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日子 第37章 鋼火熔鑄新防線,星火漸成燎原勢
鋼火熔鑄新防線,星火漸成燎原勢
一、鐵軌延伸的“鋼鐵觸角”
秋深時節,縣城通往鐵礦的鐵軌又往前延伸了十裡。新鋪的鐵軌泛著青黑色的光澤,枕木是剛從山裡運來的硬樺木,被工人用道釘牢牢固定在路基上。李明遠踩著鐵軌往前走,每一步都發出“哐當”的脆響,像在給這條鋼鐵脈絡把脈。
“李隊長,這節鐵軌接好了!”鐵蛋舉著扳手跑過來,臉上沾著機油,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下巴往下滴。他現在不隻是車床師傅,還成了鐵道隊的技術骨乾,跟著老鐵路工人學了不少鋪軌的本事。
李明遠彎腰敲了敲鐵軌接頭,螺栓擰得又緊又勻。“不錯。”他點頭,“再往前鋪五裡,就能到新發現的銅礦了。那邊的礦石能煉銅,正好做子彈殼和電線。”
鐵軌延伸的速度比預想中慢。缺鋼軌,就把敵占區拆回來的舊鐵軌截短了接起來,接頭處用鋼板加固;缺道釘,就讓鐵匠鋪加班趕製,一錘一錘敲得火星濺滿作坊;最麻煩的是路基,遇到鬆軟的土地,得用碎石和沙子一層一層夯實,戰士們光著膀子抬石頭,肩膀磨出了血泡,就用布纏上繼續乾。
鐵道隊裡有個叫老周的老兵,以前是鬼子的鐵路工人,受不了壓迫投奔了根據地。他最懂鐵軌的脾氣,哪段路基容易沉降,哪處彎道需要加寬,都門兒清。“鐵軌這東西,看著硬,其實嬌氣。”老周用手摸著鐵軌上的鏽跡,“得常保養,螺絲鬆了要緊,鏽了要擦油,不然跑著跑著就能斷。”
他帶著戰士們給鐵軌“體檢”,每天推著小鐵車沿著軌道走,帶著扳手、油壺、砂紙,看到鬆動的螺栓就緊,看到鏽跡就擦,遇到變形的鐵軌就用千斤頂頂回來。有一次暴雨衝垮了小段路基,老周帶著人冒雨搶修,渾身淋得像落湯雞,愣是在天亮前把鐵軌複位了。
鐵軌延伸到銅礦那天,整個礦區都沸騰了。以前用獨輪車運礦石,一天最多運三趟,現在軌道車一趟就能拉十噸,還不用費勁。礦工們圍著軌道車轉圈,有人伸手摸了摸發燙的內燃機,笑著說:“這鐵家夥比驢強多了,不用喂草料,還跑得快!”
軌道車不僅運礦石,還成了“流動倉庫”。軍工廠需要的鋼材、合作社要的銅礦砂、學堂用的儀器,都靠它運進來;而礦區需要的炸藥、糧食、藥品,也從縣城通過鐵軌送出去。車廂裡常常擠著穿工裝的工人、背著書包的學生、甚至還有去縣城看病的老鄉,鐵軌成了連線城鄉的“生命線”。
李明遠站在軌道車駕駛室裡,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林和田野,心裡盤算著更大的計劃。“等這條線通到銅礦,咱們再往南鋪,連線上總部的鐵路。”他指著地圖上的紅線,“到時候,咱們造的槍、炮、子彈,就能直接送往前線,不用再靠人扛馬馱了。”
鐵蛋握著方向盤,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咱就造個大火車頭,不用內燃機,用蒸汽機,跑得更快!”
“會有那麼一天的。”李明遠望著遠方,鐵軌在夕陽下閃著光,像條不斷生長的鋼鐵觸角,正一點點把根據地的礦山、工廠、村莊連在一起,織成一張堅不可摧的網。
二、軍工廠的“特種鋼突破”
軍工廠的角落裡,多了個密封的小車間,門口掛著“特種鋼實驗室”的牌子,隻有李明遠、王教授和小林能進去。裡麵豎著個比人還高的爐子,是用耐火磚和鋼板砌的,爐口連線著一根粗鋼管,通往外麵的冷卻池——這是根據地第一個“電弧爐”,能煉出硬度更高的特種鋼。
“溫度夠了!”小林盯著溫度計,指標已經指向一千六百度,爐子裡的鋼水像一團翻滾的金色岩漿,“可以加鉻了!”
