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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和怨夫破鏡重圓了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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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鉛

黔州產黔鉛,
本地的商人卻是最近幾年才開始熱衷此道。

原因無二,早先黔州用鉛的地方並不算多,若非自禛聖九年始起,
朝廷大肆收購黔鉛鑄幣,
加之禛聖帝突然開始癡迷長生煉丹,隻怕當地的煉鉛產業也不會似今日這般如火如荼。

隻是收購歸收購,戶部與鹽鐵院也不可能年年鑄幣,
故而一些善於眼觀六路的黔商便想方設法試圖從上京城中打探訊息,
倘若確定今年會有收購黔鉛的欽差到訪,那他們便會提前數月采礦配料,
搭建坩堝,趕在欽差抵達前的一月或半月,
將大量的黔鉛煉造出來。

如此這般久而久之,
能先一步探得準確訊息的商人自然更易獲利,
是以自禛聖十一年之後,
黔州鉛料的供給基本已由朱,孫,
吳三家商戶全全壟斷。

祁冉冉與俞若青進黔州城那日,正巧撞上了朱家家仆在城門前暴力趕人,一眾圍觀者私語不斷,輕而易舉就能讓祁冉冉拚湊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被驅趕的這戶人家姓張,本是住在城西的黔鉛鍛造師傅,
近些年來,煉鉛生意一度遭遇壟斷,
鍛造師傅可做的差事幾乎全部被朱,孫,吳三家捏在手裡,
三家遂隱晦聯合,由此開始大肆壓榨人工成本。

起初隻是去掉了一些高溫天裡的降暑涼物;

後麵便逐漸演變成削減酬勞,遲發工錢;

再後來,三家竟還將主意打到了煉鉛時必須穿戴的防護護具上,而這位張姓師傅今次之所以會被朱家如此對待,也是因為手底下的工人在煉鉛時因為護具簡陋不慎中毒,他向朱家討要賠償不成,反被安了個‘偷竊’的罪名驅逐出城。

自然,偷竊的懲罰原不該是主家出動仆從斥逐‘罪人’,此舉究其根本,不過是為了敲山震虎。祁冉冉隔著車簾深深往外看了一眼,少頃,手指搭上俞若青的指腹輕輕一捏,後者意會,緩緩點了點頭。

二人落腳的宅院處在黔州城內鬨中取靜的通達地段,周圍鄰裡三教九流,為人倒還都算不錯,姐妹倆於入住的第一日便收到了隔壁喬大娘送來的半框鮮雞蛋。

祁冉冉彼時正抱著個木匣子四處給人散果脯,見狀忙收下雞蛋,又禮尚往來地將懷中的木匣子一股腦兒塞進喬大娘懷中,

“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蜜餞,大娘若願賞臉,還請帶回去嘗個新鮮吧。”

喬大孃的小兒子是酒樓裡的說書先生,平日裡酷愛縱情山水,他去過的地方不少,連帶著喬大娘也見多識廣。

甫一從祁冉冉與俞若青下車始起,喬大娘便看出她們是北邊來的人,如今再瞧懷中木匣子上雕刻精細的芍藥花,心中一時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又同祁冉冉藹然親切地客套了幾句,而後便抱著木匣子快步回了自己家,合上房門後叫來小兒子,確認這木匣的確出自合興府最大的酒樓時,喬大娘眉頭一皺,終於露出了費解的神情。

“難不成傳言是真的?”

