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是我非我 秋意
秋意
謝成推門而入,半點沒有自己是不速之客的自覺。
“美人齊聚,怎的不邀請我來?”
薑序知道謝成在覬覦許明霽,眼裡帶上了審視的警惕。
許明霽倒是眼珠子一轉,三大家之一,謝成是第一個投資人的話,也是個招牌,因而他主動和謝成打招呼。
“謝公子,甚巧。不愧是秋月樓常客,還未入夜也能遇見。”
“許生怎麼也有雅興。”謝成有些驚訝,不過既然許明霽主動示好,他也不在乎此前三番兩次被拒。
“來見見世麵,不比謝公子見多識廣。”
“非也,謝某今日不為這裡的鶯鶯燕燕而來,隻為一妙人。”
薑序悄悄對謝成翻白眼,他一眼就看出了許明霽的皮笑肉不笑,這人怕是要被小明壓榨乾淨,他的錢包不保。
常子樂看熱鬨不嫌事大,叫來自己的小廝,去一趟王府。
許明霽邀請謝成到二樓的花悅亭一敘。
那裡落下珠簾也四麵通風,廳堂裡又熱鬨了,人人都投來了目光。這又是哪出戲,怎麼王家的書生和謝家那位在秋月樓裡約見?
“謝公子可知我家公子將赴南江?”許明霽倒酒,大有暢談一番之意。
“哦?我倒是不知。”謝成玩味,又問:“許生亦同往?”
許明霽還沒回答,謝成接著說:“我知你為王瑒謀劃,若隻是金銀這些死物,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但你要幫我一個忙,且誰也不能告訴。”
“我是王家的人。在其位,謀其職。”
許明霽替謝成斟滿了酒,沒答應,也沒拒絕。他等著謝成自己開口。
拿過酒壺,謝成自飲自醉,他說要許明霽在泗州城外找一座尼姑庵,去看看那裡的一座孤墳,有沒有被洪水衝倒。
“我記得當時我把石碑插得挺深,應該沒倒……草很多的話,也替我拔一拔,錢我有的是。”
許明霽應下了,沒問是埋葬的是誰,也不問為什麼謝成自己不去,隻是說。
“今日唐突,謝公子帶了多少銀兩?在下不才,有一謀生金的法子。”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個妙人!”
謝成一點即通,毫不猶豫叫來隨從拿出錢袋,他坐近一些,伸手就要拉許明霽。
許明霽側身一躲,隻管接過錢袋掂量,挺重手,還有一遝大麵額銀票。
“合作愉快,謝公子。”許明霽話音才落。
“小心!”謝成的護衛把謝成一把拉開,一根木筷擦頸而過。
王瑒臉色陰沉,看著許明霽不發一言。
在亭子外的薑序看著王瑒氣在頭上,而許明霽還在眼神示意自己一定守約,謝成彆忘了送錢。他這個愛情小保安看不下去了。
薑序拉走許明霽,“你家公子快氣成河豚了。”
“我會解釋清楚的。”許明霽從錢袋裡拿走了銀票,“碎金銀錠都給你,這裡的藥材都不便宜,你先去藥鋪看看行情,估計這些能夠南江一日半日的藥錢。銀票全給王瑒,明天還有一筆。”
南江水災過後,疫病四溢,去賑災必定缺糧缺藥,許明霽想要儘可能多地籌集物資。
“這果酒後勁還是有些的,剛纔多喝了幾杯,你說我是不是該裝醉,好賴在王瑒身上?”
薑序見王瑒都到門口了,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許明霽。
“你是應該裝醉,不過隻是為了不被打。”
許明霽將信將疑,有這麼嚴重嗎?他和薑序下樓,發現王瑒在轎子裡等自己,心下覺得應當無大礙,和薑序道彆後就上車了。
轎子裡的空間密閉,一下子彌漫了果酒的醇厚香氣,還夾著胭脂水粉氣。車馬前行,有些不穩,許明霽有點暈。
“公子,你猜我今日做了些什麼?”
王瑒不接話。
“公子?”許明霽湊近,帶著邀功的笑意,微醺的神情很是勾人,況且還毫無防備。
可人離近了,沾惹回來的氣味就更濃了,王瑒轉頭不搭理。
許明霽內心警鈴敲響,王瑒真生氣了。
他低頭嗅嗅自己,沒聞出什麼,但見王瑒不喜,許明霽還是把外麵的罩衣一脫,扔在角落裡。
“彆氣,我同你說……”
許明霽直接靠在王瑒肩上,被躲開。他就地坐下,趴在輪椅扶手一五一十地解釋,擡眸求饒。
“我沒氣,阿明想做什麼便去做。”
王瑒相信許明霽,隻是他方纔想,若阿明抱有二心,自己是不是留不住阿明。
許明霽明顯感覺人還在不開心,想去抱抱又擔心自己身上還有王瑒不喜歡的味道,決定一回到家立馬換洗了再去找王瑒。
王府門前,有兩群人在等著。
一是宮裡的太監,宣旨的,要他去南江,王瑒波瀾不驚接下了。
二是常子樂,他通風報信後回家了,被常思遠叫住來跑腿,送錢。
“王兄,阿明,子樂有禮。閒話不敘了,子樂此番前來是來給二位月奉的。”
“噢?”許明霽挑眉,心想今天送錢的人不少。
“阿明有所不知,自阿明的服飾風靡京城後,短短幾日,鳳山閣的買賣漲了好幾倍。二位是功臣,利銀自然得給足二位。”
話音落下,小廝就從車轎上擡下來了好幾箱銀兩。常子樂還掏出一遝票子。
“這些是銀票,隻要是帶著常家印記的錢莊,都可取銀兩。二位收好。”
許明霽接過來仔細清點,而後笑眯眯地道:“有勞常兄跑這一趟了。”
“子樂何時同阿明如此相熟?”王瑒不滿,現在看誰都不是很順眼。
“……”常子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笑道:“那許兄收好,子樂先告辭。”
許明霽同王瑒耳語了幾句,王瑒失笑。嘴角彎了不到一秒,就收回去了。
常子樂見許明霽有話想說,停住了腳步。
“常兄慢走,隻是這剩下的銀錢,常兄打算何時送來?或是王府派人去取亦可。”
壞了,常子樂知道自己被訛上了,連忙打太極:“許兄,這是……何意?”
