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家人
家人
節明樂兩歲來到安家,陪著安群若一起長大,和安群若睡在一起的時間比安群若的親生父母都要長——所以安群若做一個表情,他即便不能瞬間猜到對方在想什麼,卻能立刻回想起某個類似的場景。
身前的少年低低地笑著,捧起手邊的一碗粥。節明樂沒聽清對方在說些什麼,隻覺得對方那微眯雙眼的笑容很眼熟。
就像安母偶爾出差回來給家人做一頓飯時一樣,安群若會安慰慚愧的女人,說:“媽媽是我最親的家人。”
最、親、的、家、人。
誰要跟你當家人。節明樂將少年已經捧起來的包裝盒放回去,又將一次性筷子從對方手中抽出來。安群若反應不及,隻能被迫配合。
節明樂無視了安群若的反應,一隻手壓住少年身旁的椅子靠背轉向自己,另一隻手也飛快施力,將滿臉莫名其妙的少年轉向自己。
安群若隻覺得一瞬間的功夫,他就失去了對事情的掌控權。食物離自己而去不說,被轉過來後,對麵的轉椅離自己太近,以至於少年的雙腿卡在兩椅之間,動彈不得。
節明樂邁著長腿跨坐進來,於是安群若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樣,雙腿卡在對方之間,以一個曖昧的姿勢和自己的弟弟大眼瞪小眼。
“……你乾什麼?”安群若的聲調下意識拔高,節明樂知道,這是少爺即將抵達憤怒的邊緣。但正值午休,機房本就很難有人來,為了保護電腦又裝著長而厚重的窗簾,除了來找人的節明樂,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出現在這裡。
而節明樂在進屋時就把門給反鎖上,人為製造了一個封閉的安全空間——扮演“鬼”久了,他很清楚這種卑劣的事需要怎麼做。
節明樂沒理會安群若的反應,他兩隻腿卡住椅腳製止了一切可能的掙動,一隻手按住安群若的椅背,就著附身的姿勢,卡住了對方的喉結。
在狀況不明的情況下,掙紮幾乎是下意識的。但安群若很快發現自己雙腿被卡得很死,他雙手向上抓住節明樂的手臂,麵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起,就被困惑乃至惱羞成怒取代。
又乾什麼?!安群若仰頭看著對方。他已經夠聽話了,看病、吃飯、上課,沒有一刻不在看著節明樂的眼色——即便安家的少爺在哪裡都是少爺,也明白這次的事對節明樂是完全不利的。
原本給自己造勢的輿論不得不被反轉,任由旁人上位,這種事換做任何一個謀求發展的野心家都不會心底沒有分毫怨氣。但因為是節明樂,安群若願意給他更多的特權,而不是打壓的鐵拳。
畢竟兩個人一同長大,安群若是真的把他當做家人,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留住他。
他其實一直不明白,節明樂作為外姓,為什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安群若確信安家最終隻會屬於自己,越是明白這一點,越會不安於節明樂的天賦異稟。
就好像在一件篤定的事情之外,有一個小小的幼苗一直在昭示自己的存在感。甚至隨著年齡和能力的增長,而越發強烈。
過剛易折。安群若不希望這滿溢生機的幼苗被摧毀,卻也有時拿不準對方的態度。
譬如此刻,那雙善於彈鋼琴的手,又或者偷偷模仿少女字跡的手,卡在自己的頸部。安群若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用了些力道,指腹自喉結處擦過,不算太用力,卻也絕不是單純觸碰。
密室、獨處、無監控、一個人掐住另一個人的脖頸,怎麼想都是準兇殺案現場。更何況節明樂並沒有對自己的行為作出任何解釋。
但安群若還是儘可能耐心等待著。在男生的指腹圍著喉結打圈時控製不住地吞嚥。節明樂的心思一直不算好猜,他總是笑著做完了99的事,纔在那1的瞬間漏出些許端倪。
當年安群若練琴時也是那樣,安群若被抓走強迫睡覺了好多次,纔在第十幾次時意識到,節明樂在害怕。
因為不是親弟弟,所以要做得更好,纔有被養育的價值。也因為不是親弟弟,所以無論節明樂演奏鋼琴多麼天才,都不可能從安群若手裡奪走任何事。
一家豪門一家經,本本難念本本念。如果節明樂是豪門野心小兒子,安群若當做敵人打壓也就罷了;若是節明樂是那靠山吃山的懶散浪子,那安群若養著也就罷了。
可節明樂偏偏哪個都不像。他既是天才,又滿腹野心,卻少了安家的姓,多了一顆猜不透的心。他會把安群若照顧的很好,可安群若知道,他做這些絕不是為了當一個保姆;他也會把安群若氣得發瘋,可安群若知道,他做這些不是為了和他成為敵人。
那他究竟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