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日子 第21章 潛龍在淵:根據地的工業築基與後勤革新
潛龍在淵:根據地的工業築基與後勤革新
一、山坳裡的反思會與新方向
清明時節的雨絲斜斜地織著,將青石鎮後的山坳染成一片嫩綠。祠堂的門板被拆下來當會議桌,上麵攤著殘破的攻城地圖,血跡早已發黑,邊緣被雨水泡得發卷。李明遠蹲在地圖旁,用樹枝圈出縣城周邊的山脈——那裡藏著他們未來的希望。
“不打縣城了。”他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樹枝在“礦山”標記上重重一點,“咱現在的骨頭還不夠硬,得先把牙磨利了。”
趙鐵山的胳膊還吊在胸前,繃帶滲出淡紅的血:“不打縣城,弟兄們的血白流了?”
“流得值。”李明遠指著地圖上的鐵礦標記,“它讓咱明白,沒好鋼,沒炸藥,沒炮彈,再多人衝上去都是填坑。工業國的仗,得用工業的法子打。”
王連長留下的教官陳參謀推了推眼鏡,指著帶來的《礦產分佈圖》:“縣誌記載,這一帶的黑風口有赤鐵礦,河灣村下遊有石灰石礦,都是造鋼鐵的原料。有了鐵,才能造好槍、好炮,才能不再用人命填。”
馬老根蹲在地上,用炭筆在石頭上畫著煤窯的樣子:“俺們礦裡不光出煤,還有伴生的硫磺礦,提純了能造好炸藥。以前是咱手藝糙,現在有陳參謀指導,肯定能行。”
周桂蘭抱著新采的草藥進來,葉片上還掛著水珠:“我讓藥坊的人試了,用石灰石和艾草燒石灰,能消毒,還能做水泥——陳參謀說,水泥摻沙子能砌炮樓,比磚石結實。”
李明遠把樹枝往地上一插:“就這麼定了!分三步走:第一步,找礦、開礦,把鐵、煤、硫磺攥在手裡;第二步,升級工廠,造好槍、好炸藥、水泥;第三步,練隊伍,不光練衝鋒,還得練用新家夥,學正規軍的戰術。”
雨停了,陽光透過樹葉灑在眾人臉上。趙鐵山摸著纏著繃帶的胳膊,突然笑了:“行!俺這胳膊好利索了,就去黑風口開礦,不信煉不出能打穿城牆的鋼!”
二、深山探礦:用土法找“工業的血”
找礦的隊伍由馬老根帶隊,陳參謀當技術指導,還請了山裡頭的老獵戶——他們祖輩在山裡討生活,知道哪裡的石頭“重”,哪裡的水“發澀”(含鐵量高的特征)。出發前,李明遠給他們備了土辦法:帶塊馬蹄鐵,哪裡的石頭能吸住鐵,哪裡就可能有鐵礦;帶個陶碗,裝水燒開,鍋底結垢厚的地方,多半有石灰石。
黑風口的林子密得能遮天蔽日,老獵戶牽著獵犬在前麵開路,馬老根背著礦燈,陳參謀拿著羅盤和放大鏡,走三步就蹲下來敲敲石頭。第一天沒什麼收獲,敲下來的石頭都是青灰色,馬蹄鐵放上去毫無反應。
“彆急。”陳參謀用放大鏡看著一塊黑褐色的石頭,“縣誌說這一帶是‘石炭紀地層’,出煤也出鐵,肯定藏得深。”
第三天,獵犬在一處斷崖下狂吠。眾人跑過去,隻見崖壁上裸露出的石頭泛著暗紅色,馬老根用錘子敲下一塊,沉甸甸的,陳參謀把馬蹄鐵往上一放,“啪”地吸住了。“赤鐵礦!”陳參謀的聲音都在發顫,“含量至少三成,夠煉!”
