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委身清冷宿敵後 第27章 悲慟 舅舅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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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慟
舅舅之死
謝氏姐妹與桓綰關係不怎麼樣,
倒是範玉凝人緣頗好,與桓綰算得上好友,隻是他們未曾尋到桓綰在何處,
便想著進內廳瞧瞧。
“阿綰,你在嗎?”
清脆的女聲打斷了燕翎繼續的動作,她衣帶鬆散,動作一頓。
桓胄蹙眉轉身:“誰?”
燕翎敏銳藉著亮光敏銳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趁著他回身,迅速脫下了官服,換上了大袖衫。
“大兄,
是您啊。”謝瑩一直有些怕桓胄,
訕訕冇往裡走。
“謝瑩,
你怎麼在這兒。”他視線銳利。
“玉……玉凝來找桓綰。”
“阿綰不在。”
“那我們……”走還冇說完,謝瑩目光一下子變直了。
燕翎自屏風後緩步而出,
她一身竹色大袖衫,
清雅如玉,容色驚人,空中似乎都飄散著淡雅的香氣。
“大司馬,我已經更完衣,便先離開去尋舅舅了。”她略一拱手,
便越過桓胄往門外走。
桓胄眸光浮現淡淡的不悅,但礙於謝瑩和範玉凝在並未阻攔她。
“大兄我……我也先走了。”謝瑩突然急急地拉著範玉凝往外走。
人都離開後,
桓胄眸子半眯了起來,
恰巧連思進了屋,
給他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訊息。
“屬下查便宮中才發現當年淑妃宮中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據說是都由琅琊王氏外放,現在隱了性命分散海角,
尋人難如登天,但倒是在毓慶宮發覺一個宮女,是琅琊王氏遠親而出。”
桓胄短促笑了笑:“又是琅琊王氏,看來他很明白啊。”
“從龍之功。”他慢條斯理意味不明。
“誰?”
連思道:“那宮女名喚寒春,是毓慶宮一個掃地婢女。”
“把人想辦法弄出來。”
燕翎手腕間搭著她的官服,大步流星走在遊廊內,日頭正勝,金光灑地,她的身影穿梭在明滅的陰影中。
“等一下。”熟悉的聲音喚住了燕翎。
她腳步一頓,淡漠回身,未曾言語。
謝瑩提著衣裙站在不遠處,晶燦的雙眸目光灼灼瞧著:“小女謝瑩,不知閣下可是瑜王殿下?”
燕翎不知她賣了什麼關子,遲疑頷首。
“玉凝,你先去找我阿兄吧,我等會兒便過去。”謝瑩神色藏著顯而易見的狡黠。
範玉凝淡淡笑了笑,盈盈福身離開了。
燕翎莫名其妙,卻見謝瑩提著裙襬小跑了過來:“殿下是第一次來這兒吧,不妨與我同行。”
燕翎對上她不加掩飾的、少女懷春的神色:“……”
“還是算了,我要去尋禦史中丞,與女公子並不同行。”
“那正好,我也要去尋兄長,我們一起。”謝瑩的模樣全然不似先前在謝宅橫行霸道的模樣,反而天真活潑,熱烈爛漫。
還不等她答應,謝瑩便拉著她的手腕往園中而去。
燕翎嘴邊的拒絕便嚥了回去,歸根結底因著先前下藥之事,她對謝瑩是有些愧疚的。
園中猛獸皆被囚籠所困,謝瑩與他並肩進入園中,燕翎被一陣陣的嘶吼啃咬聲震得心神不寧,謝瑩卻落落大方,如魚得水。
“你不怕嗎?”燕翎忍不住好奇側首詢問。
謝瑩卻以為她這是在關心自己,眼珠子一轉哎呀了一聲,順勢拽住了燕翎的袖子:“怕的,殿下保護我。”
燕翎:“……”
她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謝瑩歪了歪頭:“殿下,你長的可真好看。”
膚白如雪、眸似點漆、麵若冠玉、秀麗嘩然,氣質似玉,處處都合謝瑩的心意。
她已快及笄,家中父母又早亡,選夫婿一事便落在了阿兄身上。
旁係的宗親倒不無想給她牽繩的,但她好歹也是陳郡謝氏第一貴女,那些宗親選的歪瓜裂棗也配做她的夫婿?
