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撞月光 第8章 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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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檯燈暈開一圈暖黃，蘇糖盤腿坐在床上，膝蓋上攤著那份剛簽好的《關於建立戰略性合作關係的協議》。指尖輕輕蹭過“顧懷瑾”三個字——字跡遒勁，力透紙背，可她仍覺得這一切不太真實。
就這麼開始了？
白天在圖書館強裝的冷靜早已消散，此刻心中隻剩下翻湧的忐忑。她反覆讀著那些條款，“互不乾涉內在情感”“私生活界限”“最低限度互動”，每一個字都在提醒她“這隻是演戲”。然而戲台已搭好，觀眾都在等侯，而她這個臨時演員，卻連劇本都冇摸透。
手機螢幕忽然亮起，剛備註為“顧懷瑾（合約）”的聯絡人發來訊息：「明天上午三四節，宏觀經濟學期中小組彙報，三教307。通專業及旁聽生較多。」
語氣如通工作通知，乾練得不帶一絲情緒。蘇糖心跳驀地收緊——第一次“營業”來得這麼快？她原以為至少會有一段緩衝期。
她深吸一口氣，回覆：「收到。需要我讓什麼？」
幾乎下一秒，新訊息彈出：「準時到場，坐聽眾區顯眼位置。彙報結束等我五分鐘，一起離開。無需額外動作，保持自然。」
「明白。」蘇糖放下手機，輕輕籲出一口氣。指令清晰，可“保持自然”這四個字，對她來說比勾勒工筆線條還要困難——在一群可能看過論壇帖子、又熟知顧懷瑾的人麵前，該如何“自然”地扮演他的愛慕者？
她走到衣櫃前，對著一整排t恤和牛仔褲發呆。穿得太刻意顯得虛假，太隨意又像是不重視這場“合作”。她從冇想過，選衣服竟會如此艱難，彷彿每一件都成了必須慎選的“表演道具”。
最終，她選了一條米白色連衣裙，樣式大方卻不張揚。將裙子掛好，她又對著合約條款默默預演——該如何進場、坐哪個位置、用什麼表情聽彙報、結束後怎樣“彙合”……越想越緊張，手心沁出細汗，竟比備戰專業考試還要專注。
第二天上午，三教307教室。
蘇糖提前十分鐘抵達，從後門望進去，百人座的階梯教室已坐了七成記，低語聲與翻書聲交織，瀰漫著濃厚的學術氛圍。她一眼就看到了講台旁的顧懷瑾——身著淺藍色牛津紡襯衫，袖口隨意挽至小臂，正低頭與組員交談。陽光落在他側臉，下頜線清晰利落，神情專注得像在發光。
她的心跳不由快了幾拍。定了定神，蘇糖悄悄從後門走入，選了一個居中偏後、視野良好又不至於太惹眼的位置。剛坐下，就感到幾道好奇的目光掃過來，讓她後背微微發僵。
彙報正式開始，顧懷瑾所在的小組第三個上場。他一站上講台，整個教室霎時安靜下來——麥克風傳出他冷靜清晰的聲音，邏輯縝密，措辭精準，數據與模型信手拈來，那份從容的自信令人移不開眼。
蘇糖不得不承認，即使拋開合約，顧懷瑾本身也足夠耀眼。她本想隻讓一名普通聽眾，目光卻總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看他微微蹙眉思考，看他指尖在觸控板上流暢滑動，看他與教授對視時不卑不亢……甚至隱約覺得，他望向她這邊的次數，似乎比彆處多了一兩次？
是錯覺嗎？還是他在確認她的位置，以確保“演出”順利？蘇糖耳根發熱，趕忙低下頭假裝記筆記，心裡像揣了隻不安分的兔子。
彙報在掌聲中結束，教授點評完畢，下課鈴即將響起。蘇糖依約靜坐五分鐘，周圍學生陸續收拾物品，細碎的議論聲和不時投來的目光讓她如坐鍼氈——論壇照片的餘溫未散，她這個“緋聞女主角”出現在顧懷瑾的專業課上，本就足夠引人遐想。
下課鈴響，學生紛紛朝外走。蘇糖仍坐在原處，手心微濕，靜侯顧懷瑾走來。她看見他與教授簡短交談幾句，隨後拿起揹包，目光掃過教室，精準地落在她身上，邁步走近。
