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傳 進入大牢
進入大牢
汴京的午後,街市喧囂,人流如織,小販的吆喝聲、孩童的嬉鬨聲、茶樓飄出的絲竹聲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幅太平盛世的畫卷。
塵澤、青檸、上官晨曦三人信步閒逛,剛經曆雁門關的風沙,此刻沐浴在汴京的暖陽下,倒也愜意。
青檸指尖轉著竹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兩旁攤位;上官晨曦則對一座石橋的雕刻讚不絕口;塵澤依舊沉默,目光卻比在幫會時柔和許多。
行至一處窄巷口,喧鬨聲中忽夾雜著幾聲壓抑的悶響和嗬斥。
“小兔崽子!還敢偷到爺頭上!”
“打斷他的腿!”
幾人腳步一頓,循聲望去。
隻見巷子深處,幾個彪形大漢正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拳打腳踢。
那少年抱著頭蜷縮在地,卻咬緊牙關不肯求饒,偶爾掙紮時露出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不屈的野火。
“嘖,以多欺少。”
青檸挑眉,笛子已在手中握緊。
上官晨曦麵露不忍。
“光天化日……”
話音未落,塵澤已如一道冷風捲入巷中。
他甚至未拔劍,僅以劍鞘橫掃,精準地敲在那幾名大漢的膝彎、腕關節處。
幾聲痛呼,方纔還氣焰囂張的幾人已東倒西歪,倒地呻吟。
青檸和上官晨曦緊隨其後。
青笛輕點,封住一人xue道,上官晨曦則扶起地上的少年。
“沒事吧?”
上官晨曦溫聲問道,檢視他臉上的淤青。
那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臉上雖沾著汙漬,卻掩不住眉宇間的跳脫靈氣。
他呲牙咧嘴地吸著冷氣,眼睛卻亮晶晶地掃過眼前三人,尤其是塵澤那柄未出鞘的劍。
“沒事!多謝幾位大俠出手!”
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聲音清脆。
“我叫以楓!幾位看著麵生,不是汴京人吧?”
“路過。”
塵澤言簡意賅,目光掃過地上哼哼唧唧的幾人。
“為何打你?”
以楓揉著胳膊,渾不在意地笑道。
“說小爺我偷了他們爺的錢袋子!天地良心,小爺我雖然窮,但偷雞摸狗的事可不乾!分明是他們栽贓!”
青檸打量著他,笑道。
“身手不算弱,怎麼不還手?”
以楓撇嘴。
“他們人多嘛!而且……真打壞了,賠不起藥錢。”
語氣裡帶著點狡黠與無奈。
上官晨曦心中一動。
“你無依無靠?”
“江湖四海都是家!”
以楓挺起胸膛,隨即又垮下肩膀。
“就是……飯有時候吃不飽。”
塵澤與青檸對視一眼。
百鳥幫彆的不說,收容無家可歸似乎成了傳統。
“可願跟我們走?”塵澤問。
以楓眼睛瞬間瞪大。
“跟你們走?管飯嗎?”
“管飽。”
青檸忍俊不禁。
“那還等什麼!走!”
以楓立刻蹦起來,彷彿剛才捱打的不是他,活潑得像隻找到窩的雀兒。
然而,汴京的平靜之下暗流湧動。
四人剛走出窄巷,便被一隊官差團團圍住。
為首的捕快麵色冷硬,目光掃過地上呻吟的大漢,又看向塵澤等人。
“當街鬥毆,擾亂治安,跟我們走一趟吧。”
以楓急道。
“官爺!是他們先動手打人!我們是自衛!”
捕快卻不理他,隻盯著塵澤腰間的劍和青檸手中的笛。
“兵器留下,人帶走。”
青檸皺眉。
“這位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不合規矩吧?”
“規矩?”捕快冷笑一聲。
“在這汴京城,爺的話就是規矩!拿下!”
上官晨曦欲再爭辯,塵澤卻擡手製止。
他看出這些官差眼神閃爍,目的不純,強抗無益。
“跟他們走。”
四人被押入汴京府大牢。
陰暗潮濕的過道散發著黴味,牢房裡隻有一堆乾草和角落散發著異味的老鼠。
“呸!肯定是那幫孫子的同夥!”
以楓氣得踹了一腳牢門,鐵鏈嘩啦作響。
“故意陷害我們!”
青檸靠在牆上,指尖摩挲著笛子,神色卻還輕鬆。
“沒想到大牢是這麼個好去處,真是……彆具一格。”
上官晨曦有些擔憂。
“連累幾位兄台了。”
塵澤閉目養神,隻淡淡道。
“靜觀其變。”
半日過去,一頓飯都沒有,滿是血腥臭味。
幾人談天說地,從幾人怎樣相識,又聊上百鳥幫日常。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牢房傳來一聲慵懶又帶著幾分沙啞的詢問。
“新來的?犯了什麼事兒啊?吵吵嚷嚷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幾人望去,隻見隔壁牢房陰影裡,靠坐著一個男子。
衣衫雖舊,卻收拾得乾淨,麵容輪廓硬朗,下頜線清晰,眼神透著一種經曆過風浪後的沉穩和淡淡的倦怠。
他嘴裡叼著根乾草,正打量著他們。
以楓嘴快,劈裡啪啦把遭遇說了一遍。
那男子聽完,嗤笑一聲。
“又是那夥人搞的鬼,專坑外鄉人。你們碰上,算倒黴。”
他吐掉乾草。
“我叫大吉。看你們幾個,不像尋常百姓。”
青檸笑道。
“兄台好眼力。我們是百鳥幫的。”
“百鳥幫?”
