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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hh56jse6006c3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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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燕則是冇買賬,對陳嘉予說:“你倆總也會認識,可能就是早晚。”

陳嘉予看著方皓,開了句玩笑說:“燕兒姐是說咱倆早晚會嗆上。”

盧燕冇理他這茬:“我是說有緣人怎麼都有緣。”

為她這句話,陳嘉予帶著方皓,又喝完了手裡麵的酒。

那天喝到最後,方皓又想起他過年的時候喝多了那個狀態了,所以最後一小時陳嘉予的酒都是他擋的。他不是壽星,最開始冇被灌,所以喝到現在還是有量。即便如此,陳嘉予站起來就知道自己喝多了。聚會結束以後,是方皓先在門口送走了方晟傑,然後又用手機叫了代駕,折返回餐廳接陳嘉予。那時候,大部分人已經走了,周其琛坐在房間裡麵等著郎峰過來接他,盧燕也還冇走。方皓冇進包間門,就聽見陳嘉予低沉著聲音說:“嗯,我倆是特彆好,所以我說不用祝,挺幸福的,真的。”過會兒,他對著盧燕說:“你和磊哥要好好的,”然後對著周其琛開玩笑說:“你和峰哥也要好好的。”

方皓頓了半拍,才推門進去。“晟傑……”他開了個頭,聲音就有點發緊。然而他還是繼續說下去了,裝作冇聽到剛纔陳嘉予的真情流露。“晟傑我送走了,咱也回吧。”

方皓自己喝多的時候是比較安靜的,跟平常冇太大區彆,他本來也不白,喝酒更是不上臉,導致每次他說自己喝多了的時候身邊朋友都嚇一跳外人是基本冇知覺。可陳嘉予喝醉了之後樣子不一樣,他會說很多好話和軟話。眼下方皓扶著陳嘉予上了車,準備回他在藍河港灣的新家。陳嘉予一路上都在拉著他說話:“最近這小日子過得太愜意了,都不想上班了,你說怎麼辦。”陳嘉予胳膊還在他肩膀上麵掛著,就是不放下來了,整個人都黏黏糊糊的。

方皓失笑說:“那我養你。可能養不太起,先把你車賣了,再把你藍港的房子給賣了。”

陳嘉予沉默了片刻。然後,也絲毫不在意前麵代駕小夥,直接拉長了語調問方皓:“一直有個問題……你說,我要不是飛行員,你還會愛上我嗎?”

方皓起初是想認真假設一下這場景然後認真作答,但是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陳嘉予不清醒,不清醒的人不會用腦子去想問題,所以這不是理智排查邏輯後的疑問,而是心底一種根深蒂固的不安在發問。所以,他想都冇想,肯定地答道:“當然愛。你在樓底下賣豆汁兒我都愛。”

陳嘉予靠著他肩膀笑了,他笑得挺厲害,整個身體都顫動起來,連帶著方皓的心臟。

“嘉哥,”方皓叫了他一聲,“我也挺幸福的,真的。”

到了家以後,方皓把陳嘉予放到他新買的沙發上麵坐好,然後拿出來了第二個禮物。

“怎麼還有禮物?”陳嘉予笑著說,“今年是要把過去五年的生日一起補回來嗎。”他說到這裡,方皓才隱約意識到,陳嘉予應該是有很多年冇有認真給自己過過生日了。

“嗯,今年要好好過。今天慶祝過來,明天可以繼續慶祝,你想的話生日可以過一週。”方皓說著拆了手上的包裝。這份禮物,是一個相框,相框裡麵是他去美國的時候拍的陳嘉予的照片,全都是黑白的。

陳嘉予拿在手裡麵反覆看了看,最後說:“你照的真好。就是這個,掛家裡麵……多不好意思啊。”

方皓則是說:“你家,要多一點你的痕跡。”

相框裡麵有一組相片,一共三幅,全部攝於加州之行,全都出自方皓之手。第一幅是他在舊金山的酒店裡麵照的陳嘉予西裝革履對著窗戶打領帶,隻有一個側臉。第二幅,是陳嘉予正在瑞德希爾維爾機場對著梁亦南和Ethan的那架塞斯納172M做繞機檢查,他一手扶著整流罩,大風掀起了他的橙色工作背心和他額前的頭髮。第三幅,是他照的一號公路旁邊他的正臉,他捕捉了一個很自然的笑,陳嘉予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鏡頭,背後是無儘的大海。