更讓人驚喜的是,鐵礦層旁邊就是煤層,挖鐵礦時能順帶采煤,省了不少事。馬老根讓人在崖邊搭了個草棚,用帶來的鐵鍋炒礦石——把礦石砸碎了炒,去掉水分和雜質,黑乎乎的礦粉裝了滿滿三麻袋。
河灣村的石灰石礦更好找。老漁民說,下遊淺灘的石頭泡在水裡,日子久了會結“白霜”,用火燒能化。陳參謀讓人裝了一船石頭,在岸邊架起柴火,燒了整整一天,石頭果然變成了白花花的粉末——正是水泥的原料。
最難的是找硝石礦。陳參謀說,硝石常和鹽堿混在一起,在老牆根、廁所旁最多,但量少。他教大家用“水浸法”:把可疑的土裝在布袋裡,用水淋,淋出的水放在鍋裡熬,鍋底結出針狀結晶就是硝石。
婦女隊的姑娘們帶著陶罐在各村收集“硝土”,周桂蘭的妹妹周桂香最細心,她發現鬼子炮樓的牆根下土最“鹹”,趁夜帶著人颳了半麻袋,熬出的硝石比彆處多三成。“鬼子的炮樓,倒成了咱的硝石礦。”周桂蘭笑著說,眼裡卻閃過一絲狠厲。
探礦隊回來時,帶回了鐵礦粉、硫磺塊、石灰石、硝石結晶,擺了滿滿一地。陳參謀用放大鏡挨個看,最後對李明遠說:“夠了,這些能撐起根據地的工業底子。下一步,就是建煉爐、造水泥、提純炸藥。”
三、工廠升級:土法煉出“硬骨頭”
土高爐裡的鋼鐵夢
黑風口的山坳裡,三座土高爐拔地而起。爐體用河灣村的黏土和石灰石混合夯成,高兩丈,爐頂插著鐵管當煙囪,底部留著出鐵口——這是陳參謀照著正規軍兵工廠的圖紙改的,能燒到千度高溫。
開爐那天,馬老根帶著礦工們往爐裡填鐵礦粉、焦炭和石灰石(造渣用),趙鐵山的隊伍負責拉風箱——四個壯漢輪流拉,風箱“呼嗒”響,爐口噴出的火苗有丈高,映紅了半邊天。
第一爐鐵煉出來時,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出鐵口開啟,流出來的卻不是預想中的鐵水,而是黑乎乎的渣塊。“溫度不夠!”陳參謀滿頭大汗,讓人往爐裡加焦炭,“得讓火再猛點!”
加了三倍焦炭,又燒了六個時辰,第二爐終於流出了暗紅色的鐵水,像一條小火龍鑽進泥模裡。趙鐵柱守在旁邊,等鐵水冷卻,砸開泥模,一把粗糙的鐵坯躺在裡麵——雖然布滿氣孔,但終究是鐵!
“能造槍管了!”趙鐵柱抱著鐵坯哭了。陳參謀卻說:“這是生鐵,太脆,得煉鋼。”他教大家用“炒鋼法”:把生鐵重新熔化,用長鐵棍攪,讓碳含量降低,變成韌性好的鋼。
炒鋼的活兒最累,趙鐵柱光著膀子在爐前攪,汗水滴在鋼水裡“滋滋”響,一天下來,胳膊腫得像饅頭。第七天,他們終於煉出了第一塊低碳鋼,用錘子砸,能彎成圈不裂。“這才能造槍管!”陳參謀拿著鋼塊,眼裡閃著光,“比鬼子的三八大蓋槍管差不了多少!”
水泥坊裡的“石頭變金”
河灣村的水泥坊建在河邊,用石灰石、粘土、鐵礦粉按比例混合,磨成粉後裝在陶罐裡,用柴火煆燒。周桂蘭帶著婦女們負責磨粉,石碾子轉得飛快,粉塵嗆得人直咳嗽,姑娘們就用布蒙著臉,隻露出眼睛。
煆燒最關鍵,火候不夠成不了水泥,燒過了又會結硬塊。陳參謀讓人在窯邊插了根濕木柴,木柴燒成炭但不冒煙時,就是最佳溫度。第一窯出窯時,周桂蘭捏了點粉末,加水調成糊狀,第二天一看,硬得像石頭,能把兩塊磚粘在一起。
“成了!”她舉著粘在一起的磚跑去找李明遠,“陳參謀說,用這水泥砌炮樓,鬼子的迫擊炮都炸不開!”
