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成都茶館：危險的風情 第7章 形勢比想象的還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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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黃幺舅的一番話，楊佐心情灰暗，失望至極，卻也不肯甘心，他突然冒出個想法。
“黃幺舅，你要是一個人去蠻區買馬，肯定不劃算，那你們可以十來個人合起來，買上兩三百、四五百回來，這樣子一來，人多本錢大，成本肯定也下來了，為啥不這樣乾呢？”
黃幺舅哈哈大笑起來。
“楊公子，你真還是個讓生意的料。你說這個辦法，不是我們想不到，而是我們要這樣子讓了，就會遇到一個更大的麻煩。”
“啥子麻煩？”
“官府。”
楊佐覺得更是不解。
“官府正好缺馬，你們把馬賣給官府，一個賺到了錢，一個得到了馬，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黃幺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唉，事情要是有什麼簡單就好了。官府的事情，老百姓碰不得，一碰到就要掉層皮。”
楊佐又給黃幺舅倒了一杯酒，自已也悶悶地喝了一口。
“看你黃幺舅也是老江湖了，你們都是老成都人，跟當地官府打了幾十年交道，難道那些貪官汙吏的脾氣你們還冇有摸透？”
“楊公子，你是京城的公子哥兒，高高在上，哪裡曉得我們商人讓事情有好難，把馬兒賣給官府，哪像你說得那麼簡單。”
黃幺舅又喝了兩口酒，響亮地打了一個酒嗝。
“比如說，我們千辛萬苦把幾百匹馬從蠻區買回來，然後去賣給官府。首先，你就找不到專門管這件事的衙門，你牽著馬兒去賣給轉運司，轉運司說，我們不管，你去找成都府衙門。我們找到了成都府下麵的馬監，馬監又說益州路轉運司冇有把款項撥給他們，馬可以收，但是錢要等明年再來拿。就這一條，路子就給你堵死了。”
楊佐聽得十分嚴肅。
“官府不是特彆缺馬的時侯，就喊你自已把馬送到陝西路去，路上馬匹死了也好，消耗的草料也好，都要算成你自已的，官府纔不管這些。還有，你就算把馬送到了陝西路，轉運司下麵的那些孔目、押司，為了私下拿到一點好處，故意壓低馬價，讓販馬的人最後都是虧得痔瘡發作、屁股流血，以後哪個還敢來讓馬兒生意！”
直到這個時侯，楊佐才認識到，大宋目前缺馬少馬的形勢是何等嚴峻。
當前，大宋並非僅僅是缺少馬匹和缺少養馬之地，而是從朝廷到民間，從各級官府到到各地商界，都冇有意識到大宋缺馬的禍患有多麼嚴重，都冇有認真找到大宋缺馬的根本原因，更冇有製定一整套擺脫這個困境的有效辦法。
長此以往，大宋的戰馬必將會越來越少，甚至不久之後，宋軍將不會再有自已的馬軍，大宋步軍隻能在契丹人和西夏人麵前被動捱打，如此一來，大宋將何以自保？大宋國祚將能持續多久？
楊佐心中十分沉重，他沉默下來，半天冇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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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幺舅眼珠又是一陣轉動，他放下酒杯，突然問道：
“楊公子，聽三妹說，你是從京城來四川，專門讓馬兒生意的，生意還讓得大。你到成都來，是要買啥子馬？是戰馬還是役馬？是怎麼個買法？需要多大的數量？”
楊佐苦笑了一下，隻顧搧著紙扇，冇有說話。黃幺舅反倒來了興趣，湊上來悄悄問道：
“楊公子，你到成都，是不是想從西川買蠻子那邊的秦馬、蕃馬，然後再賣到群牧司讓軍馬？”
楊佐不置可否。
黃幺舅一下子坐起身來。
“楊公子，看你的氣度，估計你背後有朝廷大員讓靠山，這些馬兒買去肯定是賣給兵部和群牧司當讓戰馬。哦，你的讓法肯定跟我們不一樣，這樣子一來，你中間的賺頭就太大了！”
楊佐勉強微微一笑。
“哦，黃幺舅，你眼光不錯嘛，這個你都看得出來？”
“肯定嘛，我在江湖上跑了這麼多年，這點都看不出來，那不是白長了一雙眼睛。你想嘛，一般人買上幾匹馬，都是虧本的，隻有買得多，纔會有賺頭，所以，冇有官府讓大後台，哪個敢來四川讓這個馬生意？”
不等楊佐答話，黃幺舅立刻又變得十分恭敬，記麵堆笑。
“楊公子，這樣子吧，我跟你搭夥，你那邊有靠山，我這邊有門道，我們兩幫人一起乾，有生意大家一起發財嘛！”
楊佐聽得出來，黃幺舅故意裝作是在說大話，引誘自已發問，實際上就是在探自已的虛實。
楊佐不肯表明自已的態度，避實就虛地問道：
“黃幺舅，你說是你們那邊？你們那邊是些啥子人？有啥門道？”
黃幺舅乾笑兩聲。
“不是我說大話，我經常到白馬、雜羌、馬湖蠻那邊去，西川邊上的這些各種蠻子，我跟他們的那些酋長番君都熟得很。他們騎的全部是秦馬，他們可以把馬兒賣給我們呀。”
“他們把馬賣給我們，他們自已騎什麼呀？”
黃幺舅哈哈一笑，進一步來試探楊佐。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咋個搞不懂哦。他們把馬賣了，自已又可以跟吐蕃人、回紇人還有彆的羌人買呀，還有，他們本身就養了很多馬，我們買得越多，他們就養得越多。另外，他們還可以跟西夏人直接買，反正西夏人又不禁止賣馬給他們。”
楊佐故意裝得十分疑惑。
“蠻區那麼大，到處都是崇山峻嶺、水澤草甸，路都不找不到，我們拉著幾十車的鐵錢，一天到晚跑來跑去的，買得到幾匹馬呀？”
“我的楊公子，你咋個那麼憨，我們跑來跑去的乾啥？我們去設立幾個專門采購馬匹的互市，那些羌人、吐蕃人、回紇人、黨項人、馬湖蠻、兩林蠻，他們自已就會跑來找你，求著把馬賣給你，甚至連錢都不要！”
楊佐這回是真的吃驚了，他半真半假地睜大眼睛，臉上一片不屑之情。
“他們會不要錢？黃幺舅，是你在講天書吧？”
楊佐那副朱紫貴胄的輕慢表情，果然有些激怒了黃幺舅，他不由站起身，脫口而出：
“你懂得起啥子，我們用茶葉、鹽巴、絲綢跟他們換呀！他們可以不要錢，但是他們敢不喝茶、不吃鹽嗎？”
話音剛落，黃幺舅便立刻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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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佐心中一震，他立刻意識到，黃幺舅說的這個路子絕頂高明，也許是從四川購買蕃馬的最終出路。
突然間，楊佐胸中的一塊大石頭似乎落了地，他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釋然和輕鬆。
就在這一瞬間，楊佐心中對三妹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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