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野狗的傳說 第7章 美食是最好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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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是最好的藥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說‘要帶我去吃一頓不用排隊的飯’了,因為飯點都快要結束了!”
舒溫榆頭戴一頂黑色的頭盔,聲音低沉悶實。被這賊人拐上賊船後,他硬是在小電驢上待了數十分鐘。
肚子又一次敲響抗議的鼓聲,饑餓的煩躁逼迫他大吼:“還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
鄧司機趁等紅綠燈的功夫,拉起舒溫榆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腰上。感受著身後傳來的溫熱,以及腰上舒服的圈抱,鄧樂陽心情大好地扭動把手。
熟練地躲避人流,火之炎龍闖進了窄巷裡。
這裡是北鬥裡的老城區,巷弄四通八達,小電驢在“九曲十八彎”裡徜徉,不時鳴笛提醒拐角的居民。
舒溫榆徹底收了聲音,或許是認清自己再也逃不了了,索性放棄掙紮。
“到了!”
鄧樂陽停在一棟老式民居前,將舒溫榆放下車,然後徑直將愛駒停在民居的前院裡。
他頭一仰,扯著嗓子高喊:“老闆娘,我又來啦!我把車停在你家院子了啊!”
“停!停那兒就行!你自己找地方坐,我們冇空招呼你。”
主客雙方都毫不客氣。
鄧樂陽領著舒溫榆走進大門開敞的客廳。
這是一棟居於衚衕深處的三層古宅。一樓被用作待客營生的餐廳,更高層是主人家的私人地域,用一扇鐵門隔絕。古宅前有一處不大的院子,擺了幾張木桌——成了戶外就餐區。主樓旁黏著一間平房,設為廚房。
即便將過飯點,這家衚衕老店裡仍有三兩桌顧客。
冇有了午飯高峰的著急忙慌,這時的客人大多踩著凳子嘮嗑,偶爾還會轉頭插進鄰桌的話頭裡。
“哎喲!小陽,你不用上課啊?!”
“張叔,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們週二下午公休,冇課。”
“哎喲!還是大學生悠閒,也不知道學了個什麼。”
“得了吧張大嘴,你一小學都冇畢業的,擱這兒談論起大學生來了!”
“哎喲!王聾子,你也就拿了箇中專文憑,得意個什麼勁兒?!”
“英雄不問出處。說起修電器、搞家裝,我一大學生,最後不還得找張叔和王叔!”鄧樂陽捧著一杯熱茶湊到兩個老叔叔身邊。“這麼久冇見,兩位叔叔都生意興隆了啊,這肌肉都練出來了。”
王聾子舉起酒杯,輕輕和鄧樂陽碰杯,揚聲道:“你瞅瞅。你瞅瞅!大學生就是不一樣,說話就是比你個冇文化的好聽。”
“那是我們小陽的本事。”張大嘴也灌了一口酒,問:“帶你朋友出來耍啊?挺俊一小夥兒。”
舒溫榆走到鄧樂陽身旁。
鄧樂陽介紹:“我哥們兒舒溫榆。你們彆看他話少,他可是留過學、喝過洋墨水的,比我厲害多了。”
舒溫榆拘謹地打招呼:“王叔好。張叔好。”
王聾子拍了拍張大嘴的腰背,問:“你不正說起孫子要考實驗初中,要找家教學那些個洋文?”
“哎!小夥子,有興趣不?我兒子正頭疼找不著合適的呢。”張大嘴直接問。
舒溫榆缺錢,他也不忸怩:“有,我高中起就當家教。不過您兒子——”
“冇有不過!你是小陽的兄弟,我還信不過小陽?你把你的電話留給我,我回頭叫我兒子聯絡你。”張大嘴將手機遞給舒溫榆。
鄧樂陽側頭,輕聲提醒:“張叔家出手很大方,他們不缺錢,缺的是一個知根知底、穩定長做的老師,尤其是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日子的,因為他們打算將來送孫輩出國。”
舒溫榆知道這是鄧樂陽在幫自己。
家教本質上是個服務行業,工作的開端則是銷售。有人上門買老師,纔有機會進行教育服務。私人家教最缺的從來都是穩定生源和知名度。
謝過兩位叔叔後,兩人找了一張空桌。鄧樂陽拿起油膩的菜單,自顧自地推薦說:“蝦膏麵、蓮藕排骨湯、鹵煮牛雜、白灼油菜,必嘗!這個時節的蟹最肥美,避風塘炒蟹一絕!這些你吃嗎?”
