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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的日子 第6章 烏龍情報與“特務”的倒黴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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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龍情報與“特務”的倒黴日常

風蝕穀的晨霧還沒散,李明遠正蹲在溪邊洗臉,冷不丁被身後一聲“噗通”嚇了一跳,轉頭就看見老周栽進了水裡——這位號稱“風蝕穀活地圖”的遊擊隊長,居然被塊露出水麵的石頭絆了個四腳朝天,懷裡的旱煙袋飛出去老遠,在草坡上滾了三圈才停下。

“周隊這是在表演‘旱地拔蔥’還是‘鯉魚打挺?”李明遠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伸手去拉他,卻被老周濺了滿臉水花。

“去去去,”老周抹著臉上的泥,鬍子上還掛著片水草,“這破石頭八成跟我有仇,上次絆我摔掉兩顆牙,今兒又想讓我喝西北風!”他爬起來時,褲腿還在往下滴水,活像隻落湯雞,引得旁邊擦槍的隊員們一陣鬨笑。

笑聲還沒落地,就見小石頭(新補上來的通訊員,跟犧牲的小石頭同名,是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張紙條衝過來,辮子上的紅繩隨著跑動一甩一甩:“李大哥!柳林鎮傳來的情報!說‘狐狸’在‘糧倉’藏了‘肉’,讓咱們‘天黑前取’!”

“狐狸”是新聯絡人的代號,“糧倉”指柳林鎮東頭的廢棄糧站,這情報看著簡單,老周卻摸著下巴犯了愁:“‘肉’能是啥?槍支?西藥?還是……”他突然一拍大腿,“壞了!彆是鬼子的糧食!前兒剛聽說井上要往據點運糧,這要是中了圈套……”

李明遠卻盯著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字跡樂了——這墨水暈染的痕跡,分明是用柳林鎮“王記雜貨鋪”賣的劣質毛筆寫的,那筆鋒軟塌塌的,跟他前幾天見過的喜鵲的字跡有七分像。他突然想起喜鵲說過,她三姨太的身份是假的,真本事是祖傳的麵點手藝,最擅長做“梅花酥”,那酥餅的形狀活像隻蜷著的小狐狸。

“周隊,”李明遠強忍著笑,“這‘肉’啊,說不定是甜的。”

老周瞪他:“都啥時候了還開玩笑!”

“賭不賭?”李明遠掏出顆昨天從喜鵲船裡摸來的水果糖,“要是槍支彈藥,我把這糖給你;要是彆的……你那杆繳獲的日軍指揮刀借我玩三天。”

老周梗著脖子應了:“賭就賭!輸了可彆耍賴!”

傍晚時分,兩人喬裝成挑夫,挑著空擔子往柳林鎮走。老週一路上都在唸叨:“待會兒見機行事,我左邊你右邊,槍響就往糧站後院的柴火堆鑽,那兒有個暗道……”

李明遠嗯嗯啊啊地應著,眼睛卻瞟向路邊的小吃攤——王記雜貨鋪斜對麵的“張記酥餅”正冒著熱氣,老闆娘正往竹籃裡裝東西,那籃子上蓋的布,繡著隻歪歪扭扭的狐狸。

到了糧站,鐵門虛掩著,裡麵靜悄悄的。老周攥著槍,貓著腰往裡挪,李明遠剛要跟上去,就聽見糧站深處傳來“咚”的一聲,接著是女人的咒罵:“死耗子!敢偷我的酥餅!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喜鵲的聲音!李明遠差點笑出聲,拽住還在往前衝的老周:“彆慌,聽聽動靜。”

裡麵又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夾雜著喜鵲的抱怨:“本來想做兩籠梅花酥當暗號,結果麵和硬了,烤出來跟石頭似的,還招來了耗子……”

老周的臉“唰”地紅了,梗著脖子嘟囔:“誰……誰知道她弄這出……”

正說著,喜鵲提著個油紙包從裡麵出來,看見他們就樂了:“可算來了!這破糧站耗子成精,我的‘硬石頭’被叼走了三塊!”她把紙包塞給李明遠,“趕緊拿走,再放會兒該被耗子啃光了——對了,老鄭那叛徒被我們收拾了,特高科現在亂成一鍋粥,你們可得趁亂把那批西藥送出去。”

回去的路上,老周舉著塊“梅花酥”,咬得“咯吱”響,腮幫子鼓鼓的:“這叫啥事兒!我居然被塊點心騙了……”

李明遠笑得直不起腰:“還賭不賭?指揮刀拿來!”

“想得美!”老周把最後一塊酥餅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這酥餅……還挺香。”

快到風蝕穀時,遠遠看見紮羊角辮的小石頭揮著胳膊喊:“李大哥!周隊!你們看誰來了!”

走近了才發現,她身後站著個穿灰布衫的男人,臉上貼著塊膏藥,正是那天在茶館對麵假裝算賬的特高科便衣——此刻被反綁著,腦袋耷拉著,活像隻鬥敗的公雞。

“這是……”李明遠愣住了。

“我剛纔在穀口撿的!”小石頭得意地揚著下巴,“他鬼鬼祟祟往咱們這兒瞅,被我一石頭砸中了後腦勺!”

那便衣哭喪著臉:“好漢饒命!我就是個混飯吃的,井上讓我來盯梢,我啥也沒看見啊……”

老周踹了他一腳:“上次在茶館盯梢的就是你吧?還敢來!”

便衣嚇得直哆嗦:“我也是沒辦法啊!井上那家夥,我要是不來,他就扣我工錢……我上有八十歲老孃,下有……”

“停!”李明遠突然笑了,“你要是幫我們個忙,就放你走,還送你兩斤梅花酥。”

便衣眼睛一亮:“啥忙?隻要不是掉腦袋的活兒……”

“幫我們給井上帶個信。”李明遠撿起塊石頭,在地上寫,“就說‘狐狸的肉被耗子叼走了,明天送新的來’。”

便衣一臉懵:“這啥意思啊?”

“你不用懂,”老周拍著他的肩,笑得不懷好意,“你就說這是從糧站撿的紙條上的話,照實說就行——保準你不但不挨罵,還能領賞。”

第二天一早,那便衣果然又來了,這次沒被綁,還提著個食盒,一臉苦相:“井上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他說‘耗子的口味,得按規矩來’。”

開啟食盒一看,裡麵是十幾塊日軍軍用餅乾,硬得能硌掉牙。

“這是啥意思?”小石頭捧著餅乾,皺著眉問。

李明遠拿起一塊,“哢嚓”咬了一口:“意思是……他看懂暗號了,還回禮了。”

老周湊過來,也拿起一塊啃著:“這老小子,還挺會玩。”

陽光透過風蝕穀的縫隙照進來,落在滿地的餅乾渣和梅花酥碎屑上,像撒了層金粉。李明遠看著老周齜牙咧嘴的模樣,看著小石頭把餅乾掰碎了喂給穀裡的小鬆鼠,突然覺得,這打打殺殺的日子裡,偶爾來這麼點烏龍,倒也像苦藥裡摻了顆糖——澀中帶甜,還挺有滋味。

“對了,”他突然想起什麼,捅了捅老周,“指揮刀的事兒,可彆忘了。”

老周“嗷”一嗓子跳起來:“還提!再提我把你那包酥餅全喂耗子!”

風蝕穀裡的笑聲,驚飛了樹梢上的麻雀,也吹散了連日來的沉重。李明遠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心裡琢磨著:或許打鬼子也不全是刀光劍影,有時候,一點小聰明,幾句俏皮話,照樣能讓敵人暈頭轉向——這大概就是老百姓常說的“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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