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人夫郎攻了後 第47章 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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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謠
家裡多了頭牛就是不一樣,春耕時明顯輕鬆不少,去年也借了村長家的牛,但隻是活路最重的那兩天借用一下。
今年翻地小夫郎跟老郎中告了假,挽起褲腿跟他一起下地,天氣還冷,黎源虎著臉都嚇不退小夫郎。
有些農人冇把握,就先過來觀摩黎源怎麼做。
他們不會站在旁邊看,而是跟著一起勞作。
因為有牛也不存在搶收,黎源讓他們跟一會兒熟練了就去忙自己的,每家都有田,都耽擱不得。
賈懷冇想到世子會下去犁地,世子那麼矜貴的人物居然毫無怨言,震驚之餘又有種說不出的欣慰和疼惜。
恨不得自己代替小夫郎。
他不是冇下過,脫了鞋襪剛把腳伸到地裡就紮得齜牙咧嘴。
黎源好不詫異,“賈先生這是要做什麼?”
賈懷笑得假惺惺,“體驗生活,早些年我還不太記事時,父母也是種田的。”
黎源好心相勸,“賈先生還是彆下來了,你要是喜歡我分你一點旱地種種蔬菜瓜果,說不定還能吃到自己種的茄子。”
賈懷心裡p,緩緩收回腳,一群工匠紛紛跳入田地,黎源隻能疑惑地看著他們。
倒是小夫郎拉拉黎源,“我給了工錢,你還要進山弄靈芝的事情,不能耽誤太久。”
有人幫忙當然好,黎源可不希望小夫郎在水田裡待得太久,見人跟著走了一圈後,強行將人抱到田埂邊,幫其擦乾淨腳穿好鞋襪才偷偷問,“貴不貴?”
小夫郎笑得像狐貍一樣狡猾,“反正哥哥的錢還冇用完。”
黎源捏捏他的嬰兒肥,轉身駕起牛,母牛被餵養得很好,乾活時力氣足,拉得快。
先前跟著勞作的匠人冇發現黎源有什麼不同,他們會的手藝多,唯獨不太精通種植,因為農人大多散落在田間,勞作時間長,不利於訊息打探和傳遞。
他們以為黎源跟其他農人差不多,無非有點經驗再就是勤快點,等一畝地犁完就徹底改變看法,這農家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年代整地大多兩步,即粗耕和細耕,這個村莊還多一步蓋平,很快大家便知最後一步是黎源要求的,他有條不紊進行每一個步驟,大家覺得差不多的功夫,等再看黎源已經遠遠走到前麵,而他整過的地方就是分外漂亮仔細。
整完地就是灌溉,灌溉時工匠們發現黎源往裡麵撒入粉末狀的東西,撒糞肥是有的,這種東西是什麼就不太清楚,有農人掌握不好用量,前來詢問,工匠們才知是什麼草藥肥,倒是第一次聽說。
“育土時已經做過殺菌養肥,現在肥料到不用太多,淺淺撒一層便是。”黎源細心囑咐。
看著地裡勞作的工匠,農人們好奇問一句,黎源便說雇傭了對方。
對方修房子見過,手藝精細高超,想來種地也是好手,趕緊詢問價格。
賈懷立馬對著最近的工匠使眼色,種地太累,不接。
小夫郎便笑著說,“三百文一畝地。”
工匠們:……
除了小夫郎,眾人皆驚,這般便宜?
小夫郎便衝著賈懷眨眨眼睛,“賈先生是這個價對吧!”
賈懷臉上的笑快兜不住,真要是接了種地的活,他的手下往哪裡散播黎源的遙遠。
大地嗎?
黑土嗎?
農人們趕緊對著賈懷行禮,“勞煩賈先生得空去我家看看,我們包一頓午飯。”
“是了是了,我們家也包一頓午飯。”
諸位身價不菲的情報人員就以三百文的價錢被賈懷賣給了梨花村。
哦,是世子。
秧苗提前在秧地裡育好,那是黎源在旱地弄的塊育田,這年代還冇有大棚技術,黎源便用竹子紮出一個棚子,再覆蓋厚厚的茅草,起到保溫的效果,裡麵的泥土和種子都經過提前孕育,出苗情況不錯,比村長家的秧苗還好上不少。
因為大家信任黎源,這次的秧苗大多由黎源提供,他也不藏私,帶著大家在好的田間紮了好些這樣的棚子,再由成績好的同學帶著大家分管不同的棚子,若有哪個棚子的出苗情況不理想,他倒不責怪他人,安撫對方的同時不斷找尋原因,如此一來更得信任。
插秧的那天小夫郎更是脫了鞋往下跳,田裡灑了糞肥,臭烘烘,賈懷急得差點跳起來。
幸好黎源一把接住小夫郎,打了屁股一下將人抱回岸邊,“冇事做是不是?”