“可以。”舒溫榆從桌上抽出一張餐巾紙,細緻地擦去板凳上的灰塵,然後擡頭,對著鄧樂陽說:“起來。”
“我已經坐下了,我冇那麼講究。”
“起來。”
鄧樂陽聳了聳肩,乾脆起身走進廚房,找老闆娘點單。待他返回餐桌時,碗筷杯已被舒溫榆用開水燙過一遍了。
舒溫榆給鄧樂陽滿上一杯熱茶,碎葉在棕紅的茶湯中沉浮。
“謝謝。”
屁股剛坐下就迎頭撞上這句話,鄧樂陽愣了愣,才咧著嘴道:“彆跟我客氣。我今天隻打算帶你來吃好吃的,遇上張叔就是湊巧。”
“但對我來說,這是雪中送炭。”舒溫榆直勾勾地盯著鄧樂陽,解釋:“去年出國交流用的生活費,幾乎花光了我這五年的積蓄。”
鄧樂陽的第一反應竟是,你這五年的積蓄就這點?
轉念又想:這位帥哥不是公費交換生嗎?也就是說,留學的錢,幾乎由他自己承擔……
“所以,謝謝你。”
舒溫榆將感謝說得極其真誠,黑眼珠一動不動,嘴角不牽一絲笑意,語氣鄭重。
倒是鄧樂陽的臉,紅了。
“嗯……嗯。不客氣。”
之後的時間在沉默的尷尬和肚子的聒噪中爬過。
直到食物裹著香氣被端上飯桌。
鄧樂陽鬨騰的聲音再起,對著老闆娘吆喝:“香!還是老闆娘的廚藝厲害!”
“行了,彆貧嘴了。這碟涼菜是我送你們的,吃好喝好啊。”老闆娘放下菜碟後進廚房忙活去了。
“吃!餓si了!”鄧樂陽一頭紮進了海碗裡。
滿滿的蝦膏鋪淋在麪條上,不過是一碗簡單的蝦膏麵。筷子一拌,澄黃色的膏汁包裹細幼的麪條,香味從汁水裡迸發出來,引you舒溫榆下嘴。
饑餓,是食物最好的濾鏡。
細麵滑入口腔,鮮味搶先在舌尖炸開,乘著舌麵席捲口腔,甘甜緊追其後,將味道再拉高了一個層級。牙齒跟隨蝦膏的牽動咀嚼麪條,細麵崩斷的脆響“震耳欲聾”,彈牙筋道。
“是不是很好吃?”
舒溫榆從麪碗中擡頭,鄧樂陽的咧嘴嬉笑霸占了舒溫榆的視野。
筷子伸向飽滿的白嫩蟹塊,輕輕夾起,蟹殼上裹著的薑蒜末像雨般紛紛落下。牙齒輕輕一咬,蟹肉從蟹殼下出逃入口中,細嫩的蟹肉枕在舌尖,鮮美和辛辣偷溜出來,直躥喉嚨。
真是一個吃蟹的好時候。
鄧樂陽又將湯碗推到他的麵前:“你嚐嚐這個湯,保證你喝下去第一口,就會想要第二碗。”
肉桂色的湯水躺在細膩如玉的白瓷碗裡,蓮藕和排骨深浸熱湯裡——一看便知這湯煲燉了許久。
舒溫榆隻淺淺一試,湯水才淌過舌麵,舒溫榆便迫不及待地又飲了一大口。
滋潤落入喉末,舒溫榆就道:“再來一碗。”
舒溫榆的捧場柔化了鄧樂陽的眼角。
鄧樂陽欣賞著狐貍眼帥哥的細嚼慢嚥,這飯更香了。
就如蝗蟲過境,乾下最後一口蓮藕湯,兩人滿足地停下動作,碗碟都被“清掃”乾淨了。
“你在看什麼?”
鄧樂陽彷彿不能安靜一秒。他貓在桌底下探頭探腦,然後起身道:“你今天穿的是運動鞋,正好!”
舒溫榆的心中警鈴大響,他戒備地盯著鄧樂陽,卻阻止不了這個作亂分子。
鄧樂陽燦爛一笑道:“你跟著我走就行。”
“不騎你的火之炎龍了?”
“晚上再回來拿。放老闆娘這裡,冇問題的。”
舒溫榆的警鈴被敲得更響了:“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把俏郎君賣到山裡去,要個好價錢。”鄧樂陽奸笑著打趣。
“那您這兒的待遇真好,被賣前還管一頓飽飯。”
“那你等會兒可要好好表現,彆誤了官老爺的眼~”
舒溫榆莞爾一笑,真隨著這位“媽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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