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朝紀 第九十九章 表哥
玄甲軍的演武場，夯實的黃土地麵被無數雙軍靴踏得堅實如鐵，春日稀薄的陽光斜照下來，給飛揚的塵土染上一層淡金。場邊兵器架上的長矛、橫刀森然林立，閃著冷硬的光。場中央，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軍漢，叫好聲、助威聲、吸氣聲混雜著汗水和塵土的氣息，揮散了春寒料峭的冷意。
“魏校尉，得罪了！”林致遠低喝一聲，身形驟動。他步伐極大，帶起一陣風，手中未開刃的長刀挾著厲嘯，直取對方中路，勢沉力猛，威勢不凡。
圍觀士兵爆出一聲喝彩。
而我遠遠的就看見演武場中央，那個被士兵們團團圍住的玄色身影——隻用了三招，就把林致遠撂倒在地。
“魏良玉！”林致遠咬牙切齒地爬起來，“下次我一定贏你！”
全場靜了一瞬，隨即更大的喧嘩炸開。
“第三招！哈哈，又是三招！”
“魏校尉這手分筋錯骨的近身功夫，神了！”
“林將軍也夠韌，這月第幾回了？”
那名叫魏良玉的校尉，對林致遠的狠話無甚反應，隻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他轉身，準備離開演武場中央。
這一轉身，正麵對了我所在的方向。
方纔他背對著，我隻覺他身姿挺拔，動作利落。此刻迎麵相對，陽光毫無遮擋地落在他臉上，我隻覺得呼吸一窒。
那張臉……真是美的雌雄莫辨！
既有男子的清朗輪廓，又糅合了女子的柔美精緻，偏偏氣質冷峻，不帶一絲媚態，反而有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凜然。
這張臉……這張臉是我在這個世界見到的，最好看的一張臉。以前我覺得荷華美的傾國傾城，現在也比不上這張不施脂粉的臉。
但凡有個手機，我也想拍幾張照片儲存。
可能是我的目光過於直白，場中的魏良玉也抬眼望來。
隔著一段距離，隔著演武場喧囂的聲浪和浮動的塵土，他的目光與我的撞在一起。
那是一雙極黑的眸子，平靜，深邃，帶著經過世事打磨的沉穩和一絲冷意。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麼，冷澈的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旋即又恢複了深潭般的平靜。
在那一瞬間，我確定了，他對於我，或者說我的身份，有所觸動。真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覺得他一定有話想和我談談。
隻是他並未有任何表示，隻是微微頷首，然後便邁開步子，朝著校場另一邊走去。
這時林致遠過來跟我打招呼，“易安將軍吩咐了，等你來了之後就帶你去見他，他有驚喜給你。”
我和他一同往易安將軍的大帳走去，路上還不忘調侃他：“致遠，你是不是來了夏州以後懈怠了，怎麼輸的這麼慘？我聽其他的軍士說你一直是那個人的手下敗將。”
“我那是讓著他！”
“那你下次彆讓了，撐個十招給我看看。”
說話間，我們就到了。一年多不見，易安將軍精神矍鑠，頗有種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感覺。
易安將軍今日興致很高，他對我說道：“等一會，他就過來了。”
我和致遠對視一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須臾間，顏值爆表的魏良玉進來了。
易安將軍對我說道：“他是魏之恒的孫兒，魏淩嶽的兒子，魏良玉。”
容我反應一下。
我問魏良玉：“你的祖父和我的祖母是親兄妹，我應該叫你的祖父老舅或者是舅祖父，叫你的父親是舅舅，那麼你應該是我未出五服的表哥？”
魏良玉糾正道：“你應該稱呼我的父親為表叔。”
算了，我的腦袋現在是一團漿糊，厘不清楚。但是眼前這個人是我血緣關係上的表哥，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表哥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你是。。。怎麼長大的，還進了軍營？”
魏良玉：“我由父親的一個親兵撫養長大。他認得易安將軍，將軍來了以後，我才順利進入軍營。”
還以為當年的小苦瓜都隨大苦瓜一起被害了，就剩我和荷華了，沒想到還留下最苦的一個小苦瓜。
我：“我想要去拜訪他，不知方便否？”
易安：“你想要知道當年夏州發生了什麼？”
我：“是魯國公和武安伯誤導了軍情？”
易安：“看來你知道了。”
告彆了表哥，從軍帳中出來，致遠追上了我。
致遠對我說道：“他不是你的表哥，他是。。。她是你的表姐，她是個女子。”
我的大腦宕機了一瞬，而後惱羞成怒：“你居然偷看她洗澡？”
“才沒有！”
“沒有你怎麼知道她是女兒身的？林致遠啊林致遠，看你平時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致遠急的辯解道：“我就是進去的時候沒敲門，恰巧。。。”
我打斷他：“行了，不管她是表哥還是表姐，都是我的親人。她是個女子，隻會讓我更加心疼她這些年的經曆。”
然後，我警告他：“她自己既然不願意說，那就尊重她的意願，你不許再告訴旁人，聽到沒有？！”
我看他支支吾吾的，問道：“你滿軍營宣告去了？”
“沒有！是還有彆的事。”
我：“你扭扭捏捏的乾嘛？”
“你還記不記得，在升恒高中以後，我問過你，這輩子的理想是什麼？”
這是哪跟哪？不過我還是回答道：
“記得，我那個時候說，我這輩子就隻想衣食無憂的活著，平平淡淡的老去。”
一開始的時候還總想著能回去，後來覺得回去沒希望了，認命了也就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然後我好奇的問他：“你呢？”
那時林致遠說：“我的理想，等以後實現了再告訴你。”
而現在，林致遠對我說道：“小的時候，你被天佑揹回來，甫一睜眼，我就覺得，這麼漂亮的孩子，怎麼會有人捨得傷害呢，我就想一輩子都陪著她，保護她。”
我突然咂摸出點味兒來：“所以現在你看見我表姐，覺得居然有人比我還漂亮還好看，你就移情彆戀了？你這個顏狗！”
林致遠否認：“不是，那個時候咱倆年紀尚小，我對你是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的。”
我：“那就是說你現在對我表姐有非分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