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和怨夫破鏡重圓了 019
回巢
因著天師大人主動替她拍背,
祈冉冉無需再等待這人入睡之後伺機‘服藥’,加之又在外頭跑了大半日,睏意來得洶湧,
沒一會兒便陷入了酣眠。
喻長風在看到她攢眉蹙額地踢被子時就知道她睡熟了,
他老神在在地接住祈冉冉揮過來的手臂,卻並未如從前那般立即重塞回被子裡,而是翻轉著手腕令手掌朝上,
借著清亮的月光細致檢視起了她掌心裡的傷。
元秋白的醫術一向靠得住,
血痂掉乾淨之後,祈冉冉雪白的手心便隻餘下了星星點點的痕跡。色澤並不大深,
痛感更是完全沒有,元秋白幾次三番地表示過‘已然無礙’,
他卻總覺得這傷痕刺眼。
指腹無意識在她手掌摩挲了兩下,
喻長風很快回神,
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後頓了一瞬,
卻依舊破天荒地沒鬆手,反而更進一步地捏了捏她的小指。
緊貼胸口放置的那根金簪子直至此刻還熨得他心頭發燙,
喻長風放開她,輕闔上眼。
理智告訴他當下合該入眠了,雖然他並不嗜睡,但熬夜會影響一個人的運籌決策,如非必要,
他向來不會打亂自己規律的作息。
天師大人如此想著,片刻之後再次睜眼,
重新執起祈冉冉的手,抵在唇邊嗅了一下。
她今晚送他簪子時說什麼來著?
將來她二人和離的時候?
她都屢次夜半撬他窗牖了,怎的還能對和離一事念念不忘?
以及,
那封雙方簽過字蓋過章的和離書,如今是不是還在她小包袱裡放著呢?
霧沉沉的目光遂就此由榻上移到榻邊,喻長風瞥一眼那被祈冉冉隨手擱置在矮凳上的小包袱,指腹蜷進掌心裡,又緩又重地碾了碾。
好半晌後他才將視線慢慢收回來,被他握住手腕的祈冉冉許是覺得不舒服,哼哼唧唧地欲要翻身,他鬆開她,不想卻反被公主殿下倒行逆施地鑽了個滿懷。
馥鬱的梨花香氣刹那間盈盈撲了他一身,如有實形般強行勾著他往下看,喻長風放縱自己密密實實地環抱住她,同時沉晦落目,就見一蓬烏油油的黑發積雲一般堆在她雪白的脖頸間,他伸手撥開,一時隻覺半截暖玉囫圇映了滿眼。
像夏日蓮池裡鮮甜細膩的藕,
像夕暮蒼茫時引頸戲水的鶴,
像庭院水塘中明晃晃又光燦燦的白月亮。
喻長風清醒意識到今晚的自己有些魔怔了,誠然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忱,但這一次的他卻明顯分外乖違。
祈冉冉在月色下安然沉睡的臉簡直漂亮得不像話,他看著看著,牙根處便如秋蛇春蚓蠢蠢欲動,即使百般克製,也依然難壓下那股子悄然泛起的、陌生又難耐的微妙癢意。
一如林莽雄獸在遇見萬分心儀但又頗受覬覦的雌獸時,往往都會蠻橫咬住對方後頸,徑直將其叼回巢穴裡去。
此時此刻,他竟也會在勃.然渴.唸的催發之下生出此等原始又野蠻的荒謬欲.求——
想不顧一切地咬住她。
叼回去。
***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第三日清晨,一枚紋路特殊的印章終於被人快馬加鞭送到了戚府。
因著已經在荊州城耽誤了不少功夫,出發便定在了當日未時,一行人早早用過午膳,祈冉冉出街買零嘴,其餘人則各自回房整理自己的行囊,元秋白快手快腳地將東西一股腦塞進包袱袋裡,旋即便像債主堵人似的飛奔跑去找喻長風。
推門而入時正巧撞見天師大人在疊衣裳,水紅色的石榴裙被冷白十指一絲不苟地折成規整的形狀,天師大人明顯還極懂搭配,疊完這件石榴裙後複又伸手,卻沒順次拿起距離最近的鵝黃半臂衫,反而跳過兩件衣裳,取回來一件色彩相襯的緞麵短襖,將成套的上衣下裙貼心疊在了一處,如此,公主殿下取用時便會相當方便。
“……喻長風啊。”
元秋白倚在門板上嘖嘖稱奇,“隻做個區區天師於你而言著實是有些屈才了,你應該直接去咱們韶陽公主的歲星殿裡當掌事內監。”
喻長風涼涼抬眸睨了他一眼,沒接這話茬,卻敏銳從中捕捉到了一絲隱晦的訊息,“奉一的回信到了?”