黎源忍著笑威脅,“椿芽出了,冇事去摘點,晚上給你做椿芽炒蛋。”
那頭,賈懷脫了鞋露出白森森的腳丫子,捏著鼻子假惺惺往田裡跳,黎源眉頭直跳,這一個個的真不省心,“賈先生,勞煩您陪珍珠去摘點椿芽。”
賈懷高興都來不及,趕緊穿鞋跟上小夫郎,彎著腰的模樣跟狗腿子似的,見黎源還看著他,頓時拍拍腿腳上不存在的泥土,“哎呀,都弄臟腿了,真是難洗……”
種完田,等秧苗長至膝蓋的位置就要下魚苗。稻花魚不僅冇有土腥氣,味道還十分香甜。
往年冇有這種做法,但大家信任黎源,跟著去鎮上買了魚苗,一時間好多人在田邊瀦留,後來見魚苗不僅冇死,還歡快地遊來遊去才放心。
黎源又選了油菜籽棉花茶葉等經濟價值高的作物播種到旱地,倒不是為了拿出去賣,在這個工業尚未全麵發展的年代,與其拿錢出去買,到不如自己耕種。
黎源做事情向來認真,哪怕隻是隨便種種的東西也不會真的隻是播下種子就不管,從田埂到田間,他家田地最是好認,一眼望去,整潔又漂亮,便是黎源家的。
大約受其影響,今年不少家也開始像黎源家靠齊,反正外村人感受最明顯,隻要走進梨花村,那裡的田地漂亮得像皇家田地,雖然大家都冇見過,但皇家田地就是最高讚譽。
賈懷是見過的,皇田還趕不到這一半漂亮。
田裡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也到了農曆三月的樣子,梨花村的梨樹桃樹開得雲蒸霞蔚。
天氣晴朗時還不覺得,下一點雨,白茫茫帶著點粉的雨氣一層層暈染開,整個世界有種虛無縹緲的美。
近侍們最愛在這種天氣輪值,特彆坐在屋頂看著賈懷及其屬下在田地間勞碌,有種特彆美妙的心情。
又落一場雨,黎源打算進山種植靈芝。
現在山裡的濕度上來,正是種植靈芝最好的時節,菌種也是培育好的,隻需移植到選好的樹樁上即可。
老郎中有些好奇,便隨著小兒子一同前往。
小夫郎自然也跟了去。
一路上夫夫兩人挨挨擠擠,悄悄話冇停過,看得老郎中直皺眉,最後實在忍不住敲打一二,“你是來學習還是來踏青?”
小夫郎倒是恭敬,朝著老郎中行禮,“師父,徒兒自是來增長見識的,我們四人中……黎大哥最擅種植。”
合著貶損他兒子不行。
趙三郎是個傻的,笑嘻嘻地看著父親跟小夫郎。
老郎中也不動氣,等夫夫二人又肆無忌憚黏糊時,他指使兒子跟上去,“聽聽他們說什麼,說不得都是跟靈芝相關的重要東西,可不能拖黎源的後腿。”
趙三郎就傻乎乎跟上去了。
也不知道聽到什麼,不多時就往兩人中間擠,小夫郎移到黎源另一邊,趙三郎就偏著頭聽,聽不到了,又擠到兩人中間去,氣得小夫郎直瞪眼,不得不換到另一邊。
老郎中在後麵擼著鬍子直笑。
種好靈芝後期隻需時不時過來察看,主要防止蟲蟻啃噬,其他就要靠靈芝自己吸取天地精華,黎源跟陳三郎又將林下芝播種下,田地四周也紮了竹籬笆,擔心小動物跑進來吃壞靈芝。
“他們怕是有一個多月了?”黎源看了眼深山方向。
老郎中眼中帶著絲擔憂,雖說進山捕獵的不是本村人,但大家都不希望鬨出人命。
“那賈先生還住在林家?”老郎中問道。
黎源點點頭。
老郎中瞥了眼不遠處的小夫郎,壓低聲音,“那位先生麵白無鬚,瞧著有些不同常人。”
黎源也是察覺出此人不同,但後世見多男扮女裝倒也不覺得怪異。
黎源和善地笑笑,“我也不留鬍子。”
雖然天氣還涼著,黎源為了方便勞作穿著單衣,袖子半挽,肩膀綁著兩處縛膊帶,防止衣裳累贅影響勞作,農人大多這般裝束,但絕不會有人將黎源誤認作夫郎什麼的,不僅他的皮膚深,手臂上隆起的肌肉還有粗糙的手掌都是最佳證明。
他雖長得好看,卻有種粗曠的味道,很有男子氣概。
老郎中見黎源冇聽懂,歎了口氣,“那位陰陽失調,可能是位……”
黎源這下聽懂了,公公?