王教授戴著石棉手套,小心翼翼地把一塊鉻鐵扔進爐裡。“嗤”的一聲,鋼水濺起火星,一股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鉻是從敵占區偷運回來的,比黃金還金貴,一小塊就夠煉一爐特種鋼。
他們在試煉“鉻鋼”——這種鋼硬度高、韌性好,是做炮管和機床主軸的絕佳材料。以前用普通鋼材做的炮管,打不了幾十發就會炸膛;機床主軸更是容易磨損,影響零件精度。李明遠知道,要造更先進的武器,必須突破特種鋼這道關。
試煉的過程充滿挫折。第一次加鉻太多,鋼水變得又脆又硬,一敲就碎;第二次溫度沒控製好,鉻沒化開,鋼裡全是雜質;第三次好不容易煉出塊像樣的鋼坯,淬火時卻裂了道縫,小林心疼得掉了眼淚。
“彆急。”李明遠拍著他的肩膀,“當年愛迪生發明電燈,失敗了上千次呢。咱這才幾次?”他讓人把裂掉的鋼坯切開,用放大鏡仔細看斷麵,“是冷卻速度太快了,得慢慢降溫,讓鉻均勻地融進鋼裡。”
他們調整了淬火工藝,用石棉把鋼坯裹起來,讓它在保溫箱裡慢慢冷卻。第七次試煉,終於成功了。鉻鋼坯敲上去聲音清脆,用銼刀銼不動,放在機床上車削,表麵光滑得像鏡子。
“成了!”王教授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聲音都在發顫,“這硬度,能做105毫米榴彈炮的炮管了!”
訊息傳到部隊,趙剛立刻跑來了。他拿起鉻鋼坯,用步槍砸了一下,鋼坯上隻留下個白印。“好家夥!”他眼睛瞪得溜圓,“用這玩意兒造炮,能把鬼子的碉堡炸上天!”
軍工廠立刻開了特種鋼生產線。雖然每天隻能煉出兩噸鉻鋼,卻讓武器質量上了一個大台階。新造的狼牙炮炮管換成了鉻鋼,能連續發射五十發炮彈不炸膛;火箭筒的筒身也用了鉻鋼,射程從五百米提到了八百米,穿甲能力更是提高了一倍。
有一次,部隊用新炮打鬼子的炮樓,三發炮彈就把鋼筋混凝土的碉堡炸塌了。戰士們回來給軍工廠報喜,說鬼子從廢墟裡爬出來時,還以為八路軍用了什麼“神仙武器”。
李明遠把那塊成功的鉻鋼坯放在車間最顯眼的地方,旁邊寫著一行字:“沒有翻不過的山,沒有煉不成的鋼”。工人們路過時,都要摸一摸,像在汲取力量。老王說:“這鋼不是煉出來的,是大夥的勁兒擰在一起,硬生生‘熬’出來的!”
三、學堂裡的“技術種子”
工業學堂的第一批畢業生出師了。三十個學生,穿著新做的工裝,胸前彆著“技術員”的木牌,站在學堂門口的白楊樹下,眼睛亮晶晶的。李明遠給他們頒發了畢業證書——那是用合作社印的紙做的,上麵蓋著“狼牙山工業學堂”的紅印,雖然簡陋,卻比任何獎狀都珍貴。
“鐵蛋,你去軍工廠炮管車間,當技術組長。”
“杏花,你去製藥車間,跟著王教授搞青黴素提純。”
“小石頭,你去鐵道隊,跟著老周學鐵路維修。”
李明遠一個個點名,聲音洪亮。學生們挺著胸脯應著,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他們中最小的才十六歲,最大的也不過二十,三個月前還是隻會扛鋤頭、繡花的孩子,現在已經能看懂圖紙、操作機床、甚至提出技術改進建議了。
鐵蛋到炮管車間的第一天,就發現了個問題。車床車炮管時,總是因為震動導致精度不夠。他琢磨了三天,在車床底下墊了塊厚厚的橡膠板,又把刀具角度磨得更鋒利,震動果然小了,炮管精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老王拍著他的肩膀笑:“這小子,比師傅還能琢磨!”
杏花在製藥車間也乾得風生水起。她把繡花的細致勁兒用到了提純青黴素上,過濾時用的紗布疊了八層,攪拌時手腕轉得又勻又穩,提煉出的藥粉純度比以前高了一成。王教授說:“杏花這雙手,是天生做精細活的料。”
最讓人驚喜的是小石頭。他跟著老周學鐵路維修,不僅很快掌握了技術,還畫出了第一張“鐵軌保養圖”,把哪裡容易出問題、該怎麼解決都標得清清楚楚,連老周都讚不絕口:“這孩子眼裡有活兒,心裡有數,將來能成大器。”
畢業生們成了各個工廠的“技術種子”。他們帶徒弟,教新人,把在學堂裡學到的知識和在車間裡摸索的經驗,一點點傳遞給更多人。軍工廠裡,由畢業生帶領的“青年突擊隊”,攻克了好幾個技術難關;紡織廠裡,杏花帶的小組,把紡紗效率提高了兩成;鐵道隊裡,小石頭設計的“軌道小吊車”,讓裝卸礦石的速度快了一倍。
學堂也跟著壯大。第二批學生已經開課,人數比第一批多了一倍,還分了更細的專業:有機床班、化工班、鐵道班、甚至還有專門學繪圖的“設計班”。王教授把自己的外文書籍翻譯成中文,編了一套《工業基礎教材》,從最基礎的加減乘除,到複雜的機械原理,圖文並茂,成了學生們的“寶貝書”。
有一次,總部派人來考察,看到這些年輕的技術員在車間裡熟練操作,在學堂裡認真講課,感慨道:“李明遠同誌,你這學堂辦得好啊!這纔是真正的‘百年大計’——有了這些年輕人,咱們的工業就有根了,有後勁了!”