……

五日前,黔州城內兀突起了一方流言,說鹽鐵院今年臨時決定暫停鑄幣,順理成章的,黔鉛的收購自然也不會再繼續進行。

這訊息來得毫無征兆,畢竟朱、孫、吳三家上半載得到的風聲是今載收購繼續,且一月之前,欽差也的確已經從上京出發,即將趕赴黔州。

但空穴來風必有因,雖說朝堂政策不應朝令夕變,可若上頭執意要改,不過也就是聖人一句話的事。

更遑論那本該於當下到來的收購欽差也並未如過往那般按時而至。

——這可不是什麼好狀況。

三家今年的黔鉛已然煉造完成,倘使流言為真,大量煉好的黔鉛賣不出手,先頭必要的成本又已全全搭了進去,三家此次莫說獲利,隻怕商鋪日常的運轉都要因為賬麵缺少‘活錢’而受到影響。

喬大孃的小兒子對此不以為然,“不過就是個點心匣子罷了,況且就算隔壁那小娘子當真是從合興府來的,也不能證明她就與黔鉛收購有乾係啊。娘,你莫要如此捕風捉影了。”

喬大娘甚是不滿地拍了一把小兒子的肩頭,“為娘今年才花了大價錢將你長兄送進朱家鋪子做事,銀子都砸進去了,多上心些有何不對?我聽那小娘子說話的腔調也與我們有所不同,你之前不是到過合興府嗎?這樣,明日你隨我一道再去隔壁瞧瞧,好好聽聽她們的口音。”

……

翌日一早,喬大娘準備了兩罐自家釀製的辣椒醬,拉起小兒子便又往祁冉冉的院子跑。

祁冉冉照舊言笑晏晏施予接待,其間喬大娘幾次佯裝不經意地同她打探家鄉之事,祁冉冉也都老實作答。

“與夫君是青梅竹馬,奈何夫君走得早,我是被迫承起夫家衣缽的。”

“對,正是從合興府來的,夫君家中世代行商,未過世前貌似還經常會同一位叫什麼安的大掌櫃一起吃酒。”

“來到此地也確實是收到了風聲,想來撿漏做個生意,至於具體……”

大門處忽地起了些細小動靜,喬大娘循聲望去,依稀於花廳門檻處瞧見俞若青引著一眼熟男子快步入內。

那男子的身影……怎的如此像昨日城門前捱打的張永茂?!

喬大娘驟然瞪大雙眼,剛想探身細看,不料下一瞬,祁冉冉卻先她一步站起身來,頗有些為難道:

“大娘可還有旁的事?我初來乍到,水土不服,現下倒有些乏了。”

她說這話時手中錦帕尤在款款按著額角,身姿弱柳扶風,姣好麵容上一片萎頓之色,渾然就是一副長在閨閣之內的嬌嬌小姐長途跋涉後氣虛疲軟的羸弱模樣。

喬大娘見狀匆匆收回視線,忙不迭隨小兒子一道起身告辭。

……

她們這廂前腳一走,俞若青後腳便強忍著笑意邁進門來,“表姐,你在背後如此編排天師大人,不怕人家事後知道了同你慪氣嗎?”

提起喻長風,祁冉冉麵上虛假的笑意應時便淡了點,唇瓣淺淺一勾,顯出幾分真心實意的愉悅來,

“慪氣也沒辦法啊,寡婦的身份的確更好辦事。”

今次黔州之行中,她給自己構建的人設便是‘對於做生意略懂皮毛,但這點‘皮毛’的來源僅限於自家那位世代行商的早死夫婿,雖有權力拍板定案,然頭腦性子卻都不大精明的富貴嬌氣小寡婦’。

這樣的人通常純摯天真,間或還有些一根筋,是以哪怕做出一些外人看來不那麼理智劃算的決定,隻要套上幾分情愛的皮,也會就勢變得順理成章。

“張永茂安頓好了嗎?”

“安頓好了。不過表姐,你確定喬大娘會將今日所見散播出去嗎?”

祁冉冉隨手丟開帕子,“不確定,所以還需要你再花些銀兩聲張造勢。”

“……表姐!”

俞若青當即做出個要哭不哭的淒哀神情,

“我攢了十幾年的體己錢這次可都被你薅光了!”