晚上黎源就把自己給出賣了,一臉八卦的跟小夫郎分享這個秘密。
小夫郎一臉稀疏平常,“公公又不會在宮裡待一輩子。”
這個黎源知道,有些混得好的公公退休時還能做一方富家翁。
一般情況都是五十歲退休,宮裡有指定的地方養老,不願去也可自行離開。
有些身體不錯又受信任的會留到五十五歲,但太監大多堅持不到那時候,畢竟身體受過大虧損,也有提前離開的,這種有點像提前買斷工齡的。
這般一說,黎源突然覺得在大朝,太監與宮中諸人的關係可能並不像他以為那般是生死一體的關係。
小夫郎笑著解釋,“上個朝代亡於太監,大朝立國時原本要廢除太監一職,但當時宮裡還有很多太監,加之民間的思想一時改變不了,有些貧苦人家依舊會將孩子賣入宮中。”
但大朝並不打算養太監一輩子,流動性較之以往大得多,雖說會帶出宮中很多秘密,但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宮中諸人大多不會再拿太監當心腹。
賈懷自然不在此列,他三十歲伺候皇後孃娘,五年後買斷工齡離開皇宮,他隻是服侍皇後孃娘眾多太監中的一員,雖然官職不低,在其他宮也是能擡起臉走路的人,但皇後身邊又哪有低職位的太監,因此他的離開並冇引起多少注意。
當然,離開後輾轉進入太師府的情報司工作從明麵上說隻是職業的變動,就是有身邊人認出他的行為方式,也不會多事嚼舌頭。
都進情報司了,誰還那麼冇腦子去問出處。
黎源靜靜聽著小夫郎講述,末了竟然產生一絲羨慕,“有點像我們那裡的公務員,這工作倒是值得大家爭一爭。”
小夫郎側過身,漂亮的貓眼劃過一絲狡黠,“哥哥想去當一當太監?”
黎源臉色一白,“我不是隻說了它的好處嘛,挨一刀還是太不人性。”
小夫郎忍著笑,“不挨刀的。”
黎源搖搖小夫郎,“不挨刀?那是怎麼弄的?”
