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刀削麺_虎ノ門 皇上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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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崩
押解著西域重犯的王府護衛隊行了近三日,北風捲起官道的塵土與殺意,一路直向京畿而去。
梁灼策馬於前軍,玄色衣襬獵獵飛揚,馬下青驄嘶鳴。他身後,是整肅森嚴的昱王府親兵三百,皆披重甲銀槍。更遠處的周圍三千精銳由地方守備配合護送,一路旌旗直插雲霄,浩浩蕩蕩鋪天蓋地。
這一日,梁灼帶著皇後最忌憚的兩樣東西入京——
一是西域紅鳶教重犯的口供;
二是未曾交出的昱王府兵權。
未時三刻,大軍已至京城午門之外。
城頭守將大駭,急忙持令箭攔下:“來者何人!午門戒嚴,未奉聖旨,不得擅入!”
梁灼高坐馬上,居高臨下地俯視那守將,一字一頓,聲若驚雷:
“西域反賊走私兵器、謀害皇嗣、謀逆聖上,我奉昱王手書,親押要犯入京麵聖,誰敢攔我——”
話音未落,他袖中一物飛出,正是昱王親筆親印的急報兵符,重重甩在那守將麵前。
“還不速速開門?”
守將手足微顫,看到那兵符,臉色瞬變,正要請示,卻瞥見午門兩側城牆之上已密佈昱王府親兵,劍拔弩張,寒光如林。
隻聽梁灼冷聲道:“本世子此行押欽犯、清君側,若爾等一意阻攔,便是抗命逆行,這等大罪,爾等擔得起麼?”
守將雙膝一軟,竟直接跪了:“開門——開門迎昱王世子入京!”
城門緩緩而開,沉重的銅門發出震天轟鳴,彷彿一道枷鎖被撬開。
梁灼一馬當先,鐵騎入城,隨之銀甲如潮湧入。沿街百姓被驚動,紛紛探頭張望,隻見那青年世子玄袍加身,麵如冠玉,神情冷峻如寒霜,恍若神將降世。
與此同時,朝堂震動。
楚澤得報時,正著朝服試戴大婚禮冠,一聽“昱王世子兵入午門”,眯著眼將手中骨扇收起。
“好一個楚湛,他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他猛地看向身後江鶴:“他這是要謀反了?”
江鶴回:“他此番持昱王親書,說是為朝廷押重犯入京,名正言順。爺若此時動兵,隻怕會落下‘忌功圖私,謀逆君上’之名,正中他下懷。”
楚澤拳頭緊握,眼中幾欲冒火,卻也知江鶴所言非虛。而且,此時的他也確實不占理,強娶人家心上人,還指望人家坐得住?隻不過原本他以為可以撐到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皇上大勢已去就由不得他了,哪知竟這麼快走漏風聲,讓他在這節骨眼上殺過來。
據長公主說,這邊已經萬事俱備,昨夜她去探皇上的時候,姐弟二人敘舊話都冇說完,怕是皇上的這口氣也吊不了幾個時辰了,而在此之前,皇上似乎已經秘密改了遺詔。
梁灼這個時候來,無疑是給了楚澤當頭一棒,即便是此時的丞相已經背棄皇後有意投靠他們,再加上長公主背後的勢力,幾人聯合起來硬要跟梁灼打起來,也根本不占上風,他手裡現在可是握著二十萬的兵。
而朝堂太極殿前。
百官尚未集議,便聞宮外鼓鳴陣陣,鐵蹄如雷。
不多時,一騎快馬衝入宮門直入金階台,梁灼翻身下馬,未待通稟,徑直步入太極殿前,他身後兩輛馬車拉著兩個鐵籠,籠中項越與西域罪犯渾身鎖鏈,狼狽至極,二人雙手反縛,皆麵如死灰。
梁灼立於階下,高聲啟奏:
“昱王世子梁灼,奉昱王親命,押解欽犯歸案,特來麵聖呈供,請聖上定奪清君側之亂,正本朝綱!”
這一聲,震得太極殿上的金瓦都似乎微微震動。
朝臣匆忙趕至,看到這陣仗,無不心驚膽戰,私語連連。
而此刻大殿之上,皇帝仍是臥病未出,隻有太監高聲傳話:
“皇上聖躬不豫,暫且不問朝事,仍暫由大皇子攝政。”
聽到這,梁灼的拳心緊了緊,心想這楚澤果然動作夠快的,幾日不見朝堂上竟冇了皇後的身影。
此時楚澤步履沉穩,緩緩走出,他與梁灼隔階相望,一身紫金蟒紋朝服,麵色陰鷙,後緩緩走下金階。
“弟弟來京城也不打聲招呼,怎如此大動乾戈?”楚澤來到他麵前。
梁灼神情自若,拱手一禮:“著急來清理奸佞,好給哥哥鋪路。”
楚澤目光一沉:“口出狂言!”
二人離得近,這大逆不道的話並冇太多人聽見。
梁灼隻是淡淡一笑,目光陰測測地看著楚澤。
突然,太極殿上,這廂群臣跪拜未畢,那廂一道驚天噩耗便驟然傳來。
隻見皇上的近侍太監突然跑進來撲倒在殿上,聲嘶力竭:“聖上——聖上駕崩了——!”
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眾臣下意識紛紛跪地,四目相對不敢出聲,隨即哀哭聲起,太監繼續顫聲高呼:“聖上駕崩,天不忍視——百官跪迎遺詔,恭送聖駕——!”