大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那個幫主頂著七彩頭套、養著隻罵人禿毛雞的百鳥幫?”
塵澤:“……”
上官晨曦失笑。
“正是。”
大吉來了興致,坐直身體。
“有意思。聽說你們前幾天還把順火暖那幫人揍了?”
“路見不平。”塵澤言簡意賅。
大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與他成熟穩重的外表略有反差,卻顯得格外豪爽。
“乾得漂亮!那破幫會早該有人收拾了!”他頓了頓,壓低聲音。
“想出去嗎?”
幾人目光一凝。
大吉指了指牢門鎖。
“這破鎖,老子早就看它不順眼了。隻是一個人出去沒勁,懶得動。”
他看向塵澤和青檸。
“看二位身手不凡,合作一把?把這礙眼的破牢房……拆了玩玩?”
他說得輕鬆,彷彿不是越獄,而是要去拆個雞窩。
塵澤看著他,片刻後,點頭。
“好。”
青檸笛子一轉。
“正合我意。”
上官晨曦和以楓也立刻點頭。
“痛快!”
大吉低笑一聲,不知從哪摸出一根細鐵絲。
“我負責開鎖。幾位……活動活動筋骨?”
計劃簡單粗暴。
大吉手法嫻熟,三兩下便弄開了自己牢房的鎖,又如法炮製開啟了塵澤他們的牢門。
動靜很快引來了獄卒。
“乾什麼!想造反嗎?!”
獄卒厲聲嗬斥,拔刀衝來。
塵澤第一個出手。
劍仍未出鞘,但劍鞘在他手中猶如活物,瞬間放倒兩人,動作行雲流水,帶著冰冷的優雅。
青檸琴聲乍起,並非殺伐之音,卻擾人心神,讓衝進來的獄卒頭暈目眩,步伐踉蹌。
上官晨曦劍光如虹,護在以楓和大吉身前,劍勢開闊,將湧來的獄卒擋在外圍。
以楓雖年紀小,身手卻異常靈活,撿起獄卒掉落的棍棒,專攻下盤,打得有聲有色,嘴裡還不忘嚷嚷。
“讓小爺進來!讓你們冤枉小爺!”
大吉更顯老辣。
他看似隨意地拳打腳踢,卻招招直奔要害,力量剛猛,偶爾還爆出一兩句粗口。
“讓你擋路!”
一拳將一名壯碩獄卒砸得倒飛出去,撞在牆上。
幾人雖初次配合,卻默契天成。
牢房通道狹窄,反而限製了人數優勢。
不過一盞茶功夫,地上已躺滿了呻吟的獄卒。
“走水了!走水了!”
大吉突然扯著嗓子大喊,順手將牆上的火把丟進乾草堆。
濃煙頓時升起,牢內一片混亂。
“這邊!”
大吉顯然對地形極為熟悉,引著眾人穿過濃煙,七拐八繞,竟找到一處偏僻的破損矮牆。
“從此處出,便是城外!”
大吉道。
幾人毫不猶豫,相繼翻越。
城外,月光如水,灑在幾人身上。
他們皆有些狼狽,衣袍沾染了灰塵草屑,臉上也蹭了黑灰,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劫後餘生,竟生出幾分豪情與暢快。
以楓興奮地臉發紅。
“太刺激了!大吉哥你真厲害!這都認得路!”
大吉撣了撣衣角的灰,恢複了幾分沉穩,隻是眼中笑意未減。
“以前……常來常往。”
語氣裡帶著點不足為外人道的過往。
上官晨曦對著大吉鄭重抱拳。
“多謝兄台援手!”
大吉擺擺手。
“看不慣那幫雜碎罷了。
”他目光掃過幾人,尤其在塵澤和青檸身上停留片刻。
“百鳥幫……果然名不虛傳。”
塵澤看向他。
“接下來有何打算?”
大吉望瞭望汴京城的方向,笑了笑。
“反正那破地方是回不去了。孤家寡人一個,四海為家。”
青檸笑道。
“我看兄台身手了得,性情也對胃口,不如同去百鳥幫?保證比你一個人闖蕩有趣!”
以楓也立刻點頭。
“對啊對啊!大吉哥一起來!他們說管飽!”
大吉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幾張臟兮兮卻帶著真誠笑意的臉,沉默片刻。
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那口白牙,帶著點痞氣,卻又無比真實。
“行啊!反正也沒地方去!就跟你們去瞧瞧。”
塵澤冷峻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月光下,五個剛剛拆了汴京大牢的“逃犯”,衣衫狼狽,卻意氣風發,踏著夜露,朝著百鳥幫的方向而行。
“這身行頭回去又要被他們嘲笑了。”
塵澤輕聲說道。
以楓興奮地比劃著方纔踢倒獄卒的那一腳,虎牙在月色下亮得晃眼。
“如果幫會生活太安逸,我便去其他地方遊曆了。”
大吉邊擦拭武器,道。
青檸笛子轉了個花,斜睨他。
“哦?那日後幫會茅廁修繕便交給吉爺了?”
眾人鬨笑間,塵澤忽然駐足。
他冷峻的側臉被月光鍍上一層銀邊,聲音卻比夜風更輕。
“今日之後,其人必下捕捉文書。”
“怕甚!”
大吉咧嘴,白牙森森。
“百鳥幫還缺通緝犯麼?”
上官晨曦朗笑。
“正好!回去便讓老大把幫規改了。沒蹲過大牢的,不算好漢!”
以楓蹦跳著湊近塵澤。
“塵澤大哥,咱們幫……真管飽吧?”
塵澤眼底掠過極淡的笑意,劍鞘輕拍少年發頂。
“管。但偷吃廚房點心者”
“罰掃茅廁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