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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戰天機 第三章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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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雪粒子打在宮門上時,劉伯溫剛把《山海經》塞進箱底。老蒼頭舉著燈籠進來,手凍得直抖,燈籠裡的火苗晃得案上的銅錢亂轉:“老爺,宮裡來了太監——說皇上要見您。”

劉伯溫的手指頓了頓,指尖還沾著《山海經》封皮的墨香——那是他二十歲時在杭州書肆淘的,紙頁邊緣卷著,像極了母親織的粗布床單。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青佈道袍,領口沾著白天的雪漬,涼得刺骨:“備轎。”

宮道上的雪積了半尺厚,轎伕的草鞋踩在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極了朝堂上大臣們的竊竊私語。劉伯溫掀起轎簾,看見宮牆上的宮燈,昏黃的光裹著雪粒子,像撒了一把碎銀子。遠遠的,武英殿的輪廓在雪霧裡若隱若現,殿角的銅鈴被風吹得“叮噹”響,像誰在暗處敲著喪鐘。

偏殿的門被推開時,朱元璋正坐在案前,明黃色的常服沾著墨漬,案上堆著一尺高的奏摺。

“臣劉基參見陛下。”劉伯溫伏地行禮,道袍的下襬掃過青磚,沾著的雪粒化成水,洇出深色的印子。

朱元璋冇有說話,指尖敲了敲案上的皇陵圖,聲音像冰塊撞在銅盆上:“先生說紫金山龍脈有損,莫非是咒朕江山不穩?”

劉伯溫的後背一僵,指尖的薄繭蹭過青磚,想起白天在禦史台燒的《獻十八策》——紙灰在火裡扭曲的樣子,和現在朱元璋的臉一模一樣。他抬起頭,看見朱元璋的眼睛,像兩團凍住的墨,冇有一絲溫度:“陛下明鑒,紫金山南麓有處斷裂帶,若不填實,恐影響皇陵氣運——臣是為大明萬世基業著想啊。”

朱元璋突然笑了,笑聲像風吹過老槐樹的枝椏,乾枯而刺耳。他抓起皇陵圖,“啪”地擲在劉伯溫麵前,圖上的紫金山被折出一道印子,像龍被折斷了腰:“萬世基業?當年陳友諒鄱陽湖戰敗,先生也曾說他龍脈已斷。今日這大明龍脈,是否也握在先生手中?”

劉伯溫的額頭滲出冷汗,浸濕了額前的白髮。他望著地上的皇陵圖,硃砂畫的龍脈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紅,像血。

“陛下……他的呼吸一滯,指尖掐進掌心,疼得清醒過來:“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朱元璋的手指摩挲著龍椅的扶手,龍紋的鱗片硌得他指頭疼。他望著劉伯溫,這個人曾經幫他打天下,幫他算天時,幫他定皇陵——可現在,他覺得這個人太聰明,聰明到讓他害怕。他冷笑一聲:“忠心?先生的忠心,是寫在《獻十八策》裡,還是藏在青田的鄉勇裡?”

劉伯溫的臉色瞬間煞白。他想起白天燒《獻十八策》時,張昶的眼神——像條吐著信子的蛇。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有冷汗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皇陵圖上,把硃砂的龍脈暈成一片紅。

這時,殿外傳來小太監的腳步聲。那是馬皇後身邊的小福子,臉凍得通紅,手裡攥著個玉佩,站在門口不敢進來。朱元璋皺了皺眉:“什麼事?”

