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的我們出身泥濘 第21章 是的,她也是斂穀 我就叫縱有穀,就叫…
是的,她也是斂穀
我就叫縱有穀,就叫……
縱斂穀沉默地跟著縱有穀回到了酒店房間。
哢嗒一聲,房門被關上。
縱有穀轉身,縱斂穀緊緊貼在她身前,冰冷的眼神牢牢鎖定在縱有穀身上,彷彿縱有穀是她的獵物一般。
“你最好坦白所有事情。”縱斂穀的手指在縱有穀的臉上反反複複地摩挲著,在臉上留下淺淺的指甲印。
縱有穀抿了抿嘴,而後像是下定決心。
她上前抱住了縱斂穀。
雙臂環著縱斂穀的腰,感受著對方緊實的肌肉與起伏的呼吸。
“為什麼你沒有早點出現。”
雖是問句,縱有穀的聲音裡沒有半點疑問的語氣,反倒更像是指責。
她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湧出,眼淚連著鼻涕全部用力地擦在縱斂穀的衣服上,一呼一吸之間都是縱斂穀的氣味。
縱斂穀有些嫌棄地推開縱有穀,縱有穀卻執著地擤完了最後一點鼻涕。
“你彆這麼看著我,我這套衣服貴,用我的衣服擤鼻涕和用鈔票擤鼻涕沒有區彆了,而且晚上還有慶功宴呢。”
縱有穀又恢複了平時嬉皮笑臉的狀態,她又補充道:“這酒店太高檔了,我不敢用這裡的餐巾紙,萬一又額外收費怎麼辦?”
縱有穀擡頭,她望著縱斂穀。雙手順著對方的手臂攀上了縱斂穀的肩膀。搭在肩膀上的手指一下下、得寸進尺地戳著縱斂穀的臉頰。
“你不是要我坦白嘛?我有什麼不能告訴你的呢?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果我連對自己坦誠都做不到,那我也太可悲了。
不過這個故事很長,讓我想想怎麼說。”
“嗯……其實我也叫縱斂穀。”
……
十九年前,縱有穀來到了升亭福利院。
那時,縱有穀還不叫縱有穀。
她是縱斂穀。
升亭福利院位於偏遠小縣城,曾經也是重點扶持專案。
不過時過境遷,升亭縣這座小縣城被遺忘了,福利院自然也被遺忘了。
先前不斷進行誌願服務的誌願者漸漸也少了,職工也不斷離開這裡。
後來整個福利院就剩下了院長一個人來管理,出於道德,她始終堅守在這裡,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儘管院長不遺餘力地傾瀉著她的愛意,但是情感上的富足沒能拯救這片因為物質匱乏而貧瘠的土地。
與所有在這裡長大的孩子一樣,縱有穀麻木又早熟。
福利院裡有一台老式電視,四四方方的,笨重得很。
每天晚上都會放一些動畫,小小的螢幕前堆滿了小小的腦袋。
不過由於地處偏遠,接收到的頻道並不多,放的動畫片也就那麼幾部。
時間久了,來看電視的孩子就不多了。
不過縱有穀依舊會每天都過去。
因為隻有沉浸在電視裡,能讓她短暫忘掉飛揚的灰塵與滲水的屋頂。
與她一樣依舊每天坐在電視機前的孩子是張引羊和張牧牧。
“斂穀你乾什麼?”張引羊大叫了一聲,而後又知錯一般立馬捂住了嘴巴。
她立馬壓低了聲音:“媽媽和我們說了,我們隻能看這個頻道,其她的頻道是給大人看的。”
張牧牧一會看看縱有穀一會又看看張引羊,最後頗沒有底氣地小聲附和:“就是就是。”
“哦。”縱有穀依舊趴在電視機的按鈕前,切換過一個個頻道。
電視螢幕忽閃忽閃,縱有穀的手停下。
她的眼睛全然黏在了電視劇主角上。
“她們的衣服感覺在發光誒。”張牧牧小聲感慨。
“會比我們的衣服更舒服一些嗎?”張引羊用臉頰蹭了蹭自己的衣袖。
“不知道啊——”縱有穀被張牧牧的怪叫打斷。
“小羊、斂穀,她們在乾什麼呀!”張牧牧誇張地指著電視。
縱有穀順著手指轉頭,她看見了螢幕上專心地啃著對方嘴唇的兩位主角,嘴巴不斷開開合合,像是餓極了的人在狼吞虎嚥地嗦麵條。
“好奇怪。”
“好惡心。”
“好恐怖。”
三人冷靜地發出評論,而後繼續支著頭看電視。
“好無聊,”張引羊重新把電視切回動畫片,眼睛眨了眨,語氣裡帶了些諂媚,“斂穀姐姐,我有點餓了,我想吃東西了。”
縱有穀非常冷漠地說:“餓了就忍著,我們哪裡有錢買雞蛋。”
“我都看到了!你今天拿回來了好多呢,小牛也看到了是不是?”
張牧牧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那時出攤用的。”
“斂穀騙人。”張引羊的語氣很篤定,“小牛都看到了,你根本沒有去出攤,你最近在偷東西!”
張牧牧聞言立馬上手捂住張引羊的嘴,但是已經晚了。
縱有穀迅速轉頭,平靜地打量著有些洋洋得意的張引羊。
“所以呢?”縱有穀問。
“我想吃雞蛋餅。”張引羊說。
縱有穀笑了,她繼續問:“還有呢?”
