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式設計師瀕死前的最終幻想 我們該如何告彆
我們該如何告彆
細密的微風裹挾著滿溢潮氣的海水趴在麵板上。三三起身擦了擦額頭溢位的汗液，長吸一口鹹腥的空氣，令人豁然。捧起身側的椰子，咬著吸管汲取椰水的精華，緩解了些許燥熱。
一番調整後，三三舒適地打了個悠長響嗝，雙手交叉抵住後腦，懶散地癱在沙灘椅上，享受這一番閒適的平和。
“大庭廣眾打嗝，真不雅觀。”
腦中傳來半開玩笑式的告誡，三三撫了撫墨鏡擋住逐漸下移的陽光，懶懶散散地狡辯：“反正大家都不認識我，度假唄，不就是徹底放鬆自己，乾一些在公司不能做的事情嗎？”
壹壹啞然失笑，剛想回應便看到遠處走來二人：“諾，認識你的人來了。”
“三三，今晚吃什麼呀？”
酸奶一把撈過三三身旁的椰子大口喝起來，擠去半個沙灘椅身位，叉著腿用手不斷扇風。
“你你你，注意影響好不好，都公眾人物了。”
三三被擠至椅邊，無奈讓出大半，隻得坐起，招呼夏欣冉一並坐下休息。
夏欣冉拿起桌上餐廳宣傳冊，翻來覆去地抉擇不下：“我們今晚吃什麼啊，吃了四天海鮮了，膩死了。”
三三依著酸奶肩頭，看著西斜的日光，耳邊聽著朋友嘰嘰喳喳地討論晚餐，隻覺得當前時光正好。
已然來到小島四天，自比賽結束，酸奶強行得到了事業爆發期前最後的休假，三人一拍即合當天晚上便飛往小島度假。
在島上總覺得時間悠然綿長，忘卻了外部紛擾，也遺忘了時間流逝。
迷迷糊糊中三三的思緒被壹壹打斷：“三三，你們度假晚飯吃這麼早嗎？”
“啊？早嗎？現在應該是晚飯時間了吧。”三三含糊著應著壹壹，開口問道：“酸奶，現在幾點了呀？”
本在激烈討論晚飯事宜的兩人，這才發現有個渾水摸魚的，酸奶伸手點了點三三額頭：“我看你一上島，什麼都不管，兩手一攤就是休息，時間也不知道，都是我和欣冉操心。”
酸奶提起桌上小包，將手機舉至三三麵前：“諾，六點半了。”
壹壹驚愕道：“六點，半？”
“怎麼了？”
“沒，怎麼”
壹壹後半句話咽入腹中，按往常的規律，十二點入睡，應四點進入三三世界纔是。
自中秋節後，時間總是對不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溢位，卻無從佐證。
她看著三三如今和朋友無憂無慮的度假，曾經有話便直說的壹壹，如今話到嘴邊卻無法言說。
夜幕降臨，星星點點綴於夜空，三三依靠著欄杆，海風吹過，畫出她一人身形。
“三三，你”話到嘴邊，壹壹卻又躊躇。
“怎麼了？壹壹，我感覺你今天有點奇怪，總感覺有心事。有事要和朋友分享解決啊，我們說好的。”
三三拿起手邊冰鎮飲料，長吸一口抵消身周燥熱。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有一天”壹壹猶豫不決，話音在唇齒轉了三轉，最終問出，“會分開？”
三三左手輕顫，飲料撒了些在手背，冰涼觸及到肌膚的那刻，她才從震驚中回神，緊蹙眉頭，身體愈發燥熱。
一口深吸，飲料見底，但卻未消除些來自於心底的燥熱。
壹壹問出了三三一直在迴避的問題，眾人皆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卻鮮有人直麵分開的話題。
“怎麼突然說這個了？”三三轉身，正對大海，深吸一口來自大海的鹹鮮，企圖表現的鎮定些，手指卻仿若嵌入欄杆。
壹壹在三三識海，一切行為皆被洞悉，即使三三表現得再正常，但是心底的恐懼是瞞不住的。
“或許現在並不是好時機，待日後找到規律後再說罷。”
壹壹內心這麼想著，便已然下定決心，話鋒一轉，帶著些輕鬆的語氣：“也沒什麼，就是最近看了些傷春悲秋的文章，初秋之際可能是事物逐漸凋零，有些影響心緒。”
聽到壹壹這麼一說，三三慌了的心神便放下了一半：“害，你就是容易想太多，彆考慮這麼久遠的事情，現在我們快樂地過好每一天，等分離那天，你我就都不會留有遺憾。”
“是啊，過好當下。”壹壹也有些動容，對於未知不確定事物的恐懼，不如過好當下。
“不過，等我們分離的那天，我要好好想一個儀式。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那種。”
三三對著漆黑的大海突然喊出這句，聲音之大，令壹壹怔住。不過對於三三奇特的思維迴路，她也並非多吃驚，微微勾起嘴角：“那你想如何讓我忘不了？”
“不知道，哈哈哈，那是後話了，讓我好好想想呢，不過眼前的事情，我倒是給你準備了個難忘的生日禮物呢。”
“難忘的生日禮物？我們生日在十一月，這麼早就開始預告了？”
“那是當然，我三三醬是誰，等生日，就給你揭曉！”
“好。”壹壹淺笑，透過三三的視野看向遠處這片海，也應下了這份承諾。
三三看著夜空，似有流星劃過，她深知壹壹如今對她想法一覽無餘，她無法對流星許願，亦無法說出和思想違背的話語。
轉身，走向臥室，燈光打在她臉上映出點點星光。彷如適才夜幕流星滑落眼角，她先前微笑著說出那翻話，思想可騙得到壹壹，卻繞不過下意識的行為。
