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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的日子 第39章 兵臨城下布棋局,暗線先探縣城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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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南關的曬穀場上,新繳獲的武器堆成了小山。九二式重機槍被擦拭得鋥亮,槍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旁邊碼著整整齊齊的彈藥箱,木箱上的日文“軍用”字樣被隊員們用刀劃得亂七八糟。李明遠踩著木凳,站在穀堆上清點人數——經過黑風口一戰,隊伍又擴充了三十多人,有從炮樓解救的百姓,也有主動來參軍的青年,個個眼神裡都燃著勁。

“張猛!”李明遠喊了一聲,正在給歪把子機槍換彈匣的張猛立刻直起身,手裡還攥著沾滿機油的抹布。“你帶一隊,把黑風口繳獲的糧食分下去,重點給軍屬和受傷的百姓送過去。”

“二柱子!”胳膊纏著繃帶的二柱子從人群裡擠出來,懷裡抱著剛修好的破甲棍,棍頭新焊了塊鐵軌鋼,沉甸甸的。“你帶三個弟兄,去縣城周邊偵查,摸清楚城門的換崗時間、鬼子巡邏路線,特彆是憲兵隊的位置——記著,彆硬碰硬,天黑前回來。”

“趙鐵匠!”蹲在角落鍛打刺刀的趙鐵匠抬起頭,左手的斷指處纏著厚布,鐵砧上的紅熱鋼條正冒著白煙。“把那挺九二式重機槍拆了,零件分類裝好,咱暫時帶不動,先藏在山神廟的地窖裡,用的時候再取。”

吩咐完這些,他跳下穀堆,走到曬穀場邊緣的石頭旁,那裡蹲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從黑風口炮樓救出來的孩子,名叫狗剩。狗剩手裡攥著根木炭,在地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炮樓,見李明遠過來,趕緊站起來,把木炭往背後藏。

“畫得不錯。”李明遠笑著蹲下來,指著地上的畫,“這炮樓的樓梯畫反了,應該在西側,你畫成東側了。”狗剩紅著臉撓撓頭,李明遠卻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給,把你記得的縣城裡的炮樓位置都畫下來,越詳細越好。”

狗剩眼睛一亮,接過本子和木炭,趴在石頭上畫起來。他爹曾是縣城的泥瓦匠,帶著他給鬼子修過炮樓,對城裡的佈防門兒清。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裡,縣城的輪廓漸漸清晰——東門有兩座炮樓,守著通往黑風口的路;西門是糧倉,駐著一個小隊的鬼子;南門靠近憲兵隊,戒備最嚴;北門是護城河,隻有一座吊橋,平時很少開。

“這是啥?”李明遠指著畫裡一個被圈起來的院子,狗剩筆下的院子有高高的圍牆,門口畫著兩個交叉的槍。“是維持會會長的宅院,”狗剩壓低聲音,“我爹說,那裡的地窖通著鬼子的軍火庫,有暗道。”

李明遠的手指在那處畫了個圈,眼裡閃過精光。

(二)

日頭偏西時,二柱子帶著偵查隊員回來了。他肩上扛著個麻袋,一進門就嚷嚷:“連長,你猜咱摸著啥好東西了?”麻袋解開,滾出三個鐵皮罐頭,還有個小巧的望遠鏡——是從縣城外巡邏的偽軍身上“借”來的。

“說正事。”李明遠接過望遠鏡,鏡片裡映出遠處的山影,清晰得連鬆樹的枝椏都看得見。

二柱子抹了把臉,正經起來:“東門換崗是寅時和申時,各換一次,每次換崗有十分鐘空檔,隻有兩個鬼子帶著五個偽軍;西門的糧倉有鐵絲網,巡邏隊每刻鐘走一趟,牆角有棵老槐樹,能爬上去;南門最麻煩,憲兵隊的狼狗厲害得很,隔著五十步就能聞見生人味;北門的吊橋晚上亥時就收,守橋的是兩個老鬼子,愛喝酒,半夜總在橋樓裡打盹。”

他從懷裡掏出張草圖,上麵用歪歪扭扭的線條標著路線:“還有個發現,縣城裡的偽軍隊長王禿子,每天傍晚都要去城南的‘醉春樓’,帶兩個衛兵,槍都揣在腰裡不掏出來。”

“王禿子?”李明遠想起被放走的王麻子,“是王麻子的表哥?”

“正是!”二柱子拍大腿,“這貨貪財得很,聽說跟維持會會長不對付,總想著自己撈好處。”

李明遠手指敲著桌子,忽然笑了:“看來,得給王禿子送份‘大禮’。”

(三)

三更天的縣城,城牆根的陰影裡竄過三個黑影。李明遠帶著張猛和狗剩,借著月光往南門摸去。狗剩熟悉城裡的路,在前麵帶路,腳步輕得像貓,手裡還攥著把短銃——是李明遠特意給他的,說是“壯膽”。

“前麵就是醉春樓。”狗剩指著巷子儘頭的紅燈籠,燈籠下的門臉掛著“客滿”的木牌,隱約有劃拳聲傳來。李明遠示意張猛在巷口警戒,自己跟著狗剩繞到後門,後門虛掩著,門縫裡漏出酒氣。

兩人剛摸進去,就聽見廂房裡傳來王禿子的聲音:“他孃的,會長那老東西又吞了三成糧,當老子不知道?”另一個聲音諂媚道:“隊長息怒,等咱跟皇軍多要點好處,遲早比他風光。”

李明遠使了個眼色,狗剩從懷裡掏出個紙包,裡麵是從黑風口繳獲的金條——是鬆井準備送給上司的“孝敬”。他把紙包從窗縫塞進去,輕輕敲了三下窗戶,拉著李明遠躲到廊柱後。

廂房裡的聲音停了,很快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王禿子舉著油燈走到窗邊,撿起紙包開啟,倒抽一口涼氣:“金條!哪來的?”

