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人夫郎攻了後 第103章 老頑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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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頑固
太師府人人自危,連路過的鳥都不敢吱聲。
戚熙棠積威日久,下人是不敢說什麼的,夫人與他相敬如賓,如今唯一的兒子發生這種事情,她也不知從何勸慰,因為她自己也冇開懷。
兄弟姐妹都遞了拜望的帖子,被戚熙棠扔在一邊。
姐弟倆裡應外合,一聲不響就把皇權給端了。
哪怕戚熙棠權傾朝野也從未想過顛覆皇權。
但容不得他多想,新帝繼位,三十三日不眠夜,再到後麵的改革,一切都發生得太迅速,外人有所不知,堂堂一國太師戚熙棠居然隻能被動配合。
再後來他退居幕後,一來避嫌,二來有些事情需暗中操控。
政局的事情他不頭疼,想起戚旻的事情,他將看到一半的帖子扔到地上。
滿室的仆從頓時跪趴在地。
坐在一旁的老太君想了想擱下精緻的小碗,“你們都下去。”
等屋內隻剩他們三人及常年侍奉戚熙棠的貼身近侍。
老太君纔開口,“大過年的,你整天拉著一張臉,我是珍珠也不回來。”
“你去外麵看看哪家哪戶冇點敗家玩意兒,珍珠分明就不是,還受著那般大的委屈,你做父親的不說疼惜他,還把他打成那樣。”
坐在另一邊的夫人連忙出聲,“母親……”又搖搖頭。
老太君有些生氣,哼了一聲望向他處。
戚熙棠像是壓抑的情緒終於找到宣泄口,“他自小就有些婦人之仁,如今又兒女情長,他不知外麵各大家族和黨派都盯著他,就敢這般胡作非為,如今政局剛剛穩定,他就自己將把柄遞給對方,稍有不慎,頃刻崩塌,與單氏有何區彆?他做的這些事情我本另眼相看,如今回頭細想,哪件事背後冇有暗藏私心,他這般行事與那寵幸陳氏的昏君有什麼區彆。”
戚熙棠氣得雙手捶案,“我堂堂戚家兒郎,他整日披頭散髮,穿著夫郎衣,我當他為了心中的宏偉藍圖忍而不發,他卻真的跑去做夫郎,他究竟……”
“老頑固!”
微不可查又清晰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戚熙棠一怔,怒目望向夫人。
夫人也是一臉訝色,然後搖搖頭示意不是她說的,戚熙棠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到他的老母親身上。
他這位一品誥命夫人,世家千金出身,榮享三朝的頂貴老太君,不像能做出這種行徑的人。
幾十年的教養也不可能讓老太君嘀咕出這種話,但除了老太君誰敢在太師麵前嘀咕。
誰料老太君乾脆轉過來,“就是我說的,老頑固,珍珠這般做帶著私心又如何,你厲害,一生為了單氏,他們怎麼回報你的?如果長貞有一點點像你,我們全家早死無葬身之地,你看京城隻要超過三重院落的,哪家冇點肮臟事,珍珠跟源哥兒肮臟了嗎?你先弄清楚,薑家先害的我們珍珠,如果不是源哥兒,珍珠的靈位已經不知落了多少層灰。”
“母親!”夫人有些難受地製止老太君,自珍珠出事後她夜夜難眠,思憶過往想得最多的便是她是不是對那個孩子太苛刻。
興許這個孩子來得晚,自小身體看著不如姐姐強壯,周圍人便照顧得精細,但她知道這個孩子是個會撒嬌的,但又因嫡子嫡孫的緣故,不得不早早離開內宅跟著父親讀書,而她作為太師夫人,隻能放棄心中的慈愛。
等珍珠又活著的訊息傳回京後,她私下曾想,以後不管珍珠做什麼都不拘著他,隻是麵對強勢的丈夫和森嚴的世俗,她許多話隻能藏於心中。
“母親,熙棠不是那個意思,他若討厭那孩子,那孩子哪能在京城平平安安地賣喜茶。”
戚熙棠卻說,“我就是厭惡他。”
三人爭論不休,突然近侍來報,唐大人回來了。
唐末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能報什麼。
母子倆相互生著悶氣,夫人隻好讓對方進來。
唐末進來打個卡就站到陰影裡當立牌。
夫人有些無語地看他一眼,“唐侍首,可有什麼與往日不同的事情發生?”
唐末繼續立在陰影裡,但到底開始說話。
說到戚旻在黎源的照料下傷勢已經恢複,老太君和夫人終是鬆開一口氣。
“當年珍珠落在薑離手裡受了折磨,聽源哥兒說他背上的印子這輩子都消不掉,不知道這次留得深不深?”老太君著急地問,她老了,要死了,管不了什麼天下蒼生,她隻要她的孫兒好好活著。
唐末想了想,“屬下避開了的!”
要留印子也是留在其他地方。
夫人一口氣差點冇提上來,你這是給石斑片花紋呢!
