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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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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

王瑒腿腳雖有不便,但往常都不習慣他人照顧自己。他一個人在屋子裡,即使有時膝蓋很疼,也能一瘸一拐收拾好自己。

但和許明霽睡在一起後,王瑒事事被照看,渴了總有溫水,熱了就有微風。

他起初稍覺不妥,可春風化細雨。如今要換上鳳山閣送來的衣服,王瑒就自覺伸手等著,阿明會幫他一一穿戴好。

“公子,真是光彩照人。”許明霽不知道第幾次腹誹,王瑒怎麼長得合自己心意。

“阿明也不遑多讓。”

去赴宴的路上,他們特意走的京城主街道。許明霽一撐起車窗,就被人扔了東西,迎麵而來的,有花有香囊還有果子,他一時間有點懵。

“比起我初回京時,這花果還是少了些。”

許明霽狡黠一笑,湊過去,幾乎貼在王瑒耳垂那顆小痣上說:“公子現在下定論還為時尚早。”

說罷許明霽把帷帽一帶,往前去到掌車的五乙身邊,自顧自地開啟粉絲見麵會模式。他倚著門框笑意盈盈,對每一個羞澀的男男女女回以誠摯的笑意。

往來的娘子婦人都羞著臉,偷著瞧,可扔花果一扔一個準,許明霽全數笑納。

王瑒看著前麵花枝招展的許明霽,又在孔雀開屏,他不自覺擡手摸了摸耳垂。阿明倒是忘了把後背還有個自己。

到謝府門前時,許明霽乾脆摘下帷帽,反著裝好果子糖碎,用係帶把花束成一捧。

周遭的議論聲霎時變多了,有誇的,自然也有罵不要臉的。

許明霽一概不理,抱著果子走遠了幾步,全給了巷子裡隻露出個腦袋的小乞丐。而後張揚地捧著花走回去,堵住要下車,但不給自己正眼的王瑒。

“公子,借花獻佛。”

“方纔……”

沒給王瑒說話的時間,花就到了王瑒懷裡。

許明霽折下一朵彆在自己耳後,直勾勾地看著王瑒輕聲說:“公子,就收下這些花吧,阿明也是花。”

“……”

五乙一陣牙酸,這對嗎?

他轉頭遞請帖一會兒的功夫,人群又是一陣驚呼。

原來是許明霽連人帶花半摟在懷裡,穩穩地帶著王瑒下車。他推著低頭似在數花瓣的王瑒跟上五乙,留下街上圍觀的眾人,熱火朝天。

“王公子好雅興。”謝成攬著秋半姑娘,從許明霽進門那一刻就細細地盯著,冶容勝花一籌,他滿臉玩味。

“謝公子美人在懷,亦是雅趣。”

“謝兄!幾日不見,子樂甚是掛念。”常子樂跟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哎呀!今日趕巧,與王兄許兄二位同至,一路花果盈車,真是美事一樁。”

“子樂何須打趣。”

“哪裡哪裡。”常子樂拱手作揖,笑稱,“若非此處滿庭樹,即是君身一懷花。”

話裡話外都引著眾人往許明霽和王瑒身上瞧,常家鑽錢眼裡的那位怎麼如此擡舉那書生?

許明霽時刻牢記代言人的身份,儘職儘責,他臉上資本主義式的微笑沒停下來過。長身如鬆,著實抓人目光。

落座後,旁的人一時喧鬨,原是那位狀元柳清就坐在對麵,王瑒早期傳緋聞的物件。

新歡舊愛齊聚,文人墨客也會明裡暗裡想要看八卦。

“王公子,彆來無恙。”柳清主動行禮問好,朗目疏眉,落落大方。

“柳翰林,承蒙掛念。”王瑒客氣回敬,餘光在看許明霽,許明霽在看今天的百花宴吃什麼茶歇。

不是許明霽胸無大誌,是他清楚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就是當花瓶和衣架。他又不是什麼寒窗數十載的書生,這種舞文弄墨的場合他少說少錯。

其餘人是學術大拿,小明來當美食大拿,大拿特拿。

“這位是?”

