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大爹帶我闖官場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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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這一仗裡吐穀渾軍隊中為數不多冇受傷的居然是最開始衝城樓的先鋒隊。
他們一進城便被暗中埋伏的鎮西軍按住了。
阿古拉倒是寧死不屈,可他知道巽州的情況,鎮西軍就算全來了也擋不住他們的鐵騎,於是十分順從地登上城樓,揮舞約定好的旗語。
結果,十萬將士轉瞬之間死的死、傷的傷。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他都冇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看著三殿下被送上西天。
“不——”
阿古拉掙紮著想要去救慕容敕勃,可掙不開身上捆縛的繩索,一切都是徒勞。
他眸子充血,惡狠狠地看向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
“這是假的,這都是假的,你們這些卑鄙的中原人,到底用了什麼妖法矇蔽我的眼睛?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被質問的男人根本無心回答他的話,他也紅了眼眶,咬著牙強撐著不倒下。
江苻的視力是極好的,早在阿古拉看見慕容敕勃之前,她就看見了那個穿著緋紅官服的人,雖然迎風飛舞的吐穀渾旗幟剛好遮掩了對方的麵孔,可僅從身形上來看,也看得出來是祁潼。
正因如此,她纔不敢下令讓人放火箭,眼瞧著要錯過最佳時機,她仍舊狠不下心。
她轉身要下城樓,既然用不了炸藥,那便戰吧,用肉身抵擋吐穀渾的鐵蹄。
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不知為何隊伍西北側的炸藥突然被引爆了。
“誰?誰放的箭?!”
江苻震怒,耳邊是震天的巨響。
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
江苻上一次覺得如此無能為力時還是酒鬼父親在自己麵前活生生將母親打死。
爆炸迅速蔓延到中部。
那個端坐在馬上的人正巧位於一個炸點上方。
“快跑啊!”
江苻甚至半個身子都探出了城牆外,可也隻能無力地看著那個破敗的身子從空中跌落,隨後重重砸到地上。
副將知道江苻計劃,可就像他剛剛不理解對方的遲疑一樣,現在也不理解對方的悲痛。
按照他們將軍的性子,隻要能將敵人趕出大豫,彆說犧牲一個少卿,就是犧牲他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可如今怎會……
壓下心中的不解,眼瞧著場上還有不少倖存之人,副將擡手。
“放箭!”
壓抑了許久的將士終於得到命令,振臂響應,無數箭矢飛了出去。
江苻垂下手臂,眼眶泛紅,終是冇有反駁副將的命令。
祁潼已經犧牲了,她不能……不能讓祁潼的死變成一個笑話。
這一仗,必須贏!
城門開,鎮西軍勢如破竹奔騰而出,冇用多少功夫便將場上為數不多活著的人押解到一起。
至於那些躲過了轟炸、躲過了箭矢、躲過了亂馬踩踏最終毫髮無傷逃回營地的幸運兒們,也被閔弘深帶著的人馬儘數逮了回來。
吐穀渾此次出戰,幾乎是全軍出動,營地中並未留下幾人,閔弘深的清繳行動異常順利。
但他的心總有些不安。
閔弘深的目光在這片營地上來回掃視,這裡所有的活人都被捆綁在地,可怎麼看都冇瞧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少卿大人呢?
“都搜過了?”
“回大人,都搜查過了,無一遺漏。”
閔弘深雙手緊握,牙齒嘎吱作響,從牙縫裡又冒出冷寒的聲音:“確定冇有其他活人了?”
“確——”
“錚!”重劍出鞘。
果斷調轉話頭:“屬下這就再去探查一番。”
閔弘深收回劍,眉眼低垂。
不倫不類的劍穗輕輕擺動,上麵掛著的笑臉一如當初——
“嗨喲,怎麼又下雨了,阿深你的肩膀又疼了吧?”
“看,我給你做了個劍穗,這個叫晴天娃娃,有些地方會將它掛在窗戶上祈求天晴,我給你做了個小的,你掛劍上,爭取少碰見這樣的大暴雨。”
“這上麵可不是線條,這叫笑臉,就像這樣v。”
“彎彎的弧線勾出上揚的嘴角,簡單卻滿是明朗,人們認為這樣的笑臉能‘召喚’陽光,把陰雨驅散,就像把心裡的期待都畫在了上麵……”
“其實不止晴天娃娃,人臉上的笑臉也是一樣呀,帶著暖意。所以,多笑笑,帶著這份輕快的心情,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閔弘深嘴角輕輕扯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
大人說過,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一定……
——
“兄台,醒醒,兄台……”
昏迷中的祁潼感受到一陣推搡,緊接著是火辣辣的鼻腔,沉悶的胸口……全身上下冇有一處是舒服的。
思維流轉,意識逐漸清醒。
她睜開眼,刺眼的陽光撲麵,忍不住又閉了閉。
推搡她的人也終於鬆了口氣,天知道自己在河邊洗臉,擡頭瞧見一個人晃晃悠悠飄在水裡時差點冇被嚇死。
冇死就好,冇死就好……
“兄台,不是我說,瞧你這穿衣打扮,也不像貧苦人家,何至於此呢?”
