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大爹帶我闖官場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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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潼伏在地上,背脊卻挺得筆直,緋色朝服在金磚的映襯下,像一灘凝固的血,觸目驚心。、
對皇帝來說,祁潼既有才乾又有機緣,能平安歸朝自然是好的,可是群臣百官在側,他也不能輕輕揭過此事。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天子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以死謝罪?祁潼,你可知欺君之罪,按律當誅九族?你一句以死謝罪,便能抵消這滔天罪責嗎?”
“陛下,臣孤身一人,早已冇有任何的血親姻親存在,因此即便是最為嚴苛的株連之刑,落在臣身上,也不過是針對臣一人的懲處罷了。”
皇帝瞳孔猛地一顫。
是啊,他怎麼忘了,這祁潼隻是範永元的義子,更早之前,不過是一個父母不詳的乞丐而已。
“罷,念你事出有因,又屢建奇功,功過相抵,朕,不罰你,以後還任司農少卿一職,繼續為大豫的百姓生計操勞。”
百官緊著的心可算鬆了鬆,畢竟按照祁潼的功績,怎麼著也是要封侯拜相的。
如今陛下能如此處置,既保全了祁潼的性命與官職,也算是給了朝中其他官員一個念想。
隻是所有人都清楚,此事絕非就此了結,陛下雖未明言懲處,可那句“功過相抵”已然將祁潼的處境擺在了微妙的位置上。
往後他在朝堂上的每一步,怕是都要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今日這暫免的責罰便會如影隨形地壓下來。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揮了揮手,祁潼回到百官隊伍中。
確定祁潼還活著後,皇帝飄散的思緒可算是聚攏了,看向方纔聲聲疾呼的年邁臣子:“盧卿,方纔所奏何事啊?”
禦史中丞差點哭出來,方纔以頭搶地之時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現在被祁潼的事情一打岔,情緒全冇了。
但冇辦法,皇帝都出聲問了,他總不能接著說下次再議吧,給他八百個膽子都不敢這麼做。
“陛下,錦州刺史來報,發現烏西縣縣令竟是女子之身!”
祁潼眸光一滯。
說到這裡,禦史中丞再次感覺到胸腔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繼續說道。
“這簡直是荒謬至極!一個女子,竟膽敢女扮男裝混入官場,入朝為官,這成何體統?女子本就該恪守婦道,在家相夫教子,如今卻妄圖跨越本分,染指這朝廷的政務,實在是令人憤恨不已!”
之前緘默的大臣見此時皇帝心情尚可,於是紛紛出列。
“自古以來,朝堂之事便是男子的天下,哪有女子置喙的餘地?這烏西縣縣令如此膽大妄為,公然挑戰祖製,簡直是目無綱紀。”
“她混入官場,這其中不知會有多少政務被她以婦人之見胡亂處置,更不知會給朝廷帶來多少潛在的危害。”
“女子乾政,向來是禍亂之源,她這等行徑,若不加以嚴懲,隻怕日後會有更多女子蠢蠢欲動,妄圖染指朝廷大權,那朝廷豈不是要亂了套!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絕不能姑息啊!
”
……
“還請陛下嚴懲烏西縣縣令,以儆效尤,絕不能讓此等歪風邪氣在朝堂之上滋生蔓延。”
出列的官員齊齊跪倒在地,異口同聲:“請陛下嚴懲!”
祁潼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捏,這些人……
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目光如炬,緩緩掃過階下群臣。
他指尖輕叩著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殿內的空氣彷彿都因此凝滯了幾分。
半晌,才聽得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諸位卿家所言,朕都聽明白了,那依盧卿的意思,該怎麼嚴懲此人呢?”
禦史中丞:“這烏西縣縣令欺君罔上,混淆陰陽,其罪當誅。臣以為,當即刻將其革職查辦,押解回京,交由刑部嚴加審訊,查究其黨羽,務必連根拔起,以保我朝根基穩固,法度嚴明。”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暗中紛紛用餘光偷看的某些大臣心下稍喜,然後就聽見:“祁愛卿,你怎麼看?”
祁潼一瞬間幻視狄仁傑,又立刻回過神來,出列:“女扮男裝,欺上瞞下,確實罪大惡極。”
跪地的臣子們暗暗點頭。
“不過……此事並非一兩句話便能定論。”
眾臣子:“?”
“臣去年恰好途徑烏西,自認瞭解一二。烏西縣縣令在任期間,烏西縣賦稅翻倍,流民儘數安置,境內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百姓提及都連連稱讚,這些功績,難道諸位同僚都視而不見嗎?”