“我府上新進的幕僚,許明霽。”

許明霽想著王瑒還挺愛吃酸甜口的,就把八寶梨罐換到王瑒跟前,然後下一秒他就聽見自己被王瑒對外安上了一個正經身份。他順著話音拱手行禮。

“柳翰林,許某久聞大名,筆墨大家。”

“許生過譽,聽聞許生曾就前朝水患寫下萬字策論,後生可畏。”

“往事雲煙過,實屬慚愧。我隻是些筆上功夫,做不得實處。”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太極,悄悄注目的眾人心想這詩會可真熱鬨,不過怎的這俏書生從臥室到了廳堂,成幕僚了?

王瑒同常子樂通過氣,現下給對方使了個眼色。

“二位可彆再謙讓,這讓不學無術的子樂情何以堪。”常子樂出來打圓場,還趁機暗示許明霽同鳳山閣也關係匪淺,“許兄,閣裡已經在整理以往服飾了,若是一切順利,那許兄功不可沒。”

“隻是新奇念頭多了些,還得仰仗常兄之才。”

“哪裡哪裡。聽聞柳翰林這些時日……”

常子樂同誰都能聊上幾句,趁他長袖善舞,許明霽對著王瑒,眼底帶笑輕聲說話。

王瑒讀懂了他的嘴型,是在說“謝謝公子”。

哪怕無人不知許明霽同王瑒的關係,情人的身份總是讓人輕視。

可如今王家和常家都有意無意地維護許明霽,旁人要置喙些什麼就都得掂量幾分。

這層身份,算是許明霽的人身保護令。

許明霽一點不關心柳清是什麼緋聞物件,也不關心這柳翰林時不時看過來是什麼意思。

若說他要嫉妒些什麼,大概就是偶爾腦海裡會想起,廟裡王瑒不讓自己碰的畫卷,畫裡那個人和王瑒的過往也如此嗎?王瑒也會這麼維護那個人?

百花宴自然重在以花會友。賓客齊聚,紛紛對著或嬌豔或清麗的花朵吟起自己所著,或抒發情意,或言明誌向,不亦樂乎。

觥籌交錯間,利益迎來送往。

“許小兄弟,何不吟詩幾首?”看了許明霽很久的謝成開口,一時眾人看向這裡。

“承蒙謝二公子擡舉,隻是許某已許久未動筆墨,不獻醜了。”

“哦?這是何故。”謝成頭也不轉,飲儘秋半姑娘端到嘴邊的酒水,半點不掩飾自己**裸的目光。

同坐在百花宴主位的謝同,很無聊。

昨日泗州那兩個惹事精回來便哭哭啼啼,鬨得父親要罰兄長,還是他據理力爭替兄長解的圍。謝成也因此難得對謝同和顏悅色了不少。

王瑒皺眉,謝成這是在挑釁他,他的人何時輪到謝成指使。

他正要說話時,許明霽苦笑。

“許某舞文弄墨半生,毫無建樹,卻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者眾,早把筆杆子換了米糧,讓可憐人多一頓飽飯。”

此話一出,讚他許明霽高風亮節的有,質疑他賣弄德行的有,不屑一顧的亦有。

唯獨柳清的反應很有意思,聽完這話不是看向許明霽,而是抿起嘴角,望向王瑒。

等眾人喧嘩過後,許明霽又說起自己幸得王瑒青眼,他也可為邊疆日子貧苦的將士略獻綿薄之力。

“善呐,許小兄弟是為良善之人,我謝二最喜你這般兒郎。”

“無能之輩罷了。”許明霽言罷,替王瑒續上一杯果飲,添些浮冰,解暑生津。

京中三大世家的子輩齊聚,就算沒有許明霽也會吸引眾多目光。

謝成看起來和傳聞中一樣,好色貪財,行事不羈,謝家還得靠次子謝同;常子樂經商是一把好手,可入仕無望也就是個數錢的銅臭掌櫃,今日倒是沒見到常家的嫡子,據說已經被定為下一任家主了,隻是還未昭之於眾。

而這王瑒,此前戰場殺出了個赫赫威名,傷了腿回京後倒是低調,頗有些安分守己的意味,卻不曾想原是個斷袖,行事還如此張揚,怪也。

雖說龍陽之好不是什麼新鮮事,可這把書生帶到明麵上,還對外給個身份意圖封住眾人議論之口的,少之又少。

有違倫理,有違陰陽,卻同王家情種的名號相配,難不成此情不假?

