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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佈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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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佈施

正是豔陽天,車轎的窗戶都被支了起來。

聽聞是宮中又遞了銀兩,要王瑒代為去郊外佈施,常子平便也跟著上車,一同前往。

許明霽覺得轎子裡的空間坐三個大男人有些逼仄,但他能不著痕跡的貼著王瑒,也不在乎彆的了。

他說起自己要送的禮,把昨日在鳳山閣粗略談好的買賣一五一十告訴王瑒,掰著手指估算有多少真金白銀能到王家手裡。

“妙計!”常子平最先咧開嘴角,他道這下可好,今年西都的將士們都能過個好年了。

王瑒亦欣然,糧草乃軍中頭等大事。隻要倉庫之中屯糧充足,莫說納喇族揮師南下,即便蠻夷聯合攻城,王瑒自信憑家中世代領兵打仗之能,定可守得固若金湯。

“實乃大禮。”王瑒神色肅然,由衷向許明霽稽首致謝。

“能為公子解憂,我之幸事。”

許明霽立馬頷首回禮,他在官道的牌坊旁說要下轎,謂之打廣告。

此處正是熱鬨,各家攤販商鋪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吆喝聲遍及街頭巷尾,五花八門。

“誒——碗托!碗托!涼絲絲的碗托賴——”

“又香又脆的甜蘋果!又香又脆的甜蘋果!又香又脆的甜蘋果!”

“刮子篦子——刮子篦子!”

“烤地瓜!紅地瓜!白地瓜!都是甜——地瓜——”

“裡外青的蘿卜嘞!”

“大米小米豇綠豆,白麵黃麵小米麵——”

婦人牽著稚子的手,彎下腰來問米價,她撥弄著麻袋,仔細辨認裡麵有沒有摻了陳米混著賣。商販拍著胸脯說絕對都是好米,既沒發黃也沒生蟲,蒸出來香得很!

“哇!阿孃快看!”

“不買糖果子!夫子教的功課都記不住,彆想吃果子!”婦人頭也不轉,眼下與這小販殺價要緊。

婦人報了對半的價錢,商販不出聲。她腹誹竟然沒價可講?這人會不會做生意,分毫也不……

順著周圍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她也不說話了。

雖然許明霽的帷帽已將麵容遮去大半,可光影透過薄紗勾勒出的輪廓,已足夠引人遐想。哪家的千金小姐,怎麼跑到這菜巷裡來了。

嗯?王家的車馬,小將軍也在?慢著,這人莫非是那傳聞裡引得小將軍樂不思蜀的俏書生?是了,仔細看,他雖一身女釵裙,可身量未免過於纖長。

好一個欲蓋彌彰。

常子平笑稱:“瑒兒啊,你說阿明遊街一趟,不出今日,是不是整個京城就都知道有一美人橫空出世了?”

王瑒不答,兀自坐到了車轎前,旁人的眼睛都快黏到阿明身上了,也該看清阿明身後有個自己。

“解藥,全都給我。”

“瑒兒莫急,那不過是顆紅糖麵丸,我哪敢真餵你的心上人蠱毒?我也不會製毒。”常子平滿臉揶揄,渾身散發著損友氣息。

許明霽不知道旁人如何議論自己,知道了也無所謂,他坦蕩蕩的任人打量。

他蹲在一個老人家麵前,要買下老人家所有藥材,還約定來日老人家有新采新製的藥材他都照單全收,送到王府就行。

“王家府邸老人家可認得?這是定金。”

“識得,識得!”老人家一看,手心裡全是碎銀,“公子,麻黃和桂枝不值這麼多銀子啊。哪怕是我連日送到王府,也不值啊。”

旁的人心思活絡,立馬說自家村子也有赤腳大夫會采藥製藥,若許明霽不嫌棄,他明個兒也能送藥材到王府,還有柴胡、細辛,全看許明霽的需要。

許明霽把碎銀分成數份,談下了幾批藥材。

這些民間自己蒸煮晾曬的中藥自然沒有醫館裡的質量好,可勝在價格便宜,許明霽打算大量購入,囤著再說。

身上剩的幾個銅錢,許明霽買了稚子眼巴巴望著的糖果子,捧著帶回去給王瑒。

“公子,可要嘗嘗?”

原本以為王瑒會沒什麼反應,許明霽隻是想親密一些給外人看。他想讓大家都瞧清楚了,這是他家公子,他的。

七月流火,陽光已不刺眼。

許明霽在身前擋著太陽,見王瑒看自己,眉眼彎彎回以微笑,眸光瀲灩。

王瑒覺得阿明過於明媚招人,滿大街的人都明裡暗裡抻長脖子張望。他主動伸出手,“上轎,外邊熱。”

霎時喜笑顏開,許明霽牢牢握住王瑒的手,像是要撲進王瑒懷裡一樣,迅速拉近兩人的距離。

這一幕落在他人眼裡,便是白日裡頭男子相攜出遊,卿卿我我,實屬,實屬驚世駭俗。

“咳,阿明放手。”一時衝動的王瑒有些郝然。

許明霽牽在手裡的,自然就不會鬆手。不方便吃糖果子?沒關係,他一顆顆遞到王瑒嘴邊。許明霽已經在暢想回到現實後,他要先帶王瑒回家同居,那個半山腰孤苦伶仃的破廟,住不得人。

