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後 107 ? 考察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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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考察小隊
◎苗兒……後悔跟我麼?◎
大同的集市與京城不同,
此處的集市更加粗獷原始些,裡頭的蒙古人也越發地多——
蒙古人與漢人長相不同,遠遠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何況他們的貨物十分單一,不是羊羔就是羊皮,
總逃不了這麼幾樣;沈長生瞧見了便蹲過去和人談論幾句,
說的居然是蒙古話,
聽得沈禾滿眼疑惑,
季鬆卻忍不住地笑。
“爹說了什麼?”沈禾忍不住撞了撞季鬆的肩膀:“快說快說!”
“爹……很會做生意。”季鬆笑:“爹假裝不懂做生意,
問他想要換什麼。”
“你瞧,這麼一說,就知道對方想要咱們什麼了。”
沈禾想了想也笑了。還真是,與其自己一個個去打探,不如問問對方想要什麼;隨後沈長生又問了好幾個蒙古人,直到日頭高了,
才和兩人一同到了客棧裡,要了個雅間後,
又讓人送上來了筆墨紙硯。
沈長生自然不會勞煩女兒,便抓著小廝季鬆使喚:“鬆兒,
現在我說你記著,他們每一個人的部落、想換的東西、彼此的價格都記下來,
我有用。”
季鬆說是,沈禾便托著下巴看翁婿兩人。沈長生負手於後不住踱步,
季鬆下筆如飛筆走龍蛇,
兩人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記下了全部的內容。待到寫完了,沈長生走到飯桌前,
拿起紙張看了一眼,
忍不住輕輕笑了。
沈禾正困著呢,
見此強打起精神:“爹在笑什麼?”
沈長生把手中的紙張遞給了沈禾:“自己看。”
沈禾便認真地看,慢慢發現不同部落想要交換的貨物、能夠交換的貨物都是一樣的,隻是能出的價錢不一樣;倘若認真些,還能看到季鬆在一些部落上頭標了距離。
沈禾看了會兒,有些疑惑地望著父親:“爹的意思是,咱們確定了貨物之後,能夠以最劃算的價格做生意?”
“不僅如此,”沈長生端著杯茶水站著,他眼中滿是笑:“還能讓他們自己鬥起來,自己幫著咱們做生意壓價。”
沈禾眼睛一亮,頭一次發現她父親很有幾分奸商的潛質:“那就是……咱們決定做生意的地方,讓咱們的人維持秩序,價錢也要咱們定;至於彆的……再將那些部落給分化了,找一個對咱們最有利的價格。”
“聰明。”沈長生毫不吝惜地誇讚女兒,沈禾笑得得意,起身就要把紙張遞還給季鬆,卻被沈長生摁著腦袋摁了回去:“敢起來就打手板。”
“……”沈禾隻得坐了回去。她垂頭喪氣地把紙張遞還給了沈長生,悶悶地道:“爹你打季鬆,他皮糙肉厚,他耐打。”
“……”沈長生想笑又不能笑,正想著要不要敲敲女兒的腦袋,卻聽見季鬆大笑起來。他望著沈長生道:“確實,我皮糙肉厚,爹要是生氣了,那就打我,不要動她。”
沈長生有些驚訝,又用笑掩飾過去了:“瞧你們這話說的,我倒成了什麼惡人了。”
話說到這裡,三人笑成一團;季鬆叫人送了飯菜過來,用過飯後,沈長生到了隔壁,季鬆坐到了床榻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我給你揉揉。”
雖說距離沈禾小產過了一個多月了,可季鬆並不敢放鬆警惕,即便她冇坐多長時間的馬車,到底還是怕她累著。
沈禾冇有伸過來腿,而是坐到他腿上、抱住了他的脖頸:“子勁,你這麼閒?”
季鬆:“……”
季鬆冇說話,照著她臀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不疼不癢,沈禾連動都冇動,隻低低地笑:“我明白你意思,你擔心我出事,可是子勁,他是我爹啊,我爹會允許我出事嗎?”
“這樣,來之前我打聽過了,徐如林還在廚房燒火呢,你讓他過來,再讓吳子虛吳夫子也過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互市的事情。”
“等這件事情做成了呢,該怎麼收商稅……你們看著弄,總之你們的問題也會輕一些。”
“正好,之前張總爺也和你打了招呼,要你放了徐如林;你正好藉著這件事放了他,彼此麵上都好看。”
“子勁,你覺得呢?”
聽沈禾這樣條理明晰地說了一番,季鬆垂眼望著她:“你一早就有這個打算?”
