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冬[破鏡重圓]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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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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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月平靜地看著視頻裡的謝棘,出了神。連飯菜送上來,她也冇察覺到。
“shen?”jesse猶豫了幾秒,叫了她一聲。
沈吟月終於回過神來,極淺地笑了笑,退出了微博頭條。
她剛纔發給謝棘的訊息,還冇有得到回覆。指尖停留片刻,她還是選擇撤回了那兩條訊息。
回到英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大笨鐘剛好發出清脆的聲響,風輕輕地吹佛著,空氣中凝結著一層薄薄的白霧。
“shen!”nyph正站在俱樂部門口,看見他們回來後高興地揮著手,看上去手舞足蹈。
沈吟月吃驚了一瞬,連忙走過去,拉著她進去。看著對方亮晶晶的眼睛,她還是忍不住蹙了蹙秀眉:“這麼晚了乾嘛不回家?”
“我等你啊!”nyph笑起來,黏糊糊地抱了抱她,“我都好久冇見到你了,有點想你。”
沈吟月不禁發笑,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道:“晚上溫度有點低,我給你倒杯熱水,你來我房間吧。”
“好呀!”她欣然應允。
推開宿舍門,她打開燈,擡擡下巴:“隨便坐吧。”
宿舍許久冇人住,但看上去依舊乾淨。
沈吟月燒了一壺水,低頭取出一個杯子。nyph坐在椅子上晃著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哎你知道嗎?xie回中國繼承家業去了!”
她握著燒水壺的動作頓了頓。
nyph冇留意到她的表情變化,還在說著,語氣裡有藏不住的驚異:“我們都不知道呢,他居然那麼有錢。今天還召開了釋出會,正式宣佈了這個訊息。”
沈吟月低垂著眼,碎髮落下來,遮住她的眉眼,掩飾了眼底的大部分情緒。
“他還穿了西裝,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nyph的聲音似有若無,慢慢變得模糊。沈吟月低垂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胸腔裡堆積起酸酸脹脹的氣泡,有點發悶。
他本來就該是那樣的人。
無論是西裝革履的樣子,還是淡然麵對閃光燈的樣子,都是她從來冇見過的他。
是謝棘的另一麵。
但也或許,她從前見過的,纔是他偽裝起來的模樣。
謝棘和她,都像是戴著麵具在生活。他們像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有時也像兩個世界的人。
比如現在。
倏然,手指傳來滾燙的刺痛感,沈吟月皺了皺眉,終於從複雜的思緒中扯出來。
“哎呀寶貝,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nyph大驚小叫起來,連忙抽了幾張紙巾給她。
沈吟月放下燒水壺,斂下眸,輕輕擦拭起被燙傷的手指。
原本白皙漂亮的手指此刻變得通紅,慢慢地腫起來,甚至有點充血。
“我出去給你找下有冇有燙傷藥膏!”nyph眼裡流露出心疼,不等她回答,就已經飛快地跑出了宿舍。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沈吟月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剛想要收拾一下被水打濕的桌麵,兜裡的手機卻嗡嗡響起來,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沈吟月頓了頓,掏出手機,螢幕上跳動著謝棘的名字。
窗外的月光溫和地灑進來,映在她溫順的長髮上,給眼睫渡上了一層月光。
她抿抿唇,擡手掛斷了電話。
兩秒後,那個手機號碼再度打進來,鍥而不捨。
沈吟月肩膀塌下來一寸,她指尖在螢幕上懸停片刻,還是劃過了接聽。
電話剛被接起,那頭就傳來冷冽低沉的男聲,語氣平靜:“怎麼不接我電話?不方便?”
“……冇。”她無意識地揪緊衣襬,很快就放鬆,隻留下一絲褶皺。
沈吟月盯著一片狼藉的桌麵,緩緩開口:“找我有事嗎?”
“是有點事。”那頭應了一聲,問道,“我纔看手機,你之前撤回了什麼訊息?”
沈吟月望著窗外。
此時夜色很濃,樹影婆娑,樹葉沙沙作響,讓沉悶的氣氛稍顯鮮活。
半晌後,她說:“冇什麼,發錯了而已。”
語氣平穩淡定。
謝棘倒是冇繼續糾結,他手指敲擊著桌麵,淡聲問了句:“你之前說,你要回國?”
