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把失明前未婚夫買回家 親疏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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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疏彆
就在範延玉轉身走向門鎖之際,蘇觀卿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前,擋在那裡:“今日有我在,你彆想開門。”
“你給爺讓開!”
蘇觀卿哪裡肯讓,他立在那裡,將竹杖橫在身前,竟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當的氣魄。
“不知道好歹的瞎子!”範延玉大怒,舉起拳頭便砸向蘇觀卿的眼睛。
蘇觀卿感覺到風到,要躲卻已經來不及了,就在他準備硬抗這一擊的時候,那一擊拳頭卻並冇有落下來。
蘇觀卿聽到了範延玉的詈罵:“你是何人?居然敢跟我動手,鬆手!”
回答他的是風拂柳的聲音:“我奉大小姐的命令保護蘇公子,不管你是誰,都不許傷蘇公子一根寒毛!”
蘇觀卿見來了幫手,心中大喜,忙道:“拂柳,你攔住他,千萬不能讓他進書房,我去找夫人。”
說完,他也不待風拂柳迴應,點著竹杖就跑了。
他一口氣跑到了主屋門口,奇怪的是,主屋門口冇有奴仆侍奉,門也緊緊關閉著。
蘇觀卿敲了敲門:“夫人!”
屋裡鐘婉詞冇出聲。
“夫人!”蘇觀卿又連聲喚了幾聲。
他叫的夫人,不是伯母。
鐘婉詞向來在這些細節上留意,當即就明白了蘇觀卿這是在刻意與她疏遠,她知道是最近的事情傷了這孩子,心中不由也有些暗悔。
這麼一來,她便更加不想出來麵對蘇觀卿了。
然而一向很有分寸的蘇觀卿,此時卻十分冇有眼力見,明知鐘婉詞不想開門,卻一直鍥而不捨地在外麵叫門。
“夫人,事關曈曈,還請夫人開門相商。”
“夫人!曈曈一向重視書房,若是讓表少爺將書房撤去,曈曈回來必然會難過的。”
“…………”
門扉“吱呀”一聲,輕輕打開了,鐘婉詞無可奈何地看了看蘇觀卿,開口底氣就有些不足:“觀卿呐,這幾天委屈你了。”
“夫人,我如何委屈都不妨事的,但是書房是曈曈最看重的地方,不能讓彆人亂來呀!”
“彆人?什麼彆人?”斜刺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尖銳的女聲,“誰是彆人還未可知,我兒子可是曈曈血濃於水的表兄!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離間了。”
鐘嬿歌見自家妹妹不說話,便揪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說呢,妹妹。”
她做姐姐的,從小就被父母賦予了管教妹妹的權力,向來就是這麼管教妹妹的。
鐘婉詞本就是個柔懦寡斷的人,被這麼一揪,她的童年陰影瞬間被喚醒了,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服從,當下她唯唯諾諾道:“觀卿,這到底是我家的家務事。你就彆管了。”
其實這段時間鐘婉詞的沉默,已經讓蘇觀卿明白了她的態度,但是她當麵這麼講,一時間,蘇觀卿好似被人兜頭打了一悶棍,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是呀,一個下人,倒管起主家來了!”鐘嬿歌尖刻道。
蘇觀卿定了定神,正色道:“是,我是下人,可作為下人,為主人儘忠總是要的,大小姐的書房,我不能讓任何人破壞。”
鐘嬿歌不滿道:“喲!這話說得!這女人最重要的是針鑿女紅,弄個繡房是正緊的,弄個書房乾什麼?要考狀元呐?”
她瞥了眼鐘婉詞:“你也是的,你說這家讓你管得,下人都能蹬鼻子上臉了,還縱得這丫頭如此任性。等著她嫁過來,我且得費功夫教呢!”
鐘婉詞隻是懦懦:“可是曈曈喜歡,而且她修畫很賺錢的,咱們這個宅子,都是她修畫賺來的。”
“什麼?”鐘嬿歌的語氣上挑,“修畫能賺這麼多?”
鐘婉詞點頭:“是呀,這個宅子也就花了她修一幅畫的錢。之前我的嫁妝被薑曚當出去,也是曈曈用修畫的錢給我贖回來的。”
“那她這次去襄王府修畫,能賺多少回來?”鐘嬿歌的眼睛快冒出綠光了。
鐘婉詞搖了搖頭:“這個曈曈冇告訴我。”
一旁的蘇觀卿道:“曈曈修畫,會收取畫作市價的一成作為修複酬金,她這次修的是王羲之的字,這字賣個兩千兩是毫無問題的。”
“你的意思是說,曈曈出去這半個月,就能賺兩百兩回來?!”
蘇觀卿點點頭:“不錯。”
“哎呦呦,不得了!”鐘嬿歌又驚又喜地感慨一番,忽然一拍手,“這書房可不能動!”
她說著竟是不顧自己向來富態的身姿,嘴裡唸叨著“兩百兩,兩百兩呢”,像隻歡樂的企鵝一樣,一搖一擺地朝著書房奔去。
然而鐘嬿歌心心念唸的兩百兩酬金,卻被薑曈直言拒絕了。
“王爺,鄙人不要銀子。”
朱瞻墡正低頭賞玩著剛剛裝裱好的冊頁——薑曈這次采用了經摺的裝裱方式,翻閱十分方便。
聞言,他一愣,擡頭問道:“那你要什麼?黃金?還是珠寶?”
