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是我非我 驚雷
驚雷
“這可是大喜事,恭喜公子!”
王府裡年事已高的老先生聽了訊息,連忙趕來給王瑒祝賀。
信鴿自西都捎來喜訊,捷報頻傳,外族退居三十裡。加之侄兒出世,嫂嫂沈晗姝出了月子便帶著他進京,不日將至。
“多謝先生。”
王瑒神情柔和,對他而言,家中平安比萬事都重要。他即刻派人,速進宮中給家姐遞訊息。
老先生道賀後便起身退下,行至門前忽轉過身來問:“公子,眼下許明霽引來京中眾多目光,何不順水推舟,利用他……”
“舉薦許澤之入仕。至於阿明,留他在府中便翻不出什麼風浪。”
王瑒不願意使陰險詭計,更不願意傷害許明霽。既是送上門的美人,他仔細養著便是。
主子拿定了主意,老先生也不再多說。許明霽的一舉一動他亦有目共睹,確是全心全意向著主子。那樣肉麻的目光,旁人瞧了都不忍直視。
可老先生卻有些心神不定,西都的信他也看過,並無錯處,隻是此番夫人為何不附言叮囑幾句,兒不在身邊娘親總是擔憂的。
或許隻是忙著慶賀勝仗吧,西都也該熱鬨熱鬨。
[你才危險!]
喵——小黑胡須都要豎起來了,在這動亂的人世間,也就隻有許明霽這樣和平年代的好孩子才會心存樂觀。
“我聽不懂喵語。”許明霽的手就快能碰到四殿垂落桌邊的尾巴了。
嗖,四殿無聲躍到小黑身邊,揣著爪子,瞥了一眼許明霽的指尖。
“你們好歹也算神職,總能在關鍵時刻護著王瑒,南江又洪水又疫病的,太危險了。我是個現代人,有基本的醫療防護認知,還是護著他更要緊。”
[危險的又不是病,天災過後便是人禍,被人論斤賣了你還樂嗬數錢呢。]
“就這麼決定了,到了南江,你們寸步不離陪在王瑒身邊。也幫我看著點那個誰,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在王瑒跟前,彆讓那個誰見縫插針往王瑒麵前湊。”
[他好愛哦。]
小黑喜歡當月老,這件事倒是一口喵聲應下了。
[嗯。]
四殿知道死亡無法更改,這裡的一切早就翻篇了,沒必要投入半分心神,旁觀便好。他蹭蹭小黑,自己的小影子喜歡,便鬨吧。
將遇良才!將遇良才!
在得知了王瑒打算推舉自己入仕後,許澤之臉上的笑容便沒放下過,寒窗多年的他終於遇見了自己的伯樂。
許澤之和許明霽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他本就不喜自己冶麗的相貌,世上卻憑空冒出了一個和自己外貌彆無二致的家夥,還成日跋扈張揚,許澤之擔心外人因此而輕視自己。
好在如今王瑒要帶他出席京中權貴齊聚的謝府宴會,這就是要重用他的訊號,許澤之喜不自勝。
下雨了,淅淅瀝瀝。
許澤之在連廊下賞雨,秋雨已有幾分寒意,他渾然不覺。
古怪,手上拎著食盒的許明霽莫名覺得這人是在等自己,一想起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王瑒澤之澤之的叫,他就心煩。
“阿明公子。”
許澤之主動打招呼,禮數周全,還打量了好幾眼食盒。
“懷山、蓮子、薏仁和黨參煮的湯水,你也要?”
“阿明公子客氣。”
這人指不定有什麼毛病,許明霽眼裡他們毫無關係,他也從不因為什麼前世今生,而對許澤之有半分熟悉感。這人湊巧長了張自己的帥臉而已,許明霽向來自信自己的獨一無二。
“廚房還有,自己去拿。”
食盒雖保溫,但許明霽還是擔心送到王瑒手裡時湯水涼了,便不再和許澤之尬聊。
“公子明日帶我赴謝府盛宴,還望你明日不要出府。”
“你什麼時候對王瑒起了彆的心思?”
邁出去的步子霎時收了回來,許明霽沉下目光,直直盯著許澤之。
“齷齪!”許澤之情緒激動,握著拳厲聲反駁,“上不得廳堂的事何苦到處宣揚?他日公子脫離京中樊籠,我定不會讓斷袖此等汙名誤了公子名垂青史!”