“少裝。”

祁冉冉沒什麼好氣地輕‘嘖’一聲,

“前幾日在航船之上你真當我沒發現?原本因著陸路不通,舫船的客量較之過去便大幅增加,住我隔壁那三四間艙房裡的人又都是之前在上京城中同俞家有過過節的膏腴子弟,你偷偷給人家的餐食裡多放鹽,轉頭又加價賣人家淡水。這一趟下來,俞二小姐沒少賺吧?”

“……”

俞若青瞬間換上一副討巧乖臉,“知道了表姐,我立刻就出去砸銀子散訊息。”

祁冉冉被她惹得翹了翹唇,“若青,你不相信表姐嗎?”

俞若青搖頭,“相信的。”

她頓了一頓,“可相信你也不能治我心疼啊。”

那些可都是她私底下辛苦走商賺來的血汗錢!

“行了,彆心疼了。”祁冉冉終於被她逗笑了,“九出十三歸,過後表姐都給你補齊。”

她斂斂衣袖,緩緩飲儘杯中茶水,溜圓黑眸光彩熠熠,哪裡還有半分適才的蒼白脆弱。

“壓穩步調吧俞二小姐,你得相信,僅隻瞧見三年利就敢投入全副身家,且還耐不住性子大施壟斷之舉的人,是不會讓我們等太久的。”

***

祈冉冉並未刻意隱瞞自己的目的,在入黔州城的第三日便上門拜訪了那位名喚朱源仲的朱掌櫃,隻是彼時朱家掌櫃貴人事多,聽聞她來意之後,竟任由她獨自在外等了兩個時辰都不曾露臉。

祈冉冉對此倒也沒惱,一聲不吭地吃下這碗傲慢的閉門羹,綢傘一撐,施施然回了自家宅邸。

第四日,往年趕赴收購的欽差依舊不見蹤影,與此同時,坊間開始流傳起了新的預聞,隻道數月前的中秋宮宴上,禛聖帝因服用過量丹藥突發急症,病體康複後大發雷霆,不僅一怒之下砸了丹爐,連帶著還突發取消了今載的黔鉛采買。

誠然這風聞乍一聽上去著實有些荒謬,本來嘛,皇宮內院裡的事誰能知曉得如此詳細?

可偏生那傳言講得有鼻子有眼,不僅詳細描繪出了聖人煉丹爐的尺寸紋樣,便是中秋宮宴上的賞席菜色都順嘴提了一二。

眾人一時聚訟紛紜,半信半疑間言三語四了整兩日,傳言是否為真尚不可知,朱源仲卻是先坐不住了。

畢竟不論禛聖帝砸沒砸煉丹爐,收購的欽差迄今未至便首先是不爭的事實,三家此刻該擔心的也並非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丹爐紋樣與賞宴菜式,而是倘若欽差當真不來,他們手中囤積的黔鉛該由哪個冤大頭來全全接盤。

又一日月上中天,朱源仲心急如焚地大步入孫家,通身行止惶惶,嘴邊一圈上火燎起的腫泡,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吳掌櫃彼時也已端坐內堂,麵上神情不若朱源仲那般焦思苦慮,眉眼間卻是同樣不大好看。

“黔鉛的采買今年確定取消了?訊息可靠嗎?”

孫掌櫃點頭又搖頭,“今年邪得很,從半月前開始,我遣人送的信就再也得不到回複了。”

他在三人裡年紀最大,做事也最圓滑,擰眉思忖半晌,突然開口問朱源仲道:

“最近是不是有個北邊來的小寡婦去找過你?你見過她了嗎?”

“……沒有,我看她想從我手裡買黔鉛,擔心是來搶生意的,就沒見她。”

朱源仲支支吾吾,“要,要見一下嗎?”

“見吧。”孫掌櫃沉眸睨了朱源仲一眼,“態度好點,問清楚她的來曆目的,必要時自己查一查。”

“倘使今次黔鉛的采買當真取締了,那能支撐我們扛過這波資財流動周轉的現銀,隻怕都要由她來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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