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的我們出身泥濘 第24章 是的,她們很正常 回到最初的地方~…
是的,她們很正常
回到最初的地方~……
“林嶺晚?”
縱有穀趴在床上,
仔細閱讀著縱斂穀遞過來的資料。
“隻有這麼點資料?你沒有藏起來什麼吧。”縱有穀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對方。
“怎麼會,我說了要和你合作的。”縱斂穀拉開椅子在床邊坐下。
“是個有些陰鬱的高中生啊。”
縱有穀的手指抵著一行行字,有些苦惱地皺著眉。
縱斂穀感覺自己的手不斷被撓著,
有些癢。她低頭,果然又是縱有穀的手指。她捏緊了縱有穀手指,
讓它無法再亂動。
“好老套的故事,陽光開朗的主角拯救所有人,然後帶著所有人奔向光明的未來,老套、無聊、懸浮。”
縱有穀丟開資料,在床上滾了一圈,用被子緊緊把自己裹緊。
而後被子裡發出悶悶的笑聲:“果然,榮譽、權力都會讓人精神麻痹,從而致使水平下降啊。”
縱斂穀笑了:“完整的劇本都還沒出來呢,
怎麼這麼快下定論?”
她說:“你自己看呀,
上麵不都寫著了嘛,
這是一個關於敏感青春的故事。然後你再看角色基本設定,主角於雨來開朗、陽光。
你再看那些配角,哪一個沒有性格缺陷,尤其是林嶺晚,
她自卑、陰鬱又有些暴力傾向。
用膝蓋想就知道,於雨來會像救世主一樣拯救每一個人,然後最後來一個大團圓。
這不就是一個老套的故事嘛。”
蒙在被子裡的縱有穀有些驕傲地扭動著,像是被風吹得亂動的雪堆。
縱斂穀在被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總是這樣看不起所有人。”
縱有穀伸出腦袋,
她也不生氣,依舊笑嘻嘻地說:“那又怎麼了,我連自己都瞧不起,說說彆人怎麼了?”
她伸手指著自己:“我自戀、我無能、我愚蠢,
那又怎麼樣,我再看不起自己我也是喜歡自己的。”
“那你還演不演?”
“當然演啦!”
縱斂穀揉了揉眉心,她不想和縱有穀在這些事上計較。
“試鏡海選在什麼時候來著?”縱有穀問。
“三週後。”
“這麼快?”
縱有穀從床上跳起來,被子被掀開,儲存在裡麵的暖氣往縱斂穀臉上湧。
她拉著縱斂穀就往外走。
一陣乒乒乓乓,兩人就出了門。
“去哪裡?”
“牛小廟啊!”縱有穀高興地回答。
牛小廟是升亭福利院的俗名,福利院建在牛小廟的舊址上,附近的村民一下子改不了口,於是院長就乾脆把福利院定名為牛小廟福利院。
後來由於幫扶計劃,需要一個正名,就取用縣名來命名這座福利院。
“為什麼去那裡?”縱斂穀又問。
“為了林嶺晚啊!我們要讓林嶺晚活過來,我們要把她演得活過來!”縱有穀手舞足蹈,她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高興。
還沒來得及多問,縱有穀就將縱斂穀塞進車上,自己激動地坐上駕駛座。
“你竟然會開車?”縱斂穀有些驚訝。
縱有穀有些驕傲地哼了一聲。
“那平時為什麼要麻煩胡迎花來接你上班,你明明會開車。”
“因為我有這個權力呀。”縱有穀一邊理所當然地說著,一邊熟練地發動車輛。
縱斂穀沉默了,她轉過頭,看著窗外疾馳向後的風景。
她真的和縱有穀一模一樣,隻要有了點權力就會儘可能地去享受、最大程度地使用這一點點特權。
在她獨自順利完成了幾個任務後,她的養母對她很滿意,並且讓她去教導那些新來的孩子。
從那之後,做飯駕車,她都沒有親自動過手。
即使彆人做得並不合她的胃口,她也依舊享受著這種特權。
即使她過得陰暗、即使她沒有大富大貴,但是指使彆人的快樂足以讓她滿足愉悅。
不過,她沒有像縱有穀那麼驕縱刁蠻,這大概是環境使然。
假使她縱斂穀也生活在這麼安逸的一個環境裡,那麼她和縱有穀應該是如出一轍的可惡。
兩個惡人要演一個被救贖的高中生,怎麼想都覺得諷刺。
縱斂穀笑了一下,她繼續看著窗外,隻見窗外的景色變得越來越熟悉。
風吹過綠油油的稻田,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
高高的常青樹十年如一日地屹立在馬路兩側,像大堂迎賓侍者一樣迎接著來往的車輛行人。
縱斂穀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她分不清,也懶得去辨認。
自從被收養後,她就沒有再回去過。
儘管從事殺手工作,但是她的養母是個很包容的人,她並不反對縱斂穀回福利院看看。
但是縱斂穀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沒有必要。
另外,縱斂穀覺得自己不該回去的。
如果回去了,她總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做的東西不光彩。
於是上輩子到死,她都沒有再回去過。
對福利院的記憶一輩子都留在了十四歲的最後一眼。
這輩子竟然被縱有穀拉著過來了。
“啊,這裡變了好多,一點都看不出以前的樣子了。”
縱有穀的手指著麵前的福利院,忍不住感歎。
縱斂穀擡頭看著,的確非常不一樣了。
水泥灰的牆麵被粉刷得白淨,門口的空地上搭著高高的滑梯,一旁還有一個大大的鞦韆。
過去這裡隻有生鏽的雙杠,孩子們會把短繩綁在這裡,無師自通地給自己造一個鞦韆。
縱斂穀回過神來,她敏銳地捕捉到了縱有穀話中的關鍵:“你是第一次回來嗎?”
