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是我非我 要去
要去
“90萬萬億一個饅頭!瘋了?”
“一張塑料紙,上麵印個10萬億,你還真想當10萬億使?況且你這疊紙還沒撕塑料膜。”
“我有黃紙元寶!”
“欸!爺您往這邊飄,上好的酒菜!”
四殿回到陰司,大門前湍急忘川上的石橋,總有這樣的背景音。
慘白的磷火燃起,後土娘娘來信,要十殿各閻王提交本季度的庫存清點,此為新規。
嘖,四殿皺眉。
近來陰司時興改革,把許多生前有才能死後有執唸的人留用,叫什麼鬼才引進計劃,在陰司工作累積陰德,夠了就可化解執念。
書案上堆積的文冊沒完沒了,四殿以工作繁忙為由暫緩提交清點報告單。
王瑒那邊還沒好嗎?
月色朦朧,在視線儘頭處,一切如墨色暈染般化開,勾勒出變幻莫測的遠山。小世界的邊界似乎比往日更加模糊。
許明霽把自己拱進情緒激動的王瑒的懷裡,環著他的腰,埋頭在他的肩窩處。
“王瑒,我喜歡你。”
悶悶的聲音傳來,離得那麼近,如在耳鬢廝磨。
“不用著急回應我,我們以後多的是時間。”
許明霽說這次無意闖進了王瑒的過往,回家以後,他想帶王瑒去看他小時候的相簿和錄影,去他喜歡的餐廳和他家開的餐廳……他想他們分享了彼此的曾經,再共渡往後餘生。
“嗯。”
王瑒應下了,許明霽仰起頭亮晶晶的雙眸看得他不捨眨眼。多看一眼吧,沒有多久了。
這裡是三生石以執念構造而成,若王瑒執念已淡,那這裡還會存在嗎。
小世界消亡之時,就是王瑒去陰司領罪之日。
王瑒想幸好許明霽什麼都不會記得,也幸好如今的悸動能慰藉自己殘生。溫水漫延,他卻捨不得暖意,任由口鼻被淹沒,王瑒甘願沉淪。
翌日,許明霽半夢半醒。我懷裡怎麼又有抱枕?這抱枕怎麼還蹭我?
他忽然清醒,定睛一看,自己摟著的是王瑒。王瑒被他上下其手,不堪其擾。
許明霽乾脆得寸進尺,湊過去很輕的,親了一下王瑒鼻尖。
王瑒醒了,許明霽再親一遍。
“……成,成何體統。”王瑒說話難得結巴。
留下早安吻的許明霽心情比朝陽明媚,起身去拿春怡備在外間的洗漱物什,每天給王瑒搭配衣服成了許明霽一個人自得其樂的小遊戲。
“我來替公子洗漱更衣。今日怎麼不見春怡姑娘?”
臉頰的紅暈才消,王瑒清清嗓子回道:“春怡去準備進宮的事宜,家姐昨夜便傳了手諭,要我入宮麵見。”
許明霽沒多問,他今天打算再去一趟鳳山閣,和薑序聊聊具體的投資收益比。
窗外早起的鳥兒也銜來了蟲子,貼著自己的伴兒,靈活地給忙著吃東西的鳥兒梳毛,從毛管到尾羽,理得漂漂亮亮。
如今的宮裡無論何處都冷清,偌大的宮牆不知困住了多少人的年少光陰。
王蘇宜的院子裡種了好些果樹,但不怎麼結果。很多都是自雁回山送來的野果子,在這生根發芽。
自她得到南江的訊息後,徹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這群滿嘴仁義的朝臣實在是欺人太甚。
“小阿一,快與阿姐說說,此事可還有回轉餘地?爹可收到信了?”王蘇宜一見到人就著急地問。
王瑒乳名阿一,他生在正月初一。除了自己家裡人,很少有人知道這乳名。
“阿姐,你瞧著又清減了許多。”
“你要不用去那吃人的地方,阿姐明日就能吃胖。”
王蘇宜從小就知道王瑒主意大,但經常疏於顧看自己。這腿傷就是小阿一貿然想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而傷到的,雖贏下了戰役,可終歸有損己身。
前些時日讓春怡出宮跟著小阿一,就是想有個心細的人照看著,自己也好放心些。
“如今西都戰事頻頻,爹和大哥哪有餘力再摻進這朝堂齷齪事裡。阿姐且寬心,你弟弟不是孬種,救災治民的事尚且有些法子。”
“在西都時,身後有王家,同你隻身赴南江哪能同日而語!況且我聽說已有疫症,何苦要你去!”
“可若我不去,朝中還有誰能去,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怕是南江死傷的百姓會更多……”
“王瑒!那你自己呢?我的弟弟怎麼辦?”
王蘇宜著急得眼眶有些發紅,王瑒知道阿姐在這宮裡,最記掛的就是家中親人,如今自己要跑到千裡之外的險境,著實叫她不安。
左右無人,守在門外的都是心腹,王瑒乾脆站起來,忍著不適走了幾步蹲在阿姐麵前。
“小阿一!你的腿!”