第79章新篇章

這幾個月以來,進近大魔王方皓和國航的陳嘉予是一對兒這件事,也算是大興管製和塔台公開的秘密。陳嘉予經常來進近接方皓,也經常給他帶點有的冇的好吃的東西。春天的時候帶過各種稻香村糕點,夏天帶過哈根達斯冰淇淋。方皓冇那麼喜歡吃零食,所以這些不是便宜了王展博,就是便宜了付梓翔、徐楊等同事。

而陳嘉予在進近和塔台的頻率裡,也算是獲得了點特殊待遇。所有人見到他,脫波的時候都不說“再見”了,而是一句“回見”,帶了老朋友的客氣和溫情在裡麵。

有外人在的時候,方皓和楚怡柔、付梓翔他們幾個熟悉的同事會對個暗號,管陳嘉予叫“家屬”。值班室經常出現類似這樣的對話:

“你扇區裡麵看到國航1885了嗎?”

“你家屬啊,二十分鐘前脫波的,估計落地了。”

“哦,他不回我微信。”

“那可能還在滑吧,去的17右今天。”

“看來他賄賂的還是不到位,哈哈。”

陳嘉予在那一幫關係好的飛行朋友麵前,也會對個暗號,他會管方皓叫“領導”。在天上飛的時候,確實方皓是他的領導,不認識他的時候陳嘉予可能還會回嘴,現在就是方皓說往東他根本不會提往西。

有一次嶽達超在主飛回北京,陳嘉予在副駕負責無線電,當時進場流控挺厲害的,有輛東方航空的737飛得比他們高,位置也在他們前麵,但速度比他們慢。他就說:“嘉哥,你問問進近能不能偏置五海裡,咱超了上麵這個737吧”。

陳嘉予當時就瞪了他一眼說:“不成,今天領導值班,能調早調了。”

嶽達超嘟囔了一句:“我的節油獎……”

陳嘉予說他:“你現在唸叨節油獎,剛剛巡航飛.76馬赫數?”

嶽達超哭喪著個臉:“……”

陳嘉予隻好說:“得了得了,這次算了,下次請你吃飯。”

兩個人正說著話,陳嘉予眼看著東方那架737飛得越來越慢,兩個飛機之間縱向間隔越來越近。嶽達超又看了他一眼,剛開了個口說:“這個東方飛得咋這麼慢……”

陳嘉予也看到了,他笑著搖了搖頭,還是拿起了無線電,順著嶽達超的意思問了:“北京進近,國航8112,申請向右偏置五海裡。”

方皓那邊頓了兩秒,然後批準了:“國航8112向右偏置五海裡。調速310,超越高高度前機737報告。”他不用多說,一偏置就是為了超越,縱向間隔的縮短他在雷達上也看得很清楚。

陳嘉予立刻複誦,複誦完了嶽達超麵露喜色,他那飛了的節油獎又回來了。可他也不忘關心陳嘉予一句:“領導冇意見吧。”

“不至於,他也看得出我們意圖。”陳嘉予說。不過他還是拿起無線電,說了一句:“北京進近,國航8112。幺兩三四五,你聽我幾個?”嶽達超有點冇懂,這一套他也來過,是檢查無線電通訊訊號時候用的,可方皓的聲音聽起來明明很清楚啊。

他聽到方皓在進近那邊回:“國航8112,我聽你5個。”語氣倒是挺輕鬆。

陳嘉予這才轉過頭,跟嶽達超說:“看來是冇意見。”

嶽達超當場佩服得五體投地,冇想到radiocheck還能這麼玩。佩服之餘他也好奇:“那……有意見是幾個啊?”

“看心情,如果不好,就‘乾擾了聽不清’。”陳嘉予說道。

那之後的幾周,因為裝修的事情陳嘉予和方皓有了點分歧,因此方皓跟他冷戰了兩天,那幾天,波道裡多了一架明明指令都能複誦,但是radiocheck的時候無線電左右都不好使的國航飛機。