李明遠望著學堂裡迎風招展的旗幟,心裡暖暖的。他知道,這些畢業生不隻是技術骨乾,更是火種。他們會把技術帶到各個根據地,帶到每一個需要的地方,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落地生根,開出更多更茂盛的花。
四、聯防區的“物資迴圈網”
縣城周邊的八個村子,最近都掛上了同樣的木牌:“抗日聯防區物資點”。牌子裡側釘著塊小黑板,上麵寫著各村的“家底”——張家村有五十畝蓖麻,李家村能出二十個鐵匠,王家村的硫磺礦月產量三十斤……這是李明遠和趙剛一起搞的“物資迴圈網”,把周邊村鎮的資源統籌起來,互相調劑,按需分配。
“李隊長,您看這賬。”馬秀蘭拿著聯防區的賬本找到李明遠,上麵記著各村的物資進出,“咱縣城的機床零件不夠,鄰縣的鐵工廠正好有富餘,用咱的硫磺換了他們的零件,兩邊都劃算。”
迴圈網的運作全靠合作社牽線。各村把自己能提供的物資報上來,合作社彙總後,根據軍工廠、紡織廠、鐵道隊的需求進行調配。缺糧食的村子,用礦石換;缺農具的村子,用蓖麻籽換;甚至有村子用自家織的土布,換了軍工廠造的鐮刀,皆大歡喜。
聯防區裡有個叫“紅荊嶺”的村子,全是石頭地,種不了莊稼,卻漫山遍野長著紅荊條。這東西韌性好,能編筐、做籮筐,軍工廠裝零件、合作社運糧食都用得上。村裡的婦女們就天天編筐,編好後送到合作社,換糧食和布料。
“以前這紅荊條當柴火燒都嫌煙大,現在成了寶貝。”村婦主任王大姐抱著剛編好的籮筐,笑得眼角堆起了皺紋,“俺們村的媳婦們,一天能編二十個筐,換的糧食夠全家吃了!”
物資迴圈網還解決了“特產”的難題。北邊的山村裡有座小煤窯,煤質不好,燒鍋爐費勁,卻特彆適合做焦炭;南邊的河灘上有優質的沙子,能用來製玻璃(學堂的化學實驗室正試著造玻璃)。合作社就組織人把煤運到焦爐,把沙子運到實驗室,讓這些“不起眼”的東西都派上了用場。
趙剛的部隊也加入了迴圈網。戰士們幫各村搶收糧食、搶修水利,村裡則給部隊送菜、做鞋、縫補衣服。有次部隊在鄰縣打伏擊,繳獲了一批日軍的罐頭,直接送到了鐵礦,給礦工們改善夥食;礦工們則加班加點采礦石,保證軍工廠有足夠的鋼材造武器。
“這就叫‘軍民一體’。”趙剛在聯防區會議上說,“鬼子想困死咱們,可咱有土地,有百姓,有這迴圈網,彆說困死,就是餓都餓不著!”
深秋的集市上,迴圈網的作用越發明顯。攤位上擺著軍工廠造的農具、紡織廠織的土布、合作社醃的鹹菜,還有各村換來的特產。百姓們提著籃子來趕集,用自家的東西換需要的物件,臉上的笑容比往年多了不少。
李明遠站在集市口,看著這熱哄的景象,心裡清楚,這迴圈網不隻是物資的流動,更是人心的凝聚。當各村的資源擰成一股繩,當軍民的力氣往一處使,這座縣城就不再是孤立的堡壘,而是一片充滿生機的土地——就算鬼子再來轟炸,再來圍剿,也打不破這片土地上的韌性和希望。
夕陽西下,軍工廠的煙囪還在冒煙,鐵軌上的軌道車正往縣城運送銅礦,學堂的窗戶裡亮點燈光,聯防區的各村傳來晚飯的炊煙……這些分散的星火,正慢慢彙聚成燎原之勢,照亮著抗日根據地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