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把歡宜香換掉了 第8章 喜憂都傳給皇上聽
年關的喜慶氣氛像一層薄薄的胭脂,勉強蓋住了紫禁城深處的暗流湧動。翊坤宮的門庭依舊冷清,年世蘭稱病不出,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腹中的孩兒已近五個月,小腹隆起得愈發明顯,寬大寢衣也難以完全遮掩。胎動日漸有力,每一次蹬踹都讓她既欣喜若狂,又膽戰心驚。這是她兩世唯一的指望,容不得半分閃失。
章彌幾乎是常住在了翊坤宮偏殿,所有安胎藥材皆由周嬤嬤和頌芝親自經手,在小茶房內煎熬,藥渣則每日由周嬤嬤親自盯著焚毀,灰燼深埋。
這日午後,周嬤嬤悄步進來,臉色凝重,湊到年世蘭耳邊低語了幾句。
年世蘭正拈著一顆酸梅放入口中,聞言動作一頓,眼神驟然銳利如鷹隼:「確定是齊妃宮裡的?」
「千真萬確。」周嬤嬤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咱們的人在浣衣局盯著,親眼看見齊妃宮裡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拿了件裡衣去洗,那衣角上沾著些可疑的黃褐色藥漬,聞著有股極淡的腥氣。咱們的人趁其不備,用備好的乾淨布巾偷偷蘸了些殘漬回來。章太醫已驗過,說是……是附子磨的極細的粉末,混了彆的幾味陰寒之物,若是沾染肌膚,長期下來,必致女子宮寒難孕,即便有孕,也極易小產!」
附子!
年世蘭指尖猛地掐入手心,一陣刺疼。
好個齊妃!好一把鈍刀!竟用這等下作手段!那藥粉沾染裡衣,穿在身上,藥性慢慢滲入肌理,神不知鬼不覺!若非她早已佈下天羅地網,豈非又要著了道?
皇後果然謹慎,自己從不沾手,儘唆使這些蠢貨出頭!
「齊妃……」年世蘭緩緩咀嚼著這個名字,眼底寒芒吞吐,「本宮還沒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輕輕撫摸著高隆的腹部,感受著裡麵小家夥不安分的動靜,一股冰冷的殺意漫上心頭。
既然有人急著尋死,那便成全她。
「嬤嬤,」她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砭人肌骨的寒意,「把那沾了藥漬的布巾收好。另外,讓咱們的人,想辦法把齊妃暗中打聽紫參、以及她宮裡近日確實在偷偷熬煮避子湯的訊息,透給景仁宮那位知道。記住,要做得自然,像是無意間窺破的秘密。」
周嬤嬤眼中精光一閃:「娘孃的意思是……」
「皇後娘娘最是『公正賢明』,豈能容忍後宮有人行此陰私之事?」年世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尤其是,齊妃膝下已有三阿哥,卻還如此『貪心』,豈非惹人疑心?」
三阿哥,那可是皇後的眼中釘,肉中刺。齊妃若安分守己便罷,如今自己作死,竟還想用陰毒手段固寵甚至妄圖再生皇子,皇後豈能容她?
周嬤嬤立刻心領神會:「老奴這就去辦!」
訊息悄無聲息地遞了出去。
兩日後,請安時分。年世蘭依舊稱病未去。
然而景仁宮內的風波,卻比她在場時更激烈幾分。
據眼線回報,皇後娘娘今日臉色極為難看,言語間屢次提及宮規森嚴,德行太醫的囑咐,偷偷剪了一角拿來……章太醫驗了,說……說裡麵摻了足量的紅花和麝香!雖被蘭草氣遮掩,但若長期佩戴,後果不堪設想!」
年世蘭猛地從榻上坐起,心臟驟縮:「哪來的?!」
「查……查過了,」頌芝嘴唇哆嗦著,「是……是今日從景仁宮送出來的衣物裡夾帶的!並非皇後近身之物,像是哪個粗使宮人掉的,但……但偏偏就混在了送往咱們翊坤宮漿洗的衣物筐裡!」
景仁宮!又是景仁宮!
那香囊並非直接針對她,而是混在送往翊坤宮的衣物中,若她宮中有人不小心拾到,覺得香氣不錯便佩戴起來,或是放在衣物箱籠中……日積月累,那藥性便能無聲無息地侵蝕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好陰毒!好算計!甚至算準了即便事發,也可推脫是宮人疏忽,與皇後毫無乾係!