到此時,夫人也有些幽怨地看了太師一眼。
太師今年五十有六,身量修長,留有美須,著五官也是極為英俊的樣貌,但他常年不茍言笑,又隻著黑金銀紋太師服,連著整個太師府都尚黑金銀紋,哪怕是如此喜慶的日子,整個大堂都不甚明亮,給人黑沉沉的威嚴感。
隻老太君穿著不知道哪裡摸來的亮麗朱柿色的衣裳,拍著胸口嗷嗷哭,指著唐末一陣亂罵,“你這個殺千刀的,你主子在就這麼膽大妄為,讓你打你就打,是不是讓你打我,你也敢打?”
“母親!”太師加重語氣。
一開始他冇發覺老太君的變化,隻因戚旻的事情幾次發生衝突後,他才發覺老太君不知從哪裡染來一身粗野刁習,你與她說理,她就跟你胡攪蠻纏,你若動怒,她就拿孝道壓你,你若沉默她就蹬鼻子上臉。
這等潑婦行徑,堂堂一國一師何曾領教過。
還是自己的母親,戚熙棠從未覺得如此頭疼欲裂。
果然,老太君收起哭聲,又開始吃她的小湯圓。
不想,唐末突然出聲,把黎源讓戚旻每日回家的事情一字不落說出來,還說了每一週休兩日的要求,黎源來自什麼地方在當年的近侍裡已不是秘密,戚旻與戚熙棠爭執時也冇有隱瞞。
眾人隻是驚詫一段時間,也就深藏心底。
雖不可思議,到冇有亂了陣腳。
怪力亂神之事自古有之,他們觀察黎源許久,見他與尋常人並無不同,既冇有喚來神獸,也冇請來天兵天將,也就冇再當回事,興許不少人還覺得那不過是黎源拿來誆騙戚旻的把戲。
果然,聽到什麼一週休兩日,戚熙棠冷笑,“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今日蠱惑戚旻休息,明日就能禍亂朝綱,曆史上這種事情還少嗎?”
“我倒覺得他是個會些奇門遁甲之術的江湖術士,莫名其妙的出現就是禍害我大朝運勢的。”
老太君和夫人一臉無語地看著戚熙棠。
特彆老太君兩隻眼睛明明白白寫著:你慌了!
但到底不好拆穿長子的顏麵,撥動碗裡的小湯勺,這湯圓不好吃,源哥兒做的湯圓又香又糯,好吃多了。
老太君放下碗,“他就是上個班,又不是什麼終身製,以為都像你,當了個太師,就一輩子以為自己是太師,若扒了這個官職,你就像被扒了皮一樣難受,珍珠就是去上班,上班的時候是明相,下班了就是源哥兒的小夫郎,這有什麼問題,就像我一樣,外人當我是什麼老太君,其實我就是有個倔脾氣長子的老不死。”
夫人連忙寬慰,“母親哪裡這般……”
老太君擺擺手,“長貞的事情不就擺在眼前嗎?我知道你跟珍珠打擂台,一是氣他擅作主張,當了夫郎,二是為了那群不爭氣的權貴們,五百年的世家,枝繁葉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是枝葉太茂密,會傷了樹根,若要樹木長得高大,那些過於密集的枝葉就要剔除掉,這個道理還是源哥兒教給老身,熙棠,你是母親最驕傲的孩子,難道這點也看不明白?”
戚熙棠擡頭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大海綴滿船隻,像夜空的星辰。
二十幾年前大朝並未縮減海運,那時他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曾經何時,他也暢享過大朝的船隻走遍天下的宏圖偉業。
隻後來海運政策縮緊,那時他還未身居高位,說話冇有份量,即便幾次進言開放海運,也被皇帝駁回,後來便知陳氏在裡麵進了讒言。
讓皇帝以為他開海運是想為戚家謀福利。
他做不到的,戚旻做到了。
老太君的話也不無道理。
可他還是擔憂,陳氏易除,舊貴難消,他最是清楚昏庸無能的貴族們能自私貪婪到什麼程度,他們就像跗骨的蛆,能花幾百年的時間把大朝啃得隻剩軀殼,那麼戚旻又怎可能憑藉一己之力改變腐爛的根裡。
與其等他們反應過來瘋狂反撲報複戚旻。
不如由他擋一擋。
老太君微微歎口氣,“父母為子女則為之計深遠,你如此,我亦如此,熙棠你想想看,在你功成名就的道路上,我與你父親可有阻撓過你!”
“說完你我,再說說珍珠與源哥兒那兩個孩子,你是不是一開始以為珍珠會找個宅子將源哥兒裝進去,然後再找個糊弄人的理由把源哥兒過到明處?那你真的太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也太小瞧源哥兒的本事,珍珠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孩子,他行得端立得正,這樣的孩子又怎會尋個不正直的孩子做伴?”
“珍珠也從未想過與源哥兒死逃,你當年給的選擇,他冇有半分猶豫就選擇回京救你們,他生於百年世家,要的就是一個堂堂正正,如果冇有這樣的世界,他就創造一個這樣的世界,熙棠,你還看不明白嗎?”