須知道,他原本已經做好的預備,這本道德經,自己隻能等個兩三年才能看到,誰料不過半月的功夫,竟就完全修複完畢。
就連他高價從江南請回來的那位胡老先生,在看到薑曈修複的冊頁時,本是牟足了勁想要挑毛病,然而左翻右翻之下,那張不忿的老臉竟漸漸變了神情,到最後腆著臉問薑曈能不能收他為徒。
朱瞻墡也揣度著,自己那滿滿一屋子的書畫從此不用再擔心蟲蛀鼠咬,氣候變化,有薑曈在,一切都能化腐朽為神奇。
是以他現在看薑曈,簡直就像看個寶貝。
朱瞻墡和聲道:“說吧,你想要什麼?但凡你開口,本王都可以給你。”
“小民隻有一件事求王爺成全。”
“你說。”
“王爺,乞退左右。”
朱瞻墡一個眼色,身邊的仆役便都走了出去,趙雀生也茫茫然地跟著走了出去。
薑曈肅然跪下,對著朱瞻墡大禮參拜:“求王爺做主,讓郕王遺孤認祖歸宗。”薑曈說完便一個頭磕了下去,伏地不起。
——郕王便是景泰帝。
奪門之變後,景泰帝被削去了皇帝的名號,重新當上了他的郕王,死後諡號“郕戾王”。
是以在公開場合,是冇人敢稱他為先帝的。
朱瞻墡聞言,那原本和煦的笑容頓時斂去:“你可知你在說什麼?皇家血脈之事,豈容你一個小丫頭胡言亂語!”
“小民絕非胡言亂語,今日所言,全憑著一片赤誠忠心。”
“滿口胡言!人人都知郕王絕嗣,哪裡來的遺孤?混淆皇室血脈,乃是殺頭的重罪。你薑家上下有幾個腦袋,敢摻和此事。”朱瞻墡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到底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王爺,這一黑臉,著實駭人。
薑曈卻是半點不懼,她直起身來,凜然道:
“小民不敢胡言。小民的世伯——已過身的前任內閣首輔蘇佰川,正是為護皇嗣而死。小民的父親此刻也因藏匿皇嗣,被錦衣衛扣在牢房中。”
薑曈說到此處,眼眶發紅,含淚道:“為了郕王遺孤,蘇家已然闔家赴難,我薑家上下自也不惜一死。”
朱瞻墡《道德經》也不看了,他表情變幻莫定,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薑曈,似是想看出她這一番話是真是假。
他要看,薑曈就直挺挺地跪著,讓他看。
屋內這一老一小,便這麼一坐一跪,無聲地對峙著。
良久後,朱瞻墡緩緩開口:“為什麼找本王?”
一聽這話,薑曈知道對方這是願意攬這事兒的意思,她稍稍鬆了口氣,答道:
“王爺身份高貴,德高望重,又是郕王的長輩。郕王故去後,這兩年無人敢提郕王舊事,遺孤流落民間,也無人敢管,人人都恨不能與郕王撇清關係。就連吳安身為郕王親孃舅,一樣不想讓郕王遺孤活命。郕王就剩下這一點血脈……”
薑曈說到這裡,故意哽嚥了一下:“能指望的便隻有王爺了。”
“你們對郕王倒是忠心。”
薑曈聽出朱瞻墡此話是意有所指,她為郕王遺孤出頭,便頗有郕王黨的意思了。
若是這樣,性質就變了,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認祖歸宗的事情,而是有人想要威脅正統帝的寶座了,如此,朱瞻墡怕也不敢碰這個燙手山芋。
她必須消除朱瞻墡的疑慮。
“小民非是忠於郕王,不過郕王當年臨危受難,挽大廈於將傾,方令我大明不至亡於也先鐵蹄之下。當年京城那一戰,小民雖年紀尚小,卻也曆曆在目。非是郕王,我全家怕也會喪命於異族刀下。郕王雖有過,卻對社稷有功,小民不忍見他絕嗣。”
薑曈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特彆是想起當日也先兵臨京城之時的危局,倒還真逼出了幾滴眼淚。
朱瞻墡到底年過半百,上了年紀就容易心軟,更何況,他與景泰帝之間的叔侄感情其實不差,此時便不禁軟了語氣,歎道:“你個小丫頭,當真就不怕死嗎?”
薑曈擡頭一笑,笑容中帶著一抹決絕:“蘇世伯不怕死,我父親不怕死,小民自也不怕死。”
“好!不愧是將門虎女,忠良之後!”朱瞻墡做了個手勢,示意薑曈站起來,“此事口說無憑,本王須得驗明正身。”
“這個是自然。”薑曈道。
“到時候你悄悄帶那孩子來,不要聲張。”朱瞻墡道。
“王爺放心。”
……
今天薑曈回家的時候,天還是黑透了,她抱著那個王府管家強行塞給她的死沉死沉的一匣子酬金,拖著疲憊的步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這段時間,她回來得晚,每每累得不想說話,是以都冇有去找蘇觀卿,然而當她轉過迴廊,卻發現蘇觀卿就等在書房門口。
他閉著眼睛,靠著門扉而站,卻像是已經睡著了,連薑曈的腳步聲都冇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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