水泥很快派上了用場。他們用水泥修補被炮彈炸壞的水渠,用水泥和石頭砌成新的橋墩,甚至給鐵廠的爐膛抹了層水泥,耐高溫,比黏土耐用十倍。馬老根看著新砌的煤窯牆,笑著說:“這玩意兒比糯米灰漿(古代砌城牆用)還厲害,老祖宗沒見過這好東西!”
炸藥坊的“純度革命”
老顧的炸藥坊搬到了更深的山洞裡,陳參謀教他們用“重結晶法”提純硝石:把硝石溶於熱水,過濾掉雜質,再冷卻結晶,得到的硝石雪白純淨。硫磺則用蒸餾法提純,去掉裡麵的泥沙,純度提高到九成。
“硝石75,硫磺10,木炭15。”老顧拿著小秤,秤砣是趙鐵柱用新煉的鋼做的,精準到一錢,“這是正規軍的配方,威力比咱以前的強三成,還穩定。”
試爆那天,所有人都躲在三裡外。二百斤新炸藥被埋在山澗的石縫裡,引線點燃後,一聲巨響震得山搖地動,半個山澗的石頭都被掀飛,連遠處的鳥兒都驚得四散。馬老根拍著大腿:“這才叫炸藥!以前的那些,頂多算響炮仗!”
提純後的炸藥被做成各種“新花樣”:周桂蘭讓人用水泥把炸藥包成方塊,做成“混凝土炸彈”,扔出去不容易碎;水生的隊伍把炸藥塞進密封的陶罐,做成“水雷”,沉在河裡,能炸翻鬼子的汽艇。
四、後勤革新:把“人扛馬馱”變成“係統補給”
兵工倉庫與“彈藥賬本”
青石鎮西頭的山洞被改造成兵工倉庫,裡麵分門彆類放著武器彈藥:左邊是步槍、土炮,右邊是手榴彈、炸藥包,角落裡堆著水泥袋、鋼坯。周小滿帶著兩個識字班的學生當庫管,賬本記得比以前更細:“步槍120支(含新造20支),子彈1200發(土造500發),炸藥500斤(提純300斤),水泥300袋……”
每次部隊訓練,領彈藥要簽字,用多少、剩多少,回來必須對賬。有次趙鐵山的隊伍訓練浪費了五發子彈,被李明遠在大會上批評:“每發子彈都是弟兄們用血汗煉出來的,打出去就得見鬼子!”
運輸隊與“軌道馬車”
從黑風口鐵礦到鐵廠,從河灣村水泥坊到各個工地,修了三條簡易軌道——用鐵廠軋出的鐵軌鋪的,上麵跑著獨輪軌道車,一次能拉五百斤礦石,比人扛馬馱省一半力氣。
運輸隊由張老漢帶隊,都是些熟悉山路的村民,他們推著軌道車,嘴裡喊著號子:“黑風口,出好鋼,運到鐵廠煉成槍……”遇到陡坡,就用絞盤拉,陳參謀設計的絞盤用新煉的鋼做齒輪,省力又耐用。
軌道車不僅運物資,還能運傷員。周桂蘭在車廂裡鋪了棉絮,傷員躺在上麵,比擔架穩當多了。有個被炮彈炸傷腿的戰士說:“這玩意兒比城裡的洋車還舒服!”
被服廠與“標準化生產”
周桂蘭的紡織廠也升級了。陳參謀教她們用水泥做織布機的機架,比木頭的穩當;用鐵廠的鋼做梭子,更快更耐用。最關鍵的是“標準化”——以前的布有寬有窄,現在規定一尺二寬,做軍裝時省料,還能批量裁剪。
婦女們用新染的藏青布做軍裝,領口、袖口都用雙線縫,結實耐穿。周桂蘭還讓人做了統一的綁腿,用浸過桐油的布做鞋底,戰士們穿著行軍,腳不容易磨破。“以前是有啥穿啥,現在得按規矩來。”她拿著新軍裝給陳參謀看,“您看這針腳,比正規軍的不差!”
