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溫水

    溫水

淩晨5點半左右，鳥兒尚未蘇醒，天邊剛剛泛起輕微的淺白，校園內已經被喧囂籠罩。

學生們成群結隊的湧向教學樓，踩著鈴聲的尾端衝進教室。安家的小少爺也混在人群之中，被一個人半拖半抱著扯進了座位。

他緊張的喘息著，麵上帶著呼吸不暢般的潮紅，似乎是跑地太累導致的。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緊張的垂著雙眸，纖長的眼睫細細顫著，似乎不知道該看哪裡。

少年早上是在不合適的地方醒來的。醒來時甚至還恍惚了許久。節明樂見時間來不及，三下五除二地替他穿好衣服，就架著他出了宿舍。

一路上安群若都走得跌跌撞撞，他一向不擅長控製自己的身體，卡點狂奔至教室對他來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還是儘可能跟上節明樂速度。

但節明樂慢下速度：“不行的話就遲到算了。”

“……遲到不好。”安群若喘著。入學第三天就遲到，被母親知道的話，一定會擔心。

“有什麼不好。”節明樂心想，無論是記遲到還是告訴母親，都取決於他節明樂一念之差——安群若要是明白這一點，就應該把重心放在他身上，而不是在意自己會不會遲到。

但他的哥哥從來不按他期望的方式行動，不會試著討好自己天資聰穎的弟弟，也不會對自己的弟弟百依百順。

安群若放開節明樂：“我不想遲到。”

“你不想。”節明樂緩慢地咬著這三個字。

“而且……你為什麼不叫醒我……？”安群若輕聲表示不滿。

——行。他不想。節明樂氣急敗壞地追上去。他沒讓人從自己懷裡離開，而是緊纏上去，兩隻手臂從少年腋下穿過，將少年直接半架起來，拖家帶口地趕往教室。

好呀。這事不怪安家少爺在夢裡和自己弟弟打架，一直從一張床打去另一張床，也不怪安家少爺在夢裡對自己弟弟有那麼大的敵意，更不怪安家少爺在夢裡覺得自己打贏了自己弟弟後直接把自己弟弟當做人形抱枕開始睡覺。

這事應該怪節明樂一直防守沒對夢遊的笨蛋動下手，應該怪節明樂某一刻產生了僅僅一絲絲地愧疚，更應該怪節明樂太想看到安群若醒來時若是抱著自己最討厭的弟弟，會露出怎樣的神情。

是懊惱，是厭惡，還是再次推開？

男生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做了決定。如果是這三者，安小少爺立刻就能設身處地地感受到男同＋骨科的魅力。

但安群若從迷濛中清醒過來的瞬間，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對不起。”

“……”節明樂承認，他一下子就否決了腦海裡的方案，更改成更為繁瑣的計劃。

就像他癡迷於每次撥弄含羞草時都能看到柔軟的草葉因為自己而顫顫巍巍的合攏，比起肆意的摧毀，他更想在溫和舒適中將目標徹底困死。

像煮青蛙的溫水，也像吸血的麻醉蝙蝠。

但想歸想，節明樂的本性仍然算不上溫和。他拖拽著安群若踩著鈴聲將人扔在位置上後，心情就一直很差，以至於今日早自習被記遲到的同學名單大大增加。

同學們怨聲載道，反感頗多。

“怎麼今天突然查這麼嚴啊……”

“不知道，等下你問問？”

“算了吧，隻是乾一天值日而已，比起這個，能不能把班長的作業借過來？”

“拿什麼當理由啊？我昨天是用‘最後一道題是新體型’借過來的，今天這套可都是套路題，沒藉口啊。”

“就說做值日有些東西沒來得及，能不能看一下他的思路。”

“哦，這個好，那你去吧。”

節明樂坐在講台，翻著英語詞彙表，一擡眼，就看到安群若在台下和自己座位前麵的兩個人交頭接耳。

安群若：“你們不是寫完了嗎？為什麼要班長的作業？”

李康：“呀，你剛轉來你不知道，老班上課喜歡抽查解題思路，大題直接在電子屏上展示，小題也會提問讓人回答。”

張全：“那可太尷尬了，還會把你全部問題都一個一個圈出來，全班展示。有時候還提問彆人哪裡有問題。”

李康：“我們全班隻有班長每次被圈的問題最少，後來老闆都不拿他卷子了，隻會有時候讓他來全。”

張全：“看他的答案不僅能知道自己哪裡有錯，還不用丟人。”

說到這裡，兩人似乎想起來什麼，其中一人提醒安群若：

“老馬這兩天沒來，因為請假了，所以你才沒遇上。你一個新來的，他今天肯定會展示你的試卷，先讓你知道一下自己的問題和狀態，讓你以後改。”

“有你的話我們就不用擔心了。”他們鬆了口氣，“你和班長那麼親，他沒跟你說這個嗎？”

“沒。”安群若笑一下。

“那你趕快問他借卷子吧。借完記得也讓我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