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的我們出身泥濘 第54章 是的,這是縱斂穀 即便照片十分模糊,…
是的,這是縱斂穀
即便照片十分模糊,……
夏天是那麼令人煩躁。
不絕於耳的蛙鳴與毒辣異常的陽光一同襲來,
悶熱與聒噪足以讓人心煩意亂。
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水泥地上架起大大小小的拍攝裝置,一連串的藍色大棚在陽光下為劇組提供小片陰涼。
“縱老師,剛才那場很好,
導演說要趁著你狀態好趕緊拍下一場。”
縱有穀接過遞來的水杯,杯中的冰塊已經融化,
小小的冰塊化成冰碴順著吸管卡在縱有穀的咽喉。
她擡起眼皮,打量著眼前這個助理十八號。
“胡迎花走之前沒和你說過嗎?水要正正好好要十三塊冰,不要提前接好,不然冰塊都化了,真不知道你怎麼能這麼毛手毛腳。”
縱有穀揮揮手趕走了新來的助理。
她對這個助理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她心裡暗自盤算著,等拍完這場戲回去就要申請換助理。
明明以前她看胡迎花也不順眼,現在卻知道她的好了,
甚至有些想念胡迎花了。
至少胡迎花細致,
胡迎花做事周到,
胡迎花不會當麵抱怨。
胡迎花是在兩周前申請休假的,她沒有說明原因,隻言片語隻說是身體原因。
不過,也沒有人追究,
因為大家都知道縱有穀是多麼刁蠻的一個人,自然而然地將胡迎花的離開歸咎到縱有穀身上。
現在的工作由這位助理十八號接替。
她好像是叫徐什麼的吧。
縱有穀眯起了眼睛,皺起了眉毛。
總之,她對這個助理怎麼都不滿意。
新來的助理從遠處跑來,
耷拉著眼皮、哭喪著臉,氣喘籲籲。
她臉上的汗水沿著她的臉頰流向下,一部分順著弧度流在脖子上,汗漬讓脖子油亮,
還有一部分的汗珠從下巴上落下,滴在了縱有穀的水杯上。
混雜著灰塵的汗珠在杯壁上拖曳出一條水漬。
縱有穀皺著眉,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壓製住自己的脾氣。
她覺得惡心膈應,於是沒有接過水杯,隻是擡眼看著這位助理。
她哼出了一口氣。
新助理就這麼愣在原地,頗為尷尬地左顧右盼。
助理的慌張尷尬撫平了縱有穀的煩躁,隻要彆人不高興,她就高興了。
縱有穀的眉頭瞬間舒展,她微笑一下:“謝謝,放在旁邊就好。”
助理十八號這才如蒙大赦,她把水杯放在桌板上,而後立馬逃離縱有穀的視線。
看著助理倉促的背影,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像她縱有穀這樣性格惡劣的人,所有人肯定都想離她越遠越好。
比如胡迎花,比如助理十八號,比如縱斂穀。
縱斂穀……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五次想起縱斂穀了。
縱有穀用力猛掐胳膊上的肉,疼痛讓她不再胡思亂想。
她現在要將自己的生活過好,向縱斂穀、向她自己、向所有人證明,她本來就這麼完美。
縱有穀將水杯推遠,她拿起劇本,她的手指劃過一行行台詞,她閉上了眼睛,在腦中模擬表演。
《遊唱歌人的死亡》是她新接的一部電影。
齊芳也很看好這個專案,因為這部劇題材與立意很好,而且在反映現實的同時又不會過於沉悶悲傷。
縱有穀演過不少戲了,但是她幾乎沒有參演過大熒幕電影。
這部戲就是一個很好的跳板。
這部電影講的是,小鎮青年陸婷在確診絕症後,用最後的時間在城市各個角落歌唱的故事。
棚戶區、城中村、爛尾樓都是她的舞台。
彆人問她叫什麼名字,她笑笑,並不說話。
她的行動逐漸吸引了媒體記者的注意力,遊唱歌人成了她的代號。
隨著她變得越來越受關注,那些她去過的地方也漸漸被人看到,有了改善。
最後,她的生命走到了儘頭,她留下足印的地方枯木逢春、生生不息。
縱有穀飾演的就是陸婷。
這是她成名之後第一部參演的作品,也是她第一次主演的電影,也是縱斂穀離開之後她第一次的拍攝。
“有穀老師?可以來準備了。”
場務在遠處喊她。
縱有穀得體地微笑著,稍稍點了點頭。
即將拍攝的那場戲是陸婷在得知診斷結果後走出醫院的那一段路。
縱有穀擡頭,太陽格外毒辣,耀眼的陽光在她的眼中流轉。
她放下劇本,從折疊凳上站起來,拍拍褲腿上的泥土,邁步向前走去。
“三、二、一,開始!”