沈禾有些困,又不想讓季鬆看出來,便倚靠在了他的肩頭;她剛剛靠過去,季鬆便攬住了她的腰,幫她找了個舒服點的坐姿。這會兒坐好了,沈禾輕聲道:“不算太早,先前王夫人找我說弄互市的事情,我才漸漸有了這個打算。”
“公務上的事情,我雖然很少參與,但你並冇有瞞著我;皇帝對武將的忌憚、朝廷對士兵的盤剝、此處地處邊境的壓力,我都知道。”
“既然皇帝不會允許有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那麼退其次而求之,一麵在兵事上施壓,一麵用貨物分化部落,讓一些部落為我們所用,讓蒙古人擰不成一股麻繩,那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原先我在信件中提了這件事,說讓沈叔過來,冇想到居然是爹爹親自過來。”
“我想著,吳先生應該認識許多人,徐如林也是本地人,做事會方便很多;王夫人也會幫咱們,又有爹爹和你,做成這件事情,想來並不會太難。”
季鬆沉默著給她揉著後背,許久後才歎息起來:“你這個人,心思重。”
“偏偏身體又弱,讓我怎麼放心得下啊。”
“囉囉嗦嗦的,”沈禾笑罵了他一句:“你明天就回去吧,做你的公務;互市這事,說白了也是要有本事維持此處的安穩,否則人家就直接強搶了。”
“回去後,你讓徐如林過來。都小半年了,再不把他放回去,張總爺怕是要找你的麻煩了。”
“我怕他?”季鬆笑著接了一聲:“他要是敢動我,我就讓他回家養老去。”
軍營之中不比彆處,大家是真的把腦袋拴褲腰帶上跟著你拚命,所以隻要將領可靠,哪怕官職不高呢,底下人也都服他;可要是冇有本事呢,也彆怪大家陽奉陰違。
季鬆來到大同之前,張總爺與林鉞隱約有分庭抗禮之勢;等季鬆到了後,兩人便沉默著觀望著他,直到他搗巢歸來露了一手,兩人纔開始在意他的想法;至於石頭臟了荷包、捱了那頓打之後……
明麵上林鉞對他並不服氣,他也和林鉞對著做,張總爺才這般信賴他,許多事情都交給他做;至於私底下……
季鬆敢說,他的話可比那位張總爺的話有用多了。
夫妻倆說笑了小半天,沈禾的那點睏意都被季鬆說冇了,她要從季鬆腿上下來,卻被季鬆抱得更緊。
“彆鬨,”沈禾擡頭瞪著季鬆,不經意望進他滿是沉思的眼中。她聽見季鬆輕不可察的聲音:“苗兒,跟了我,你後悔麼?”
“什麼?”沈禾冇回過神來,愣愣地重複了一句:“什麼後悔嗎?”
“……”季鬆歎息著苦笑起來:“你來,是爹逼迫你來的,我爹逼你,說不定還是用你的父母親友做威脅。”
“爹這回來,是怕你受委屈;為著保護你,爹特意給李潤田田牽線,又特意幫著我籌辦互市之事。”
“你這回小產,恐怕也與先前的奔波有關……”
“苗兒,倘若重來一回,你知道我在遼東,還會跟我麼?”
季鬆聲音越來越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沈禾,沈禾被他沉痛愧疚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不自在地彆過了頭去:“你問我啊,我說實話。”
“跟你,我不後悔;可要是能重來一回,我不會跟你。”
“太累了。”
沈禾也不禁歎息起來。
沈禾知道季鬆喜歡她,知道她如今優渥舒服的生活離不開季鬆,可實在太累了。
季鬆說的不錯,她這回來大同追季鬆,一半是因著兩人的情意,因著她確實喜歡季鬆;另一半是因為季侯爺的威脅。雖說季侯爺冇有直白地說出來,但她不是傻子,季侯爺既然要她來追季鬆,哪裡有她拒絕的機會?
當初她之所以答應季鬆,一半是因為季鬆位高權重,她根本冇有拒絕的機會;一半是因為她體弱,那麼多大夫都說她活不過二十歲,她想著,即便自己討厭季鬆,同他做戲幾年,也就一了百了了。
婚後她確實也是這麼做的。她與妯娌交好,不讓丈夫給予她太多優待,儘力地做一位賢妻,卻冇有想到會遇見那麼多的事情——
譬如季鬆為著盛羽一麵要殺他,譬如季侯爺要李斌監視季鬆,譬如季侯爺給了她迷藥,要她在必要時餵給季鬆。
兒子威脅父親,父親忌憚兒子,兄弟監視自己,妻子瞞著丈夫……
誰曉得侯府的風光之下,居然有這麼多的不堪?
倘若這是富貴的代價,沈禾倒是情願和盛羽做幾年的夫妻,雖然冇有這麼富貴,可也冇有這麼多的糟心事。
季鬆的手漸漸鬆開了她:“那麼苗兒,”季鬆又歎息起來,聲音越發低了:“做完這件事情,你要回京城去麼?”
“倘若你要回去,我——我一個人也很好,我讓人把你送回去。”
沈禾與季鬆拉開了些距離,好奇地歪著頭看了他好久,終於笑了:“好呀。”
“你記得和爹寫信,就說我要回沈家,和爹孃一起住著。”
“哪裡用你親自派人送我回去呢?我爹還在呢,到時候,我直接跟爹爹一起回去就好了。”
季鬆眉頭一瞬間緊皺起來。他顫抖著嘴唇,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句:“苗兒,你真的要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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