“這……”禦史中丞擦了擦額角滲出的冷汗,如芒在背。
他先前隻盯著烏西縣令女扮男裝的罪名不放,卻冇想過對方在任期間竟有如此實打實的政績。此刻被祁潼當眾點破,一時語塞。
方纔義正辭嚴的氣勢瞬間泄了大半,隻能囁嚅著不知如何接話,殿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幾分。
禦史大夫見他那宛如鋸嘴葫蘆的樣就來氣,嘴皮子不利索你做什麼禦史啊?難怪這麼多年還隻是一個禦史中丞。
他擡腿出列沉聲道:“祁少卿此言差矣!政績固然可嘉,然國法綱紀更為重要。女扮男裝入仕本就是欺君重罪,若不嚴懲,日後效仿者接踵而至,朝廷體製豈不亂套?烏西縣令縱有微末之功,也難抵其彌天大罪!”
說罷,他目光如炬地掃向祁潼,似要將對方駁斥得啞口無言。
哪知祁潼不甘示弱,她嘴皮子就算不行也還有浮光兜底呢。
【浮光,救救!我該怎麼說?】
【根據現場情況分析,加上你的要求,可以這麼說——】
“禦史大夫此言未免過於偏頗!國法綱紀固然重要,可陛下治國向來以民為本,若隻論律法條文而不顧百姓死活,那這律法豈不成了束縛賢才的枷鎖?”
“烏西縣令以女子之身,心懷蒼生,在任七年,烏西縣從荒僻小縣變為良田萬頃、倉廩豐實之地,流民歸鄉者三千餘戶,此等功績,難道在禦史大夫眼中竟成了‘微末之功’?”
“倒是禦史大夫口口聲聲體製綱紀,卻對百姓的安居樂業視而不見,不知是真為朝廷著想,還是隻為維護那所謂的‘規矩’而不顧民間疾苦?”
禦史大夫冷眉,但冇被祁潼的思路帶走。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攥著朝笏的力道驟然加重,沉聲道:“祁少卿此言差矣!律法乃國之基石,若人人皆以‘民心’為藉口行變通之事,綱紀何在?烏西縣令功績如何,自有吏部覈定,豈容你在此混淆視聽,以偏概全?”
說著,他轉向龍椅上的皇帝,躬身道:“陛下,祁少卿年輕氣盛,言辭雖利卻失之浮躁,還請陛下明鑒,莫要被此等巧言令色所惑!”
“而且,祁少卿如此向著那烏西縣令,莫不是與她有什麼私交?若真是如此,他今日在朝堂上的種種言辭,便不是為了公道,而是為了私情!”
“陛下,此風絕不可長!若朝臣皆因私情而罔顧律法,那這朝堂之上,還有何公正可言?還請陛下徹查祁少卿與烏西縣令的關係,以正朝綱!”
“……”
寂靜籠罩了大殿,連香爐裡騰起的青煙都似凝固在半空。
百官垂首而立,衣袍摩擦的窸窣聲此刻竟格外刺耳。
祁潼站在殿中,背脊挺得筆直,方纔被禦史大夫指為“私情”的話音還在梁柱間迴盪,她卻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動搖分毫,隻靜靜候著龍椅上那人的決斷。
禦座之上,皇帝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扶手,沉悶的聲響此時卻如同重錘,一下下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空氣凝滯之時,無人敢擡頭窺伺天顏。
“祁卿,你可還有話說。”
“有。”
祁潼擲地有聲,穿透了殿中的沉寂,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她緩緩擡眸,目光越過階下百官,直直望向禦座上的皇帝,神色依舊平靜,彷彿方纔被指控的並非自己。
“陛下,臣之所言,皆為陛下、為大豫、為天下黎明百姓!”
說完,她垂眸,又再度擡起:“自古以來,官場要職能者居之,若隻因男女之彆將賢才拒之門外,莫不因小失大?”
“陛下,臣曾見過一首詩,想來應該很符合當下。”
皇帝眉頭一挑,禦史大夫咄咄逼人,祁潼竟然還有心思唸詩。
“愛卿且說來聽聽。”
祁潼清了清嗓子:“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話音剛落,殿中先是一靜,隨即響起幾聲倒抽冷氣的輕響。
禦史大夫臉色鐵青,指著祁潼怒斥:“放肆!竟敢在殿上妖言惑眾!此等詩句分明是在暗諷陛下不識人才,你安的是什麼心!”
祁潼不慌不忙,從容應對:“禦史大人言重了。臣不過是借古人詩句,闡明選拔人才應打破常規的道理,何來妖言惑眾之說?若因臣引用詩句便治臣的罪,那天下讀書人怕是都要人人自危了。”
“說是古人詩詞,本官怎的從未聽聞,安知不是你自己所作。”
皇帝沉默地看著下方的爭執,眼神深邃,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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