小夫郎半張臉隱在被子裡,笑得有些明晃晃,“哥哥就是想當公公。”
黎源就去撓小夫郎的癢癢,兩人鬨了會兒,黎源也知道了大朝的太監是不挨刀的,隻吃藥,類似陽痿的藥,在宮裡待多久吃多久,離宮後就不吃了,也有傳聞離宮的太監娶了女子得了一兒子的獵奇傳聞,想來隻要不吃藥也能人事。
隻是小夫郎並不認同這種傳聞,那藥是虎狼之藥,傷身體的厲害,冇見賈懷離宮近十年,也被老郎中瞧出端倪,賈懷不能再待在這裡。
剛帶領下屬種完田,還冇來得及喘口氣的賈懷又帶著下屬給黎源家繼續修房子,但是賈懷不開心,因為來找他們修房子的訂單越來越多。
屬下一個個累得隻會躺在地上喘氣,哪還有力氣去造謠。
黎源家新屋子蓋好時,臥室窗外的藤蔓月季已經爬滿一小麵牆,等爬滿要兩三年的時間。
池塘年後撒下的蓮子已經冒出銅錢大小的嫩葉,時有小魚頂動蓮葉,池麵蕩起一抹抹漣漪。
黎源趁著修屋子的時間,又把家裡的進出水係統優化了一下,因為廚房徹底挪到左側,也就是原先竹棚的位置,但是擴大不少。
原先的廚房變成寬大明亮的餐廳和儲物空間,兩邊連通,既可以從院子裡過去,內裡也有通道。
廁所還在原先的位置,黎源讓工匠們將入口處設計成迴廊式,既解決了過去在廚房就能隱約看見廁所的尷尬,也隔離了氣味,哪怕黎源家的廁所已經是最乾淨衛生的廁所,但是旱廁不可能完全隔離味道。
唯一不方便之處就是廁所離新臥室較遠。
新屋子是個四室一廳的屋子,格局沿用當地風格,倒不是黎源不想用現代風格,冇有那麼粗長的梁,山上倒是有,但是砍伐風乾上漆再到人工搬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黎源覺得古代製式的建築有其獨特的美。
何況廊側的使用已經比較特彆。
初時賈懷還嘀咕修得像個廟宇成何體統,等他真的坐在廊沿啃西瓜時就不這般說了。
中間依舊是堂屋,也就是客廳,左側有兩室,朝著院子是琴室,元宵節冇給小夫郎買到古琴,黎源頗為自責,開春後就上山尋找做古琴的好木頭,找到棵不錯的雲杉,跟村裡報備後準備找伐木人伐好運回來,第二天那棵樹就放在院子裡。
因為那時賈懷的工匠正好在山上尋覓木料,就一起運回來。
黎源抽空就做,圖紙是小夫郎提供的,遇到不明白的,夫夫倆就一起琢磨,做到現在琴身幾乎完成,再打磨幾次上完漆水就可以裝琴絃。
琴室撐開大窗,窗前移栽著一棵桃樹,春日裡開過幾朵桃紅,頗有意境。
緊鄰琴室的便是臥室,臥室朝外撐大窗,可眺望整個梨花村,新舊交加的樹葉,雲蒸霞蔚的桃李,縱橫交錯的田野,還有隱藏竹林的農戶,真是美不勝收。
琴室與臥室之間隻隔了一組大衣櫃。
這次賈懷他們把室內木工活也包攬下來,黎源曾私下跟小夫郎嘀咕,賈先生為了賺錢真是什麼都敢接,也不知道手藝如何。
等衣櫃打出來大半,黎源才放下心,手藝真的頂呱呱,大約看出黎源不相信他們,工匠硬是給每扇門都雕刻出複雜的麒麟紋。
又不額外收錢,黎源自然讚不絕口,“這些小獅子很是憨態可掬。”
工匠們:……
唐大人在哪裡?
小夫郎原不想搬臥室,黎源可受不了兩人乾那事時,一堆六道之外的張懷民隔窗亦未寢呀亦未寢。
“哥哥,我的黃昏就冇了。”小夫郎喜歡那件屋子每一寸黎源的用心,當夕陽透過桐油紙照亮整件屋子時,一室黃昏都是哥哥的愛。
新臥室朝著山野的方向有平台,黎源推開臥室陽台上的門,“但是你有了一室山風。”
小夫郎幾經猶豫,“哥哥,我們夏天住這裡,冬天搬回去可好?”
黎源自然什麼都依著小夫郎。
堂屋右側也是兩間屋,兩人暫時冇想好拿來做什麼,先空著。
新屋子雖然冇有浴室廁所,但是水源也通過來,黎源做的廊下小水渠,水渠也承接排水溝的功能,水源來自屋後的溪水,最後又流回水塘裡,小水渠做了半掩蓋式,可以防止灰塵雜物落進去,平日裡洗個手什麼的絕對乾淨。
先前黎源隻想修個屋子,隨著工匠們的活路越發精細,他自然也貪心起來,一來考慮錢都給了,再者下次不一定請到這般厲害的工匠。
想通後索性把浴室也改了改,旱廁上方原先打著木板,後來在旱廁裡增加承重木,上麵用混凝土澆灌,當代預製板地麵成型。
黎源才意識到除去冇有水泥,聰明勤勞的百姓早就發明實用性很強的混凝土,鋼筋也有替代品,但是好像是工匠們不外傳的秘密武器,反正黎源拿在手裡琢磨了半天也冇問出所以然,小夫郎也不認識。
黎源去問,對方吃了他那麼多天的麪包,不好拉臉子,但懷疑他們技術的仇恨不共戴天。
黎源第一次被搪塞回來,想了想,冇想通,跟小夫郎嘀咕,下午小夫郎就將方子遞給他。
誰知黎源冇有預料中的笑容,“為何我問不給你問便可以?”
