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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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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魁

河畔的秋月樓白日裡也掌著燈,門口垂著三層透紅的軟簾,上繡金線勾邊的鴛鴦戲水。風一吹,樓裡的長思香與絲竹聲,引得路人分神。

秋半正在給許明霽的眉心描上花鈿,他一身織金石榴裙,慵懶的倚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許兄,如此行事當真妥當?”常子樂在窗邊走來走去,晃得人眼暈。

“你等著數錢就好,趁王瑒還沒出宮,我們趕緊。”

薑序點點頭附和,伸手拉住常子樂。

早些時候,一行人還在酒樓。

許明霽先是和薑序一人一句,忽悠著常子樂找來蒙汗藥,讓樂安不知不覺睡下,留下常家的侍女照看她。

然後,三人的頭湊在一起。

“南江一事,治水救災定少不了銀錢,我家公子需要京中權貴出出血。”

“許兄啊,我理解你,可我也不能開了鳳山閣庫房,傾家蕩產呐。”、

薑序忽然有些心虛。

“你一家哪夠,我要所有紈絝都在今晚乖乖來送錢。家國有難,誰都不能冷眼旁觀。”許明霽興致勃勃,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小明彆賣關子。”

“我好看嗎?坊間好奇嗎?權貴豔羨我家公子嗎?”

“許兄晚些再自誇。”常子樂癟癟嘴,“就算許兄現在去大街上輪換釵裙,也不能一晚上就賣光閣裡所有的金銀首飾。”

“那去秋月樓呢?我去當個花魁亮亮相,你說他們會不會爭著撒錢?”

“仙人跳?”薑序很快反應過來。

“不全是,此計還需一人。”

許明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外人甚至不知道有兩個“自己”,正正好能和王瑒撇清關係,不誤了將軍與書生共嬋娟的美談。他要去秋月樓廣而告之,若想一睹小將軍心上人的芳容,便來秋月樓一擲千金。

雙生子?世上竟有此等奇事,還是和向來不屑與他們為伍的王二息息相關,富家公子們聞之心動。這群流連花叢的紈絝唯一苦惱的,便是稍晚一步,那妙人先被旁人買了去。

而最先收到這訊息的,是拿著許明霽親手寫的請帖的謝成。

謝氏一族的根基就在泗州城,與南江一衣帶水。

南江一事發展到這般境地,明眼人都瞧得出此事和謝家脫不了關係,悠悠眾口堵一時易,封一世難。

現在隻是要謝成來演一出戲,便能悄聲把緊缺的錢糧通過許明霽給到王瑒手上。

王瑒早日平息南江的禍事,謝家方能早日洗脫罵名。

事不宜遲,不出一個時辰京中權貴子弟都已收到這奇事的訊息,好奇之人已經在秋月樓裡摟著姑娘催促了。

不多時,身著素白舞衣的秋半從簾後走出,發間隻插一支羊脂玉簪,襯得白膚勝雪。她抱著琵琶施了一禮,聲聲輕柔。

“奴家新學了支曲兒,若諸位不嫌棄,便允我彈上一曲,權當拋磚引玉。”

此話一出,常年慕其容貌,備禮求見的公子哥不滿,搶著囑咐小廝給秋半姑娘送金銀玉石。怎能讓這般傾城女子輕易被比了下去。

樓閣之上的許明霽喜笑顏開,這些滿腦子不正經的玩意,掏的錢越多,也算是為他們自己多積點德了。

曲至**,還不見傳聞中的雙生子,眾人急不可耐。

秋半盈盈一笑,擡眸,示意賓客往上瞧。

漫天的杏花緩緩飄落,如同雨落繽紛,一時迷人眼。

“在那!在那!”

雕花月窗處倚著一人,翩然搖著摺扇,望之駐足。忽又不見了他的身影,定睛一瞧,這人手握紗簾飄然而至,無聲落在了秋半身旁。

“有勞秋半姑娘,此曲唯有天上聞。”

許明霽摘下自己鬢邊的皎潔睡蓮,簪在秋半發髻裡。兩人相視一笑。

“我出百金!”

“區區侍郎兒子,沒錢就彆來!我出二百金!”

“三百!錢而已,瞧不起誰?”

“五百……”

“真是熱鬨,怎麼也不等等我。”謝成踱步至蓮台下,擡擡下巴。

空中一人高的琉璃燈亮起,片片流光,璨若星河。眾人叫價聲更高了,哪怕註定得不到,謝成這天燈一點,紈絝被激得寧可散儘金銀,也不願落了麵子。

紅牆琉璃瓦讓王蘇宜和至親久久不能相見,她捨不得弟弟,便留他多了些時辰。姐弟倆從咿呀學語聊到立馬橫刀方纔儘興。

王瑒回到府邸,才繞過照壁,就見到了坐立不安的常子平,他已經在前廳候了許久。

“子平,此乃大禮!”

王瑒深深彎腰,常子平眼下烏青之深,他看得真切。如今南江水深火熱,這堆分類規整的藥方與書卷難能可貴。

常子平拱手回禮,這對他而言隻是些力所能及之事。但他滿臉猶豫不決,二人雖是摯友,可情愛畢竟是瑒兒的私事,他總不好插手。

“何事?子平但說無妨。”王瑒端起茶盞,思索著許明霽怎麼還不歸家,好早收拾行囊去竹院。樂安跟著,理應不會出岔子。

“瑒兒,你與許明霽之間到底……若是有情,哪怕是權宜之計,也不該讓他去風月場所……”

“阿明在哪裡?你如何得知?他去做甚?!”王瑒霎時心浮氣躁,聽著常子平說的什麼花月榜首,今夜亮相,他快要把手裡的青瓷盞捏碎了。

“備馬!即刻!”

