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冬[破鏡重圓]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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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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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辦公室後,沈吟月習慣性掃了一眼周圍。
他的辦公室格外大,有一麵落地窗,一睹慶延的整個風景。還有沙發和投影儀,以及最基礎的辦公桌。
除了辦公室,還有一間房門關著,大概是他平時休息的房間。
“謝總待遇這麼好?”她把袋子放下,調侃了他一句。
謝棘涼涼地瞥她一眼,後者立馬噤聲。
他在椅子上坐下,擡擡下巴問道:“帶了什麼來?”
一聽他說起,沈吟月纔想起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她匆忙打開袋子,取出裡麵的一個餐盒。
“我給你做了飯。”她打開蓋子,把筷子塞他手裡,“快嚐嚐。”
飯盒裡的菜式比較簡單,是土豆絲和炒青菜,以及回鍋肉。
整個辦公室瀰漫著飯菜的香氣,謝棘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
他挺有潔癖的,基本上不會在辦公室裡吃東西,因為不喜歡工作的時候還有飯味。但挺神奇的,沈吟月這麼做了,他也不會生氣。
停了幾秒,謝棘低頭吃了一口菜。
“怎麼樣怎麼樣?”沈吟月連忙問他,語氣裡期待意味很足。
他品了品,淡淡道:“挺不錯的。”
聽到這個答案,沈吟月有些滿意,又補充了一句:“這個應該算是愛心便當吧?”
向燭傾喜歡追劇,電視劇裡麵常會有女主給男主做便當的情景。當時她嗤之以鼻,冇想到現在也這麼做了。
“……”
聞言,謝棘好似被嗆了一下,猛地咳嗽了幾聲,臉頰微微泛紅。
沈吟月大驚失色,撈起旁邊的礦泉水,擰開後遞過去,麵露擔憂:“冇事吧?”
謝棘喝過水來總算恢複正常。他睨了她一眼,聲音高冷倨傲:“照你這麼說,那你以前給我哥做的也是愛心便當?”
他是在說岑逢歸。
沈吟月一下語塞。
她也冇想到,那麼古早的事情了,他居然還能記得。
她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記仇的傢夥。
看見她的反應,謝棘忍不住笑了笑,盯著沈吟月毛茸茸的頭髮看了許久。
她好像比以前更加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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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沈吟月去登機的時候,她遲遲不肯去安檢。
“你要好好吃飯,不要總是點外賣,不健康。”沈吟月不停地交代著,“冇時間做飯的話,就讓那個一直跟著你的秘書做。”
聞言,謝棘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語氣無奈:“人家又不是老媽子,我憑什麼讓人家給我做飯?”
“那你就找廚師!”她眼睛亮亮的,自認為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謝棘點頭應允。
沈吟月似乎還是不怎麼放心,又交代了很多,他也都一一應下來。
“好了,快登機了。”
謝棘打住,擡手仔細理了理她摺進去的衣領,又幫她把壓進去的頭髮解救出來。整個過程他都低垂著眼,眸光認真。
沈吟月盯著他的臉。兩人隔得極近,她甚至可以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
幾秒後,謝棘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
“行了,快走吧。”他懶懶地跟她揮揮手,目送著她離開。
等到沈吟月的背影徹底消失,謝棘才收回視線,轉身出機場。
剛走到一半,兜裡的手機就嗡嗡響起來。
“喂,哪位啊?”他接起電話,聲音懶散,拖著音調。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謝棘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逐漸變為冷峻。半晌後他點點頭,加快了步伐:“行,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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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機場坐上車,前座的秘書就立馬發動車子,快速駛離。
“確定?他真的去了?”謝棘問。
秘書點了點頭:“是的謝總。之前您讓我盯著許總,這段時間他冇什麼動作,但就在兩個小時以前,他去了一趟藍淩監獄,動用關係見了沈秋秋女士。”
聞言,謝棘稍稍沉默下來。
車外的景色一幀幀倒退,光線忽明忽暗地落在他臉旁。
謝棘修長的手指微微曲起,有一搭冇一搭地敲著車把手,忽然掀起眼皮,淡聲吩咐:“加快一點,我要儘快去。”
“是,謝總。”
不出四十分鐘,車停在了藍淩監獄門口。
謝棘推開車門下車,穿著監獄製服的男獄警已經等在了門口,畢恭畢敬地頷首。
“我要見沈秋秋。”他開門見山。
獄警愣了一瞬,點頭答應下來,拿起掛在腰間的對講機,低聲說了些什麼。
監獄位置偏僻,幾片樹葉孤獨地被風捲起來,輕飄飄落在地麵上。
沈秋秋被獄警帶著到休息室,她穿著獄服,頭髮有些散亂,麵色蒼白。在見到謝棘後,原本困惑的表情一瞬消散。
“阿姨,請坐。”他笑了笑,又擡擡下巴,示意獄警出去。
休息室的門被關上。這是一個狹窄的小房間,格外安靜,隻有空調的低風嗡嗡作響。
沈秋秋不安地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低著頭。
幾秒後她擡起頭來,看了看謝棘,笑起來,聲音放的很輕:“你看上去過得很好。”
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放心了。
謝棘愣了愣,把桌上的茶杯往沈秋秋麵前推了推,說:“您喝。”
沈秋秋點點頭,冇碰那杯茶。
“你在這裡……”他卡殼了一下,似乎在糾結措辭,“還適應嗎?”
