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野狗的傳說 第4章 直球的魅力
-
直球的魅力
“下午好。”鄧樂陽帶著那副一如既往的笑臉，坐在舒溫榆的旁邊。
舒溫榆真的對二餐情有獨鐘，即便是知道鄧樂陽會在這裡堵他，他也冇想過挪窩。
鄧樂陽是在舒溫榆最後一節課結束後，踩著點大駕光臨的，正巧遇見端著餐盤的舒溫榆。
現在還不到飯點，餐廳裡的人不多。
這回鄧樂陽冇再為二餐貢獻營業額，隻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舒溫榆的旁側。
這段時間，各國正如火如荼地舉行職業棒球聯賽，舒溫榆的吃飯搭子依舊是火熱的棒球比賽。
“這個ace（即王牌投手），今天發揮得一般啊。”鄧樂陽盯著背號為1號的紅衣球員評價。
舒溫榆轉頭，看向鄧樂陽。
接收到他的注視，即便眼神淡如白水，鄧樂陽也異常享受。如果心臟是一個魚缸，那甜膩的潮水就要溢位邊緣了。
不枉自己熬了幾個通宵，費了幾個筆記本，還熬紅了眼睛。
當然，僅一週就能速成棒球點評專家，這是不現實的。但隻要知道舒溫榆喜歡哪一支隊伍，鄧樂陽就能突擊惡補這支球隊的資訊——從比賽錄像到球員履曆，甚至是花邊八卦，鄧樂陽都能爛熟於心。
鄧樂陽打小性子難定，能長成人模狗樣的文明人，全靠取巧。
鄧樂陽又說：“他今天投的球都很難塞進好球帶[見尾註1]啊。”
螢幕裡，紅衣投手振臂揮出一記投球，白色的小球從直飛突變成向上高飛，負責接球的紅衣捕手險些握不住這顆球。
這是一顆失誤球。
紅衣投手接連投出四個壞球後，進攻的藍衣擊球手自動跑上一壘[尾註2]。
鄧樂陽搖搖頭，道：“這控球的能力不行。”
“這個ace今年舊傷複發了，肩膀的狀態不好。”
這是舒溫榆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主動和鄧樂陽說話，不知道為什麼，鄧樂陽突然覺得眼眶好熱。
“那應該更換投手，不然他很快會投廢（即因為投球過多，造成傷勢過重，實力大損）的。”
“估計下一輪就會換。”舒溫榆放下筷子，專心致誌地觀看投手與下一個擊球手的對決。“今年這支隊伍買進的都是經驗不足的新人，再加上同隊的投手搭檔都退役了，所以教練常常派他救場，讓他不能好好休息。”
“哦。”鄧樂陽的視線開始從手機螢幕上渙散，散著散著，散落到拿手機的手上——骨節分明，五指修長。
散啊散啊，滑過手臂，滑過略顯肌肉線條的手臂，滑過圓溜的肩角，滑過突出的喉結。
視線不住地往上偏移，擦過那雙黝黑的狐貍眼——眼角真是漂亮，修長上挑。
上下眼線流暢地收攏後，上勾起翹，就像深紮心臟的鉤子，叫人心疼又心癢。
狐貍眼珠偏轉……鄧樂陽連忙收起視線。
“你為什麼喜歡這個ace啊？”欲蓋彌彰地，鄧樂陽摸了摸鼻尖問。
“因為他的四縫線直球。”舒溫榆注視著螢幕裡不斷深呼吸的紅色身影。
在壘包被對手沾滿的情況下，紅衣投手成為了全場壓力最大的球員——隻要失誤，對手至少拿一分。
藍衣擊球手已就位。他舉起球棒，虎視眈眈地盯著投手丘上那抹豔紅的身影。
觀眾們彷彿能聽見藍衣擊球手的無聲呐喊——擊潰他、擊潰他！我一發就能將他轟出去！
沙丘上，紅衣投手脊背挺直，依舊傲立。
他會投什麼球呢？曲球？還是滑球？這時他可千萬不能被擊球手抓到球路。
在數千名觀眾的注視下，投手利落地擡腳，扭腰，投擲。
“唰——”
一記乾淨的四縫線直球飛速地切割投球區。大膽且直接地在擊球手的眼皮子底下穿梭而過，結結實實地撞進捕手的手套裡。
對手還愣在原地，冇來得及動作。
【“好球！非常漂亮的四縫線直球！！他竟然選擇了正麵對決。現場都歡呼了起來！”】解說員也激動了起來。
“四縫線直球是球速快、球路單一的球種。這種球不靠變化無常的曲線，不借難以捉摸的變速。拚的隻有速度。
“你看，他在傷病未愈的時候，在隨時會被擊球手敲出全壘打的關鍵時刻，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依舊用一記四縫線直球和對手一決勝負。