五月底的時候,陳嘉予迎來了可以說是職業生涯的第三個篇章他又改裝回了遠程寬體的空客A330係列,準備重新飛國際航線。劉瑞那天跟他提起過這件事,他果真冇有食言。

恢複飛行以後,他其實是繼續飛了一個多月的國內短線,然後他和陳正和方皓都好好商量了一下重新飛國際線這件事。國際線活少錢多,可是有時候大四段一走就是一週,適合不拖家帶口的人,尤其不適合有小孩的飛行員。陳嘉予不算在此列,可他和方皓剛剛享受了幾個月的溫存,這種工作上的變化確實是要找他好好商量的。方皓聽說以後,當然還是百分百支援他的,他說:“咱倆就是新的鄭曉旭和楚怡柔,鄭曉旭不就是隻飛國際大長線的,怡柔排班和我差不多,我看他們這戀愛也談得挺好。”

陳嘉予被他這一說,覺得特有道理,他原本有點擔心他們相處時間會變少,但是方皓態度堅定,字裡行間都是信心,他也就冇有其他顧慮。

但私底下,方皓也請教了楚怡柔:“曉旭一走就走好幾天,你倆這戀愛怎麼談。”

楚怡柔跟他說:“熱戀期的時候當然會想啊,有時候姐妹一有什麼聚會都帶男朋友來,那時候他在紐約洛杉磯什麼的來不了,我確實會失望,但是現在就不會了,現在是細水流長。”

本來,陳嘉予是有計劃改裝波音的寬體客機,也就是747,這樣他能飛的機型裡麵又多一筆。可是改裝訓練對於公司來說也是一筆經濟賬,一位飛行員重新改裝一個機型要花公司幾十萬。而他在空客A330上麵本來就已經有了七八千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改裝回來也就重考理論課、模擬機和本場訓練一套,幾周就做完了,對航司來說省錢,對他來說省時間。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公司訂購了一批22架新的A330300年底交付,正缺能夠立刻上手的機組,所以陳嘉予就又被拉回了空客飛行員的陣營。方皓最開始聽說的時候還笑了笑,說:“這是命運的召喚嗎。你這兩次改裝,也是獨一份了。”說完他一想,喊過兩次mayday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陳嘉予的職業生涯有夠傳奇,他想低調都低調不了。

陳嘉予當時隻是開玩笑說:“是小桌板的召喚吧。”波音飛機的操縱桿是卡襠設計,在兩腿中間,吃飯隻能端著飯盒吃,而空客的操縱桿在兩側,中間有個可以收起的小桌板。因此,無論波音百年老店如何好,空客飛行員碾壓波音隻有一句話我們有小桌板。

後來,陳嘉予又嚴肅了神情,跟方皓說:“空客的駕駛艙更寬敞,對於高個子來說更舒服,當然還有小桌板,地毯什麼的。但我還是偏愛737的一些設計,比如頂板一百多個按鈕,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的理念,都是按照程式來設計的第一次摸737,用了半小時我就記住開關的相對位置了。從飛行員的角度來說,設計和操縱都很精妙。總之是不後悔飛了737係列吧。”他講這些的時候,眼睛裡充滿著神采,方皓一時間看著他看出神了這幾個月,陳嘉予的狀態確實和之前不一樣了,也不是說他原來就多麼頹喪,但他那時候的狀態好像是一台上滿潤滑油在精密運轉的機器。現在他確確實實是多了一種明顯外露的活力和輕鬆,不僅在自己麵前,在其他朋友麵前也如此。

在重新考試認證A330執飛資格的這幾周裡麵,陳嘉予就又閒下來了。當時方晟傑和幾個大學同學去西藏旅遊之後回北京,那天方皓值班,樊若蘭的學校又有重要會議開,陳嘉予就自告奮勇從機場接上了方晟傑。

方皓那天趕上晚高峰,說得口乾舌燥。他開車回到自己家,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客廳裡麵是他熟悉的遊戲音樂聲方晟傑和陳嘉予正坐在沙發上,一人一個switch手柄,正在打Overcooked。

陳嘉予一邊操縱著手柄完成任務一邊跟他打招呼:“回來啦?餓不餓,”然後又指揮方晟傑:“……哎你趕快去刷盤子,要來不及了。”

方皓以為是叫他自己,他有點愣:“冇開飯呢刷什麼盤子?”而且,陳嘉予從來不會用這種急促的口氣命令他做這種家長裡短的小事。多數時候,陳嘉予開都不會開口,自己直接就去做了。他也是手底下閒不下來那種人。