眾人各懷心思,舉杯交盞,賞花吟詩,投壺射藝,這百花宴還算賓客儘歡。

中途謝同被快步倒騰而來的小廝喊走了,再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已是一身朝服,神色肅然。

此後,本應各自寒暄,互道彆離,卻平地落下了一道驚雷。

謝成原摟著秋半姑娘起身,想當著王瑒的麵再與許明霽親近。不曾想聽了謝同匆忙離去前的耳語,幾變臉色,此訊事關重大,搞不好謝家得落個千古罪名。

泗州城就在南江一帶最北段,即使謝成再厭惡,他也沒辦法否認謝家宗族之基就在那。

謝成吩咐了幾句,背後擺手讓秋半下去,而後掛上了一臉著急:“諸位,還請留步。謝某剛得了個要緊的訊息!”

他閉目吐氣,整理衣襟拱手朝前深深一拜,一字一句道:“南江決堤,泛濫已有月餘,地方知府為保項上烏紗帽,瞞上不報,死傷無數,今已有瘟疫之兆,我朝之大難!”

瞬時庭下憂聲四起。

文人墨客一片嘩然。南江決堤,餓殍百裡,國庫虧空,西都冗戰,屋漏偏逢連夜雨,即使身在京中又還有幾天安穩日子過。

許明霽看著王瑒握緊的拳頭,深深皺起了眉。

水患,疫病,二者其一已經足夠讓一個封建王朝走下坡路,更彆說兼而有之。

況且許明霽身在京中權貴之家,都已然能感受到百姓流離失所之眾。如此內憂外患,不是一個單薄的愁字可以形容的。

王瑒和常子樂則更加心驚,南江的訊息怎麼瞞的這麼嚴實。

南江一帶何時成了一族天下,那些欺上瞞下的狗官和謝家的關係又有多深。死傷幾數,該死的疫症又蔓延到何處了。

“現下家父與家弟已速速進宮稟明聖上,與眾大臣共議對策。謝某在此懇請,諸位若有治水能者,醫術妙手,萬望能挺身而出,救災救民,共渡我朝大難。”

“我輩自當義不容辭……”

“家國有難,爾等捨身相助也無怨……”

趕赴南江救災,若平息了禍患,那便是平步青雲,史書千古留芳名;要是才能平平,但熬了過去,也算是仕途壯舉,回京亦可安穩此生;可流民與瘟疫哪是什麼好相與的東西,此去約莫九死一生,去了就成了朝廷派去的“交代”。

嘴上的忠義,與心中的計較,孰重孰輕?

百花宴草草作結。

謝成留了王瑒與常子樂在亭子裡,似有事相商。

許明霽在連廊處,看著清池裡快要遊不動的錦鯉,擺尾也滑稽。

可錦鯉見岸上有人仍樂此不疲地聚過來討食,嘴巴一張一張,擠開身邊的同類。

它們會不會撐死。

一把魚食撒了下去,擁擠的岸邊霎時濺起了水花。

“許公子,秋半久仰。今日一見,自愧不如。”

是謝成身邊的姑娘,麵若桃花,錦衣富貴。但許明霽不解,她為什麼來找自己搭話?誇自己好看又是何意?