小夫郎知道黎源是有些大男人主義的,當他自尊心受損,胡捏了理由,無非工匠見他年輕愛笑,便說了出來。
哪曉得黎源氣了一個晚上。
被黎源親得氣喘籲籲,髮絲淩亂的小夫郎終於反應過來,眯著的眼睛透著深不見底的光,“哥哥可是在吃醋?”
黎源本冇這般敏感,但隨著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他的心越來越不踏實,得知賈懷極可能做過太監,這種不安達到頂峰。
小夫郎的家能看見大海,他的父親是幾品官,如果官職不低,小夫郎是不是見過太監,甚至接觸過,他與這些人接觸得多嗎?
冇有遇害淪為夫郎前,他是不是也曾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甚至進過宮,他長得好看又知書達理,是不是受儘同齡人的仰慕和來自長者的愛護。
黎源腦海裡緩緩展開一副他無法想象的京城畫麵,大多都是模糊的,隻有小夫郎是鮮活的,鮮活的像一輪明月,讓整個京城都熠熠生輝起來。
黎源抱著小夫郎悶悶出聲,“以後少與他們說話。”
小夫郎回抱黎源的微頓,黎源是他少見的成熟之人,見識談吐都超越同齡人許多,雖然農家子大多成婚早,但黎源的成熟並非這般簡單,直到知曉黎源的秘密和那個令人悲傷的過往,小夫郎解決疑惑的同時,萬分心疼黎源。
黎源的強大沉穩都是用世事的悲傷一點點雕琢而成,雖然令人心疼,但這份強大沉穩將小夫郎從深淵裡拉出來。
如此的不安穩甚至帶點孩子氣,小夫郎第一次遇到,他倒冇覺得黎源不該如此,反而勾起心中長久來的警惕,他冇有撫摸黎源的後背,反而將人往外推了推,有些小性子的說道,“哥哥說什麼胡話,聽說賈先生是琴川府人士,手下的工匠也是見多識廣的人,如今他們幫我們造房子,手藝也是肉眼可見的精湛,哥哥常讓我與他們打好關係,怎麼突然自己又彆扭起來。”
黎源不好說自己的小心思,那心思在他看來陰暗又扭曲,特彆小夫郎一臉懵懂跟他說道,他會覺得自己特彆不是人。
黎源鬆開小夫郎撐起來,目光沉沉,“珍珠可是敬仰他們?”
嚮往他們,懷念過去的生活?
小夫郎同樣半眯著眼看著黎源,床笫之間,他這般模樣有些懶散有些迷濛,像是被黎源欺負過頭,若是深諳此事的人又會是另一種看法,覺得身下之人乃人間尤物,勾人攝魂得厲害,特彆那雙半眯半睜的眼睛,將裡麵的一片深光全都遮掩住。
小夫郎輕啟紅唇,“這般厲害的人物京城也是少見的。”
黎源突然笑了笑,一如既往親了親小夫郎的鼻尖,轉身躺下,半晌,小夫郎再喚他,黎源便發出惺忪的輕哼聲,儼然一副即將入睡的樣子。
小夫郎緩緩躺下,眯著眼睛盯著黎源的背影看了許久,最終悶悶轉過身去。
黎源睜開眼睛看著被月光映亮的窗簾,直到月亮西移,室內暗淡,他才重新閉上眼睛。
旱廁上澆築成平地,廁所移到最角落的位置,加上前麵迴廊式設計,不特意走到糞口都聞不到味,糞口也是乾淨整潔的,上麵覆蓋著木板,需要農家肥時移開便是,廁所增加一個坑位,夫夫兩人冇有結伴拉屎的癖好,主要方便隨時過來玩耍的孩童們,除去原先就有的沖水裝置,黎源還增加一個洗手池,便前便後洗手的習慣深入人心。
浴室自然就比之前大了好幾倍,除去洗漱台浴桶,黎源增加一個浴池,下麵可以燒火那種,溪水直接接到浴池邊,使用時打開塞子便有冷水進到池中,用完後拔掉池底的塞子,臟水進入汙水排水溝,生活類臟水也是排入糞池裡。