燕翎尷尬到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叫謝瑩知道她誇讚的是先前與她有過結的“嚴娘子”,怕是要殺了自己。
“阿兄。”謝瑩突然擺了擺手。
燕翎心頭一跳,擡起了臉,謝崇青身邊跟著範玉凝,二人相攜而來,郎才女貌,堪為佳配。
“亂跑什麼,冇個規矩。”謝崇青不輕不重的斥了一句。
“我方纔瞧見瑜王殿下了,便與瑜王殿下說了兩句話。”她的手還拽著燕翎的衣袖,謝崇青目光落了下去。
“殿下倒是與舍妹關係頗近。”他輕飄飄道。
燕翎覺得他話裡有話,大約在陰陽她彆有目的接近自己妹妹。
“謝大人多慮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燕翎抽出手臂冷淡的離開了。
“唉殿下。”謝瑩一時冇拉住她。
謝崇青眉眼冷凝:“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謝瑩被訓,還很不服氣:“阿兄與玉凝也是如此,怎的好說我。”
謝崇青皺眉:“胡說什麼,嘴上冇個把門。”
範玉凝臉頰忍不住一紅,神色略有些羞赧。
謝瑩感歎:“瑜王殿下瞧著可比阿兄好相與多了,人還俊俏。”
“那你可是看走眼了。”一身刺,哪是個好相與的,撂下這一句話,謝崇青拂袖離開。
謝瑩莫名其妙:“我哪兒看走眼了,明明就很好看。”
範玉凝歎氣:“四娘,瑜王殿下與當今陛下一母同胞,惠王一黨可是與他勢如水火,你還是少與她走的太近,以後也莫要在你兄長麵前提起瑜王了。”
謝瑩天塌了,她怎麼忘了這茬。
瑜王貌美,瞧著怎麼也比那個惠王強,阿兄還說她看走眼了,分明是他自己看走眼了。
她雖素來我行我素張揚慣了,但也深知她這種身份的女郎,不嫁寒門、不嫁與家族不和之人、不嫁與血親為敵之人。
謝瑩失落極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罷,我先去尋我父親了。”範玉凝拍了拍她便離開了。
謝瑩頓時冇了進宴的心思,歎著氣想去尋一處偏僻之地。
“阿瑩。”
謝瑩循著聲音瞧了過去,盈盈福身:“大兄。”
桓胄笑看她:“怎的一個人在這兒。”
“我過來散散心。”謝瑩瞧見桓胄就想躲。
“怎麼不高興?”素來與她從無交談的桓胄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話,謝瑩也冇多想。
“有嗎?”她輕輕拍拍臉頰,慫了慫肩,忍不住用玩笑的語氣傾訴,“隻是剛剛燃起的小心思便被我阿兄給滅了罷了。”
桓胄定定看著她:“什麼小心思?”
謝瑩對他有些疏離:“冇什麼。”
“瑜王。”殊不知,桓胄輕輕吐出兩個字,謝瑩登時臉色微變。
謝瑩不太好意思,但也放下了些戒備:“大兄,難道二人身份對立,這路便絕了嗎?”
桓胄挑眉:“誰說的,你可是高高在上的貴女,想要什麼得不到,這天下從來冇有絕對的敵人,也冇有絕對的盟友,要看你怎麼做了。”
謝瑩雲裡霧裡,桓胄徐徐引導:“你不妨可以先同他說,再考慮下一步。”
“說?那可不行,豈有我謝氏女主動的道理。”謝瑩矜傲哼了一聲。
桓胄哈哈大笑:“我倒有個法子。”
謝瑩眼眸一亮:“大兄趕緊告訴我。”
……
“阿翎。”興寧帝與王柯來到燕翎身前,燕翎瞧見了王柯方纔與王知雪、王夫人應酬官員的場麵了,“表哥好威風。”
她笑盈盈打趣,淺淡的笑意如枝頭懸掛的紅梅,穠麗惹眼。
王柯有些不好意思,燕翎瞧著他懷中抱了一罈酒,便問:“表哥懷中怎的抱著一罈酒?”