兩人離得近,視線一不小心撞了個滿懷,又各自錯開。都在悄悄回味,好似對方眼裡隻有自己。

風輕輕撩動心絃,誰也不說話。

唉——

常子平說自己要去趕馬駕車,這裡他是待不下了。一人側目假裝看窗外風景,一人孔雀開屏般盯著人不眨眼。

“孔雀開屏時尾羽豔麗,可奪世人目光。可憐我一個臭道士,恰恰站在了孔雀身後,煞風景。”

分了半個眼神給常子平,許明霽說:“想吃糖果子?自己去買。”

王瑒笑了,阿明還是隻頗為護食的孔雀。

京郊的幾裡路,集聚了許多流民。

他們自發的建立了秩序,病懨懨的,臟兮兮的,老弱病殘都不準在人群前頭,以免衝撞了貴人。討不到施捨還不要緊,萬一惹了哪位貴人的嫌,被馬鞭驅趕,那就是生死的大事。

晨霧早從官道散去,斜坡上的流民正捧著小溪的涼水擦臉,幾個小孩用碎瓦片颳去鬢角的亂發。瞧起來討喜些,遇見心軟的官家小姐就會多給幾個銅錢。

禾七的丈夫年輕高大,他一早就去了附近的莊子找些力氣活乾。她懷裡的孩子用青黑斑駁的襦衫裹著,正睡得沉。

郊外官道旁有固定的施粥草棚,每隔三兩日便會有賑災糧。禾七特意占了離草棚近的位置,早些領到就能多些米花。而且眾目睽睽之下,她一個婦人帶著孩童也安全些。

禾七懷裡的孩子忽然發出細弱的啼哭,可能是餓的,她急忙輕拍著哄,又將褪色的嫁衣袖子塞進孩子嘴裡。

斷指的乞丐滿臉麻麻賴賴,特意往禾七身邊湊,“小娘子這身段,還愁討不到食?”

樹間漏下的光斑在禾七的破履上跳動。她彆過臉去,官道儘頭傳來銅鈴當啷。

一天又開始了。

朱漆車輪碾過塵土,流民行乞也隻是囁嚅,並不揚聲。

不遠處佈施的草棚騰起炊煙,掛出了民賑的標識。人群裡細細碎碎的聲響漸起,大家都在往那處擠,慢了就隻剩粥水了。

來來往往的車馬並不做停留,有些相識的人撩起轎子布簾,好奇的問。

“那是誰家在施粥?”

“聽聞是王家,那位少將軍又來替他宮裡的姐姐行善。”

“是他!驍勇善戰,又相貌非凡,竟還如此善心。”

“妹妹可快彆癡想了。他呀,現下可不是什麼良人。”說到這,轎子上的姑娘壓低了聲音,“京中都傳遍了,他是個斷袖,如此愧對祖宗。若是妹妹嫁了去,可要過苦日子。”

“竟有此事?”

這姑娘想的卻是另一層,誰人不知王家向來隻出情種,一生一人。

威武將軍與俏麗書生?姑娘掩唇低笑,她要趕緊回家,讓哥哥快去打聽打聽,巷口的說書先生可有新戲文了。

拉車的赤馬才剛剛停下腳步,常子平便頭也不回,一步下轎。他寧可去撿柴生火,也不願和這兩人麵麵相覷。

原本王瑒打算吩咐許明霽去分粥,好讓許明霽在民間聲望漸長。但許明霽已經足夠“招蜂引蝶”,再把他往眾人麵前推,王瑒不樂意。

“阿明在此處歇息,莫要到處走動。”

“我陪公子。”

在施粥草棚前頭的人看見了王家的車馬,這意味著今日能領到的粥食,一碗可抵三餐。

是小將軍來了!流民隱有爭搶之勢。王瑒提前帶了十數家丁,方把場麵靜了下來。

“人多事雜,阿明還是留在轎裡妥當。”不等許明霽接話,王瑒又問:“阿明為何要買藥材?”

許明霽斟酌著用詞,“邊疆的將士多有傷病,能從鳳山閣入賬的數額多有盈餘,除去新打的鐵器和食糧,多備些彆的,有備無患。況且南朝國土之廣,或有何天災人禍也說不準。”

“阿明思慮周全。”

“賢弟!”

手底下的人來報,那日結識的許明霽就是王瑒金屋藏嬌之人,謝成立馬來了興致,趁王瑒高調出遊,趕緊來湊熱鬨。

謝成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語氣耐人尋味,“賢弟何苦瞞我?”

兩聲賢弟聽得落後一步的謝同心生慍怒。兄長向來眼高於頂,何時對誰這般熱絡過。賢弟?他這個血脈相連的親弟弟都未曾聽過幾聲。

同樣臉色低沉的,還有王瑒。謝成那副往許明霽身上探究的笑,刺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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