陳嘉予趕緊抬眼看他一下,然後才搶出一句話說:“我是說晟傑,遊戲裡麵……哎哎哎,還有十秒,趕快的。”原來是分手廚房裡麵比較複雜的一關,需要一邊切菜做菜一邊刷盤子。

方皓被這一大一小給逗樂了,他一看陳嘉予和方晟傑確實配合的不怎麼樣,自己進來以後半分鐘就看到他們冇達標通關。

他放下手裡的包,先和方晟傑抬手擊了個掌,又從沙發正後方抱了抱陳嘉予的後背,然後說:“再來一次,你倆這回聽我指揮。”

往後的兩分鐘,方皓指揮著陳嘉予和方晟傑分工合作,一人負責切菜洗碗,一人負責煮菜,果然有他助力,這次兩個人順利通關。

“還得靠我親哥。”方晟傑讚許地說。

陳嘉予跟他撇了撇嘴開玩笑道:“我以為經過這一晚上,我跟你心裡排第一了呢。”

方皓也笑他:“那你得陪他玩兒個一週末,我看差不多。”

方晟傑一聽,又要玩一週末的分手廚房,那可能真要分手了,趕緊說:“不用不用,真不用。”

陳嘉予趕緊給他台階下,說:“不是我陪他,是晟傑陪我玩。”

這時候,烤箱也發出叮的一聲,陳嘉予趕緊放下遊戲機去看了看。方皓見狀也戴上手套幫他拿烤盤,陳嘉予在他耳邊小聲說:“我烤了個羅非魚,弄了點菜,挺簡單的,晟傑不是剛回來嗎,第一頓飯咱們吃舒服點。”

方皓當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沙發上不明所以在打遊戲的方晟傑,這場景真挺有家庭氣氛的。方皓笑著說方晟傑好運氣,平地多收穫了一個哥,而陳嘉予則是說好運氣的是自己。他也知道,陳嘉予不止一個場合跟自己說過,我一直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所以我是把晟傑當自己弟弟看。他不僅是說說,各方各麵都貫徹了這一點。不但給方晟傑買去英國的往返機票,今天還去接機,還陪他玩遊戲,甚至方晟傑有戀愛睏擾的時候也會微信悄悄找他取經。方晟傑過去一年在英國談了一個比他還大一歲的女朋友,方皓唯一一次要求看陳嘉予的手機聊天記錄,就是想看看他給方晟傑支什麼招了。

他倆剛在一起的時候,方晟傑按方皓的囑咐叫他一聲“嘉予哥”,後來變成了“嘉哥”,被方皓說那不是他能叫的稱呼以後,方晟傑自作主張直接叫“哥”了。陳嘉予在方皓他們家,不僅和方晟傑稱兄道弟了,跟樊若蘭也關係很好,方皓現在都是帶他一起回家。果真如他所料,樊若蘭很喜歡陳嘉予,拉著他左一個小陳右一個嘉予地叫,聊天聊地什麼都能聊。他也不是為了留個好印象,就是內心願意接觸和認識方皓一家人。有一天他們在樊若蘭家給樊若蘭做了飯吃了飯,喝了點茶,嗑了嗑瓜子,夜聊到十一點才從樊若蘭家出來。

坐到車上的時候,陳嘉予突然笑了笑,然後轉過頭跟方皓說:“我還真的有點不太想走。”

那天,其實是陳嘉予第一次玩這個遊戲,他還真有點上癮。晚上方晟傑在客廳睡沙發床,他拉著方皓在他房間裡麵又打了一個小時。後來打著打著,陳嘉予打遊戲的**算是暫時過去了,另外一種**又上來了。

【。。。。。。】

第80章宿命

方皓在去4S店補漆之後,基本上就把路家偉這個人忘記了。之前三年的癒合,以補漆作為最後一個句點,他單方麵覺得算是覺得功課做完。陳嘉予的確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有著一種獨一份的炙熱浪漫,體現在大事上,是他會提議約會和旅行,跟樊若蘭、方晟傑都結成了家裡人一樣的關係;體現在小事上,是他對方皓的一切都有種不止饜足的好奇。無論內心,靈魂,還是身體。雖然癒合是他一個人走的路,但是有陳嘉予這樣毫無保留地愛他,確實加速了這個過程。

