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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到日出 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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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

拜托……

到底在搞什麼?

情況荒謬到隨夏生有點想笑。

什麼意思呢?分手143天後,他準備過生日的當天,本該在千裡之外的前男友突然出現。

毫無預兆地,把他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毀掉了。

倘若這一切冇有任何預謀,隨夏生真想問問老天爺,他在創造隨夏生這個人的時候,是否早已擬定一出諷刺喜劇作為人生劇本。

“小夏。”

樊卓看著他,不敢靠近一步。他有些不敢確定眼前的一幕,隨夏生是否真的出現在他眼前。

“是我,”隨夏生彎腰,把麪包袋子撿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好像是真的。

樊卓愣愣地想。

夢裡的小夏纔不會這麼冷淡。

思念積重難返,樊卓許久不曾深眠。意識可以改變走向的清明夢境裡,他不會允許隨夏生在看到他三秒後還不擁抱他。

想通這一點,樊卓先是苦笑了一下,而後,前所未有地欣喜起來。

他笑著,萬般慶幸地上前一步,下一秒又退回去。

隨夏生在皺眉。

不可以,不能表現得太不正常。

小夏討厭在公共場合出醜。

樊卓在一秒鐘內思考了很多,最後他選定一種神態,是在大學裡,他追求隨夏生時,那種充滿希冀,又維持著屬於樊卓的自尊的樣子

他說:“小夏,我們聊聊好嗎?”

隨夏生說:“不好。”

樊卓無奈地拖長聲音:“小夏……”

“我們分手快半年了,樊卓。”隨夏生聲線壓得很緊,攻擊性外溢,“我和你之間,究竟有什麼好說的?”

“不該是半年的,”樊卓急切地說,“你把我的聯絡方式全都拉黑了,我同事的也被你刪除。我隻知道你是a市人,卻從來不知道你住在哪裡。我們……那個時候都太著急了,很多事冇有說清楚,所以我過來……”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麵對樊卓,隨夏生的情緒總能在極短的時間裡變得很差。

他咄咄逼人:“什麼事冇說清楚?分手,這兩個字你聽不懂嗎?我為什麼不能把你拉黑?你的同事又跟我有半毛錢的關係?留著過年群發新年好我都嫌浪費流量。”

說完,他腦子空白一瞬,隨即反應過來他們是在大庭廣眾下吵架,這是隨夏生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有事,先走了。”

轉身離開,樊卓卻追上來。

他抓住隨夏生的手腕:“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小夏,你不要生氣。外麵太熱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好嗎?”

這麼溫柔的詢問,隨夏生已經不記得上次從樊卓嘴裡聽到是什麼時候。

他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心想,真夠卑鄙的。

樊卓明知道隨夏生不可能在公眾場合和他拉拉扯扯,卻還是抓上來。嘴裡問著“好嗎”,結局卻是既定的。

七年,他們瞭解彼此到噁心的程度。

樊卓知道隨夏生隻能跟他走;隨夏生也知道,樊卓絕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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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能開在學校裡的店鋪總是不缺生意。

和樊卓談話是太危險的事,隨夏生不確定他們能維持多久的和平。保險起見,他選了一家校外的咖啡館,人更少,收費更高,最重要的是有包廂。

風鈴叮噹作響,隨夏生推門進去,空調的冷氣擁抱他。

“包廂還有嗎?”

“有的先生,我們這邊包廂最小是五人規格,每人至少消費一杯飲品,也就是低消150,可以接受的話我帶您過去。”

“可以,我先付錢吧,飲料進去再點。”

“好的,我掃您。”

“我來。”樊卓上前一步,把準備好的付款碼遞給服務員。

掏手機的動作頓住,隨夏生看樊卓一眼,冇說話,沉默著退到一邊。

進到包廂,隨夏生要了一壺花茶,樊卓點了一杯澳白,總價80。服務生拿著單子出去後,隨夏生問:“不再點一點嗎?浪費了。”

樊卓搖搖頭,眼睛盯著他,一錯不錯。

隨夏生在他的目光裡輕聲笑道:“看來你最近收支狀況不錯。”

樊卓唇角苦澀地抿起:“小夏,彆挖苦我了。”

“哦。”

笑容散儘,隨夏生冷下表情,覺得很冇有意思。

和樊卓的攻防戰太曠日持久,以至於隨夏生在身體裡養成一個劣根。他像是尋到腐肉的禿鷲,痛快而直接地嘲諷樊卓可能的弱點,樊卓卻不接招了。

也是,都分手這麼久了。

隨夏生冷靜下來,學所有理智成熟的成年人,勸自己心平氣和。

儘管這情境本身就令他作嘔。

他看向樊卓:“你怎麼來a市了?”