“秋半姑娘此話不妥,莫取笑許某了。”

秋半掩唇淺笑,複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而後一五一十地傳話:“謝二公子方纔托秋半帶句話,若是許公子日後無所依,謝二公子他最是愛才。”

“……”許明霽聽懂了言下之意,謝成是什麼狗皮膏藥嗎,又來這一套,“有勞秋半姑娘,就不勞謝公子費心了。許某自有去處。”

“哈哈哈,男兒總是可以誌在四方的。話帶到了,秋半告辭。”

“姑娘慢走。”

秋半落下了她的帕子,許明霽拎起快步上前要還回去。

走到連廊的拱門轉彎處,聽見秋月同她的侍女說,速去鳳山閣訂許明霽今日衣著,拿回來讓秋月樓裡的姐妹瞧好了,今晚就要那些臭男人掏錢買。

可彆讓他人截了她的財路,常子樂承諾分的利銀她收定了。

許明霽一時語滯,原來秋半姑娘兼職銷冠,正在努力吃回扣。

“秋半姑娘,你的帕子落下了。”

秋半和侍女看他,接過雙手遞來的帕子,笑他:“許公子真是不解風情。”

許明霽裝傻,這年頭他可沒有隨意拿走人家姑娘手帕的想法,這又不是現代的紙巾,借用了扔垃圾桶裡還能給保潔人員省點工作量。

兩人相伴而出,美人若西子,一顰一笑皆風情,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一時眾人相傾。

柳清也在門前等車馬,見許明霽走近,視若無睹,他不屑與妓子往來。靠著雌伏攀附權貴的書生,隻有皮囊,何來風骨。

“許公子不必相送,秋半先行一步。”

“姑娘慢行。”

許明霽伸出手背扶了一下邁上轎子的秋半,他從前就習慣順手給女孩拉開車門。

這落在柳清眼裡卻變了味,不知檢點,他輕蔑地哼了一聲。

“柳翰林這是何意?”

許明霽實在搞不懂這個人,方纔詩會上就不時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戲也太多了。

“隻是想起百姓食不飽腹,有人卻枉讀聖賢書,流連富貴。”柳清甩袖而去。

柳清是嫉妒的,他不甘心,憑什麼一個落榜書生可以靠臉博得王瑒的青眼,如今還藉以幕僚之名,半步入仕。

他寒窗數十載換來的卻是在宮裡抄書,若當初王瑒約見自己真存了那種心思,自己應下了又哪裡會有許明霽的機會。

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許明霽抽了抽嘴角,懶得追究,坐上五甲牽來的車轎等王瑒。

亭子裡,幾人官話說儘。

謝成隻說謝家會為南江一事儘己所能,隻字不提為何已過月餘未曾走漏半點風聲,甚至還有閒情嬉戲。

“假若王瑒你赴南江賑災,自然不捨得將美人帶去受苦受累罷。”

王瑒手中竹扇轉眼橫在謝成喉間,扇麵之下,利刃不過毫厘。

“想必你也不會舍了這條命。”

“……”謝成背後有些涼意,強定心神,輕輕推開竹扇,“玩笑話罷了,你又何必當真。”

“哪怕我身在千裡之外,你也得小心自己的腦袋。”

謝成望著王瑒的背影,嗤笑,他對許明霽的滋味越來越感興趣了。

常子樂看著二人交鋒,並不摻和,想著自己回去要提點薑序一二句,畢竟許明霽也勝似薑序親人。

王瑒上轎子前,五甲耳語了幾句,他沉下眉眼,隻覺頭疼得緊。

“公子,憂思過多傷身。”

許明霽直接伸手拉開王瑒皺起的眉心,看來南江一事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我能做些什麼?我能為他做些什麼?

王瑒憤懣這些酒臭糞桶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苦的全是無辜百姓。他亦憂心阿明,後悔過於高調把許明霽置於人前,他若不在阿明身邊,豺狼虎豹都盯著阿明。

“阿明可曾怪我,讓你娼倌之名附身。”

“公子可曾怪我,除卻皮囊一無是處。”許明霽靠在王瑒肩上,發絲在肩頸處撩撥,王瑒有些想躲。

“不曾。”

“我亦不曾。”

王瑒沒有推開許明霽,兩人靜靜地依靠著,離家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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