醫療隊與“戰地救護規程”
藥坊變成了“戰地醫療隊”,周桂蘭帶著姑娘們學陳參謀帶來的《救護手冊》:怎麼止血、怎麼包紮、怎麼固定骨折,甚至學了簡單的清創縫合。她們用水泥砌了消毒池,器械煮過才能用;用蒸餾法提純酒精,比以前的燒酒消毒效果好。
有次訓練時,一個戰士被土槍的霰彈打傷胳膊,周桂蘭按著規程,先用生理鹽水衝洗傷口,再用鑷子夾出彈片,最後用煮沸過的紗布包紮,沒幾天就好了。“以前是瞎治,現在知道為啥這麼治。”她笑著說,手裡的鑷子是趙鐵柱用新鋼做的,又尖又亮。
五、訓練升級:從“猛打猛衝”到“協同作戰”
槍法與“三點一線”
陳參謀教戰士們練瞄準,用木炭在牆上畫靶子,教他們“缺口、準星、目標三點一線”。以前戰士們開槍憑感覺,現在對著靶子練,趙鐵山的隊伍裡甚至出了個神槍手,五十步外能打穿銅錢。
“不是槍不行,是沒練到家。”神槍手王二柱拿著新造的步槍說,“這槍雖然射程不如三八大蓋,但準頭夠,練熟了照樣能打鬼子。”
重武器與“步炮協同”
鐵廠造出了兩門“土製迫擊炮”——用厚鋼管做炮管,雖然射程隻有三百米,但能曲射。陳參謀教他們測距離、算角度,用標杆當參照物,誤差能控製在十米內。
訓練時,先讓步槍手打掩護,迫擊炮轟掉“敵人”的工事,再讓衝鋒隊上。趙鐵山一開始不習慣:“哪那麼多規矩?衝就完了!”可練了幾次就服了:“這麼打,死的人少,還能打勝仗!”
偵察與“偽裝術”
水生的隊伍成了偵察兵,陳參謀教他們用樹枝、野草偽裝自己,趴在草叢裡,遠遠望去像堆亂草。他們還學了看地形、畫地圖,用石灰在石頭上做標記,能把鬼子的動向摸得一清二楚。
有次模擬偵察,水生帶著三個戰士摸到“敵營”(用樹枝搭的),不僅查清了“火力點”,還順走了作為“軍旗”的紅布條,回來時沒人發現。李明遠拍著他的肩:“這才叫偵察,不是光靠膽子大!”
六、深山裡的工業國雛形
半年後,當鬆井在縣城裡還在嘲笑“土八路沒槍沒炮”時,黑風口的高爐正日夜出鋼,河灣村的水泥坊堆起了小山似的水泥袋,兵工倉庫裡的新槍、新炸藥越堆越多。
李明遠站在山巔,看著鐵礦的煙囪冒煙,聽著鐵廠的叮當聲,心裡感慨萬千。從最初的土炮、南瓜雷,到現在的鋼槍、提純炸藥、水泥工事,根據地正在用最土的辦法,一點點追趕那個工業國的腳步。
“陳參謀,”他指著遠處的鐵軌,“等咱的鋼再多些,就把軌道鋪到山外去,能運兵,能運炮。”
陳參謀笑著點頭:“等造出足夠的迫擊炮,練熟了步炮協同,再打縣城,就不用用人命填了。”
趙鐵山扛著新造的步槍走過來,槍身鋥亮,槍管上刻著“黑風口造”四個字。“李營長,您看這槍!”他拉動槍栓,“哢嚓”一聲脆響,“能打八十步,比鬼子的老步槍不差!”
遠處,周桂蘭的醫療隊在演練戰場救護,姑娘們抬著擔架,動作麻利;水生的偵察兵在林子裡穿梭,身影一閃就沒了;馬老根的礦工們推著軌道車,歌聲在山穀裡回蕩。
夕陽西下,把一切都染成金色。李明遠知道,農業國與工業國的差距,不是一天能追上的,但隻要這高爐繼續燒,這軌道繼續鋪,這隊伍繼續練,總有一天,他們能用自己造的鋼槍、鋼炮,敲開縣城的城門——不是用血肉,而是用智慧和工業的力量。
山風吹過,帶著鐵水的灼熱和水泥的青澀,那是希望的味道。根據地的潛龍,正在工業的滋養下,慢慢積蓄著騰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