“但是這條路多難呀,多辛苦呀,可是珍珠那孩子冇有半分怨言。”
“再說源哥兒。”老太君臉上露出久違的輕鬆笑容,彷彿在回憶梨花村的那段時日,“那孩子呀,我覺得就像天上的星星,起初看著不起眼,但有光,過了很多年再看,他還在那裡,發著光,而天空越黑的時候,他就越明亮,我便明白,不是他不起眼,而是天相阻撓我們這些俗人的眼睛罷了。”
喜茶初八開市,黎源問戚旻多久回去上班。
戚旻笑著說議事局也是初八。
黎源莫名有種感覺,議事局比著喜茶放假呢!
他有所不知,三年前開始,大家就冇過上好年。
第一年戚旻回朝揭發陳氏,皇帝震怒大查陳氏,無論陳氏如何喊冤,皇帝都不聽,一時間本以為能徹底推到戚家的勢力猶豫了。
那時間,吏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忙得雞飛狗跳,一直到皇帝病危駕崩,再到新帝繼位,明相成為新帝的帝師,大家就再也冇有停下腳步。
第二年更慘,議事局的各位連大年三十都待在玄武殿,那時候局勢還未穩定,雖經曆三十三日不眠夜,但許多黨派隻是蟄伏起來暗中觀察,他們想看看明相的意圖,是為一己之私還是真的想改變大朝。
這種情況大家哪裡敢放鬆,不趕緊夯實地基,等那些派係反應過來想撲殺時就晚了。
議事局成立之初隻有十五位大人,如今已有百位之多。
有出身世家身後勢力強勁的,也有科舉上來出自寒門,亦有家裡擁有商隊從事海運甚至跟陳氏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
但無論他們屬於誰,來自哪裡,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激進實乾,他們亦不知明相如何調查出他們的真實想法,將他們集合到這裡。
或許來這裡前,他們抱著明哲保身的態度。
但明相太清楚他們的真實渴望。
把華麗到不可想象的全新製度一拋出來,無需明相再催促,他們自己急不可耐地跳進去。
曆來改革難之又難,許多有勇氣的人也隻做小範圍改變,若遭反對,立馬就會收回試探的步伐。
冇有一個人能像明相想出這麼複雜又全新的政治格局,釜底抽薪般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起先他們對明相身上的神論不屑一顧,但一年後他們不再這般想,如果明相冇有遇見神明,冇有被神明點化,又怎能想出這些東西。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他們形若癲狂的追隨,要創造一個全新的時代。
但是現在第三年了。
卷王們也卷不動了。
但卷神依舊冇有疲憊的感覺,甚至他們覺得前段時間看著快要死掉的卷神突然容光煥發。
他們產生嚴重的危機感。
他們急需超大杯喜茶肝下去。
但是聽說喜茶的三位老闆,一位回鄉過年,一位在家輔導父親功課,一位正在為愛人築造小巢。
戚旻整理好桌麵的檔案,擡起頭望向諸位疲憊不堪的重臣,“辛苦各位大人,望各位大人回家過個好年,正月初八我們再見!戚旻先祝各位大人新年快樂!”
等諸位大臣回過神來,哪裡還有明相的影子。
“是放假的意思嗎?”相鄰的人互相詢問,一臉不敢置信又激動的樣子。
已經有人伸出手指數起來,“七**……十三天,整整十三天,啊啊啊啊!”
有人掩麵而泣,有人疾奔而去。
不消片刻各位大人拎著袍子順著台階朝著宮外奔去,半個時辰後,上城各個行政機構都發出一浪浪歡呼,再然後,平日裡穩重慣了的官員們魚貫而出,腳步急促,形容狂喜,生怕慢一步就被抓回去加班。
單懷民站在自己的寢宮前往下看。
“他們那般高興做什麼?”單懷民不高興地問,這天宮明明是皇家之地,哪裡容許大臣如此放肆。
戚懷安臉上帶著淺笑,“他們放假了。”
單懷民沉默片刻,“臣弟,那本孤呢?”
戚懷安收起笑容,逐漸深邃的眉眼淡淡看著單懷民,單懷民有些後悔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帝王哪裡有什麼假期,帝王應為了天下鞠躬儘粹,帝王應該……
“你也放假。”
單懷民勾了下嘴角又忍住。
戚懷安的眸色暗淡一瞬,他記得太子哥哥雖不太聰慧卻是仁厚的,有他幫襯時也能看清很多東西,不過一年時光,父王將他養成這樣。
若太子哥哥從小被祖父和舅舅教誨,想來也是一位難得的慈帝,可惜大朝是經曆狂風暴雨的巨輪。
單懷民越來越畏懼這個親弟弟。
連忙說道,“你早點回去休息,替本孤問候外祖父外祖母和曾外祖母。”
他正要溜走,戚懷安說道,“你初三要回外殿。”
單懷民皺眉,“那些大臣也初三回來。”
“他們初八。”
單懷民好氣,“憑什麼?”
戚懷安又無奈又好笑,“那日要接待番邦朝拜。”
你一吉祥物不出現,他們拜什麼。
戚懷安懶得再與單懷民浪費口舌,甩開袖子離開,他現在是戚家子孫,自然回戚家,曾祖母已經偷偷告訴他,今年給他封個大大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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