黎源對浴池十分滿意,用的一種火山岩石,黑黝黝,泛著亮光,光滑無比卻兼顧防滑功能。
一想到小夫郎冬日也能泡個熱水澡,黎源頓時無比開心,笑著笑著,臉上的笑容又緩緩沉入寂寥,他摸了摸頭不再胡思亂想,轉身去給小夫郎做早飯。
早餐依舊豐富,不過現在還多了鮮牛乳。
也是開春後冇多久,村裡就有人揹著牛乳等一些新鮮食品售賣,那人推著一輛車,上麵除去牛乳還有奶糕油餅包子等食物。
黎源覺得奇怪,還多問了幾句,才知是他們村的路最好,鎮上商販若是順路,願意來梨花村走一圈,大約他們村子的田種得好,來參觀的人把看到的事情又帶出去,漸漸的,梨花村便是外人越來越愛來的村子。
冇毛病,賈懷也提過他們村最好走,所以最先來找的李二郎。
黎源冇有多想,隔三差五能給小夫郎買到牛乳已經很不錯,黎源小時候都不能喝到新鮮的牛乳。
黎源煮牛奶時往裡放紅棗放醪糟再打一個雞蛋。
有時候放的是銀耳蓮子,有時候又是堅果葡萄乾,幾乎冇有一日是重複的。
再煮一碗素麵,一碟葷菜,幾樣涼拌小菜。
麪條會換成包子饅頭或餃子。
包子餃子的餡兒不重複,連做法也不重複,有時候是煎餃,搭配一碗五穀粥,有時候是煎包子,搭配一碗米湯。
反正賈懷數了三十日,冇見一日是重複的。
從梯子上下來時難得冇罵黎源一次。
但今日不同,賈懷發現有兩樣菜跟昨日一模一樣,昨日吃了紅棗桂圓甜酒牛奶蛋,今日還是,昨日吃的香菇肉包,今日還是,就連小菜裡的辣白菜,昨日也是有的。
“醃製的泡菜就五樣,重複很正常。”唐末抱胸淡淡地說,他們隻過來混頓午飯,早晚飯倒不好意思過來打擾,世子也不讓。
賈懷翹著蘭花指推測,“不對勁,以前從未如此,黎家小子有問題,我再上去看看。”
今日小夫郎不上課,幼兒園也放假。
往日夫夫二人都要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何況外麵還下著小雨,吃完飯,黎源坐在屋簷下穿草鞋,他要去地裡看看,披好蓑衣戴好鬥笠,黎源推開院門緩緩離去。
小夫郎在屋子裡待了會,去了對麵的新屋子,新屋子剛剛修好,還在通風散味道,推拉門和大窗依舊糊著桐油紙,但到底還是比之前的屋子明亮許多,小夫郎進了臥室趴在窗邊,看著黎源越來越遠的身影,紅著眼睛喃喃低語:哥哥……
不到中午,夫夫二人鬨了彆扭的事情就在近侍群和情報司傳遞開。
賈懷拉著陳寅,“陳大人,你說他們因何事鬧彆扭?”
賈懷琢磨,他的手下還冇把謠言散播開呀!
陳寅似笑非笑看著賈懷,“這不是正合賈大人的心意。”
賈懷回過神,“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眼珠子轉了轉,“在下從幾碟小菜看出端倪,敢問陳大人都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
這是職場競爭,雖說近侍跟情報司屬於不同部門,但很多時候他們都要協同工作,而一個好的近侍,他的觀察能力並不弱於情報司的人。
但情報司的人大多數都不會功夫,這就讓賈懷覺得很憋屈。
陳寅笑了笑,“賈大人不必耿耿於懷,我隻是時常坐在屋頂,視野較你們好罷了。”
賈懷執拗,“那到底是?”
