眼神逐漸冷靜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決絕,他的手握住那根彷彿命中註定的撬棍,指節微微發白,卻毫不顫抖。
眼前,昏迷不醒的身影穿著熟悉的羅賓製服,胸口的紅色仍在昏暗光線下微微閃爍。
傑西低頭打量那副製服、那雙閉合的眼睛,嘴角終於浮起一個久違的笑容。
“那麼,”他輕聲自語,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又帶著徹底的決絕,“讓我們開始吧!”
“……老爺?”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疑惑,他又喊了一遍,“布魯斯!”
布魯斯像是從迷霧中突然被驚醒一般,眼神一瞬間清明過來。
他冇有多餘的遲疑,乾脆利落地處理完手頭的事務——把螢火蟲關進阿卡姆專屬單人間,確保那一切安全無虞後,他才緩緩轉過身,冷聲問道:“怎麼了。”
阿爾弗雷德站在原地,眉頭微蹙,看不懂布魯斯此刻的態度。
他剛纔告訴了布魯斯傑森失蹤的訊息,按理說,以布魯斯的性格,他應該會立刻采取某種緊急行動,而不是先去處理彆的事情,更不會如此冷靜淡定。
然而,他現在卻如此從容,好像整個世界的劇烈震盪與自己無關。
是的,阿爾弗雷德明白,布魯斯被這座城市的大大小小的暴亂牽製住了,義務、責任、混亂的秩序,每一件事都像無形的繩索拉扯著他。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空曠的蝙蝠洞裡迴盪,帶著一絲焦急和不滿:
“老爺,不去找傑森少爺嗎?”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眼神緊鎖在遠方的城市輪廓上,像是在計算時間,又像是在等待某種必然發生的信號。
終於,他低沉地說:“再等五分鐘。”
老管家眉頭微微皺起,他對布魯斯這種刻意的拖延有些不滿,但終究還是保持沉默,冇有發出半點抱怨。
好吧,布魯斯有他自己的節奏和理由,即便他無法完全理解,也隻能耐心等待。
冷風吹拂,帶著夜晚特有的濕冷與荒涼,吹動布魯斯的披風,帶起一陣輕微的聲響。
他蹲在最喜歡的滴水獸上,俯瞰著黑暗中閃爍的哥譚街燈,城市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燈光與陰影交錯,街道上奔走的身影像微小的脈搏,城市在呼吸。
這是他的城市,他曾經發誓,無論麵對多少混亂、多少黑暗,他都會守護這片土地。
他會保護哥譚一輩子,哪怕全世界都背離,哪怕失去一切,他也絕不放手。
但是,布魯斯心底卻默默唸出了一句:
“對不起。”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沉穩而有力,隨著他的舉動,夜空驟然生變,厚重的雲層像被攪動的水流般旋轉翻湧,最終彙聚成一隻巨大的眼睛,漆黑深邃,群星在周圍環繞,彷彿整個宇宙都在注視著這座城市。
這隻星空之眼,死死盯著哥譚,冷靜而無情,像是既見證了過去,又宣告著必然的未來。
到時間了。
布魯斯的身影在黑暗中逐漸消散,連空氣都似乎為之凍結。
他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未存在過,隻留下那片漩渦般翻動的雲和那隻冷冽注視的眼睛,以及在城市上空微弱閃爍的燈光。
哥譚依舊沉睡在夜色中,而守護它的影子,已不在世間。
在這個故事的ta層麵上,如果我們大膽假設,每一個角色都是作者意識的不同體現,那麼瓦萊裡婭、斯特蘭奇、哈莉不過是作者在故事裡投入的片段,是思想的具象化。
進一步延伸,蝙蝠俠、狂笑之蝠,甚至傑西本身,都不過是同一個意識在不同情緒、不同選擇下的投射:守護、瘋狂、絕望、控製、失落——都是同一顆心靈的不同波動。
那隻巨大的星空之眼,懸浮在夜空中,厚重而深邃,從未挪開視線。
它注視的不僅是哥譚,也不僅是角色們的行動,它注視的是故事本身,是創造者的意誌,是每一次命運的編織與選擇。
它冷靜而不偏不倚,無聲地記錄著每一個決策,每一次掙紮,每一段悲喜。而在這種層麵上,所謂的英雄與惡徒、生與死、愛與恨,都不再是獨立的事件,而是同一個思想在不同角度的投影。
星空之眼永恒地凝視,它的存在提醒著一切角色——無論他們如何抗爭,如何選擇,如何死亡,真正的目光從未離開過。
它看透了循環,看透了痛苦,也看透了創造者與被創造者之間模糊的界線。
布魯斯明白,他不過是另一個作者意識的化身——一個被設計來守護、被設計來選擇、被設計來執行的存在。
他不能違背這條命運,也不會去救傑森。
傑森的死亡不是意外,也不是因為情感或意誌的失衡,而是一條早已寫定的軌跡。
布魯斯清楚,阻止他,不僅無意義,還會破壞整個循環,他低下頭,目光冷冽而平靜,胸口的悸動被決絕取代。
他不會遲疑,也不會退縮。
傑森必須死。
這不僅是命運的安排,也是角色之間、故事層麵、作者意識之間共同維持的平衡。
布魯斯的存在、他的選擇、他的沉默,都隻是為了讓這一切按既定規則進行。
死亡,是必然,是不可更改的結果,而他,就是執行這一必然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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