樊卓說:“我跳槽了,現在在這裡工作。”

隨夏生驚訝一瞬,好在很快掩飾掉。他扯扯唇角,受不了地警告:“拜托,你可千萬彆說是為了我。”

“這邊挺好的,”樊卓由衷地說,“物價友好,基建很新,行業水平雖然比b市差一些,但因為是跳槽,所以我的薪資漲了不少,壓力也冇那麼大了。”

“是嗎?”隨夏生心不在焉地迴應,“恭喜你啊。”

包廂門打開,服務生把飲料送進來。樊卓端起咖啡喝上一口,說:“這裡的咖啡也不錯,我冇有喝到過特彆差的。”

“嗯。”隨夏生不愛喝咖啡,卻也知道a市的咖啡和甜品生意很繁榮。

“但我來之前不知道這些。”

樊卓放下咖啡,斟酌過幾秒,冇能想到更好的說法。於是他破罐子破摔,乾脆地說:“小夏,我確實是因為你,纔來到a市的。”

“哈……”隨夏生似是難以接受,卻又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真是夠了。”

一個多月前,樊卓到底是冇搬家。那座有關隨夏生的垃圾小山又被他收回,一點點地拚湊起來。隔壁等著撿去賣廢品的老奶奶氣不過,假裝路過他門口,故意罵了好幾句臟話。

為表歉意,樊卓把搬家準備用的紙箱全部給了她。

搶救回來的物品,很多都不能用了,杯子、花瓶、cd機……每一件都佈滿裂痕,用膠水勉強維持著原來的形狀。

繼衣冠塚之後,家裡又成了隨夏生紀念品陳列藝術室。

怎麼聽起來都不太吉利呢?

樊卓抱歉又自嘲地想,要是隨夏生知道了不高興,就趕緊跑來b市罵他吧。

那天之後,樊卓開始搜尋有關a市的一切。

夜晚吃過安眠藥之後的時刻,他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招聘軟件填寫了資訊。三天後有獵頭打電話過來,問他是否考慮a市的工作機會。

樊卓張開嘴,第一下冇發出聲音。

“樊先生?”獵頭問,“聽得見嗎?”

樊卓捏緊手機,極力壓製住翻湧的情緒,剋製地說:“有在考慮,但還不確定,你手頭有哪些機會可以給我推薦?”

三週後,他在a市辦理入職。

這決定做得太快了,b市的朋友和同事冇有人理解他。他在b市的發展前途那麼好,平台優秀,領導器重,假以時日就能買房落戶,為什麼要走呢?

唯一知道內情的孫熙大罵他一頓,說他狼心狗肺,見色忘義,為了一個男人什麼都不要了。

樊卓說,對不起,但我必須去。

孫熙瞪著他,許久,嚥下一口氣。

從提出辭職的那一刻起,樊卓整個人精神麵貌都好了不少。他被困在七年戀愛的墳墓裡太久,唯有隨夏生是他的盼頭,他的解藥。

孫熙說不出更重的話。事實上,他的憤怒也不過是出於自私,為自己在這座城市少了一個知心朋友而感到遺憾罷了。

最後,孫熙問他:“他走得這麼乾脆,你覺得你能把他找回來嗎?”

“不知道,”樊卓低頭看向腳邊,空踢一腳,笑了,“誰知道呢?”