一時之間,鐘鼓三聲,彷彿天地共哀,大晉江山,自此風雨飄搖!
內監總管顫著手從金匣中取出那份遺詔,高高舉起,聲音淒厲而嘹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後孃娘到——”
一句未完,殿門外珠簾輕響,一抹華貴身影穩步而入,正是皇後李氏。她眸中帶笑,眼神沉穩,彷彿已看見太子楚曜即將登基的光景。
內監深吸一口氣,繼續宣讀:
“朕病體日衰,深知大限已至,唯恐社稷不穩,宗廟不安,特於彌留之際,正本清源,明定國統。
皇後李氏,昔日暗結私黨,通賊叛國,尤以陰謀篡改宮闈血脈,調換皇嗣,致皇室宗脈大亂,綱常失序,實乃不赦之罪。
昔年所謂太子楚曜,實非朕親出,冒名儲位,禍亂朝綱,欺君罔上,今廢其太子之位,褫奪封號,即刻賜死,以謝天下。
宗社安危,須立賢明。大皇子楚澤聰敏仁孝,素懷大誌,即日登基,嗣承大統,安撫萬邦,以穩大晉山河。”
欽此——”
皇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麵色一片慘白,手中鎏金手帕陡然絞成死結,她大喊著:“放肆!簡直荒唐!這遺詔是假的!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捏造聖旨?本宮身為中宮正主,怎會不知聖上有此遺命!詔中所寫皆為捏造,是奸人汙衊本宮並試圖篡位!來人,把這假傳聖旨的人給我拖下去!”
見冇人敢動,她瘋了一樣抓住楚澤的衣袖,咄咄逼人:“皇子楚澤即日登基?可真會做你的春秋大夢!你好大的膽子!覬覦皇位竟敢如此明目張膽?還以莫須有的罪名誣陷本宮?哈哈哈——荒謬!太子登基乃是名正言順,我看誰敢攔?這裡豈容你一個庶出在這顛倒黑白!快來人把這大逆不道的給我押下去!愣著乾什麼?本宮的話你們也敢當耳旁風——?”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輕笑自金殿偏門響起:“李氏,你事到如今,還敢指鹿為馬?”
隻見長公主楚沛琴緩步而入,目光冷冽,步步逼近,眾人見到長公主才紛紛停止嘩然。
她一字一句說出皇後罪行:“當年你設計陷害瑾妃慘死,冇能毒死的大皇子便是你的心頭大患,你怕自己地位不保,待你生產後竟將親生女兒與宮外孽種調換得一太子,後又派西域紅鳶教的人追殺公主多年,你可有話說?”
皇後臉色慘白,聲線幾乎破碎:“簡直血口噴人——!單憑你一張嘴就可以胡說八道了?你看本宮不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些年來你身為一個長公主卻在背後偷偷培養自己的勢力,你的野心也是不言而喻了,皇姐。”
梁灼此時上前一步,指著殿下的囚籠道:“我有人證在此,審問便知。”
眾人看向階下籠中之人,皇後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那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她並不認識項越,卻認得出另一個是紅鳶教的人,因為他們手臂上都有一種特殊的刺青,剛剛過來時她就瞥到了。
梁灼抖出一卷文書:“臣手中,是西域紅鳶教罪犯的親筆供詞。”
隨即,兩位滿身鐵鏈的犯人被帶上大殿。
梁灼聲音清冷:“供詞中,紅鳶教的人已經承認曾受皇後所托,多年來追殺一個祁元元年五月初五出生、身上有鳶尾花圖案胎記的女子——而祁元元年五月初五,正是皇後生產之日,據說公主的身上也有鳶尾花樣胎記,即她在追殺自己的親生女。”
“哈哈哈……”一陣譏笑聲徹響大殿,皇後眸色一轉:“這又是哪冒出來的冒牌貨?昱王的養子是吧?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你說的這些會不會太牽強了?就憑一個巧合的出生日和胎記?你便給本宮隨意扣帽子?”
梁灼漫不經心地挑眉,伸出一隻手,一旁楚澤心照不宣,從懷中掏出那枚荷包證物,看了他一眼,並冇有將證物放在他手上,而是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昱王世子所言非虛,我這也有證物——此物乃皇後曾經的親信周隋的貼身之物。”楚澤解釋著,並當眾將荷包內的那張紙掏了出來,展示給大家看:“皇後孃孃的字,可有人認得?這上麵的內容,不留活——總不能說的是後宮的野貓吧。”
皇後眯著眼睛踉蹌一步,正要反駁,梁灼又道:“當年皇後命人將剛出世的公主藏在木箱中運出宮,本想當醃臢物置於糞坑處理掉的,哪知負責運送的人——也就是四海鏢局的項夫人發現箱中有嬰孩,於是將木箱偷偷帶回了江城,將公主秘密養大。”他轉向皇後,提高了音量:“這些年來你命紅鳶教的人追殺公主,害死多少無辜少女你可知?”
朝堂嘩然,眾臣紛紛看向皇後,有人提起近年來轟動一時的紅鳶案,說起那慘死的六位少女,刑部確有記載,幾人的生辰均為祁元元年五月初五,且有相似胎記,眾人即刻恍然大悟。
“不僅如此。”從始至終都在一旁默默無聞的李丞相突然開口,向著楚澤拱手一禮:“臣,也有一事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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