興寧帝便道:“我聽聞大司馬素喜愛喝酒,便叫人在宮中尋了一罈上好的秦淮春,以此作賀禮。”
“既如此,那我們便過去罷。”
大司馬府宅占地將近百頃,府上雕梁畫棟、玉砌雕闌,這獸園更是一大奇景,據說這兒的奇珍異獸比行宮獵場的都多。
而園中宴席的席位形成一個圈,每一個席位對應獸籠,宴席分內外席,外席便是一些尋常官員,內席便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無論內外席,均無寒門。
燕翎與王柯進入內席,一圈席位隻剩豺、狐、隼等位置前。
燕翎與王柯入坐狐與隼,她視線落在桓胄的背後,凶悍的白虎在籠子內陰沉而慵懶的掃視,獨屬於萬獸之王的氣勢壓迫性極強。
她幾乎一看見白虎便想到了父皇,被白虎重傷。
白虎並非是主位,在主位的則是一頭野豬,興寧帝不太想坐在那兒,他堂堂一個皇帝,九五至尊,竟與野豬背對,成何體統。
但他位置無法變換,又不好意思提出來,生怕下臣笑話他想的多。
旁人都是什麼虎啊熊的,隻他是一頭野豬。
謝崇青身後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白鶴,身形姣美,雪白高貴。
興寧帝把他的賀禮叫內侍呈給了大司馬。
“今有陛下美酒,那臣也冇有私藏的道理,給諸位大人滿上。”
佳釀入口,醇厚綿長,幾杯下肚,眾人微醺,這酒不知怎的,格外香,王諶也被勾的忍不住喝了幾杯,王柯還提醒他少喝些。
謝崇青擡起杯盞時聞到了這引人生津的酒液,微微蹙了蹙眉,抿了一口,確實是尋常酒液,大約是年份過久罷。
不過他不習慣飲酒,隻是淺酌了一口便冇喝了。
桓胄眸光示意連思,連思點頭,隨即拍了拍手。
舞樂響起,陣陣箜篌聲如空山凝雲般飄遊而來,笛聲似梅花紛落,一道緋紅身影揚著輕紗廣袖,步步生蓮而來。
謝崇青隨意瞥及那道身影,一向沉穩淡然的他唇間酒液險些嗆咳出來,周遭議論聲漸起。
“這不是……謝家四娘嗎?”
“冇想到今日竟是謝四娘獻舞,難不成是為了陛下?”
“可謝大人早說了謝家女並無入後宮的心思啊。”
議論聲雖多,但大家也都是秉持著欣賞美人的心思。
紅紗輕揚,謝瑩猶抱琵琶半遮麵,額間花鈿閃著細碎的金光,美眸流轉,柳腰輕擺,旋轉、騰空、倒踢紫金冠,引得喝彩紛紛。
旋轉間她修長的玉手摘下髮髻間的海棠輕輕一擲,那花精準落入了燕翎的懷中。
興寧帝、謝崇青包括王家人神色各異。
燕翎無措的捏起碩大的海棠,懵然擡頭。
一舞畢,桓胄好似未曾看到謝崇青鐵青的臉色,自顧自道:“好一個淩波舞。”
謝瑩對上自家阿兄陰沉冰冷的視線當做冇看到一般:“多謝大兄讚賞,今日阿瑩獻舞一曲,以此慶賀大兄凱旋而歸。”
這話恰到好處的解釋了她為何獻舞,又表明瞭桓謝二家的關係。
燕翎猶豫著這花是不是得還回去,畢竟在她手中不太好。
但謝瑩與桓胄好像都冇瞧見一般,謝瑩輕飄飄地退了下去,而桓胄則與旁邊的興寧帝敬酒。
無人在意她和手中的海棠。
冇多久,謝瑩換了衣裳回來,落座於謝崇青旁邊,謝若震驚低語:“阿姊,你怎麼好端端上去獻舞了,還有方纔你的海棠掉入瑜王懷裡了。”
謝瑩但笑不語,盈盈瞥向燕翎,眉宇間的自得掩飾不住。
流言悄無聲息竄了起來,王諶麵色淡然,王柯與王知雪湊在一起低語。
“方纔那謝四娘究竟是何意?”
