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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雪尋春_青山荒塚 第六十八章·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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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退(下)

師無恙一怔,奇道:“出得紅袖齋,遍地迷陣困其不住,我上哪兒找去?”

左右沒了外人,溫厭春冷哼道:“彆給我花馬吊嘴的,猴兒功固然厲害,你的身法也不遑多讓,此人有備而來,豈能輕易踏中陷阱?”

她深知師無恙的手段,既已跟進去,可不會作壁上觀,甭管對方是何目的,暗中動些手腳,使之吃個啞巴虧,不得不倉皇而逃,引得紅袖齋動蕩,一石二鳥。

“那廝來得蹊蹺,又即逃遁,紅袖齋弟子定要連夜搜山,我二人暫得釋疑,仍有通氣之嫌,然方前輩譽滿杏林,徐蔓無憑無據,不敢自作主張,隻得上報,容齋主縱是分身無術,得悉此事,也要回山掌眼……如此一來,正中你下懷。”

說到此處,溫厭春探身向前,握住那隻手,往他袖裡摸去,果然是空的。

“小青去哪兒了?”她擡起頭,笑得狡黠,“它是你一手養大,不但有靈性,而且劇毒,如若落在山上,給沒輕沒重的家夥碰到,那就不好了。”

話裡有話,昭然若揭,溫厭春料知師無恙察覺了甚麼,捨得順水人情,也不讓紅袖齋抓到那名黑衣男子,但他倆同休共慼,何事不可明說?她思前想後,除去一身的傷,就是那枚金蘭令,先時不便細看,草草揣進懷裡,此刻愈發沉了。

師無恙眉頭微縱,還待狡辯,卻看溫厭春拿出一物,在他眼前晃過,幽處起燈火,白銀生寒光,鏨刻的蘭花栩栩如生,便是巧舌如簧,這下子也打了結。

“你……”他回過神,口風一轉,“你說得對,若它傷了誰,也算我的罪過。”

早知矇混不過,師無恙隻想瞞上一時,心裡有底,方能量力,未料溫厭春搶得證物,強自遮掩,恐弄巧成拙,以是借坡下驢,麵不改色,真是“從善如流”。

正如溫厭春所料,師無恙跟著黑衣男子潛入紅袖齋,見其行步如飛,輕輕鬆鬆地避過巡哨,三兩下繞出前廳,途中幾多機關,全然未發,莫說是外鬼,家賊也未必做得到,又看他背影晃動,轉進側門,直奔後院而去。

紅袖齋是婦孺安身之所在,後院中更有年輕女子,簷下還晾著繡鞋,眼看房門半開,黑衣男子側身入內,師無恙正自躊躇,卻見那人閃了出來,進到隔壁屋,不消片刻,複又轉回,似在尋找甚麼,苦於無的放矢,隻得挨門逐戶地踅摸,虧得他手腳輕,屏聲斂息,加之夜深人靜,其中婦幼了無察覺。

不多時,兩行十六間廂房給黑衣男子搜了大半,穿過一道月洞門,又是個小院,但見停僮蔥翠,透出燭光,有人挑燈未寢,側影投在窗上,似在讀書。

黑衣男子貼著牆陰,捅破窗戶紙,往裡看了一陣,忽地拿起飛刀,要待發出,師無恙心道不好,彈指射針,正中對方的手腕,旋即隱入樹叢,打落燈籠,四下裡驟然一黑,過不了幾息,聽得步聲雜亂,想是其他人發覺異樣,趕來檢視。

他趁亂放出小青,黑衣男子才將受襲,又被蛇兒咬中,縱無大礙,也壞了事,屋內傳出驚呼,牆外燈火大亮,再不脫身,勢必栽在這裡,咬咬牙,發足急走,卻又氣憤填膺,偏生跟前無人,隻得往地上一啐,罵道:“巳十三!卑鄙小人!”

“巳十三”正是師無恙的編號,外人無從知曉,而況他尚未露麵,僅憑一枚銀針,誰也不能判彆,除非這個人識得小青。因此,師無恙改變主意,沒有將之拿下,反是打壞機關,迫使徐曼她們撤步閃躲,弄出一道缺口,使黑衣男子出逃。

溫厭春聽罷,嗤道:“蛇毒侵體,他走不遠,要是給人搶了先,看你怎麼著!”

話雖如此,她心神難定,黑衣男子身懷金蘭令,認得出師無恙的來路,十之**跟他們是一路人,而今般若堂生亂,窺伺紅袖齋,緣由未明,中道又生枝節,眼見得這潭水越來越渾,倘或那廝走背字兒,讓徐曼她們逮住,未免難堪。

師無恙道:“我叫小青跟著他,等下安置了你,便即折回,要是……”

不待他說完,溫厭春牽過韁繩,沒好氣地道:“我又不是紙糊的燈籠,風一吹就壞,還要你看護呢?趁這天兒還沒亮,快去快回,我到前邊的客棧等你。”

話畢,她探手一拽,將師無恙拉下馬,縱身而上,笑道:“留神些,彆栽了。”

噠噠的馬蹄聲在耳畔響起,由近及遠,好似一支箭,飛也似地從師無恙的眼前掠過,他伸出手,接住她拋來的令牌,猶帶幾分餘溫,人卻已在半裡之外。

四更時,夜正濃,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零星幾處點了燈。

溫厭春沿來路奔了一氣兒,很快回到城裡,見得門戶緊閉,萬籟俱寂,不欲驚擾百姓,落馬而行,走出兩條街,一豆燈火映入眼簾。

青瓦白牆,半新不舊,門前的旗招子長約一尺,居中寫著“南北客棧”,下方紅線交織,繡成圓形字樣,溫厭春駐足細瞧,原是個“楊”字,應為店主姓氏。

觀人看臉麵,進店望招牌,做生意的最注重字號,沒個兩下子,可不敢亮名堂。她不由莞爾,將馬拴在門邊,放步走上前去,大堂留著燈,想是有人的。

一連敲了五六下,堂中響起窸窣聲,有人嘟囔道:“誰呀?打烊了。”

溫厭春耳尖,一聽便知這是個半大少年,客客氣氣地道:“叨擾店家,我是外邊來的,借過寶地,鞍馬勞頓,偏又到得遲,沒個下榻之處,可否行個方便?”

話音落下,內裡又傳出“吱呀吱呀”的響聲,似有人在樓梯間走動,溫厭春靜待片時,兩扇門板便開啟了,就著溢位的燭光,依稀能看到一抹秋色,卻不是少年,她穿著襖裙,發髻鬆垮,約莫三十來歲,額上有塊舊疤,似為燙傷。

婦人拿著燭台,打量過溫厭春,又朝她身後望去,道:“姑娘,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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