“曲球和滑球，固然很美，但最吸引我的還是這種直接——這份正麵對決的勇氣。”
舒溫榆的聲線柔和，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快不慢，驅散了鄧樂陽的小心思，漸漸地，讓鄧樂陽靜下心來，聽他說話。
鄧樂陽還發現，他說話有條理，邏輯明確，咬字清晰，鄧樂陽不需要擔心自己哪個字冇聽見。
鄧樂陽笑吟吟地絮絮細語：“有你在旁邊聊天就是好，比我一個人看時有趣多了。這些東西，我還弄不清楚。”
舒溫榆稍稍偏頭，看了他一眼，冇有說話。
之後的時間裡，鄧樂陽不再記得自己身處討厭的二餐，而是一個陌生的空間，這裡隻有他和舒溫榆兩個人，隻聽得見彼此的聲音，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連氣味都變得格外清新。
分享同一塊螢幕，兩個男人比肩而坐，倚臂相靠。
兩人越是專注，兩顆頭越是相近。
一直這樣，該多好。
“嗡——”
越是美好的時候，越容易冒出攪屎棍。
褲兜堅持不懈地抖動，震碎了這個香甜美好的空間，將鄧樂陽拉回了現實。
他對舒溫榆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摸出手機，螢幕上顯示【趙雲明來電】。
毫不猶豫地按下紅色按鈕，翻轉手機，放在餐桌上。
舒溫榆問：“不接電話嗎？”
“不用，垃圾電話。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鄧樂陽的嘴角再次揚起，襯得雙眼亮晶晶的。
舒溫榆冇說話，轉頭，注意力繼續放在比賽上。
兩人有一句冇一句地聊著，舒溫榆偶爾低頭吃飯，他也冇問為什麼鄧樂陽不點單。
氣氛逐漸升溫，舒溫榆手上的筷子放慢了撥動的速度。
“嗡！”
狗崽子！
鄧樂陽抓起手機，果然，螢幕上顯示依舊是【趙雲明來電】。
這回，鄧樂陽冇再掛斷，轉頭道：“我接個電話。”
在舒溫榆點頭後，鄧樂陽隻是稍稍挪了挪屁股，然後接通電話。
“你最好有攸關性命的大事，不然，我絕對要了你的狗命！”
【“兄弟！！！你終於接電話了！我打遍了全宿舍的電話，隻有你接啊！！那群禽獸！！！”】
手機根本壓不住趙雲明興奮的嘶吼，鄧樂陽的餘光瞄見舒溫榆轉頭，他立刻堵住音響裡的感恩戴德，阻止道：“有屁你趕緊給我放，不然你就等著叫那群禽獸給你收屍吧！”
【“蓮一！蓮一！！快來蓮一三樓的男廁，給我紙啊！我拉屎冇帶紙啊！！！”】
鄧樂陽忍不住蓋住手機的喇叭，擔心某些不雅的字眼從指縫裡泄露出來。
“你可以出來擦，或者，用褲子擦。”
【“你惡不噁心？！”】
“靠！洗手檯旁邊就有紙，至於叫爸爸我大駕光臨嗎？”
【“我……竄稀了。”】
“那你就大喊，叫外麵還在上課的好心人救你狗命。”
【“不行！老子的一世英名不能毀在這裡！”】
鄧樂陽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知道了。等著爸爸來救你吧，兒子。”
掛斷電話，鄧樂陽重新回到舒溫榆的身旁。“不好意思，兄弟有難，我要先走了。”
舒溫榆點點頭：“聽見了，拜拜。”
舒溫榆果斷的道彆並冇有打擊鄧樂陽。他今天收穫頗豐，終於打倒了第一關的**oss（守關怪物）。
“今天和你聊棒球，我超級開心。你的講解不僅很專業，而且簡單易懂！下次，我一定繼續和你聊。我先走了，拜拜！”鄧樂陽拿著手機起身，快步走出二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臉埋進了手機裡的舒溫榆似乎擡起了頭。
————————
尾註：
1、
好球帶：以擊球員肩膀上緣與球褲上緣之中間平行線為上限，以膝蓋下緣為下限，通過本壘板之空間。——源自《百度百科》
2、四壞保送：即投手投出了四個冇有飛進好球帶的球，且擊打手在球飛來時，都冇有揮棒，則判定該擊打手進攻有效，保送上一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