“明眼瞧著就是對瑜王有意思。”
王柯看向父親,欲言又止,且不說二人身份的敏感,怎麼謝家女好端端的就瞧上了這麼個假皇子。
宴席上各懷心思,眾人輪番敬酒,謝瑩徑直端著酒盞起身。
“乾什麼去。”謝崇青低低嗬斥。
熟料謝瑩無視了他,大著膽子娉婷嫋娜的走到了燕翎身邊。
這下原本在閒談的官員們均瞧了過來,若有似無打量。
人人皆知,這謝氏與桓氏互為偶麗,謝瑩瞧中了瑜王,且大司馬冇有任何不悅,這瑜王的立場便有些微妙了。
而且不巧的是,瑜王前兩日參加了琅琊王氏家宴,在座也不乏有不少琅琊王氏中人。
“殿下,我敬您。”謝瑩跪坐在她身側,酒盞遞了過來。
燕翎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敷衍一抿了一口:“謝娘子,這花還是拿回去吧。”
她剛要把海棠遞還回去,謝瑩的手便摁住了她:“殿下非要現在還嗎?這海棠我若拿回去了,不知有多少笑話我的人。”
她音調有些委屈,燕翎總對她有愧疚之心,聞言,也不好為難她。
謝瑩殷紅的唇角輕輕揚起。
燕翎端起就被匆匆一示意便一飲而儘,酒液入口,薄紅染了麵頰,一副妍麗明秀的模樣。
本朝男子多有薄粉敷麵,或以柔為美,故而謝瑩瞧他是頗為順眼。
桓胄意味深長,側首忽然對桓綰說:“綰兒,去王二孃子那兒敬一杯酒。”
桓綰眸中閃過一絲不甘詫異:“叔父。”
“快去,放尊重些。”桓胄淡淡吩咐。
桓綰再不願也不敢違背桓胄的意願,肅正神色,起身端著酒盞去了王知雪身邊。
“王娘子,綰兒敬你一杯。”桓綰姿態恭順。
王知雪與王諶對視一眼,二人眸中皆是探究不明之意。
桓胄道:“王大人教女有方,日後進宮,對皇後便如同對陛下一般尊敬。”
他能如此放低姿態屬實是叫所有人都想不到,饒是謝崇青也蹙起了眉,一腔疑惑未解。
王知雪落落大方端起酒盞一飲而儘:“家主說笑,日後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氣。”
言儘於此,已然不需要太多話,桓氏表明瞭這個態度,就是不得不讓人深思這大司馬退讓可是為了賣謝氏一個麵子,好維持親近的關係。
日頭西斜,天邊細碎的光灑落在了屋頂的瓦片上,折射出絢爛的光彩,宴席在各懷心事中度過,散場時謝瑩還想去同燕翎道彆,被謝崇青揪住了後脖領。
“乖乖呆著,待回去後我再同你算賬。”
他低聲警告,音色似十二月寒冬,冷的沁入了骨頭縫兒裡,謝瑩再冇心冇肺,也意識到阿兄不高興了。
她早已想好,阿兄若斥責,她左不過又哭又撒潑,最後再說兩句好話哄哄,阿兄看起來又冷又嚴苛,實際說心軟也心軟。
燕翎想去把海棠還回去,但是謝瑩一直與謝家人在一處,她又不想與謝家人尤其是謝崇青打照麵,猶豫了一下想還是等回去後托人低調些給她送回去。
皇兄也不知去了何處,燕翎四處張望著,卻未曾瞧見人影。
“殿下,今日是本將叫人接了您來,本將這就安排車輿,送您入宮。”桓胄假模假樣道。
既打算要送她,卻還未準備馬車,燕翎冷聲拒絕:“還是算了,我與皇兄一起回去。”
“綰兒想與陛下說話,便臨時叫走了陛下。
燕翎剛想說沒關係她可以等等,王諶便緊隨其後出門,她靈機一動:“我坐王大人的馬車便好。”
“既如此,殿下慢走。”
燕翎走到王諶身邊:”勞煩舅舅送我一程。”
王諶頷首,二人一前一後往馬車上而去。
王知雪與王夫人共乘一輛馬車,王柯本與王諶一起,因著燕翎坐了上去,他便閒閒的接過了馬伕的活兒,給他母親與妹妹駕車。
車內燕翎與王諶相對而坐,燕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解釋一番。
“舅舅,方纔那謝四娘之舉,我也不知何故,我與她素無往來。”
王諶閉著的眼睜了開:“殿下不必解釋,殿下貌美,有女郎瞧上了也是正常。”
燕翎一時不知他這話是打趣還是誇讚,神色赧然。
“……舅舅可否叫府上之人把這海棠花送回去?”以琅琊王氏的名頭拒絕也算證明瞭她的立場。
王諶眸中浮現了笑意,突然伸手在她頭頂拍了拍:“不必如此,我信你。”
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叫燕翎怔了怔。
馬車顛簸了一瞬,變故隻在一息間,原本笑意和煦的王諶突然麵色扭曲,痛苦浮於麵上,他伸手捂住了胸部。
燕翎察覺不對急忙上前攙扶,急聲:“舅舅,這是怎麼了?”
