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候時 第312章 風暴悄然醞釀
淩晨兩點二十,臥室空調發出極輕的“嗒”,像一粒冰掉進了深井。
白恩月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冷汗順著太陽穴滑進發根。
夢裡那一幕仍在視網膜上閃回——
她站在鹿鳴川的辦公室,陽光冷得像刀。
她將列印好的證據一頁頁攤在桌麵:星星掛件的樹脂裂口、匿名郵件的跳轉路徑、林初跪在樓梯間的照片。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卻堅定:“……幕後的人我還不確定,但林初確實把倫理沙盒的映象帶了出去。”
鹿鳴川沒有立刻說話。
他垂眸看檔案,睫毛在臉頰投下細密的陰影。
半分鐘後,他抬眼——那雙一貫溫柔的眼睛此刻黑得嚇人,像所有光源都無法照進的深海——幽暗、冰冷、可怖。
“原來你早就知道。”
他聲音很輕,卻字字墜冰,“卻選擇把我蒙在鼓裡。”
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口,被不動聲色地避開。
“我不是想瞞你,隻是——”
“隻是什麼?”
他打斷她,指尖在桌麵敲出淩亂的節拍,“你覺得我會感情用事?”
敲擊聲在夢裡被無限放大,最後變成整層樓的火警鈴,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想解釋,喉嚨卻被人死死掐住,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鹿鳴川轉身走向落地窗前,背影像被拉遠的黑色船影,再回頭時,目光隻剩一句無聲的詰問——
“白恩月,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
噩夢戛然而止。
她坐起身,薄被滑到腰際,後背一片冰涼。
臥室沒開燈,隻剩窗簾縫隙漏進的霓虹,在地板上切出一道分界線。
黑暗裡,她聽見自己心跳聲大得彷彿能震碎耳膜。
白恩月赤腳踩在地暖上,卻感覺不到溫度。
她走到廚房,倒了杯涼水,一口氣灌下去,涼意順著食道炸開,才勉強把夢裡的窒息感衝散。
可手指仍不受控地顫,玻璃杯險些脫手。
她回到臥室,從抽屜最底層取出那隻黑色加密硬碟——
裡麵裝著真正的倫理沙盒母本以及向思琪傳來的黑市晶片流水。
這些日子,她像守著一枚拉環已開的炸彈,不敢鬆手,也不敢丟擲去。
夢裡鹿鳴川的眼神仍在灼她。
白恩月把硬碟貼在胸口,金屬外殼的冰涼透過睡衣滲進麵板。
“我隻是想等證據再完整一點……”
她對著空氣低聲辯解,鹿鳴川的背影格外沉默。
白恩月深吸一口氣,把硬碟重新鎖進抽屜。
“老婆?”
鹿鳴川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下一秒,暖黃的燈光亮起,為白恩月略顯幾分蒼白的臉頰蒙上了一層保護殼。
他看見她蒼白的臉色,眉心微蹙:“做噩夢了?”
她沒回答,直接撲進他懷裡,額頭重重抵在他肩窩。
鹿鳴川愣了半秒,隨即抬手,掌心貼上她後頸,指腹一下一下順著汗濕的發。
“彆怕,我在。”
白恩月閉上眼,夢裡那把刀終於停在了刀鞘口。
她無聲地收緊手臂——
她對自己的做法仍舊抱有懷疑。
鹿鳴川像照顧孩子一般,替她褪去被冷汗浸濕的衣物,隨後替她換上一套淺灰色的真絲睡衣。
“明天我給你做點的解壓的高湯好好補補。”
“嗯......”
白恩月有氣無力地回答著,任由鹿鳴川把自己摟進懷中。
感受著背後的溫暖,她的睡意又重新找了回來。
鹿鳴川輕輕撫著她的頭,所有情緒最後化作了一聲無聲的歎息。
......
白恩月醒來時,臥室窗簾的縫隙裡漏進一綹淡金色的晨光,像一條被熨平的絲帶,悄悄爬上枕邊。
空氣裡飄著黃油與香草交纏的甜味,還有一縷極淡的柑橘皮清香——像有人把清晨的果園搬進廚房,再順手點燃了爐火。
她眨掉最後一絲睡意,赤腳踩在地暖上,浴袍帶子隨步伐鬆開又係緊,像身體先一步奔向味道的來源。
廚房的門半掩,光線被料理台上的不鏽鋼器具切成碎片,落在鹿鳴川的肩頭。
男人背對她,淺灰t恤袖口捲到小臂,肌肉線條隨著翻鍋的動作微微起伏。
平底鍋“滋啦”一聲,鬆餅邊緣泛起金黃,黃油在表麵鼓出細小的泡,像綻放的煙花。
旁邊的小奶鍋裡,柑橘醬正咕嘟咕嘟冒泡,顏色像傍晚的霞被濃縮成一滴。
“醒啦?”鹿鳴川側頭,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今天可是我特製的解壓早餐。”
白恩月沒說話,隻伸手環住他的腰,額頭抵在他肩胛,鼻尖蹭過棉質布料,嗅到一點自己常用的檸檬草洗衣液味——原來他把外套也一並洗了。
男人把火調小,空出一隻手覆在她手背上,指腹沾到一點麵粉,輕輕摩挲,像在給緊繃的神經做按摩。
“好啦,可以差不多了。”
餐桌被陽光鋪滿。
白色瓷盤裡,鬆餅堆成小山,澆一勺柑橘醬,金黃與橙紅交織,像把秋天折疊進食物。
旁邊是一杯冰部落格拿鐵,奶泡被拉成一隻歪歪扭扭的貓——顯然出自新手,卻可愛得恰到好處。
白恩月咬下一口,黃油香先漫上來,緊接著是柑橘的酸與甜,像有人把昨晚的夢魘也一並熬化進醬汁裡。
她眯起眼,舌尖抵著上顎,發出滿足的歎息。
鹿鳴川撐著下巴看她,眼底映著小小的、晃動的自己。
“還可以嗎?”
白恩月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幸福的表情,接連幾個點頭表達了自己的滿意。
鹿鳴川也不禁笑彎了眼。
“待會兒去逛街,得準備一下晚上出席的服裝了。”
白恩月挑眉,故意把聲音拖長:“鹿總親自做造型顧問?”
男人把最後一口鬆餅塞進她嘴裡,指腹擦過她下唇,留下一點糖漬,“還記得以前,我們總是喜歡替對方打扮嗎?”
他頓了頓,補充一句,“今天,你也是我的造型顧問。”
用過早餐,兩人牽手出門。
出門時,秋陽正好。
車被洗得發亮,後視鏡上的鹿角平安繩輕輕晃蕩,像在給前路打招呼。
白恩月把車窗降到一半,風灌進來,捲起她剛吹乾的頭發——發尾還留著一點潮濕。
鹿鳴川單手打方向盤,另一隻手伸過來,把她的指縫扣進自己掌心,拇指在她虎口處畫圈,節奏與車載音樂的鼓點重合。
街景倒退,銀杏葉邊緣開始焦黃,陽光一照,像無數枚小小的金幣被風掀起。
恬靜、美好,隻是風暴卻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