縱有穀點點頭,她說:“是啊,有了張牧牧、張引羊那些事,我哪裡敢回來呀?”
縱斂穀點點頭,誰知縱有穀又繼續說:“不過其實沒有人會抓我的。
那件事情發生不久,我就被收養了。後來院長媽媽也因病去世了,福利院一時間青黃不接,和我一起長大的那些孩子們四散,有些送到了彆處的福利院,有些就被收養了。
那時候檔案統計都不發達,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三個之間的那些事情。
沒有人會知道的,但是我還是愧疚,不敢回來。不過現在,我也愧疚夠了,我哪能讓這些回憶拖累一輩子呢?”
縱有穀轉身,向縱斂穀伸出手。
縱斂穀把手搭在對方的手心,她的拇指在縱有穀的手心打著圈,就像縱有穀過去對她做的那樣。
縱有穀緊緊盯著縱斂穀的眼睛,目光灼灼。
半晌,她笑了,她緊緊握住縱斂穀的手,摘下縱斂穀臉上的口罩。
“我們是來這裡當誌願者的一對雙胞胎。
你叫林憐,我叫林友。”
“我還是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實在覺得,這對我們的試鏡沒有任何幫助。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三個星期之後就要海選。
我想,我們更應該去的是附近各個正常的學校,去而不是這裡。”
縱斂穀的雙手掙脫開,她冷冷地掃視著縱有穀。
“正常?”縱有穀支著頭,她的語氣裡有些疑惑。
“是的,正常的學校,我們需要知道正常的生活應該是什麼樣的。”
風吹動了縱斂穀的頭發,發絲遮擋住她的眼睛。
於是,她看不清縱有穀,縱有穀也看不懂她的情緒。
“我們有哪裡不正常嗎?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我們費儘心思、不知厭倦地學習一切用得到的東西,我們和常規學校裡的那些孩子們一樣努力,我們和她們是一樣的。
我們需要的是回顧,整理重拾那些在倉促長大的過程中來不及顧及的東西。
我們一定能演好林嶺晚的。”
縱有穀難得激動起來,她的聲音很大,在空曠的平地上更顯得響亮。她的手臂隨著聲音無意識地揮動。
一聲冷哼從縱斂穀的鼻腔哼出,縱斂穀抱著手臂,依舊打量著縱有穀。
縱有穀察覺了自己的激動,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輕聲說:“而且,如果去周圍學校的話,我會羨慕的。羨慕與忮忌讓我沒有辦法好好觀察。”
縱有穀一邊說著,一邊把口袋裡的誌願者工作牌遞給縱斂穀。
縱斂穀有些警惕地看著縱有穀,她遲遲沒有反應。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她的語氣裡頗有質問的意思,充滿了不信任。
縱有穀笑了,她說:“見到你之後不久,我就想著要不要回來看看。這裡偏,身份證明不嚴格,很容易就申請成功了。”
她又補充道:“本來沒有想用雙胞胎的身份,感覺雙胞胎一定要分個姐姐妹妹,顯得我們像兩個人似的。但是又不好叫你一直帶著口罩,一是太過顯眼。二是……二是這樣的話太委屈你了。”
“嗬,那還真是謝謝你了……”縱斂穀下意識地刻薄,卻又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縱有穀直視著她,塑封的誌願者工牌上反著兩人淡淡的影子。
縱斂穀依舊打量著縱有穀,眼睛微微眯起,她吐出一口氣,睜眼。
風從另一個方向吹來,吹開了她臉前的頭發。
發絲在身後飛揚著,顯得她整個人挺拔又明媚。
她露出牙齒,笑了。
接過工牌,她的拇指撫過“林憐”兩個字。
她說:“行,那走吧,我的雙胞胎,我生命的另一個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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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我真是一個很不細致的人啊,感謝各位的包容t-t
還是很慶幸當時突發奇想,想著要不要來寫點東西,不然就遇不到你們了。很高興能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