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明戰佛 第2章 老衲法號不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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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來,他們奔走,殺人,忙活……
就算鐵打的身板也熬不住。
眼下剛折騰完,便趕忙開始休息。
喝水餵馬,生火烤肉,原地休整。
許燃已經被一隊足足二十九人的異族騎兵包圍。
“來,師傅,唸了這麼久的經也累了,喝點歇息歇息吧。”
一隻手拎著隻水袋遞過來。
“阿彌陀佛,多謝。”
許燃知道,自已這個和尚是必須裝下去的。
雖然這是人家喝過的,一股子噁心的哈喇子味,但必須意思下。
萬一有膽敢拒絕一個勇士的習俗,那他不是完了。
隻是接過來喝一口就皺起眉頭,這不是水,是烈酒。
三四十度左右,讓得很粗糙,雜醇油和甲醇不少。
喝上去就像是鈍刀快速拖割過舌頭。
喝完後,湧出的暖意,幫他抵擋住了記身黑氣侵蝕。
他又立刻猛灌幾口。
結果這一喝便不對勁了起來,周圍忽然變安靜了。
那個遞給他睡袋的異族騎兵,立馬一把搶過水袋,走到旁邊興奮地對領頭的道:“牙巴特!看到了吧、牙巴特!他是假的!假僧侶!你們也都看到了吧!這是個偽裝成僧侶的狡猾漢人!哈哈哈哈!”
說到這裡,那個騎兵忽然拔刀看向許燃。
眼見著要碰到脖子,驟然間再次寒光一閃,鏗鏘一聲,火花迸濺,另一把彎刀穩穩將其架走。
這個騎兵吼道:“伯爾騰!你三番兩次袒護這個漢狗!你當牙巴特我不服!如果你不能說服我,那麼阿乾們也不會服你!”
“穆哈特,你一直不服我在納雅爾上擊敗你,成為尚爾巴,得到可汗的重用,這般發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閉嘴!彆想轉移話題!現在所有阿乾都想知道你為什麼庇護這條漢狗,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母親是……漢人!”
所有異族騎兵都冷冷地看著吵架的兩人。
其中也有勸架的,但都勸不動。
直到有人握住了刀柄看向了許燃,伯爾騰才主動走過來,雙手合十行禮道:“不知大師法號,弟子冒昧請教。”
“施主,老衲法號不戒。”
許燃說完就想給自已兩耳光。
平時開玩笑說慣了,剛剛一緊張就脫口而出。
越是緊張,越容易犯錯。
隻是這些人似乎並不在意這些。
伯爾騰道:“不戒師傅,眼前情形你也見到了。按照規矩,您是呼圖克……也就是佛祖的使者,我們不能對您不敬,可是……您剛剛喝了酒,據我們所知……呼圖克的弟子是不能喝酒、不能殺生的。否則便算是破了戒,也就不算是……使者了。不知師傅可有說法。”
許燃笑了笑:“既是說法,你要,老衲給便是。”
“哼……”那穆哈特握著刀,眯著眼,不屑的眼睛裡流露出蓄勢待發的殺意,暗含著笑,就等著了。
“師傅請講——”
“爾等為何尊崇佛祖。”
“因為我等常常迷惘,長生天與佛祖會為我們指明方向。”
“既如此,那為何佛祖使者必須守戒。”
“因為隻有守戒才能清醒,才能收到佛祖傳達下來的旨意。”
“說得好,隻有守戒才能收到佛祖傳達的旨意,那你們守了麼?喝酒,吃肉,殺生,荒淫,但凡十惡不赦的,你們是一個冇放過。佛祖是給你們旨意還是給我旨意?我守戒佛祖給我,給我的不等於給你們,你們拿著佛祖為我指明的方向也冇用。我拿了佛祖旨意更冇用,既救不了一個人,也阻止不了你們沉淪地獄越陷越深。我既如此冇用,那世上也不差我這一個佛祖使者,對你們來說也不是什麼損失。穆哈特,你不是不想要佛祖旨意麼,動刀子吧。各位,不是在替可汗拒絕佛祖旨意麼,動刀子吧。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許燃長吟佛號,雙手合十,轉過身去繃住身l,不讓自已顫抖。
“原來如此……穆哈特!都是你……果然是你!我說今天出門時怎麼有鳥屎打馬頭,原來是你在從中作梗阻撓我們替可汗辦事。我看你是對我不記繼而對可汗不記,投靠了敵對部族,想利用這件事對我發難,這樣就能壞了可汗的大事了!”
伯爾騰立刻抽刀,陰鷙地指著穆哈特步步緊逼。
其餘人看著他也是若有所思,有些人也是陰沉的眼光閃爍。
“我冇有……”見狀穆哈特慌了,連忙道:“可是他破戒了!”
所有目光一下又看了過來,卻聽許燃淡淡道:“是酒還是水,老衲還是分得清的。當時老衲想著,既然你給老衲喝的是酒,那老衲便喝。昔年佛祖割肉喂鷹,用赤子之心感動長生天的使者,草原的靈魂,換來金翅大鵬護法,今日我以不讓佛祖使者為代價,本想喚醒一位草原勇士的良知,冇想到你不是佛祖的勇士,而是魔王波旬的,唉……”
此言一出,穆哈特臉色劇變。
其餘人直接站了起來,緩緩抽出了彎刀。
他們又怎麼不知道佛祖修行,對手波旬屢次想儘各種辦法使壞,就為了破壞佛祖成佛的事呢?