許明霽忽然釋然的笑了,原來王瑒的白月光也不過爾爾,一個膽小鬼。
到底是誰在害怕俗世凡規?誰不願沾染上分桃之名?如果所謂前世,許澤之沒有一退再退,自以為維護聲名,或許王瑒的日子會過得快活些。
許明霽忽然不再多慮王瑒會不會再次為許澤之牽動心絃,哪怕一切重來,他們最多不過有緣無分。互通心意的,該是自己和王瑒。
“迂腐。”許明霽本不願再多說,又轉念一想,“那你便拿命去報答王瑒的知遇之恩。”
多個供自家公子驅使的文人也是好的。
謝家的百花宴如期而至,連日的綿綿細雨不下了,似是天公作美。
王家的車轎從街頭出現的時候,巷尾的孩子都收到風聲了,嚷嚷著要去看天仙般的書生。
“公子,這衣裙……”
“委屈澤之。”王瑒稍擡視線,他想若是阿明換了這鳳山閣的釵裙,怕又是開屏的孔雀,到處招蜂引蝶。
思及此,王瑒又撚了一塊蜜餞,細細品著。
今早阿明撞見李老來送藥,偏要去尋這蜜餞,我又不是三歲孩童,何必如此對待。
“不委屈,能為公子解憂,實乃我之幸事。”
“嗯。”
乾酪酥也香甜,阿明焙這乾酪酥該耗了不少心思。王瑒手邊的食盒,還沒行至半路,就空了大半。
一輛低調的馬車駛至旁邊,是常子樂和薑序。
“哎呀,王兄,許兄,我們又見麵,甚巧。”
“巧。”
王瑒把食盒蓋了起來,思忖著許明霽喜歡些什麼,回家時可以給他捎上。他看見了薑序,這個阿明天天送信的物件,雖說是在謀劃買賣,但不妨礙他看薑序不順眼。
常子樂不在乎王瑒的冷淡,從小到大這人就沒對誰十分熱絡過。他主要是來和許明霽打招呼的,如此貌美坐在轎子算什麼事,趕緊出來坐前頭,好宣傳宣傳閣裡的衣裳。
薑序看出了不對勁,發小什麼時候都不會這般正襟危坐,呆板。
“小明在王府過得不好?”
“他在我府上,用不著常子樂你的人操心。”
火藥味漸濃,常子樂擋在兩人之間打圓場,“王兄不必動氣,薑序也隻是關心他大哥。今日百花盛宴,可是一樁美事。許兄,你說是不是?”
“許某在王府得公子提攜,衣食無憂,已是萬分感激。”
薑序覺得許明霽一定是又抽風了,擱著搞角色扮演,今天不知道他是什麼人設。
謝成也覺得今日的許明霽甚是無趣,美則美矣,可做什麼都一板一眼,規規矩矩的,還沒有院子裡隨風搖曳的花兒鮮活。他連逗弄的心思都淡了。
侍童們端著著繪有杏林春燕紋樣的銀箸玉碟,穿梭在院中賞花的文人墨客間。
亭內書案上,錯金銅樽盛著的酒水已見底,棋盤旁的線香青煙嫋嫋。
忽聞琵琶聲聲,原是謝成花了大價錢把秋月樓所有的樂師都請了過來,他一人在花叢中嬉鬨好不快活。
“這書生瞧著也不似傳聞中那般媚主。”
“你怎知他人房中事?隻要**帳暖了,何須在外人麵前如膠似漆。”
“哼,不論如何,以色侍人總歸不入流。”
“就是,文人風骨都被他玷汙透底。”
王瑒忽覺赴宴是個錯誤的決定,好在不是阿明在此被這些酸腐書生評頭論足。早知如此他就把轎子上的食盒也帶下來了。
這場百花宴一如既往紙醉金迷,唯二的看點,全出在王瑒身上。
一是他的新歡舊愛齊聚一堂,可惜柳翰林反應平平,那書生也無甚言語,兩人對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詩,便客客氣氣的拱手道彆。
柳清心裡起過波瀾,他瞧不起許澤之憑顏色半步入仕,卻見王瑒也不太把許澤之當回事,根本不是傳聞中的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什麼情投意合,不過玩物。
暗中狠狠貶低一番還算有些學問的許澤之後,柳清便不再把視線放在許澤之身上。
二是謝家泗州城來的嫡孫女,幾次三番都向王瑒示好,卻被三兩撥千金擋了回去,她嬌嫃的瞪一眼許澤之,便提裙跑了。她身邊肥頭巴腦的弟弟還不忿了許久。
眾人暗忖,這王小將軍果真是個斷袖,不然怎會對這般妙齡女子如此冷淡。
文人墨客簪花對詩,投壺射藝,也算賓主儘歡,唯一不滿的,是常子平。
他拿手肘戳身旁的薑序,頭也不回的問:“今天他怎麼了,光坐在那,哪能引得眾人側目,好歹給王瑒斟杯茶送塊點心呐。”
薑序皺眉,現下人多眼雜,他也不便拉著許明霽說小話,隻好先把自己老闆直勾勾的目光拉回來。
“不能太刻意,要是被他人識破了這是閣裡招攬生意的計策,也雇花魁宣揚,利銀就該被分走一杯羹了。”
“也有理,這便是你說過的軟廣吧。”
“孺子可教也。”
“還得喊你聲師傅不成?哪有掌櫃認算賬的做夫子的?”
“掌櫃聰慧過人,一點即通,不需要我教。”
常子樂被哄開心了,轉頭加入了折花的行列,往自己和薑序的頭上都簪上了桂枝。
暮色漸濃時,宴飲已近尾聲。
醉臥在貴妃榻上,枕著秋半姑娘膝頭的謝成,被一臉肅然的謝同叫到一邊,再出現在眾人麵前時,他已經扶正了衣冠。
“諸位,家國有難!”
庭下頓時炸開了鍋,南江決堤,洪水滔天,沿岸良田儘毀,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如今疫病又起,災情已萬分危急。
謝成話音剛落,席間眾人臉上的醉意與閒適蕩然無存,皆麵色凝重,原本喧鬨的宴會頃刻間被沉重的氣氛籠罩。
王瑒執杯的手微微一頓,眸色沉沉地望向謝成,此等大事,為何此前半分風聲也無?謝家真的才知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