“我以後要跟著你一起去偷東西。”
縱有穀衡量一下,一個雞蛋餅就能不被揭發,很賺。
她笑著答應:“雞蛋餅可以,偷東西不行。”
“為什麼?”
“你太笨了。”縱有穀毫不留情。
張牧牧也幸災樂禍地重複,手指不斷戳著張引羊的臉頰:“笨笨笨!”
張引羊似乎還要說些什麼,縱有穀沒有聽。她小心翼翼地開啟門,確認院長不在後,快速跑向了出攤小車。
熟練地開啟煤氣罐,鐵板慢慢被加熱。
篤——
雞蛋殼在邊緣輕敲碎裂。
“我也想當小偷。”張引羊嘀嘀咕咕。
縱有穀哼了一聲,手上動作依舊沒停。
篤——
又一個雞蛋被敲開。
黃橙橙的蛋黃落在鐵板上,而後蛋清變得渾濁。
“一人一個,不許多吃。”縱有穀說。
張引羊卻將兩個雞蛋餅都抱在懷裡。
“你搶回來。”縱有穀說。
張牧牧低著頭,絞著手指。
“懦弱、沒出息。”
縱有穀強硬地握住張牧牧的手腕,強迫張牧牧打張引羊。
“我不要了,我不吃。”張牧牧說。
“懦弱,沒出息。”縱有穀再次重複。
她直起身體,重新給張牧牧重新攤了一個雞蛋餅。
她看著眼前狼吞虎嚥的兩個人,她毫不留情地罵道:“你貪心得要命,你麼又膽小得要死。”
“那你呢?”張引羊一邊嚼著一邊問,她笑得很開心,絲毫沒有因為縱有穀的辱罵影響心情。
“我是完美的。”縱有穀哼了一聲,拍拍袖子轉身離開。
和這兩個小屁孩不一樣,她明天還要工作呢,要早點休息才行。
她得休息好,休息好才能工作好。
雖然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麵的工作。
但是賺得多呀。
縱有穀回了床鋪,胡思亂想著,透過窗戶,她能看到天上的明亮的星星。
她非常虔誠地雙手合十、閉眼許願。
希望明天一覺醒來,所有人的揹包拉鏈都合不上。
淩晨四點,縱有穀準時地醒來。
躡手躡腳地起床。
當她開啟房門時,張引羊和張牧牧卻早已等在門口。
“我們想和你一起去,你不讓我們去我們就大哭。”張引羊一副無賴架勢。
縱有穀平靜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想要向前撲過來的兩人。
她皺起眉毛。
如果三個小孩一起行動,目標太大了。
她有些生氣地看著兩人,她討厭彆人打亂她的計劃。
或者說,她本來就討厭彆人,這樣的行為讓她更討厭她們了。
她眯起眼,彷彿想起了什麼。
前兩天,她發現了小鎮不遠處有一個裝修很好的房子。
但由於缺少人給她放風,她還沒進去探過。
她看著蹦蹦跳跳的張引羊和有些侷促的張牧牧,她笑了。
“行,那一起走吧。”
她打著去鎮上賣雞蛋餅的幌子,成功出門。
還多虧這段時間院長感冒沒時間看她們,她們才能這麼順利出門。
四點鐘,正好是太陽快要升起來的時候。
她們剛邁出大門的時候天還黑著,現在就已經有些矇矇亮了,每走一步天就更明亮一些,好像在預示著這次行動一定會成功一樣。
……
“所以呢?你們失敗了?”縱斂穀抱著手臂靠在牆角。
“對啊,我們順利翻進了那戶人家的院子。剛鬆了一口氣,想要繼續往前的時候,一隻大狗衝了出來。”
縱有穀向縱斂穀比劃了一下:“站起來比我們還高呢。”
“所以?你拋下了她們?”縱斂穀問。
“當然不是……好吧,算是吧。”縱有穀轉頭看向窗外,“你知道的,在著急的情況下人會定住的。張引羊還好,她還能動兩步,張牧牧她完全愣在原地了。
我隻好拉著張引羊往外跑,後來就聽見了張牧牧的哭聲。”
“嗯,我看張引羊有些跛腳,這也是那時候留下的嗎?”
“那倒不是,那是後來她一蹶不振,隻能進廠,在服裝廠工作不小心出事故軋壞的。”縱有穀的聲音很小。
“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呢?”
縱斂穀拍了拍肩膀上細小的灰塵,終於站直。
她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臉上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冷漠。
“有穀,我就叫縱有穀,就叫我縱有穀。”
“所以你這幾年的怠惰沉寂就是出於愧疚嗎?你是在等著她來報複你嗎?”
縱斂穀將手心放在縱有穀頭頂,縱有穀被迫仰起頭。
“當然不是。”縱有穀的聲音依舊很輕。
縱斂穀挑眉。
“站得越高摔得越慘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要處理好這一切再起飛。
已經快了。”
“需要我幫你嗎?我和你說過的,我最擅長的就是殺人分屍、毀屍滅跡。”
縱有穀掙開桎梏,向前兩步拉近了與縱斂穀之間的距離:“用不著。”
她環抱著麵前與她相貌一模一樣、有著她曾經名字的人。
熟悉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讓她分不清究竟是誰身上的氣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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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遇到你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