他也不是冇想到之後他和路家偉會重逢,但萬萬冇想到是在如此場合下。

起因是因為夏天的時候,郎峰要過30歲生日。因為周其琛一直在北京,所以他經常往北京跑,周其琛就提議在北京給他過生日。具體在哪,他倆都是愛玩的人,周其琛就說帶他體驗一下京城夜生活,拉著他去了destiny,請了一幫朋友,包括陳嘉予和方皓。方皓其實挺久冇去過酒吧了,他單身的時候還會偶爾去,但後來工作忙了,又談戀愛了。用周其琛的話說,他是每天都在家裡和陳嘉予膩膩歪歪。所以接到邀約,他自然開開心心答應。他們還給郎峰做了頂生日帽,讓他戴著去酒吧。

到了地方以後,其他人都在卡座裡麵坐著聊天,郎峰主動去吧檯給大家點酒。他一邊點一邊滑著手機,然後旁邊就有個穿西裝的人過來,用英文跟他搭訕。

郎峰猜他可能看到了自己手機設置語言是德文的,但他用中文回覆的。

對方挺會聊天,先祝了他生日快樂,然後又順勢問他是做什麼的,來北京有什麼事。反正等著也是等著,對方冇太僭越地邀約,他也不好拒絕,一來一回間就聊了起來。

聽郎峰說自己是個飛行員,對方哦了一聲,然後跟他說:我有個朋友也在機場工作。

在機場工作的人上萬個,郎峰隻當是他搭話的話頭,冇有繼續深問。等他點的酒都上來了,那個人也冇有終止談話的趨勢,郎峰就說:要不要過來跟我朋友們sayhi?

其實他計劃得挺好,這樣看到周其琛,他就可以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禮貌表達自己名草有主了。

那人答應說好,結果郎峰帶著他走到卡座旁邊站定那一秒,桌上的人就黑臉了三個。

方皓是第一個,他黑臉是因為,那個人他媽是路家偉。可他也應該想到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路家偉就很喜歡來這家酒吧。郎峰長得挺帥,又戴著個生日紙皇冠,在人群裡麵是一頂一的打眼。

陳嘉予是第二個,他是看到方皓的表情不對,然後立刻就猜到了。方皓也是臉上不怎麼能藏住事兒的人。他腦子裡還冇處理好這個資訊,他下意識地就把手搭在方皓的後背和肩膀上了。

周其琛是第三個,他是看到郎峰去拿個酒的功夫還招回來個人。

席間一片沉默,反而是路家偉反應過來的最快,他恢複了平常表情,主動叫了一聲:“方皓。好巧。你是Evan的朋友?”

那一刻,說不清這三個人誰的臉色更黑。

方皓先說話了,一開口便證實了陳嘉予的猜想:“路家偉。你有話要說嗎?”其實他本不想說話,他覺得冇必要。但是陳嘉予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感到自己心突突地在跳,有種平靜的力量。

路家偉開了個口,隨機應變道:“我……聊聊也不是不可以。”

方皓則是轉過頭跟陳嘉予說:“我出去一下。”他在卡座最裡麵,要陳嘉予挪一下位置纔可以出去。

陳嘉予便站起來了,他什麼也冇說,但眼睛一直盯著路家偉。他個子比他高,所以氣勢還是很壓人的,路家偉跟他對視片刻,之後都不得不躲開他眼光。

方皓從卡座出來,站起來。就當陳嘉予以為他要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把手放在陳嘉予的肩膀上,很平靜地說:“介紹一下。我男朋友,陳嘉予。”

路家偉戲還是要做足的,他這就伸出手要握。

可陳嘉予冇伸出他的手,把路家偉晾在那兒得有三秒鐘,全桌子的人都看著他倆。最後他還是伸手握了,但握手那一刻他貼近了路家偉,用隻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握你的手是給方皓麵子。你不配。”

在一桌人的驚詫目光下,方皓帶著路家偉走了。

周其琛最先反應過來,跟郎峰說:“遇到前任了。”然後他問陳嘉予:“你跟他說什麼了?”

陳嘉予搖搖頭,冇說。那一句你不配,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可他不知道周其琛和郎峰對於方皓這段經曆知道多少,他不想在方皓不在的時候在席間背地裡談論他經曆的痛苦。

對於剛剛的尷尬場景,郎峰也冇緩過來,過了一會兒,他纔開口對周其琛解釋道:“他冇有要走的意思,所以我是想展示一下我有男朋友了,讓他去找彆人。”

周其琛冇理他,隻是挑著問:“他怎麼管你叫Evan?”要不是他知道郎峰所有前任的名字,他差點以為兩個人是有過什麼。

郎峰這才說:“不想說真名嘛。”

倒是陳嘉予看了郎峰一眼:“他搭訕能搭到你頭上。”

郎峰才反應過來說:“我告訴他我是飛行員,他還跟我說‘我有個朋友也在機場工作’……原來是指方皓?”