淩晨過，壹壹已按照往常時間撤出，屋內月光傾瀉，映得出三三臉頰兩道淚痕。
整理思緒後，三三強行勾了勾嘴角，自我安慰，閉上眼，安然入睡。
卻，隻瞧得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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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壹睜開眼，像往常似的起床做早飯，端著咖啡觀察街邊行人，心緒卻無法平息。
有種落寞的瘙癢從心底漸起，湧向身周，無法言說的難忍。
她轉身看向空蕩房間，或許這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孤獨。
“是孤獨嗎？”她自問，擡頭看了牆上時鐘
，居然已至九點，而三三，未至。
近期兩人的時間在逐漸縮短，壹壹之前已感受到卻無法佐證。
而如今明確記得本在十二點入睡的自己卻在六點左右出現在三三世界，和以往的規律晚了近兩小時。
並且，三三今晚並無活動安排，照時間，也理應該來了纔是。
壹壹越想越發慌，踉蹌地走向餐桌，隻得單手扶著桌邊維持著僅有的平衡，而咖啡，早已灑落一地。
咖啡杯觸碰地麵的那一刻，炸裂的聲響將壹壹思緒拉回，她撐著桌邊，到了杯水，卻無法抵消內心的慌亂。
回神片刻，壹壹走向冰箱，取出冰盒，在水杯中加滿冰塊，一杯冰水下肚，煩悶的燥熱似是好了些。
壹壹蜷縮在沙發上，雙手環膝，自我擁抱，靜靜地盯著牆上的時鐘。
滴滴答答。
十點，三三，未至。
壹壹去加滿了冰水。
十一點，三三，亦未至。
壹壹開啟了在三三慫恿下買的快樂水。
十二點，三三，依舊未至。
壹壹不知所措，踉蹌走向冰箱，敞開箱門欲想抵住心底煩悶，肌膚觸到寒涼，但體內的炙熱卻無可奈何。
現下無計可施，壹壹胡亂地將冰塊塞入口中，從牙根掀起的刺痛直衝中樞，被刺地回神，這是她才發現，一整盒冰塊已蕩然無存。
理智回歸，壹壹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已過，預感來襲，卻無計可施。
她依靠著敞開櫃門的冰箱慢慢滑落地麵，無力感襲滿全身。
這次，她才意識到，以往總能找到解法的自己，這次或是唯一無解。
驀然，壹壹站起，腿腳因長久蹲著有些發麻。
扶腿，關上箱門，抵著頭擦乾臉上淚痕。心內有種強烈的驅使感，她想再去那個地方，那個她第一次接受了三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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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努力了多久，三三終於在睡夢中睜開了眼，那是緋紅的金黃溢滿眼底。
層層疊疊的殷紅，從深及淺，由海麵漫溢蒼穹。
朱紅色的長橋連線兩岸，這不是灣區，這是，初次和壹壹到來的地方，這裡是。
“舊金山，貝克海灘。”壹壹應道。
她哽咽著小心翼翼地詢問：“三三，是，你，來了嗎？”
“壹壹，是我，我終於來了。”三三意識到自己終究順利來到壹壹世界便鬆了口氣，但眼前場景卻從未見過。
“壹壹，貝克海灘何時是這番景色？”
“三三，你記得嗎，我與你說過。”壹壹話半，已然熱淚盈眶，頓了頓深呼吸後續上，“舊金山的日落，很美。”
還未在慶幸的思緒中抽離，壹壹一席話令三三怔住：“你的意思是說，我眼前，這個是舊金山的日落？是我從未在你世界看到過的日落？現在的時間是？”
壹壹拿起手機，遞給三三，螢幕赫然顯示著“下午六點半。”
日落很美，熱烈又張揚，太陽昭告著最後留存於世間的美好。
而大海正褪去低潮，海水悄然蔓延至沙灘。
冰涼的海水觸到壹壹腳底，原先的位置已然被海水侵占，海浪拍打，打破了兩人的沉寂。
“三三。”
“壹壹，我在的。”
“你說，我們該如何告彆？”
第二次直麵分彆的問題，但這次卻不似昨天那番慌張，或許是壹壹內心已然接受，亦或許是知曉結局無法更改。
而這次，三三也並未打趣。她沉默了許久，開口道：“那，或許，就如我們初見時那樣？”
“我們，初見時，那樣嗎？”壹壹口中反複咀嚼這句話，而這句經典的電影台詞此時卻也印證在她們身上。
壹壹站起，拍了拍由於海水沾濕在身上的砂礫，赤腳立於冰涼海水中。擡頭看向天際將要消失的紅日，她釋懷的笑意滿溢，對著大海呐喊：“你好，王一一，我是王壹壹！”
紅日消失於地平線，深藍色布滿蒼穹，而此藍調時刻，三三，睜開了眼。
枕頭被淚水浸濕，陽光已至正午，刺得她睜不開眼，但眼前卻是方纔日落場景。
她側身躺去，正視著窗外，淚水無聲滑落，卻全然不知，隻應得一句：“舊金山的日落，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