誠然元家父輩有潛龍救駕之功,但若探本溯源,元老王爺連個正兒八經的外戚都算不得,故而即便其與禛聖帝再親睦,對於後宮女眷之事也合該不甚瞭解。但元秋白如今既能準確道出邵陽公主的寢殿名號,那便隻能說明是他們先前探查之事有了結果。
元秋白‘嘖’了一聲,撩袍跨過門檻,又自內合上房門,大步走到臥榻邊,將藏在袖中的信箋拿出來遞給他,
“你安囑的事還未完全查清,奉一隻道怕我們等的心焦,於是將探到的訊息先送了一部分過來。我已經看過了,你還彆說,咱們的帝後當真是齊齊戴得一副仁德寬厚的好麵具。”
信箋上細致記錄了韶陽公主在歲星殿與公主府‘備受看護’的實據處境,奉一平日裡辦事最是圓全,過往哪怕是諸如此等‘不為外人所見’的隱秘信箋都書寫得相當注意,勉力不留下任何或可對他家公子不利的痕跡話柄。
但許是因為在天師府時曾受到過祈冉冉的真心維護,也或許是著實料想不到堂堂皇家竟會將一個金尊玉貴的大公主逼至如此境地,奉一此次的信箋寫得格外愣衝魯直,喻長風看著信箋上詳儘標明的察事聽子部署數量,烏漆漆的眸子一瞬間趨嚮晦暗。
元秋白盯著他驟然陰沉的麵色歎出口氣,
“莫說是你,我方纔看完都覺得離譜。畢竟不論皇室亦或民間,都在盛傳聖人與先皇後伉儷情深,俞皇後當年病逝時,聖人更是接連數日於朝會之上悲痛昏厥。那時候滿太醫署的人都需在殿外待命,我也碰巧撞上過幾次,聖人彼時的深情哀傷不似作假,誰曾想這才過去幾年啊,不僅對亡妻的深情沒了,對女兒的慈愛也一並消泯了。”
他頓了頓,眉頭蹙起來一點,似是十分困惑不解,
“你說他們如此施為究竟圖什麼?他……”
咚咚咚!
清脆的叩門聲忽地響起,祈冉冉軟綿綿的嘟囔隨即傳進來,
“大白天的,怎麼鎖門了?”
元秋白霎時收聲,隨即快步過去給她開門,與祈冉冉對上視線之後也是言笑晏晏,壓根兒瞧不出半分異樣,
“回來了?堂妹買東西倒是快。”
祈冉冉也笑,將左手拎著的油紙包一並歸置到右手,豎起指尖給他指方向,
“堂兄,元家給你送的補給到了,馬車原本就停在戚府的大門口,我見箱籠擋著門不方便,便讓管家將東西搬到了後院,你快過去看看吧。”
……補給?
元秋白眉梢登時一挑,這下是真愣了,“元家給我送的補給?你是不是看錯了?”
他老爹打小嫌棄他‘不務正業’,最近幾年更是一門心思地為著庶弟的前程仕途操持鋪路,莫說給他送補給了,他與喻長風近些年來前前後後離京十數次,次次連個關懷的口信都收不到。
“確定是給我的?還是元家送來的?荊州城內合該也有姓‘元’的人家吧?彆是送錯了。”
祈冉冉粲然頷首,“我觀箱籠的鎖頭上有辛夷花的圖案,或許是元家主母送來的?哎喲,你去瞧瞧不就得了?總歸著東西已經搬進後院了,瞧瞧又不費事。”
元秋白的生母魏氏即使在嫁人之後也不曾放棄醫理藥學,為著天南海北的購藥方便,數年之前便已自行開拓了一條運藥通路,這條通路對於魏家的箱籠一向不會過多攔查,鎖頭之上特殊的辛夷花圖案便是標識。
聽她如此一說,元秋白心頭的疑念就勢消下去大半,他想,今歲氣候反常,他娘許是掛慮他身體,故而才會難得送些補給過來。
至於從何得知他們歇腳的地點,魏家雖與元家互為姻親,但魏氏自古高臥東山,向來不參涉朝堂,加之過去又與天師府有些交情,自奉一處得到點訊息也不足為奇。
思及此,元秋白忙拱手同祈冉冉道了個謝,而後便小跑著往後院裡去,祈冉冉則斂著裙擺邁過門檻,袖子一折,過去與喻長風一道疊起了衣裳。
她做事也利索,隻是不若天師大人那般一板一眼,隨手勾過來三四條披帛囫圇一捋,草草卷著就作勢要往包袱袋裡塞。
喻長風伸手攔了她一把,將披帛卷散開,又一條一條分開疊好,眼睛沒看她,話說出口卻是通徹的很,
“你認得魏家的通行標識?魏氏行事向來謹慎,他們的門路可不好查。”
他沒在詐她,坦而言之,若非前世的元秋白曾借著魏家的路子偷偷幫過俞若青,以她在上京城的人脈手段,兩世都不一定能查到這條秘密通路。
祈冉冉長睫輕眨,眼波流轉一息後恢複如常,
“我猜的,從前在宮宴上偶或聽聞過元夫人的小字為白蘭,今日又碰巧一眼窺見了箱籠鎖頭。怎麼,難不成那辛夷花還真是魏氏一族的特殊標識呀?”
說話間珠玉環佩適時瓏璁,就此打斷了天師大人的盤根究底,祈冉冉‘哎呀’一聲,她腕間的開口鐲不知何時繞住了披帛,那披帛輕柔如雲霧,被她逆著方向用力拉扯了幾下,不僅沒能順利從鐲子上脫離下去,反而還有愈纏愈緊的趨勢。
喻長風無聲歎出一口氣,一手攥住她兩隻腕子,另一手五指從容翻動,一絲不紊地替她解起了桎梏。
“祈冉……”
“喻長風。”
祈冉冉突然截斷他的話音,她沒抬頭,僅隻垂首露出發間草綠色的孔雀銜花冠子,眼睛藏在黑發下瞧不清眸色,頰邊的小酒窩倒還看得清清楚楚,
“我其實,最討厭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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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想在這章給堂兄點上一首《you,me
and
ste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