赤紅駿馬才收了後蹄,早早等在院子裡的王瑒,當即就要拉繩跨步上馬,他嫌轎子太慢。

“瑒兒!萬萬不可!”

常子平趕忙拽住王瑒手臂,先不說外頭人多眼雜,眾人得知王瑒的腿腳還能勉力維持與往常無異,必然招致猜忌和禍患。

退一步說,要是王瑒一時不察,舊疾加新傷,賠上身康體健那纔是萬萬不該。

五乙擋在馬前,也跟著勸自己主子。五甲一溜煙去把李老抓過來。春怡更是搬出了王蘇宜,求公子三思。

一群人把王瑒圍了個水泄不通。

“都閉嘴!”

王瑒心下更是煩躁,他又知道大家隻是關心自己,深呼一口氣,末了鬆開韁繩,“閒話少說,駕馬,即刻到那該死的秋月樓。”

秋月樓庭中有蓮台,白玉雕成,其上的舞姬們裙擺旋成花兒,鬢邊的金步搖隨著笑聲輕晃,煞是好看。

台下滿座賓客,多少人滿目迷離,還在可惜著又讓謝成先得了妙人,憤憤不平,又飲一杯,灌得滿腹黃酒,隻管揉搓姑娘。

王瑒根本不管耳邊老鴇的阻攔,讓五乙拔劍開路,直接從後花園闖進謝成的雅間。

他半刻等不得。

撞入眼簾的是滿堂的檀木桌椅,歪七豎八。床上掛著水紅羅帳,帳內人影晃動,偶爾傳出一兩聲帶著酒意的笑談,叫人耳酸。

五乙手中的長劍被王瑒奪了,他一把劃破紗簾,上邊墜著的珠串撒了滿地。

“哎呦——造孽啊——”老鴇拿漆紅團扇捂著胸口,不忍直視。

“啊!”秋半趕緊撈起自己滑落臂彎的罩衫,躲進謝成懷裡。

謝成前襟大開,被打斷風流也不惱,似是早有預料。

“稀客,難得……”

話音未儘,王瑒麵無表情,已經把劍尖抵在了謝成頸間,血珠冒出星星點點。

“阿明在哪?”

環視了一圈,王瑒不見許明霽的身影,沒一絲心思和謝成打太極。謝成再不說,他真的敢捅下去,留口氣讓謝家的人擡回去便是。

和事佬常子樂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他也不敢離劍拔弩張的二人太近,怕被誤傷,他抻著脖子勸:“王兄啊,王兄!莫要傷了和氣!許兄他平安得很!”

王瑒分了半個眼神給常子樂,那雙寒目看得常子樂後背發毛。

“他…我讓薑序跟著,送他回你府上了。今晚還有好些銀兩要送到你府上,這可都是許兄的計謀。”

常子樂強忍哆哆嗦嗦,這殺神好似自己講慢了便揮劍就砍,半分情麵不留。他在心裡呐喊,許兄啊許兄,他幫到這個份上,好歹來日多出讓些利銀吧。

“事無巨細,從你見到許明霽起開始講。”

王瑒靠在椅背,盯著在場所有人。

五乙已經把門鎖死,在主子下令前誰也彆想離開半步。

雙生子,心尖寵,新花魁,初亮相,擲千金,點天燈,入幕賓,終是戲,隻為財。

常子樂一口氣說完了,忙喝一口茶水,潤潤嗓子才接著說。

“王兄啊,許兄也是心係於你,事發情急,雖是下策但已然籌集了大筆錢糧,你不該怪他。”

老鴇嫃怒道:“我們雖是流落風塵,但人心肉長,若能救得萬民亦會儘己所能!王公子今夜當是魯莽!”

王瑒似有所悟。

此時一身夜行衣的王家侍衛自窗外翻入,在王瑒耳邊說了些什麼。

“他根本沒有回家。”

“許是和薑序一起吃個夜宵罷,一時耽擱了也是有的。”

“你這麼相信薑序?”王瑒想通了某些關竅,許明霽為何早早就急於斂財,又為何常常購入大批糧草,他不避人直接吩咐,“速速去各關口攔截許明霽和薑序,此二人膽大包天!”

知道人平安無事後,王瑒終於不再繃著臉,有了閒情揶揄。

“子樂,鳳山閣的庫房鑰匙,薑序該不會也有一份吧?”

常子樂幾變臉色,皺著眉轉身就走。看彆人熱鬨,鬨到他身上來了。

謝成朗聲大笑,有趣,實在有趣。他不在乎脖子上這一星半點的傷痕,也就秋半緊張到手抖,仍替他捂著。

“許生著實勾人,隻是時機不當,我與他難度良宵。”謝成也不管王瑒殺人的眼神,淨挑惹人惱的話說,“對了,想起我與許生不為人知的約定,也不枉我替他拖延你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誰敢!”難得見到衣冠不正的謝同,他被家丁的報信嚇得六神無主,氣都沒喘勻就擋在了謝成身前。真當他謝家是軟柿子?

秋月樓的吵鬨許明霽一概不知,他一身素釵裙,和薑序摸黑登上貨船。

鬢邊花白的老人家,枯站在岸邊目送二人遠行。

這家國,或許還能茍延殘喘多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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