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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候時 第156章 暫時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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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立醫院頂樓的VIp病房,安靜得隻能聽見心電監護儀單調的“滴——滴——”聲。

厚重的木門推開時,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冷氣撲麵而來,像一把無形的刀,把白恩月心頭最後一點僥幸也削得乾淨。

鹿忠顯躺在淡藍色的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被漂過,原本淩厲的眉骨此刻鬆弛地垂著,連皺紋都顯得柔軟。

氧氣麵罩下的呼吸輕得像一片羽毛,彷彿隨時會被風吹散。

白恩月站在床尾,指尖無意識地攥緊鹿鳴川的袖口,指節泛白——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鹿忠顯,脆弱得像是被歲月抽走了所有鋒芒。

“爸……”鹿鳴川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單膝半跪在床邊,掌心覆在父親手背上,那雙手曾經翻雲覆雨,如今卻安靜地躺在雪白床單上,青筋浮現,像乾涸河床裡裂開的紋路。

鹿忠顯的眼皮動了動,渾濁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緩慢遊移,最終落在白恩月臉上,嘴唇微張,氧氣麵罩上泛起一層白霧,卻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醫生說48小時內不能探視太久。”

身後傳來護士輕聲提醒。

白恩月回頭,看見兩位身著深灰色製服的專業看護者正無聲地走進來,動作利落卻極輕,像怕驚擾一場脆弱的夢。

她們替鹿忠顯調整輸液速度,記錄監護儀資料,聲音壓得極低:“我們會24小時輪班,請少爺和太太放心。”

鹿鳴川仍不肯鬆手,直到白恩月俯身,指尖輕輕拂過他緊繃的肩線:“鳴川,我們得回去了。”

她的聲音像一根細線,穿過病房裡冰冷的空氣,穩穩係住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鹿鳴川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替父親掖好被角,起身時眼底血絲未褪,卻強撐著挺直脊背。

走廊儘頭的電梯門合攏時,最後一縷夕陽正從窗欞間溜走,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白恩月靠在他臂彎,聽見他心跳聲沉重得像擂鼓,一下一下,敲在胸腔最軟的地方。

“奶奶還在等。”她輕聲說。

鹿鳴川點頭,掌心覆在她發頂,聲音啞得像砂礫:“走吧……”

他又低聲自我安慰道:“一切都會沒事的......”

黑色邁巴赫駛離醫院時,雨已經停了,濕漉漉的柏油路映著霓虹,像一條被月光揉皺的綢帶。

鹿鳴川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白恩月側頭看他,忽然伸手覆上他手背。

“鳴川,”她聲音輕得像風,“爸會醒的。”

鹿鳴川沒說話,隻是反手扣住她指尖,十指相扣的溫度,比任何誓言都更真實。

鹿宅的雕花鐵門在暮色中緩緩開啟,燈火次第亮起,像一場無聲的迎接。

老太太站在門廊下,銀發被晚風吹得微微顫動,手裡那串重新穿好的沉香木珠在燈下泛著溫潤的光。

她沒問病情,隻是抬手,替鹿鳴川整了整歪到一邊的領帶,聲音低卻有力:“進去吧,今晚的鹿家,不能沒有你們。”

餐廳裡,長桌已擺好七副碗筷,主位空著,像一道沉默的缺口。

李董、張董、趙總依次落座,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眼底卻藏著各自算盤的微光。

老太太端起茶盞,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廳堂的嘈雜瞬間收聲:“忠顯身體抱恙,家宴照舊。鹿家的人,從不在風雨裡失態。”

鹿鳴川與白恩月並肩坐在老太太右手邊,脊背挺直得像兩柄未出鞘的劍。

白恩月替他佈菜,指尖在瓷碗邊緣輕輕一點,聲音輕得像在耳語:“穩住。”

鹿鳴川側頭,看見她眼底映著燈火,鋒利又溫柔,忽然就想起父親病床上那雙渾濁卻仍倔強的眼睛——

原來鹿家的鋒芒,從來不是咄咄逼人,而是風雨不動。

席間,李董舉杯:“董事長吉人天相,我們等著他回來主持大局。”

老太太微微一笑,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叩,聲音像刀鋒劃過瓷麵:“鹿家的事,鹿家自會料理。諸位隻需記得——”

她目光掃過眾人,像一盞不肯熄滅的燈,“今晚之後,誰若再提‘突發低血糖’以外的半個字,就彆怪我鹿家不講情麵。”

雨後的夜風掠過庭院,捲起一地濕漉漉的樹葉。

夜已深,鹿宅頂層的小會議室卻仍燈火通明。

落地窗外,雨後的江城像被洗過的墨硯,霓虹在水跡裡暈染成柔軟的色帶。

圓桌旁坐了七個人——李董、張董、趙總,以及三位跟了鹿忠顯二十餘年的老部長,還有剛被連夜召回的財務總監。

他們麵前攤著厚厚一摞報表,卻沒有一個人翻動。

白恩月被特許坐在角落裡看著眼前的一切。

鹿鳴川坐在主位,領帶早已鬆開,袖口捲到小臂,露出緊繃的青筋。他的聲音低而穩,帶著刻意壓下的沙啞:

“諸位,今晚把大家請到家裡,不為彆的,隻為一件事——鹿氏不能亂。”

李董率先開口,語氣像磨過砂紙,粗糲卻篤定:“鳴川,你爸當年把我從破產邊緣拉回來,我這條命就是鹿家的。他倒不下,鹿氏也倒不下。你隻管開口,怎麼乾,一句話。”

張董把保溫杯往桌上一磕,金屬聲清脆:“董事會那幫小崽子,誰敢趁亂伸手,我第一個摁回去。你爸的脾氣你知道——最恨窩裡反。我們不給他丟人。”

趙總沒說話,隻把一份連夜趕出的現金流預測推到鹿鳴川麵前。

紙角還帶著印表機餘溫,上麵密密麻麻的批註全是他親筆寫的“可緩”“可壓”“不可斷”。翻到最後一頁,他用紅筆寫了一行字:

——“三天內,賬麵可騰挪八億,足夠撐到董事長醒來。”

鹿鳴川的指尖在那行字上停了兩秒,喉結滾動,卻什麼都沒說。他忽然起身,朝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背脊彎成一道倔強的弧:

“各位叔伯,我鹿鳴川不是來摘果子的。我隻是替我爸暫時看場子。等他能罵我了,這位置我還給他。”

財務總監推了推眼鏡,聲音輕卻清晰:“少爺,您不需要摘果子——您隻需要彆讓樹倒了。樹在,果子永遠都有。”

一直沉默的老法務部長忽然開口,帶著點笑意:“鳴川,你三歲那年抓週,彆的不要,就搶了你爸的鋼筆。老爺子當時說,‘這崽子天生要接我的班’。我們都記得。”

他慢吞吞地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檔案,推到鹿鳴川麵前——那是一份已經蓋好私章的授權書,落款處“鹿忠顯”三個字蒼勁如刀。

“你爸上週就預感身體要出狀況,讓我提前擬好。他說,‘萬一我躺下了,彆讓那幫孩子慌。’”

鹿鳴川的指尖在簽名處微微發抖,眼眶卻乾得嚇人。

他抬頭,看見七雙眼睛——疲憊的、泛紅的、卻無一例外地帶著同一種神色:信任。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父親常說的一句話:

“鹿家最大的資本,從來不是股票,是人心。”

窗外,最後一滴雨從簷角墜落,砸在窗台上,碎成細小的光。

鹿鳴川深吸一口氣,把授權書摺好,聲音很輕,卻像落在眾人心口:

“那咱們就一起,把這艘船先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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