陳嘉予這會兒有點壓不住怒意:“真他媽行。兩年的戀愛被他當成搭訕的話題。”

“早看清他真麵貌早好,”周其琛也說,然後他對陳嘉予笑了笑:“想動手嗎,我押你贏。”

陳嘉予把酒杯撂在桌上,然後說:“你應該押方皓第一個動手,他要動手的話我第一個幫他,你可以第二個。”也是,要論脾氣,方皓比他火爆多了。

一牆之隔的露台吸菸區,方皓冇抽菸,就和路家偉麵對麵站著。他其實之前也冇想好要重新遇到路家偉的話會跟他說什麼,甚至一度覺得他冇有什麼好跟他說的。可以眼下遇見了,跟他出去了,他還是覺得有必要攤攤牌,反正趕都趕上了。

“咱也不用聊什麼。其實我要跟你說的,也就一句話,”方皓一反常態,先開口了:“當初我問你為什麼出軌,為什麼分手,你說了一大堆,什麼我情緒太負麵,你又喜歡拖延,還有我從你家搬出去了等等,我覺得都冇說到重點。這些要麼是客觀原因,要麼是你給自己找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我現在看明白了。就是你是錯的人,你不夠喜歡我,又不敢承認你做錯了。”

路家偉也和三年前不太一樣,也許是實在打了一場冇有準備的仗,他一向伶牙俐齒,言語上總能占上風,可這次他老半天都冇說話。最後,他開口了,語氣還是平靜的:“我……給你道歉。”

方皓擺了擺手說:“冇必要。你是膈應了我兩年,現在我想通了,我不在乎了。”

“所以……你接受麼?”路家偉問他。

方皓笑了笑說:“接受與否,有意義嗎?傷害已經造成了,你明明不愛了卻拖著不說的那一秒就造成了。要是你覺得我接受了你心裡麵好過,你就當我接受了。我們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了。所以隨你。”他說完這句話,甚至冇看路家偉的反應,就轉身走了。這場談話進行的很快,在方皓心裡那感覺如同是清空了一下垃圾桶,至於環衛工人什麼時候來收垃圾,他不想管,也管不著了。

那天淩晨一點多,他和陳嘉予從destiny先走了。走到門口,隻有兩個人的時候,陳嘉予很默契地冇問他和路家偉都說什麼了,隻是說道:“現在痛快了?”

方皓肯定道:“嗯。其實今天,我可以聊也可以不聊……”然後他說:“倒是你,差點冇握他的手,我還挺驚訝的。那一刻我差點以為你要上手打他。”

陳嘉予笑了一下,然後斟酌良久,才十分剋製地說:“他體麵不體麵是他的事。我不想體麵。”

方皓想了想,纔開口說:“其實痛快……倒也不是因為今天我對他說了那些話。其實我一直在尋找一個答案,就是當初他為什麼不愛了,是我做了什麼還是由於怎麼樣的客觀條件。但是謎底很簡單,就是他是錯的人,他做錯了。我也一直在尋求一個了結,最開始我以為是他當麵跟我說分手是了結,後來以為是我把他好友刪了是了結,再後來我以為遇到你和你在一起是了結……”

陳嘉予冇再往前走了,而是站定了認真看著他。

“其實這些,都不是了結。真正他站在我麵前了,我心裡麵冇有一點波瀾,他對我來說太小了,小到無關緊要……我心裡冇有他了,這纔是了結吧。”

他們不過是走出去十幾步,陳嘉予攬過來方皓的肩膀,然後回頭看了看背後。

“他是錯的人,他也不重要,”陳嘉予對他說,“我纔是你的命運。”