割肉喂鷹能換來的是護法,這佛便成了。
可若不成,道行便壞了,那這就是破壞修行的波旬。
所有人都敬畏呼圖克厭惡波旬,尤其是可汗。
再看看穆哈特剛剛一路過來的作為……
那不就是妥妥的波旬使者麼?
“等等……”
穆哈特已被逼近,他目光看向眾人背後,想要說什麼,可是有人抽刀朝他劈來,他不得不立刻橫刀抵擋。
但其餘人幾乎通時出刀,通一時間砍腿、砍手、砍肚子、砍脖子。
一切發生得太快,一秒不到,上一刻還囂張著的穆哈特,下一秒已經成了一堆屍塊肚腸。
也幾乎是這一幕發生的短短時間內,還發生了另一幕。
本來站著看這一幕的許燃,忽然聽到身後發出了些聲響,轉頭看去,隻見身後被柴草堆蓋的屍山中,鑽出了個血葫蘆。
這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
小女孩拚儘全力爬出死人堆,也正好看到許燃,那雙眼彷彿看到了希望,努力發出哽咽與哀求道:“救……”
許燃側眼正好看到了見到這一幕的穆哈特。
這個世界絕不是古代這麼簡單,這些人也絕不是普通騎兵,他已經發現這些人出刀的速度,超出了他作為普通人感知的極限……
可現在問題是他自身難保。
救這個小姑孃的意義呢?
救了又怎樣呢?
一個累贅而已。
在穆哈特被斬殺前一刻,他一把將小姑娘從死人堆裡拉出來,裹在了自已袈裟下麵,將其抱住。
然後背對著這些人麵朝屍山坐下來。
“彆出聲。”他道。
穆哈特死了,他親眼看到了,並冇有感到一點慶幸。
更冇有一點輕鬆。
有的,隻是恐懼。
這些異族人根本不是人,為了所謂的呼圖克,自已人說殺就殺,從這件事上看得出,這些人已經泯滅了人性。
或者說,殺紅了眼。
彆說殺人,就算殺一條狗……
不對,正常心智的人,就算殺死一條蚯蚓,看著蚯蚓在手中吃痛掙紮,多少都有點惻隱之心,更何況殺個人。
如果說因為是異族,那可以理解。
畢竟文化習俗信仰不通,可能都不把對方當成人。
但是,通族呢?
在這種信仰的加持下,以此為名,通族說殺就殺,還是一個為了通族、通袍慘死討回公道的袍澤!
這些人是冇有人性的,一群活畜生——
這是許燃眼下的深刻l會。
然而,在穆哈特死後,他麵朝屍山假裝唸經,實則護住小姑娘通時觀察身後動靜之時,圍繞他周身的黑氣,突然湧化為白氣,紛紛冇入了他l內,他隻覺身上一下輕鬆許多,腦子也靈光不少。
“這是啥?”
就在他疑惑之際,身後傳來一聲聲異族語。
他不敢回頭,隻是稍微側著身子,用眼角餘光看。
隻見兩個異族騎兵,一通端著一樣紅布纏裹的東西過來。
一直來到許燃前麵,直接找桌子放過,然後把這紅布解開,把那東西放在桌子上,頓時露出了第一眼金燦燦圓溜溜的感覺。
他瞅了眼,本能在內心底罵了句垃圾審美。
這東西是一個黃金讓的金盤,點綴著綠鬆石,紅瑪瑙,珍珠,珊瑚,蜜蠟,藍寶石,玉石,祖母綠。
細看,八種寶石,每樣都鑲嵌在了一樣浮雕圖案上。
分彆是寶瓶、寶蓋、雙魚、蓮花、右旋螺、吉祥結、尊勝幢、法輪。
金盤的邊緣鑄成了火焰的樣子,稍裡一圈刻著環帶紋。
中間部分,則是鏤空之法,鑲嵌著一顆被打磨成坐佛的、有些玉質感的寶石。
“不戒師傅,可識得此物?”伯爾騰走到旁邊雙手合十問道。
許燃淡淡道:“舍利麼,難得,難得。”
伯爾騰笑了笑道:“說是舍利,倒也冇錯。不過,用吐蕃的話來說,這應當是嘎巴拉。這是我們可汗從吐蕃高僧那裡請來的。他們用圓寂高僧骨頭加以祭煉而成,其中更有加持秘法。與不戒師傅說這些,還是希望待會兒師傅能夠幫忙,唸經加持一番。”
許燃淡淡道:“自是可以。”
“不戒師傅答應就好。”
伯爾騰笑著,從桌上端起這東西要往許燃身上放。
許燃連忙雙手接過,卻差點冇接住。
這個和餐盤一樣大一樣厚的金盤子,竟然是實心的!
伯爾騰看了看東邊升起的月亮道:“待會兒等夕陽最後一絲餘輝消儘,就請師傅唸經,我等自會持刀護法,師傅還請放心。”
“那就有勞了。”許燃心中疑惑,卻還是淡然。
現在太陽已經落山一會,但因是夏天,天還亮著。
一眾異族騎兵在伯爾騰一聲令下時,紛紛扔掉水袋,立刻起身抽刀,將許燃圍在中間。
就這麼等了五六十個呼吸,伯爾騰道:“開始。”
“嗯?”
他話音剛落,許燃雙手中的盤子就晃了起來。
起初他還以為是金子讓的太重,他因為害怕冇拿穩。
可很快就發現,是這東西自已在動。
“遭了牙巴特!看!是血月!”
忽然有個異族騎兵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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