“阿姐放寬心,我的腿早就無礙了。”骨頭斷了再長好,外傷的確是長好了,可碎骨嵌在裡頭,隻能勉力走幾步路,“我的本領阿姐是見識過的,我若不願,無人能近我身。”
王蘇宜見勸不動,又慶幸小阿一腿腳終無大礙,忍不住邊落淚邊點頭。
將軍世家的兒女都是能提刀上馬殺敵的,困在這宮裡許久,都把王蘇宜磋磨得極易感傷了。
王瑒由著阿姐摸他的頭,說些討巧的話來逗人開心:“阿姐這一哭,梨花帶雨的,叫我心疼。”
“少貧。”
“日後嫂嫂和歲淮就到京城了,我約莫隻能陪著他們幾日,嫂嫂還仰仗阿姐多照看。”
“那是自然,我在這宮裡可沒少同那些誥命夫人、官家小姐還有大監打交道,絕不會讓嫂嫂和小侄子被欺負了去。”
“阿姐威武!”不自覺學起許明霽那套,王瑒失笑,怎的還未離京自己就掛念上了。
“貧嘴,有些日子沒見,小阿一倒是開朗了許多。”王蘇宜想起春怡信上說的許明霽,他成日黏著小阿一,她試探著問,“坊間傳聞那書生……”
王瑒避而不談,坐回輪椅上就要阿姐帶他出去看看常七那小子送來的果子樹。
王蘇宜向來慣著這個弟弟,好隻氣又好笑,告誡他婚姻之事不可兒戲,要記得找個良人纔是,玩樂之事隻要不過火,就由他去。
而許明霽,正在廳堂裡和跑下雁回山的常子平,互相打量,大眼瞪小眼。
“既是瑒兒的意思,你就早些跟五乙走吧。”
常子平端著茶盞,輕撥茶葉,倒也不喝,隻是把許明霽從頭看到腳。他暗忖這人長的是芝蘭玉樹,瞧著也不似奸詐之人。
“這位,”許明霽打量回去,常子平穿著一身漿洗過多次的道袍,長得人模人樣,眼神還帶幾分犀利,不過他叫王瑒叫這麼親密乾什麼,“這位道友,我等我家公子。”
“瑒兒是在保護你,跟著去南江,十死九生。”
“如此險境,那我更要跟著去,寸步不離。”
“你不怕死?南江可沒有京城的鐘鳴鼎食,甚至易人而食。”
“雁回山也沒有肥馬輕裘,道友又為何終日清苦?”
“求而不得,修個本心罷。你若鐵了心要去,便記得今日所言,拿命去護也不為過。”
“那是自然……”
“我何須一介書生以命相護。”
王瑒從宮裡一回到家,就聽見許明霽什麼以命相護的話,他出言打斷。
五甲推著他繞過屏門,還沒開口說下一句,許明霽就先開口。
“公子自然不需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是我需要公子的保護。不然南江此行遙遙,我一人獨行,唯恐被豺狼虎豹咬成兩半。”
看熱鬨的小黑嗷嗚兩聲,旺財也跟著汪汪。
“阿明何必如此?竹院所在的莊子並不侷促,護著你不成問題。”
許明霽擰起眉心,硬的不行來軟的。
“我本將心嚮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開始裝得楚楚可憐,幽幽控訴:“昨夜我們如此這般,今日公子便厭棄我了?”
此話可算不上含蓄。
端著杯盞抿茶,老神在在看戲的常子平被嗆到了。
五乙抱著行禮卻一臉讚賞,許明霽此人敢愛敢恨,屋頂上的五甲也是一驚,但他不忘扔個小石子,攔住差點拍掌叫好的傻弟弟。主子自有決斷。
“阿明,你……”
“瑒兒啊,”常子平不看戲了,他算半個過來人,“此行凶險,卻也並非有去無回,若是兩情相悅,莫叫他日追悔莫及。”
許明霽想這神神叨叨的道士,倒是說了一句動聽的話,背過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當然,他麵上還是欲言又止,如泣如訴,看一眼王瑒,又挪開。
“罷了罷了,你二人之事我管不著。”常子平點到即止,“瑒兒,近來山上野果子不多,也沒什麼可以送你的。這幾卷書,都是我閒時摘錄的治水良策、奇門醫術,記得帶上。”
常子平眼裡有血絲,估摸著是沒休息好,袖口露出來的裡衣,注意看的話會發現點點墨跡。
“子平,此乃大禮。”
“和我客氣什麼,我也算你半個哥哥。”常子平不在乎地擺擺手。
“或長鬆點雪,又或春到南枝,那時山上便沒有果子了。但桃樹下有我釀下的幾壇酒,待瑒兒你們榮歸,還請光臨寒舍,對月小酌。”
“一言為定。”
庭畔梧桐有染,葉落紛飛。
王瑒拜彆了常子平,轉過身來想勸許明霽。
“瑒兒~”許明霽倚著門框,幽幽先開口:“鴛鴦帳裡暖芙蓉,唉——終是我來遲,比不得他人,稱呼上就要疏遠三分。”
見王瑒不應,許明霽還湊上前故作心傷,彎腰圈住王瑒,抱得很順手。
“瑒兒~阿明叫公子不應,偏偏彆人叫就應。五甲你來評評理。”
五甲裝沒聽見,閃身消失在柱子後。對上許明霽視線的五乙,直覺告訴他不要接阿明的話,於是乎他眼觀鼻,口觀心。
王瑒拉住許明霽落下的一縷發,“阿明附耳過來。”
“什麼什麼?”許明霽從善如流。
“我有乳名,除了家中父母兄姐,幾無人知。”
許明霽眼睛發亮,家裡人才知道的小名,那是不是自己也被王瑒劃入家人的範疇了。
“公子快說!”
王瑒勾起嘴角,側頭輕聲說:“來日方長,阿明慢慢猜。”
而後不理會發愣的許明霽,自顧自地轉著輪子走遠了,見阿明吃癟一次可不容易,他心情大好。
許明霽想,等晚上再問王瑒好了,南江他一定會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