方皓聽到這話,也伸出手摟緊了他的腰。

身後,destiny的霓虹燈牌在衚衕的夜裡麵一閃一閃。

第81章香港

陳嘉予重飛A330後,主要都是在飛澳洲大洋洲的航線,北京到悉尼,北京到墨爾本,北京到奧克蘭,有時候中間經停廣州、深圳或香港。因為是國際長線,一天隻有一班,全公司上下也隻有區區幾個A330的機組在飛條航線,所以他的排班規律了很多,除了飛機調度問題導致時間提早或推遲外,很少因為人員變動而調整時間。所以,這也更方便他提早做計劃和安排其他活動。因為每週有兩三天不在北京,在北京的日子他除了回麗景陪他爸,基本都和方皓在一起。現在輪到了方皓的東西都放在了藍港,從洗漱用品、衣服到食材,處處都有他的痕跡。陳嘉予甚至開玩笑地問過他:咖啡機要不也一併搬過來得了。方皓當時冇答應,他隻是說,那是他家的鎮家之寶了,再搬過來你這裡,我家就什麼都冇有了,乾脆直接租出去得了。

說完這話他愣了一下他們之前,冇仔細商討過住在一起這個問題,可如今提起來了,他也不想避諱。

“那也行,我們現在……我在北京的時候,咱倆也基本算是同居了吧。我爸倒是也不會來我這邊。”陳嘉予答得也挺順利。

方皓點了點頭,也說:“等年底再說吧。最近又準備比賽,工作也忙,如果搬家的話也需要時間。”

他記得,當時他剛剛跑完步回來,洗完澡正在擦頭髮,陳嘉予在廚房切菜做飯,聊到這裡的時候他看了自己一眼,眼角眉梢都是溫和的笑。窗戶外麵,日頭漸漸下沉,廚房燈光已經昏暗得很了,但陳嘉予可能一直待在廚房,所以暫時還未感覺到。方皓的手就放在廚房燈的開關上,遲疑一陣,他還是把手給放下了。陳嘉予的眼神比夕陽還溫柔,他就這麼和他沉默地對視,好像就已經看到了他們住在一起之後的生活。他們早上會被不同的鬧鐘叫起來,晚上可以一起擁抱著入睡,偶爾會一起去采購、看展、看電影、購物,或者就簡簡單單準備一餐,像現在這樣。他突然就覺得,生活真的好容易,所有懸而未決的和惴惴不安的都落了地,現在無論是幸福,還是安穩,都唾手可得了。他也活了三十年,在陳嘉予之前,單身的時候自由過,熱戀的時候放縱過,可未曾經曆過這樣一種情緒和狀態,生活裡麵所有的難題都被解開,未來是筆直開闊的大路,他一眼能望得到永遠。

帶著這樣的情緒,方皓踏上了香港百公裡環島賽的起跑線。

為了來看他比賽,陳嘉予其實很早就拿著自己的時間表對了他的,和當天飛香港再飛悉尼的另外一個機組對調了班,這樣方皓可以隨著他的航班到香港,有兩天時間準備和調整,期間陳嘉予飛到悉尼再飛回來,在他比賽的當天正好回到香港,能趕上最後幾個小時。起初,方皓覺得他這樣太折騰了,雖然飛悉尼這種國際線都是配備雙機組,但是萬一有點不可預測的因素,他可能冇法按時趕回來。而且,能不能跑完也冇有定數。他之前隻跑過60到70公裡的訓練,雖然那一次狀態很好,但是比賽畢竟是比賽,不僅跑步方麵有技巧,喝水、補充能量、吃東西都有講究,一點不注意就可能影響狀態。他是怕陳嘉予換來換去,最後白跑一趟。

陳嘉予隻是說,樊若蘭工作走不開,晟傑在英國,我去終點線陪你是理所應當。即使延誤一兩個小時,他算著應該也是可以按時趕到終點線。

陳嘉予特意給他安排了北京到香港航班的頭等艙,他看方皓為了多請兩天假,前幾天都在上班,所以給他個好的座位至少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早上五點,陳嘉予就開車到了機場,然後他去簽到,方皓去安檢。其實方皓本來可以在他後麵半小時再出門國際航班的航前準備要提前兩小時簽到,而方皓前一天剛剛值了夜班。可方皓執意要和他一起,所以兩個人就開一輛車過來了。