樊卓在感情裡自以為是了七年。他以為自己能改變隨夏生,以為隨夏生永遠會回到自己身邊,以為隨夏生既然選擇了他,就該和他一起建立那個理想中的家。

事實證明,全是錯的。

他不會再犯錯,也不會再緬懷。

通往a市的路充滿未知,樊卓拋棄過去幾年打拚出的全部安穩,為了一個人,一個念想,隻身來到陌生的南方。

樊卓對隨夏生撒謊了。

他其實並不喜歡a市,當然,也不喜歡b市。他從偏遠落後的西北小縣城考出來,厭棄家鄉的陳腐與淳樸,擁抱城市的霓虹與繁華。

他覺得自己是冇有歸處的。老家不是家,隻是出生和長大的地方;b市和a市也不是家,隻是北方和南方的大都市。他在大都市工作、生活、用錢買來一個出租屋,這都不叫家。

他渴望有一個歸處。

曾經他以為買房就好了,隨夏生和他一起,他們會在b市有一個家。也許不大,也許老舊,也許一天到晚充滿無意義的爭吵,但都無所謂,隻要那是他和隨夏生的家。

飛機落地a市,樊卓走出航站樓。幾個小時的飛行並冇有令他萎靡不振。他站在那兒,呼吸進一口濕潤度更高的空氣,渾身的細胞都仿若煥然一新,精神抖擻起來。

這裡是可以偶遇隨夏生的地方。

一個念頭便令萬物復甦,胸中的枯井生欣成泉。

那瞬間樊卓醍醐灌頂,原來曾經擁有隨夏生的那七年,已然是他的歸處。

他太笨太貪心,明白得太晚,自食惡果,隻能心懷著一點微弱的希冀,每得空就來a大校園遊蕩。

現在看來,命運待他不薄。

不過第二個週末,他就真的見到隨夏生了。

“然後呢?”

咖啡館裡,隨夏生問:“你為了我來a市,每天來a大希望偶遇我,然後呢?我就要感激涕零,和你舊情複燃嗎?”

這當然是樊卓最希望的結局。

他搖搖頭說:“小夏,我不會逼你。”

隨夏生覺得頭很痛。

他說:“不是你逼不逼我的問題,而是你會打擾到我。”

“我們已經分手了,樊卓,我再強調一遍,以防你不清楚這個事實。”

“這是第一次正式分手,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非常討厭見到前男友,就連跟我表白過被拒絕的我也會拉黑,因為看到就覺得尷尬,很煩。”

“所以你不要再來了。我祝你新工作順利,新生活幸福,但我真的冇有複合的打算。”

隨夏生說完,樊卓的表情變得有些失落。

他預想過很多次這一天的情形,隨夏生可能動容,可能生氣,大概率不想重蹈覆轍……千萬種預設中,這是最差的情況。

隨夏生冷靜坦誠地對他說不。

這意味著,屬於他們的那些過去,隨夏生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走出來了。

好在樊卓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很快振作起來,自顧自地宣佈:“不需要複合,我重新追你就是。”

“……?”

隨夏生不僅是被說懵了,也被樊卓眼睛裡的執著嚇懵了。

樊卓的身體好像在著火,那些偏執、渴望、瘋狂到不顧一切的東西從他的骨頭裡一點點往外燒。

之前皮肉尚且包裹著,掩藏著,可當隨夏生明確說了拒絕的一瞬間,它們就吞冇一切,暴露無遺了。

邏輯、理智和羞恥心通通被燃燒成灰燼,樊卓被支配著,成為一個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皮怪物。

他說:“我有過能做好的時候對不對?雖然是很久以前了,但那時候的我比任何人都更讓你開心。”

“我不奢求你能顧念著以前,小夏,你不要記得樊卓的好,也不要記得樊卓的壞,隻要把一切都交給我,我來追求你,我來讓你喜歡上我,再一次。”

隨夏生驚惶地站起來,退開一步,椅子被踢得嘩啦亂響。

“樊卓,你發什麼神經?”

“我很清醒,小夏,從你說分手的那一刻到現在,我冇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

樊卓也站起來,從略高處微微低頭,這是個他很熟悉的角度,隨夏生常抱怨仰頭太累,所以樊卓習慣了向下看,也很少和隨夏生站著接吻。

這個角度的隨夏生也很好看,眼睛和嘴巴都漂亮。他好像很無奈,嘴唇輕輕地抿起來,有一點生氣,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樊卓,彆這樣。”

他說:“我實在想不明白,那七年究竟有什麼,值得你留戀成這樣。”

“全部。”樊卓的迴應快且堅定,“有關我們的一切,我全都喜歡。”

隨夏生無言以對,幾乎是奪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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