祁潼掙紮著起身,差點冇起得來。
緩了緩還有些暈乎乎的大腦,看著那個救了自己的人,衣著算不上好,跟平民老百姓的粗布麻衣比起來險勝一籌,身後揹著加了個小棚子的揹簍。
祁潼看見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識想到《倩女幽魂》中的寧采臣,這是這人冇有那麼帥,像個盜版。
她猛地環視一週,這裡的植被環境和巽州的不太一樣。
自己這是又穿越了?
祁潼果斷低頭瞅了眼自己衣服,還是那套暗灰的錦衣,隻是沾上了不少泥土枯枝落葉,或許是盜版寧采臣救自己時搞出來的。
不過起碼可以確定自己冇有穿越。
“兄台誤會了,我跳河可不是為了自殺,而是為了自救。”
“自救?”
祁潼點點頭:“說來話長啊……”
她不知道為什麼江苻那邊冇有按照計劃中的時機發射火箭,隻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手,吐穀渾的前軍都要衝進城了。
原計劃中應該是中軍所在先被引爆,衝散軍陣,她便可以趁亂跑路。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隻能她來引爆,導致最先炸開的地方離她極近,即便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跳進河裡,還是被爆炸的餘波震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就到了這麼個陌生的地方,還遇到了個盜版的寧采臣。
祁潼並冇過多解釋,轉移話題:“敢問兄台,這是何處?”
盜版寧采臣道:“這裡是柳中縣的尋遠山山腳,因為遠離人煙,這裡鮮少有人來,若非我進京科考趕時間抄近路,還真不能遇見兄台。”
柳中縣……
祁潼不由感慨自己運氣好,這個柳中縣是暉州人口最少的一個縣,滿打滿算不足三千人,當時她宣傳曲轅犁的時候都冇來過這裡。
自己這是被河流帶著日行百裡啊。
“救命之恩冇齒難忘,在下……姓江,單名一個潼字,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盜版寧采臣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順手的事,江兄不必介懷,在下姓寧名謙,字懷善,江兄叫我懷善就好。”
祁潼:……你小子還真姓寧啊。
“好啊,懷善兄……”
祁潼和寧謙歲月靜好的時候,江苻這邊卻遍佈陰雲。
將士們不明白,將軍的表情為何比打了敗仗還要難看,往日看不見情緒的臉上居然掛滿了悲傷,就連眼中都被紅血絲占據。
閔弘深在吐穀渾大本營冇找到人,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他遠遠看見鎮西軍扣押著的俘虜,在心中默默祈禱,焦急讓他愈發催促著身下的馬兒狂奔。
聽見馬蹄聲,副將回頭,看清來人,略鬆了口氣。
副將抱拳:“閔大人,這麼快就——”
閔弘深一個眼神都冇分給他,徑直略過對方,朝著那批俘虜走去。
副將:“……”那口氣還真是鬆早了。
一萬多的俘虜,密密麻麻地或蹲、或坐、或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傷。
閔弘深見縫插針在裡麵穿梭,每看見一個與祁潼身形相似的人都要走過去拎起對方細看,發現不是後又滿臉不悅地丟到一邊。
副將就這麼看著閔弘深拔蘿蔔一樣地拎起一個又一個的人。
副將:“……”
他腦袋一轉,江苻寂寥的身影撞入眼底。
將軍就這麼孤零零地立在那裡,那雙曾在千軍萬馬中劈開血路的眼,此刻直勾勾地釘在地上散落的屍塊上
——
斷肢與碎肉攪成一團模糊的紅,分不清是甲冑的鏽色還是未乾的血。
唯有一角緋色官袍刺目地蜷著,上麵半截金線繡的稻穗紋樣,還倔強地沾著幾粒塵土。
江苻渾身的力氣不知被誰抽走了,她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緩緩倒下。
“將軍?將軍!!!”
這邊閔弘深終於拔完蘿蔔,眼中是寫不儘的迷茫。
大人呢?
呼喊聲傳到閔弘深耳裡,他腦子一片空白,隻機械性地望向聲源。
瞥見江苻的臉,他迷惑一瞬。
那是大人嗎?似乎不是,那是將軍,不過他和大人長得好像啊……他為什麼暈倒了?
閔弘深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江苻方纔倒下的位置,剛一站定,便覺天旋地轉。
那是少卿大人的官服碎片。
閔弘深的手猛地攥緊了腰間佩劍,指節泛白得幾乎要嵌進鐵鞘。喉間像是堵著滾燙的砂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疼。
他想起幾日前那人翹著二郎腿,在月色下喝著新釀的葡萄酒,嘴裡還唸叨著“不夠勁兒”,那時緋色衣袍在空中晃悠,金線在皎潔的月光下晃得人眼中泛起暖意。
可現在,那點暖成了剜心的冰,混在屍塊裡,連辨認都成了奢望。
“嘩啦——”
驟雨傾瀉而下。
雨水落到他的髮梢眉骨,順著臉頰往下淌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彆的什麼。
“大人,屬下的肩膀又疼了……”
他兀自喃喃,無意識地將那名叫晴天娃娃的劍穗塞進懷裡。
身後俘虜的叫喊聲被風撕碎,他卻連回頭揍他們一頓出氣的力氣都冇有,隻死死盯著那角緋色,彷彿要把那半截稻穗,連同滿地狼藉,一起刻進骨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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