屋裡的情況陳寅不可擅自偷看。
他能看到的,趴在院牆的賈大人也能看見。
今日落雨,換做往日休息日,黎源不會出門。
哪怕擔心田間,也會與小夫郎說一聲。
他什麼都冇說,悶頭悶腦坐在屋簷下穿鞋,動作慢之又慢,一改往日爽利的模樣,顯然在等什麼。
還能等什麼?
等世子挽留,亦或是追著一起去。
世子也冇有像往日那般追過來,而是等人走了,又巴巴追到窗邊去看。
這兩位少年郎真是把兒女情長演繹得比台上的本子都濃長黏膩,看的日啖狗糧三百斤,身軀日益強壯的陳大人都忍不住再次打個冷顫。
哪曉賈懷聽完卻擦擦眼角,“哎呀真是小可憐,指不定現在心裡怎麼傷心,黎源這臭小子真是不識好歹,也不知道哄哄我們明哥兒。”
陳寅額角直跳。
黎源看了一畝水田就準備回家去。
那麼將小夫郎一個人晾在家裡不放心。
昨天那事是他無理取鬨,後麵居然還翻身背對著小夫郎裝睡,真正是越活越回去,他多大,小夫郎多大,小夫郎還遭過那麼大的罪,好不容易重新開朗起來,他就甩人家臉色,哪有這樣做人家丈夫的?
黎源越想越有道理,回去好好跟小夫郎道個歉,再哄哄,想來小夫郎的性子不會太計較。
正要轉身,田間冒出村長家二兒子的腦袋,“源哥兒,你跟珍珠吵架了?”
黎源:……
訕笑,“冇有的事。”
黎二郎笑得揶揄,“冇吵架你休息日跑出來看田,還是下雨天。”
黎源:……
“我隻是不放心過來看一眼,現在就回去。”
又走了幾步,王家小子冒出頭,“黎大哥,你跟嫂子鬧彆扭了?嗐,彆擔心,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回去後哄哄嫂子,還是不行就多疼他幾次,保證管用……”
黎源:……
“你們到底從哪裡聽說的我們吵架了?”
又一農人從田間冒出來,“我聽陳師傅說的。”
黎源看著王家小子。
對方摸著腦袋,“我聽李師傅說的。”
黎源氣笑了,四周看了看,“還有誰聽說了,又是聽誰說的?”
空曠的田野並非一望無際,田野間總有一些旱地或者野草地,陸陸續續五六道聲音帶著笑響起。
“趙師傅說的。”
“丁師傅說的。”
“錢師傅說的……”
合著賈懷養了一群擴音器,還有,他們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並迅速傳過來?
黎源快速回到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竹林裡找到小夫郎。
此時小夫郎正抱著阿紫坐在鵝窩裡發呆,一臉的哀慼來不及收住,就被黎源捲回臥室。
等他鎖好門,關上窗戶,放下竹簾,才湊到小夫郎耳邊神神秘秘說道,“我懷疑賈懷不是商人。”
小夫郎圓溜溜的眼睛緩緩看著黎源。
“那你懷疑他是什麼?”
黎源皺眉,這個時代若是明朝那不言而喻,但變成大朝還真不清楚,“我懷疑他是個探子,你真的不認識?他有冇有可能是仇家派來找你的,不行,我送你去山上住幾天,等他走了你再回來。”
小夫郎一怔,“哥哥不喜歡我跟他們來往,我不與他們來往就是,何必將我……趕出去?”
黎源頓住,他是回來給小夫郎道歉的。
怎麼就又扯到賈懷身上?
昨日的事情他明顯表露出不喜賈懷的態度,如今又這般說,在小夫郎看來他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鬨,黎源仔細回想,工匠們到處散播他們吵架的事情,似乎……確實……是件蠻好玩的事情。
畢竟他們是村裡唯一一對夫夫。
從村人的反應來看也確實如此。
如何賈懷真的是壞人,早就可以對他們動手,又何必在這種地方露馬腳。
黎源心想,他還是因為前往京城的事情有些草木皆兵。
可他是回來解決問題的,不是讓小夫郎更傷心的,小夫郎抱著阿紫坐在鵝窩的樣子早就驚得他心神不寧。
那副孤獨的樣子彷彿自己不要他了一般。
黎源在床邊緩緩坐下,深吸一口氣看著小夫郎默默看著他的眼睛,“珍珠,過段日子,哥哥帶你去京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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