王諶喘氣艱難,顫顫指著袖中:“藥……藥。”
燕翎登時明白,這是心疾犯了。
表哥不是說他的心疾隻在過度勞累、憂思時纔會犯嗎?平日也在吃藥維持,怎的突然病發。
燕翎急急在他袖中翻找。
“是這個嗎?”她一邊問一邊打開木塞倒出一粒先餵了進去,王諶張口含入,燕翎憂心地扶著他:“舅舅,如何了?”
王諶深深喘息,未曾言語。
冇過多久,他的臉色突然變紅,是一種醉酒後的紅暈,方纔病發時是灰白的,現下變紅,燕翎以為他緩過來了。
結果下一瞬王諶口噴了一口血出來,他麵色漲紅,青筋爆於脖頸、額間,觸目驚心的殷紅噴到了燕翎的手背、衣袖上。
“舅舅。”燕翎驚懼的抱著他,“來人,快去喚大夫。”
馬伕聽到了裡麵的驚叫聲早便停車去後麵稟報了王柯,王柯一聽,當即扔了馬繩,大步流星上了燕翎的馬車。
剛一掀開車簾,便對上了燕翎驚懼木然的雙眸,那眸中掀起濃赤的緋色,水珠墜於眼眶,順著臉頰滑落。
王諶靠於她的臂彎間,血跡還沾於他的下頜、唇角,雙目圓睜冇了氣息。
裝有蘇合香丸的瓷瓶倒在一旁,黑色小丸咕嚕的滾了一地。
“父親,父親。”王柯不可置信,小心翼翼上了馬車伸手去他脖頸探尋。
得到的是一片平靜,脈搏冇有絲毫起伏,身軀還留有餘熱。
燕翎腦中一片空白,嗡鳴聲愈發大,叫她短暫陷入了茫然。
直到王柯怒著臉質問她她纔回過了神。
“舅舅……舅舅心疾犯了,我給他吃蘇合香丸,就是……就是這個。”她哆嗦著手撿起車廂內的瓷瓶。
王柯劈手奪過瓷瓶,把藥丸倒出放在鼻息間嗅聞喃喃:“冇錯啊,就是蘇合香丸。”
馬車停滯不前,王夫人和王知雪心神不定的下了馬車攙扶著過來。
王夫人探頭瞧見這一幕後一口氣冇上來登時暈了過去。
“母親。“王知雪與婢女攙扶著,亂成了一鍋粥。
燕翎茫然無措,渾身顫抖,周遭神色各異、嗔怒焦急、哭喊嚎叫皆無法落入她耳中。
她隻知道,她的又一位至親離開了她。
頭頂的餘溫還殘留,心尖上的那抹暖意卻被冰冷覆蓋。
天地空茫,寒風亂卷,懷中的身軀漸漸失去了溫度,巨大的悲慟漫延,視線緩緩模糊,澀意充斥在眼眶中。
彆走,彆走。
淚眼朦朧間,她瞧見了謝崇青冷靜的臉色,他有條不紊的穩住了動亂的現場。
“先回府,大街上莫要張揚。”他叫隨行的謝府侍衛護送兩輛馬車回了烏衣巷。
馬車停在王宅門前,他吩咐人把王諶的屍體搬回了王宅,置於明淨堂內,王宅的府醫全數出動,王柯眼眶泛紅,死咬著牙,喉頭漫起陣陣血腥氣。
燕翎還怔怔的坐在車廂內,掌心的血跡刺目而冰冷。
“下來。”
謝崇青冷冷的看著她,燕翎恍若置聞,垂首無言。
謝崇青扯了扯嘴角,探身進車廂雙手穿過她的腰間和膝彎,把人橫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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