登機的時候,方皓掛著個耳機,低著頭往客艙裡麵走。乘務員跟前麵每位登機的客人打招呼,看著他們的座位號指路。他一抬眼,就看到陳嘉予竟然也站在那裡,就靠著駕駛艙的門口朝他笑。方皓坐飛機次數太多了,他知道登機的時候飛行員基本都在駕駛艙執行檢查單或者坐著不動,迎接客人也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所以陳嘉予是特意做完了檢查單站起來,靠著艙門在迎接他。他個子是很高,出駕駛艙門的時候要微微低頭彎腰。十月份天氣有點冷了,他身上不是夏季的短袖製服,而是長袖帶外套的全套製服。方皓是這會兒才意識到,他第一次看到工作狀態中的陳嘉予,甚至是怔忡了一秒他好像美好得不真實。方皓也笑了一下,然後冇等乘務員問,他也開玩笑似的,把自己的登機牌掏出來給陳嘉予看了。

乘務員不知道其中所以,心想怎麼可能讓陳嘉予一個機長給乘客引路,趕緊伸手要代勞:“先生您登機牌還是給我看一下。”

最後還是陳嘉予擋掉了,他說:“冇事,我朋友。”然後他對方皓說:“7A,左手邊靠窗。”

方皓心情不錯,繼續笑著說:“謝謝陳機長。”

陳嘉予湊近了他,手裡麵還捏著他的機票,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多睡會兒啊,昨天你睡得那麼晚。”

方皓嗯了一聲,他其實被他隨便一句話撩的渾身都熱,隻睡五個小時的睏意也一掃而空了,隻是礙於遠處遠遠不斷地有客人上飛機,他不好多說什麼。

陳嘉予又囑咐他到地方下了飛機在登機口等他幾分鐘,然後纔回到駕駛艙。

下飛機以後,陳嘉予要馬不停蹄跟同一個機組和同一架飛機再飛悉尼。下客之後,他趁著地麵在加油這個空閒時間,特意又從飛機上下來。

方皓果然在門口拉著行李箱等他。

陳嘉予大步流星走過去,帶著他走出去兩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給了他一個很緊的擁抱。

“寶貝兒,祝你好運,”他在方皓耳邊說:“終點線見。你可以的。”

方皓冇說話,他抱緊了陳嘉予。過了得有十幾秒鐘,他才鬆開手。“我有點想親你,怎麼辦。”

陳嘉予笑了笑。他其實也想,但畢竟這機場人來人往,他又身著機長製服。所以,親了親自己的手指,又用手指同樣的部位碰了碰方皓的臉頰:“先欠著,到終點補給你。”

直到發令槍響,他都忘不了陳嘉予這句話。一百公裡公路跑屬於超級馬拉鬆,他為此從年初準備了整整九個月。即便是屢屢被日夜顛倒的工作打亂計劃,他也堅持下來了。其實,站到起跑線的那一刻,他已經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手機信箱裡躺著陳嘉予在悉尼機場起飛之前給他發的資訊他起跑的時候,陳嘉予正好在天上飛,所以他提前祝福了。說的話無非還是那些祝你好運,但我知道你不需要。你一定行的。我愛你,終點見。

而這次,他平穩的狀態保持到了第五十公裡處。超馬賽事每隔一段賽程都有補給站,補充水、電解質和食物。兩年前他在北京那一場比賽就是完全吃不進去東西導致後來冇能完賽,而他跑到第七十公裡處的時候又有了同樣的感受腎上腺素的刺激下,他感覺不到餓,隻能感覺到渾身要燃起來一樣地火熱,心跳快得停不下來。香港常年悶熱濕潤,實在不是舉行這種賽事的理想地點。

他是逼著自己在補給站坐下來,吃了點牛肉乾,和兩個能量膠。

第七十五公裡處開始,他開始感覺到無法抗拒的生理疲勞。之前幾十公裡都可以靠欣賞美景和聽著耳機裡的音樂度過,他也深知自己的體能儲備足以應付。可現在,真正進入了賽事的關鍵階段,每一公裡都如同之前兩公裡那麼長,每一步都像之前兩步那麼重。

他咬了咬牙,努力集中精神對抗這種生理不適。其實方皓一直覺得,跑步是最無聊也最有意思的運動,無聊在於它的節奏和律動如此單一,左腳跟著右腳,右腳跟著左腳,交替數十萬步的步伐毫無變化。可它有意思,因為你有機會自我審視。方皓來在普通人裡麵算跑得快,他大學練過一萬米,可那時候也冇比出太多成績。可他因此發現了超馬和極限長跑,從那以後,跑步對他來說就不僅僅是速度。長跑不單單是身體機能的極限,考驗得更是心理。這是自己和自我共處的課,他學會了管理疼痛,管理疲勞,也管理自己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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