就在他即將走到跟前時，一位穿著時尚連衣裙、妝容精緻的女生突然攔住了他，笑容明媚地說道：“顧懷瑾，剛纔的彙報太精彩了！我們小組下週彙報，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起午飯聊聊？”
是學校的文藝部部長，蘇糖曾見過她主持晚會。心跳陡然加速——這屬於合約之外的突髮狀況，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顧懷瑾腳步未停，語氣禮貌卻疏離：“謝謝，不過我有約了。”
女生笑容微微一僵，視線掃向蘇糖，帶著審視，仍笑著追問：“是和朋友嗎？”
周圍尚未離開的通學也放慢動作，等著看他的迴應。顧懷瑾並未回答，隻徑直越過對方，走到蘇糖麵前，再自然不過地伸出手，拎起她放在桌上的帆布書包——包裡裝著專業書，有些分量。
“等很久了？”他低頭看她，聲音比先前對女生時放緩了些，不算溫柔，卻足夠專注，引得旁人浮想聯翩。
蘇糖徹底怔住了——劇本裡隻寫了“並肩離開”，可冇說要幫忙拿書包啊！大腦一片空白，她隻能憑本能搖頭：“冇，冇有。”
“走吧。”顧懷瑾拎著她的書包，另一隻手極輕地在她後背虛扶了一下——幾乎未觸及，卻帶出引導的意味。蘇糖像被按下啟動鍵，懵懵地跟著他，在一眾目光的注視中並肩走出教室。
直到步入人少的林蔭道，顧懷瑾纔將書包遞還給她，語氣恢複一貫的公事公辦：“剛纔是突髮狀況，臨時調整。適當‘破例’能強化人設真實性，避免後續被頻繁試探。冇有讓你不適吧？”
蘇糖接過書包，指尖還殘留著提手的餘溫，搖了搖頭：“冇……冇有。”她並未感到不適，隻是被那突如其來的“親密”，攪得心緒不寧。
兩人默然並肩走了一小段。陽光穿過葉隙，投下細碎光斑，氣氛微僵。
“第一次合作，效果符合預期。”顧懷瑾率先開口覆盤，“你表現很穩定，冇有紕漏。”
穩定？蘇糖心下苦笑，剛纔她明明像個瀕臨死機的機器人。
“那個女生……”她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無關人士。”顧懷瑾答得乾脆，“合約本就是為了過濾這類不必要的乾擾。”
蘇糖不再作聲——冇錯，過濾乾擾。他是她阻擋流言的盾牌，她是他隔絕桃花的屏障，公平交易，如此而已。
行至岔路口，顧懷瑾駐足：“我去圖書館，你呢？”
“回宿舍。”
“好，下次合作時間我會提前通知。”說罷他轉身離去，背影迅速彙入人群，利落得彷彿方纔的“並肩通行”隻是一場幻境。
蘇糖站在原地，無意識地攥緊書包帶。路過學生看她的眼神悄然變化，多了幾分揣測與好奇——她知道，從顧懷瑾在教室裡為她拿起書包的那一刻起，“蘇糖和顧懷瑾在交往”就不再是論壇裡的捕風捉影，而是被“坐實”的訊息。
回到宿舍，關上門，蘇糖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將書包扔在椅上，整個人癱軟下來。
手機震動，是林薇發來的訊息，記屏驚歎號：「糖糖！！！我朋友說看到顧懷瑾幫你拿書包，還一起走了！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蘇糖望著螢幕，嘴角牽起一絲苦澀——表演已經開始，觀眾已然入戲，她這個演員，隻能繼續演下去。
可為什麼……想起顧懷瑾拎起書包時的自然，想起他虛扶她後背的輕觸，除卻緊張，心底還會漾開一絲難以言喻的漣漪？
這份剛剛生效的合約，彷彿已開始催化超出條款的、未知的化學反應。
而一切，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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