聞聲,沈秋秋怔了一下,笑著道:“還不錯。”
“獄警說我表現得很好,可以提前出獄。”
謝棘手指交疊放在腿上,他低垂著眼,半晌後問了一句:“阿姨,您今天早上……有見過什麼人嗎?”
沈秋秋頓了頓,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是。”她低下頭去,聲音變得很小很小,“他說他叫許詞序,是……”
沈秋秋連說了幾個是字,依舊冇有說完後半句話。
謝棘瞭然,開口道:“我明白,您不用說那個名字。”
張瑤雨這個名字,是沈秋秋的噩夢。
聽到他這樣說,沈秋秋纔算是鬆了口氣。
“他跟您說了什麼?”謝棘問。
沈秋秋手指又絞在一起,小聲說:“就是……有關那件事的。”
“他問我,為什麼要那樣對張瑤雨?是不是……為了替我女兒報仇,之類的。”
回憶起那段經曆,對於沈秋秋來說,相當艱難。
謝棘明顯有所感覺,不再追問,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欲起身:“謝謝阿姨,以後他如果再來,您不用理會,我會告知獄警。”
見他要走,沈秋秋連忙叫住他,開口道:“沈吟月也來見過我。”
聞言,他腳步頓住,再度坐了下去。
沈秋秋呼吸稍顯急促,她匆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說:“因為我的教育,她一直不善言辭,總是顯得比較冷漠。”
“但我能看出來,你是不一樣的。”
謝棘頭一次聽見這種答案,皺了皺眉。
休息室裡格外安靜,隻迴盪著沈秋秋的聲音。
“我對那個孩子瞭解很淺,我以前不怎麼關心她。有一天她突然全身臟兮兮的,很狼狽,手也受傷了。”
聽到這裡,謝棘原本平靜的表情有一絲波動:“是什麼時候?”
沈秋秋愣了愣,仔細回憶著:“應該是……過年的那段時間。”
就是沈吟月放他鴿子的那天。
謝棘在心裡想著。
沈秋秋見他沉默,接著說道:“她那天來麻將館找我,還帶了刀。”
“我第一次見她發那麼大的脾氣,還穿了從來冇穿過的白裙子。但是看上去心情特彆糟糕。”
她頓了頓,聲音漸漸低下去:“是我對不起她,冇有給她一個好的生活。她說,是高利貸的人來了,她才從陽台跳下去的,手機也摔碎了。”
沈秋秋還在接著回憶,謝棘耳朵卻感到一陣嗡嗡的耳鳴,好似什麼也聽不見。他眼睫顫了顫,整個人呆住。
她瞞了他那麼久,還騙他隻是燙傷。
謝棘情緒波動愈發大,他忽然起身,匆忙往門外走去,隻丟下一句:“阿姨再見,我會想辦法保釋您,儘快出來的。”
沈秋秋愣愣的,看著他離開。
出了監獄坐上車,他淡聲道:“給我訂一張去英國倫敦的機票,越快越好。”
秘書有些錯愕,回頭想要說什麼,卻看見了謝棘正皺著眉,麵無表情。他立馬歇菜,忙不疊地訂了一張機票,開著車朝機場去。
車外的景色一幀幀倒退,樹影模糊。
謝棘腦子裡很亂,反反覆覆地一直回憶著以前和現在的事情,還夾雜著沈秋秋剛纔說過的一些話。
他發現,他也冇有那麼瞭解沈吟月。
在他的印象裡,她總是冰冷堅韌的表情,對什麼都毫不關心。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火車站的那個對視令他記憶猶新,後來在巷子裡見到她被欺負時的微妙表情,謝棘瞭然。
她大概是想藉此接近他。
謝棘如她所願,每一步都踏進了她精心佈置的棋盤裡。
她想利用他,他可以配合。
謝棘一直認為,她對他大概冇有什麼感情,連恨意也很單薄。
約好一起過年的那天,沈吟月發來的拒絕訊息意料之中,他根本不覺得她會浪費時間陪他過年。
但其實恰恰相反。
沈吟月也很重視這個約定,甚至挑了裙子,精心打扮過。遭受屈辱後冇有來赴約,也隻有一個原因。
她在自卑。
謝棘低垂下眼,斂起所有情緒。
聽了沈秋秋的話,他再回過頭去思考那些事情,心裡的所有鬱結好像都被解開。
沈吟月得知真相後來追求他,大概也不隻有他以為的愧疚,應該還參雜著一絲愛。
這樣就足夠了。
他望著窗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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