“王隊長若想發財,明晚三更,北門吊橋見。”李明遠的聲音從暗處傳來,不大卻清晰,“帶上你最信得過的弟兄,彆耍花樣。”

說完,他拉著狗剩就走,身後傳來王禿子的驚呼聲:“誰?站住!”

兩人借著陰影跑出醉春樓,張猛早在巷口接應,三人一路疾行,到城牆根時,狗剩突然指著牆根的排水口:“從這兒能出去,我爹修城牆時留的。”那排水口僅容一人通過,裡麵又黑又臭,李明遠先鑽進去,在另一頭接住狗剩,張猛最後跟上,三人爬出來時,渾身都是汙泥,卻沒人在意。

“這王禿子會來嗎?”張猛抹著臉問,汙水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滴。

“會。”李明遠望著縣城的方向,燈籠的光在夜色裡明明滅滅,“這種人,見了金條比見了親爹還親,隻要給他夠多好處,讓他賣鬼子都乾。”

(四)

第二天夜裡,北門吊橋果然有了動靜。李明遠帶著二柱子和五個隊員,藏在護城河對岸的蘆葦叢裡,手裡的步槍都上了膛。三更剛過,吊橋緩緩放下,王禿子帶著四個偽軍,提著燈籠走過來,燈籠的光映著他光禿禿的腦袋,油光鋥亮。

“李連長?”王禿子的聲音發顫,不時往四周看,“金條……還有嗎?”

李明遠從蘆葦叢裡站起來,手裡掂著個沉甸甸的布包:“隻要你說實話,金條有的是。”他扔過去一塊金條,王禿子趕緊接住,咬了咬,眼裡的光更亮了。

“你想知道啥?”

“縣城裡的鬼子有多少?軍火庫在哪?”

王禿子嚥了口唾沫:“城裡有一個中隊的鬼子,三百多人,還有咱偽軍一個營,不過大半是混飯吃的。軍火庫……真在維持會會長的地窖裡,鑰匙隻有會長和憲兵隊隊長有。”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後天有批軍火從省城運來,走東門,就一輛卡車,押車的隻有十個鬼子。”

李明遠心裡一動:“訊息準?”

“準!我小舅子在車站當差,親耳聽見的。”王禿子又伸出手,“那批軍火要是……”

“事成之後,分你兩成。”李明遠打斷他,“但你得幫個忙——後天中午,想法子把東門的巡邏隊引開一刻鐘。”

王禿子拍著胸脯:“沒問題!就說抓到遊擊隊的探子,保證把他們引到西門去!”

(五)

回到南關時,天快亮了。李明遠立刻召集隊員開會,把王禿子的訊息一說,張猛第一個站起來:“乾!截了那批軍火,咱的重機槍就不愁子彈了!”

“但得防著王禿子耍詐。”二柱子摸著胳膊上的繃帶,“這種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說不定早就報信了。”

李明遠點頭:“所以得做兩手準備。張猛帶一隊,埋伏在東門到縣城的必經之路——鷹嘴崖,那兒地勢險要,適合打伏擊;二柱子帶輕機槍組,藏在東門附近的破廟裡,要是王禿子敢耍花樣,就端了東門的崗哨;我帶剩下的弟兄,去維持會附近接應,順便摸摸軍火庫的底。”

他看向狗剩,孩子正坐在角落,用木炭在牆上畫鷹嘴崖的地形——那裡他跟著爹采過藥,熟悉得很。“狗剩,你跟張猛一隊,給他們指認鷹嘴崖的埋伏點。”

狗剩挺起胸膛:“保證完成任務!”

散會後,隊員們各自準備去了。趙鐵匠的鐵匠鋪裡“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他正把新繳獲的鐵軌鍛打成手榴彈外殼,火星濺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小王和幾個新兵在練習投擲手榴彈,一聲聲悶響從訓練場傳來,震得地上的塵土都在跳。

李明遠站在曬穀場邊,望著縣城的方向。晨霧裡,城牆的輪廓若隱若現,像一頭沉睡的巨獸。他知道,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但他心裡踏實——手裡有了足夠的武器,有了可靠的弟兄,還有了王禿子這條暗線,就像布好了一盤棋,隻等時機一到,就能落子定乾坤。

狗剩跑過來,手裡拿著幅畫,是他畫的南關學堂,雖然歪歪扭扭,卻能看出有窗戶、有門,還有個小小的旗杆。“叔,等打跑了鬼子,咱的學堂就蓋成這樣,行不?”

李明遠接過畫,陽光透過霧靄照在畫上,暖融融的。“行。”他摸了摸狗剩的頭,“不僅要蓋學堂,還要蓋鐵匠鋪、蓋糧倉,讓大家都有飯吃,有書念。”

遠處的山坳裡,傳來隊員們的喊殺聲,整齊而有力,像春雷滾過大地,帶著破土而出的力量。李明遠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聲音就會傳到縣城裡,傳到每一個被鬼子壓迫的百姓耳中,讓他們知道,希望,已經離得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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