縱有穀邁步,她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
她現在是陸婷,是剛剛從醫院裡出來的陸婷。
左手上的是她的病例,右手拿著報告單。
專家告訴她,要放寬心,調整好心態,現在的醫療水平之下,癌症已經不算是什麼絕症了,隻要積極治療,她還能正常生活很久。
但是陸婷知道,這就是絕症。
因為她沒有錢,她沒有辦法配合治療。
即便醫保能分擔一部分的金錢壓力,她依舊難以承擔。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生命正在倒計時。
縱有穀的腳步平緩,但稍顯遲緩。她停在了最後一級台階上,右手緊握診斷書,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似乎要邁步,擡起的腳又落回原地。
縱有穀愣了一會,然後恰到好處地擡頭。
她看著前麵,前方是不斷跳動的綠燈,黃色的倒計時上的數字歸零。
綠燈變成了紅燈。
她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渾身輕顫,像是被驚醒。
有人催促她快快向前走,不要堵在門口,縱有穀麻木地點點頭。
她邁動腳步,沉默地彙入人流。
縱有穀擡頭,看著擦肩而過的群演們。
她們有的步履匆匆,有的看著手機,還有笑著牽著孩子的。
縱有穀放慢了腳步,她的速度越來越慢。
她在馬路中央停下。
麵前的綠燈又變回了紅燈,路中央的縱有穀阻礙了汽車的行駛,鳴笛聲此起彼伏。
縱有穀依舊無動於衷,因為眼眶裡積聚的淚水,她已經看不清四周了,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
她被誤以為是盲人,好心人拉著她走過了馬路。
餘光瞥見臉側的攝像機,縱有穀知道,導演一定會需要一個特寫的。
她的麵部、她的情感一定要做到最極致的完美纔好。
而且,隻有完美的表演才配得上她縱有穀。
縱有穀繼續沉浸在情緒裡,此時此刻的她完完全全能感陸婷之所感。
她轉過身。
所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是高高聳立的大樓,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縱有穀的嘴唇微微顫抖,她的聲音嘶啞。
“明明我都要死了,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區彆呢?”
縱有穀依舊沒有動,她擡起頭,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眼,她依舊直視著太陽,刺眼的光線逼出了她的眼淚。
一滴眼淚滑下,而後是越來越多的眼淚,淚水像細流一樣遠遠不覺。
她再次張嘴,小聲哽咽著:“明明我都要死了,為什麼沒有人為我難過呢?”
“卡!”
導演喊停。
縱有穀很快從情緒裡抽離,她抽著一旁遞過來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臉上的淚痕。
“不愧是拿了獎的啊,這個演技就是沒得說。”
攝影收拾著器材,把用力一顛,把斜挎包整齊跨在她的身上。她一邊做著手上的事情,一邊忍不住誇獎縱有穀。
縱有穀絕對是天才,拍攝以來,隻要是縱有穀的單人戲份就沒有一個不是快速完成的。
即使偶爾沒有讓導演滿意而多拍了幾條,縱有穀總是能在交流中快速知道導演要的是什麼,而後迅速調整好狀態。
而且即便導演不滿意,也不是因為縱有穀演得不好,而是因為導演覺得縱有穀能做得更好。
總之,縱有穀真的很厲害。
“有穀老師,您真的很厲害,我身邊好多朋友都可喜歡您了。”
縱有穀在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恰到好處的微笑,恰到好處的頷首,整個人謙遜之中又帶著些天真。
“行,我繼續工作去了啊。”
縱有穀向攝像揮了揮手。
接她回酒店的車已經來了,她有些口渴,想要讓助理去洗洗杯子接點水。
她懶洋洋地依靠在靠背上,享受著空調吹出的陣陣涼風。
手指在手機螢幕上滑動,開啟了社交軟體,翻閱著自己賬號下的評論。
即使她不在乎彆人的評價,但是誰會不喜歡看彆人誇自己呢?
虛懷若穀穀:我要尖叫了,怎麼會這麼美這麼厲害,窩要暈倒了!
布穀鳥布穀布穀叫:[截圖]寶寶你在螢幕裡麵,我在螢幕外麵,寶寶這就當我們的合影了哈~
聽說從前有座山穀:[圖片]寶寶我好幸運我能偶遇你,我害怕打擾你就沒有上前打招呼,祝你天天開心呀
虛懷若穀穀`回複`
聽說從前有座山穀:hh寶寶你好像拍錯人了,有穀寶寶最近進組拍戲呢,可不在這裡。
縱有穀的手指在這裡停下,她點開了這條評論上的大圖,手指不斷縮放。
她舒展的眉頭一下子緊皺起來,手指微微輕顫。
圖上的人一身黑色休閒運動衫,黑色的口罩蓋住整個麵
部,隻留一雙眼睛。修長的手指上握著一柄雨傘,手腕上纏著什麼東西,仔細看才發現是一根項鏈。
即便照片十分模糊,她十分確信,圖上的人就是縱斂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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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很高興遇到你[垂耳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