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真誠

    真誠

安群若應該是真的想把他這雙手砍了，因為當安群若也開始學習樂器時，他選擇了和節明樂截然不同的小提琴。

每次小提琴的長弓架在琴絃上時，安群若都會擡眼落在節明樂身上一瞬，才闔上雙眸，緊接著，悠揚的旋律開始流淌。

以至於節明樂格外喜歡用這雙手碰他，因為安群若會氣瘋，會失態，會不再露出那種麵具般的笑容。

時間飛逝，很快便到了母親回來的那天。安家的家庭會議例行在週六召開。早晨，安群若準時睜眼，在他吃過早飯並將房間收拾停當後，7：50，母親準時出現，節明樂也在。

“我問過你的主治醫生了，他們說你可以適當的多和同齡人相處一下。所以，下週起，小若你將和樂樂一起去上學。”

“我將你安排在樂樂的班級，座位就在樂樂旁邊，有樂樂照顧你，我也放心。”

“你們還有什麼其他問題嗎？”

“沒有，媽媽。”

“謝謝媽媽。”

家庭會議準時在8：30結束，安母看了眼行程，她還有很多安排，摸了摸安群若的頭，就離開了，隻剩下一對同家不同姓的兄弟麵麵相覷。

“那我也走了。”既然互相看不順眼，節明樂也不多留。

“等等。”安群若擡手拉住節明樂的校服衣擺，“把東西給我。”

“什麼？”節明樂眨眨眼。

“……你的書包。”安群若早就看見了，節明樂帶著鼓鼓囊囊的書包過來。按照網上說的，節明樂還要回學校的話，這書包背過來難道是為了負重？

“啊——那個呀。”節明樂的身體朝向安群若，視線向一側斜睨過去，麵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是拿來負重訓練的。”

“你以為是給你的？”節明樂的視線又落回病床上的少年身上。病號服套在他身上顯得過於寬大，就像冬日裡才會穿的那種笨重的睡衣，卻又遠比那薄。於是寬大的領口敞開著，從上方完全可以看見對方脆弱的脖頸、凸起的鎖骨，還有一大片雪白的胸口。

住院這麼久，母親都沒給安群若定製一套病號服，那安群若就不會自己要嗎？

明明很會向自己弟弟要東西的。

“瞎說。”安群若把節明樂的上身拉的低了些，他現在沒心情和節明樂吵架，“快給我。”

節明樂歎了口氣，將書包拉鏈拉開，一大團白花花的試卷便似驚喜盒子一樣從中爆出，就像抽卡開出了彩一樣落在安群若手裡。

“你可以走了。”安群若握住筆。他才剛剛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翻了一遍，幾乎都是看著答案解析啃下來的，根本沒有多少實戰經驗，更幾乎沒有體驗過在規定時間內做完一整套試卷……在他的設想中，時間規劃可能跟不上。

他還剩下一週的時間，要儘快適應這種爭分奪秒的學習生活。

“這就趕我走嗎？”節明樂的聲音涼絲絲的。

安群若沒有擡頭，但是手臂上的絨毛全都一瞬間提心吊膽地立起，大概是被惡心的。

節明樂好像忘了剛剛他才說過急著走一般，拖著方纔母親做過的那把椅子來到病床前，怡然自得地坐下，托著下巴注視著病患：

“我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安群若手中的彈簧筆被壓得縮回了頭。他深提一口氣，回頭對著節明樂微笑：“我都替你把假期作業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啊，這樣說的話的確不該再要求什麼，那可是假期作業——但，節明樂不以為意地握住安群若的右手，解救下快被少年壓壞的水筆彈簧，在對方冷得幾乎能把人凍成冰塊的目光中，指腹沿著那些起立的寒毛拂過。

被撫摸的那人禁不住顫了下，要抽回手卻沒能成功。

“哥哥，學校裡有很多力氣很大打人很疼的人，他們在你還不會走路時就開始打人了，在你剛學會跑步時就聚眾鬨事了；還有很多花言巧語不講邏輯的人，他們在你還隻會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時候就開始一哭二鬨三上吊了，在你剛學會朗誦時就開始大著嗓門哭泣撒謊了……所以，答應我，到了學校你要一直聽我的話，好麼？”

節明樂無比真誠的注視著病床上的患者，他肯定拿出了這輩子最好的演技，讓自己像一個乖巧懂事可愛的弟弟，或者是拿出了自己這輩子最溫柔最體貼的聲音，讓人一聽就麵紅耳赤忍不住相信他……

“滾。”

安群若微笑著把假期作業拍在了小賤人的臉上，並說出了這輩子以來第一句不端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