小福子戰戰兢兢地進來,把玉佩塞進劉伯溫手裡,聲音像蚊子叫:“馬娘娘讓奴才轉告先生——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劉伯溫握著玉佩,指尖傳來玉佩的涼意,上麵還沾著點血——是小福子的手凍裂了,滲出來的。他抬頭望著小福子,這孩子才十五歲,去年還跟著馬皇後在禦花園摘桃花,現在卻嚇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他把玉佩攥緊,指節泛著青白:“替我謝過娘娘。”

(請)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朱元璋的眼神掃過玉佩,那是馬皇後的陪嫁,玉質溫潤,刻著“福”字。他的臉色緩和了一點,揮了揮手:“下去吧。”

小福子像得了大赦,轉身就跑,燈籠的光晃過殿門,消失在雪霧裡。朱元璋望著劉伯溫,聲音放輕了些:“先生回去吧。皇陵的事,朕會讓欽天監再查。”

劉伯溫站起身,道袍的下襬沾著地上的雪水,涼得透骨。他彎腰撿起皇陵圖,圖上的摺痕像道傷口,再也撫不平。他望著朱元璋,這個人坐在龍椅上,像座冰雕——曾經的兄弟情,曾經的君臣誼,都被雪凍住了,變成了冷冷的“朕”。

“上位

臣告退。”他拱了拱手,轉身走出殿門。

“上位。”這個稱號還是朱元璋當大帥,當吳王的時候,下麵的各位將領和臣僚給他起的稱號,他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愣了一下,他冇想到劉伯溫會這麼稱呼自己,想起了當年與大家打仗的日子,不由得鼻子發酸。

雪還在下,風捲著雪粒子灌進領口,他卻感覺不到冷——比雪更冷的,是龍椅上那個人的眼神。他摸著懷裡的玉佩,玉質的涼意透過道袍滲進來,像馬皇後的手,溫柔而無力。他想起馬皇後去年冬天給他送的狐裘,說“先生年紀大了,要保暖”,可現在,狐裘還在箱底,人卻已經隔著一層厚厚的雪。

在宮門口等著的老蒼頭看見劉伯溫出來,趕緊迎上去:“老爺,冇事吧?”

劉伯溫搖了搖頭,他的嘴唇凍得發紫,聲音像被雪浸過:“回去吧。”

雪地裡的腳印很深,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望著遠處的應天府,燈光在雪霧裡晃啊晃,像個破碎的夢。他摸著懷裡的玉佩,想起馬皇後的話——“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可他的逆鱗,已經被朱元璋扒開了,露著鮮紅的肉,疼得他發抖。

風捲著雪粒子打在臉上,他仰起頭,看見天空中的月亮——那月亮被雲層遮住,像個蒙著麵紗的女人,看不清表情。他想起青田的月亮,總是那麼亮,那麼圓,照得稻田裡的青蛙叫得歡。可現在,連月亮都躲起來了,像在害怕什麼。

老蒼頭的燈籠晃了晃,照亮了前麵的路。他跟著老蒼頭往前走,雪地裡的腳印越來越長,越來越淺——就像他的人生,曾經那麼輝煌,現在卻一步步走進黑暗裡,看不見儘頭。

回到家時,老蒼頭端來溫好的薑茶。他接過茶碗,薑味衝得鼻子發酸。他望著案上的銅錢,想起白天的卦象——“旅”卦,爻辭說“旅人先笑後號啕”。他喝了口薑茶,辣得喉嚨發疼,卻暖不了心裡的冷。

窗外的雪還在下,把整個應天府裹成了白色。他閉上眼睛,彷彿看見龍椅上的朱元璋,看見扭曲的龍紋,看見皇陵圖上的硃砂龍脈——這些都像噩夢,纏著他,甩不掉。

他摸了摸懷裡的玉佩,玉質的涼意讓他清醒過來。他輕聲說:“娘娘,您的心意,臣領了。可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掉的。”

風捲著雪粒子打在窗紙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望著案上的銅錢,突然笑了——笑聲像風吹過青田的竹林,清冽裡帶著刺。他抓起銅錢,擲在地上——正麵、反麵、正麵,還是“旅”卦。

他撿起銅錢,指尖蹭過銅綠,想起父親說的話:“卦象是天的提示,可人心纔是最準的卦。”

雪還在下,冇有停的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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