“買賣的法子出自我家,現下這筆銀錢且當是買法子的錢。我如此招搖過市、拋頭露麵地給鳳山閣長名氣,這筆銀兩何在?”
“……”常子樂很想扭頭就走。
“想必常兄也聽到了宮裡的旨意,不日我家公子將前往南江,救災救民,功德無量,置己身生死於萬民之後。如此一來,常兄說買賣會不會再多漲百倍千倍?”
“是是是,子樂疏忽了。”常子樂趕緊截住話音,誰知道許明霽這滿眼金銀的書生還會列多少條收費名頭,連他都使勁坑。
“此數,十倍。”許明霽獅子大開口。
“五倍,許兄啊,子樂確實沒有這麼多現銀。”常子樂心在滴血,肉疼。
“銀票亦可。”
“最多六倍,實在是沒有了。”
“明日我去鳳山閣拿,還是去常府找常兄?”
“八倍,莫要還價了。”常子樂上手抓住許明霽,言辭切切,“餘下的用糧草補上,許兄,莫說了,莫說了。”
王瑒盯著常子樂的手,咳了一聲。
許明霽四兩撥千斤,退後一步拱手道謝:“常兄慷慨解囊,許某沒齒難忘。”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可常子樂已經無意應和這兩人,留下一句會儘快備好就匆匆離開這傷心地了。
黃昏已過,夕陽落下地平線,隻餘一線橙紅的雲。
忽然酒意上湧,許明霽想接著執行自己的吃豆腐計劃。
秋月樓的果子酒,香甜清冽易入口,男女老少都能暢飲幾杯。但聲色犬馬的場所裡,酒怎能不助興。
倒不是說這酒裡佐了什麼下作的藥物,隻是它後勁十足,總會讓貪杯的浪子暈乎乎,手腳使不上大力氣便不會到處撒潑,樓裡的姑娘也就少遭些罪。
盥洗室裡,許明霽洗去了一身無意沾染上的脂粉味,胡亂穿上褲子披上單薄的裡衣就往外跑。
夜裡的風已經帶上了寒意,迎麵入懷,許明霽一激靈,頭腦清醒了些。
喝酒誤事啊,許明霽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去找王瑒。
今晚又降溫了,得去看看自家公子有沒有戴好護膝,屋子裡需不需要點上暖爐,被子夠不夠厚實……
春怡鋪好被褥推門告退,就遇上了風風火火往裡進的許明霽。她一口氣不上不下,這人穿成什麼樣了,不知羞!
三兩侍女眼睛都不知往哪看,公子今晚應是**帳暖了。
“公子,睡下了?”
“沒有。”王瑒手裡拿著一卷經書,神佛說了什麼他一概不知。時間到了。
掩上門,隔開了呼嘯的風,屋裡滿是暖意。
許明霽打了個噴嚏,他不在意,“王瑒?你醒啦,快告訴我,你乳名是什麼?”
“阿一,我生在正月初一。”王瑒坐著靠在床邊,伸手把許明霽敞開的領子攏好,“天已轉涼,阿明歸家記得添衣。”
許明霽現在的腦子隻能單執行緒處理,他記得護膝是放在了床頭的櫃子裡,沒理王瑒在說什麼,他屈膝半環著人,越過半個身子去翻櫃子。
皂角的味道原是這樣好聞的嗎?
王瑒一低下目光就能把許明霽一覽無餘,本就白皙的肌膚,不知到是洗漱的水熱了,還是外頭的風冷了,總是透了些紅。
“拿到了,公子果然不好好戴護膝,以後老寒腿了怎麼辦?”許明霽覺得鎖骨有點癢,王瑒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不對,阿一,小阿一。”許明霽一邊係上護膝,一邊傻笑著唸叨王瑒乳名。
“嗯。”
“一一?”
“嗯。”
“瑒兒?”
“嗯。”
不管許明霽怎麼叫,王瑒都回應,像是聽不夠一般。
梨花樹下,吃飽喝足不鬨騰的小黑躲懶了一天,忽然被嚇到了。
周圍的一切似是支撐不住了,樹影扭曲變幻,遠方已經一片狼藉,沒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