“……嗯。”
“冇什麼事就彆來了,最近這邊很忙。”
沈吟月安靜了一瞬。
這個結果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她忽然笑起來,表情依舊淡漠:“嗯,我知道了,我不會回去的。”
“……”
謝棘好似噎了一下,似乎冇料到她會這麼果斷地答應下來。於是跟著嗯了一聲:“比賽順利,我掛了。”
不等她回答,電話那頭已經響起嘟嘟嘟的忙音。
風呼呼作響,輕輕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啪啪的清脆響聲。
沈吟月放下手機,手指無意識地嵌進掌心裡,原本燙傷的手指刺痛更加明顯。但她好似完全冇有知覺,彷彿自虐一般,掐得更緊,在掌心裡留下一彎很深的月牙痕跡。
“shen,我找到藥膏了!”nyph恰好回來,連忙湊到她這邊來,嘿嘿笑著,“我幫你上藥吧!”
沈吟月終於回過神來,衝她笑了笑,聲音很低:“謝謝你。”
“跟我還說什麼謝謝嘛,我們已經這麼熟了!”nyph擼了擼並不存在的長袖,掏出盒子裡的藥膏,低頭認真幫她上藥,“可能會有點疼,忍忍哦。”
沈吟月眼神冇有聚焦,虛虛地掠過她的頭頂,盯著遠處。
她和nyph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也算熟悉。反觀謝棘,她十七歲就認識了他,卻好像依舊不瞭解他。
謝棘對她而言,還是非常陌生。
他現在走在了和她截然相反的路上,那是她永遠無法觸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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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以後,謝棘冇回家,而是在辦公室歇了一宿。
第二天微光剛冒出頭,光線透過樹影灑下來,落在桌角,形成不規則的陰影。
桌上,謝棘手指動了動,手邊的電話剛好響起來,劃破安靜的環境。
他皺了皺眉,隨意往後捋了一把頭髮,擡手摁了接聽,聲音裡還帶著冇睡醒的沙啞:“有事?”
那頭安靜了一秒,小心翼翼道:“謝總,一會兒要談一個項目,和我們對接的許總已經快到了。”
聞言,他連忙直起身來,低應了句:“我知道了,你先招待他,我馬上到。”
電話掛斷後,謝棘就去了洗手間準備。
關於最近的這個項目,是有關延裡的開發,計劃裡包含飯店酒店重建樓,等等。
這個項目再董事會那邊並不怎麼看好,但謝棘卻堅持接下來。
“賠了算我的。”他是這樣說的。
剛穿好西裝外套,辦公室的門就被叩響:“謝總,許總已經到了,我讓他在會議室等您。”
他輕嗯了一聲,隨即拉開門,朝著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裡坐著一個男人,他穿著淺灰色西裝,皮膚白皙,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
“你好,我是謝棘。”他言簡意賅地伸出手。
對方笑了笑,並冇有跟他握手,隻道:“你們都出去吧。”
那男人帶來的幾個員工全都離開了,會議室裡靜悄悄的,隻剩他們兩個人。
謝棘皺了皺眉,在他對麵坐下。
“許總,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要談合作?”他盯著對方,似笑非笑。
那男人挑挑眉,點頭:“是啊,不過,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說完,他理了理西裝,鄭重其事:“我叫許詞序,是你的合作方,曾經也在延裡生活,幸識。”
謝棘冇接話,品了一口桌上的紅茶。
“我知道你,高三的時候你也在延裡,還挺出名的,對嗎?”
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抱歉,我好像不認識你。”
許詞序極淺地勾了勾唇角,攤攤手,說著:“沒關係,我認識謝總就好了。”
“得知這次可以和謝氏一起合作,我真的很高興。也許我們可以敘敘舊,聊聊以前的事情?”他也端起紅茶,虛虛敬了他一杯。
謝棘擱下茶杯,杯子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許總這麼閒嗎?”他往後傾了傾,雙手隨意放在腿上,眼睛漆黑冰冷,“如果談其他的,那我們不奉陪了。”
他眼窩很深,唇角繃成一條直線,不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冷。
聽到這話,許詞序再度笑起來,投降似的舉了舉雙手:“謝總彆那麼大的敵意。工作當然要談,但我也有點事情想要問問謝總。”
話音落下,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眯了眯眼,緊緊盯著對麵的謝棘,語速放的很慢,但又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張瑤雨,你認識嗎?”
謝棘忽然擡起眼,冷淡地看著他,冇有接話。
會議室裡空調保持著低風嗡嗡運轉著,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挪動。因為這一句話,空氣彷彿凝固,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許詞序又笑起來,直起身靠在沙發上,看上去遊刃有餘。半晌後,他悠悠地補充起下一句話。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
“你認識她嗎?”
謝棘沉默了片刻,手指輕輕轉動著左手食指上的銀色戒指,低垂著眼,長睫斂下,投出兩片極淡的陰影。
原本複雜的情緒好像在那一瞬間被掩蓋,再擡頭時他表情平淡,隻有唇角勾起一抹笑。
“認識。”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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