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到日出 平穩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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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之後
隨夏生的生活在七月中旬發生了幾項重要的轉變。
首先是事業上,他完成了和隨爾珍合作的書稿。
作為一個專業學者,隨爾珍不可避免地有著所有同行都具備的考據傾向。因此讀隨夏生的文字時,她時而入迷,時而眉頭深深皺起,長籲短歎,最終留下四字評語:華而不實。
但他的文章前後呼應,邏輯鏈太過完整,除了修正錯誤、補充正確的文獻材料外,她居然無從改起。
稿子交上去,編輯組對隨爾珍讚不絕口,著重表揚的部分裡,聽來聽去,都是隨夏生的貢獻更大。
那些考據不足但清晰華麗的文字正中編輯的下懷,也完美契合叢書麵向的讀者人群。編輯組的驚喜溢於言表,要不是隨爾珍嚴詞拒絕,他們還想再分一個篇目給她寫。
與此同時,b市那邊的上級頻頻問隨夏生:最近為什麼不寫稿子了?是嫌稿酬太低嗎?隻要保證每月供稿量,我們可以考慮給你單獨漲薪。
隨夏生早就不想乾了,隨口拒絕:忙著找工作,以後都不寫了。
兩天後,b市蕊思文化的尤佩珺總監打電話過來:“隨先生,感謝您一直以來的供稿。聽說您最近正在求職,我司商量後,覺得您是值得吸納的優秀人才。請問您最近是否有時間,可以來我們公司麵試一下呢?”
隨夏生:“感謝您的好意,但我已經回a市了。”
說過好多個“遺憾”和“以後”,這通電話在客氣與禮貌中和平地結束了。
這兩件事前後腳發生,隨夏生因而產生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感。他覺得,隻要自己多寫多發,就可以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文字工作者。
隨興歇說他寫文投機取巧,隨爾珍說他華而不實。隨夏生自己也明白,他水平不高,讀書隻愛詞藻浮華的小說,寫的東西往往極儘修辭,卻道不出文學家的內涵、史學家的底蘊。
但是不好意思,就是有人愛看。
他當機立斷,,又根據文章做了四個視頻,釋出在各大平台知識區。
其中一支視頻意外小火,有了十幾萬播放量,賬號的粉絲數因此漲到一千以上。
他受到很大的鼓舞,選題寫稿都更有乾勁。
當然是冇賺錢的。為了開通軟件素材庫,隨夏生還自己貼進去好幾百。但他依然積極在做。
隨爾珍看他實在投入,問他:“這就是你選擇的事業嗎?”
他卻說:“哪有這麼誇張?試試而已。”
隨夏生的熱情是一團識時務的火,會在碰南牆後適時地離散。
現在一切剛剛起步,他每天都在摸索、感受,體驗不同的新奇與收穫,這就足夠了。
隨夏生的二十五歲是接續在十八歲後麵的。
他絲毫不為自己畢業三年還不務正業而感到羞愧,也不因為依靠父母生活就妄自菲薄。事業成功的同輩及同輩壓力被他打包留在b市,在a市,他有很好的家庭,寵愛他的朋友,以及遲到七年,他早該享受的自由。
就像媽媽說的。
他隻要做小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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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視頻創意觀察員……
現在隨興歇回來了,隨夏生不能一天到晚霸占他的辦公室。經常是隨興歇前腳進來,隨夏生後腳抱起電腦,去沈靜堂那裡寫東西。
和沈靜堂待在同一空間肯定比老爸自在。
最最重要的是,沈靜堂家裡還有一隻小滿。
隨夏生現在發文章視頻的賬號昵稱就叫夏小滿,頭像是一張小滿仰頭的照片。
銀虎斑小貓,從下巴到肚子是比雪還白的顏色,仰起下巴撒嬌,可愛得不行。
家教結束後去十二層擼小滿已經成了隨夏生的固定活動,沈靜堂把家門密碼都告訴了他。
如果家教完沈靜堂不在家,隨夏生就會微信問他一聲,得到肯定答覆後自行進入,抓住小滿親親摸摸個爽。
經過隨夏生持之以恒的努力,小滿已經徹底記住他。
現在隻要他對著房間喊一聲:“小滿~”貓就會跑出來,繞著他的腳脖子打轉。
沈靜堂說:“比起我,小滿好像更喜歡你了。”
聽見這話,隨夏生抱著小滿笑得特彆猖狂,一點也不給沈靜堂這個原主人留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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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起,隨夏生的生活步入一個相對穩定的軌道。
不家教的時候,他會在八點半起床,隨便吃點水果或麥片作為早餐,然後開車去東林工作。
大部分時候,他在隨興歇或沈靜堂的辦公室寫稿,偶爾也換換心情,去圖書館借一本書讀,或去咖啡館偷看小男生和小女生親嘴兒。
中飯一般是和沈靜堂一起吃食堂,晚飯不一定,看他心情。
東林最大的食堂邊上有一家特彆好吃的麪包坊,麪包出爐香飄十裡,已經開了很多年。
每逢店長髮朋友圈,說雞肉蛋黃歐包最新出爐,隨夏生就會立馬預訂,果斷拋棄沈靜堂,自己去買麪包吃。
今天情況有些不一樣,隨夏生一口氣買了五個麪包,但不是給自己吃的。
他準備一會兒帶到生日派對上,給朋友們分著嚐嚐。
隨夏生出生於8月18日,這也是他叫這個名字的主要原因。
他慶幸自己挑了個好日子出生,數字吉利,而且在暑假,從小到大的生日都可以在家裡過。不像其他小孩,苦哈哈的,吃完蛋糕可能還要被押去寫作業。
再者,春夏秋冬裡,怎麼想都是隨夏生比較好接受。
今天是8月16日,星期六。按理說兩天後纔是他的生日,但那天是週一,大家不好湊時間,加上當天隨夏生想和家人在一起,便定了今天辦生日派對。
時值暑假,a大開放遊覽,每天都有家長帶著孩子來參觀。今天天氣好,不熱,校園裡到處有遊客。
這會正是晚飯的點,食堂門口很多人。隨夏生拎著麪包路過,聽到一個遊客問路人玉華樓怎麼走。
“抱歉,我不是這裡的學生,我不知道。”
路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隨夏生今天心情好,路邊的閒事也願意管。
他循聲過去:“玉華樓在最南邊,離這裡有點遠。那邊有觀光車站點,十分鐘就來一輛,你可以過去等,跟師傅說在哪裡下車就好了。”
“好的好的,多謝你啊。”
“不客氣。”
等遊客走了,隨夏生髮覺側麵一道目光,過於熾熱地落在他身上,來源正是那位“不是本校”的路人
回想著那個熟悉的聲線,隨夏生也好奇,擡頭看去。
路人表情似慶幸,似膽怯,一雙眼睛幽深無比,定定地看著他。
他喊:“小夏。”
啪嗒一聲,裝麪包的袋子掉在地上。
隨夏生渾身僵住,看著這張熟悉的,許久未見的臉,一時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樊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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