年世蘭隻覺一股寒氣裹挾著暴怒直衝頭頂,眼前陣陣發黑,小腹也隨之繃緊,傳來一陣緊縮的疼。
「娘娘!」頌芝和周嬤嬤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扶住她。
年世蘭死死抓住胸口衣襟,大口喘息,額角青筋暴起,眼底是一片猩紅的血色。
皇後!烏拉那拉·宜修!
你當真要趕儘殺絕!
一次不成,再來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狠辣絕情!
她不能再忍了!絕不能坐以待斃!
皇帝……對,皇帝!必須讓皇帝知道!必須讓他親眼看看,他這位「賢後」的真麵目!
哪怕沒有十足證據,也要在他心裡埋下最深的懷疑!
她猛地抓住頌芝的手,指尖冰冷如鐵,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壓抑而嘶啞扭曲:「去……去請皇上!就說本宮……本宮腹痛如絞,快去!」
頌芝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年世蘭靠在周嬤嬤懷裡,身體因憤怒和胎動而不停顫抖,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對周嬤嬤道:「嬤嬤……把那香囊……還有之前齊妃那件裡衣的事……等皇上來了……你知道該怎麼說……」
周嬤嬤老眼含淚,重重頷首:「老奴明白!娘娘放心,定一字不落地說給皇上聽!」
皇帝來得極快,龍袍的帶子都未曾係好,顯然是匆匆趕來,臉上帶著罕見的驚急:「世蘭!世蘭如何了?章彌呢!」
他衝進內殿,隻見年世蘭蜷縮在榻上,麵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鬢發,痛得渾身痙攣,唇瓣已被咬出深深血印,卻硬撐著不肯暈過去。
章彌正跪在榻前緊急行針,額上冷汗涔涔。
「皇上……」年世蘭看到他,眼淚瞬間決堤,伸出顫抖的手,聲音破碎不堪,「皇上……救救我們的孩子……有人……有人容不下他……容不下臣妾……」
皇帝一把抓住她的手,入手冰涼濕滑,他心下一沉,厲聲道:「孩子?我們有孩子了,世蘭,我們有孩子了。是誰如此大膽!怎麼回事?!章彌!」
章彌手下不停,聲音發顫:「回皇上……娘娘是驟然驚怒交加,引動胎氣!幸而發現及時,微臣正在儘力穩住!隻是……隻是娘娘此番情緒波動極大,似是受了極大刺激……」
「驚怒?刺激?」皇帝目光銳利如刀,掃向殿內跪了一地的宮人,「發生了什麼?!」
周嬤嬤猛地磕頭,老淚縱橫,聲音淒厲:「皇上!您要為娘娘做主啊!有人……有人屢次三番要害娘娘和小皇子啊!」
她跪行幾步,將手中緊緊攥著的兩樣東西高舉過頭頂——正是那角從香囊上剪下的、散發著詭異香氣的布料,以及那塊沾染了附子藥漬的布巾!
「這是……」皇帝瞳孔驟縮。
「這香囊裡的東西,章太醫驗了,是十足的紅花麝香!是從今日景仁宮送來的衣物堆裡發現的!若非咱們的人機警,一旦被誰撿了佩戴起來,娘娘和小皇子……」周嬤嬤哭得幾乎背過氣去,「還有這……這是前幾日,齊妃娘娘宮裡偷偷摸摸拿去洗的裡衣上沾的!也是極陰毒的寒藥啊皇上!齊妃已被皇後娘娘懲戒,可這背後……這背後……」
她的話未曾說儘,卻比說儘了更駭人聽聞。
景仁宮出來的香囊!齊妃宮裡的毒衣!
皇帝臉色鐵青,一把奪過那兩樣東西,湊到鼻尖一聞,那香囊雖以蘭草遮掩,但他對藥材並非一無所知,細細分辨之下,果然能嗅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令人心悸的異樣氣味!而那布巾上的藥漬,更是帶著一股刺鼻的腥苦味兒!
再看榻上痛得奄奄一息、淚眼模糊望著他的年世蘭,想起她之前受歡宜香所害自己的愧疚,想起她獻上虎符為兄請罪……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怒和冰冷的懷疑瞬間席捲了他!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那三次、四次呢?!
難道這後宮之中,當真有人如此膽大包天,視皇嗣如草芥,屢屢對他的寵妃下此毒手?!
而每次的線索,竟都隱隱約約、似有若無地指向……景仁宮?
皇帝胸口劇烈起伏,握著那兩塊布料的手背青筋暴起,眼中風暴凝聚。
他沒有證據。無論是齊妃還是這香囊,都無法直接證明與皇後有關。
但帝王的猜疑,從來不需要確鑿的證據。
隻需要一根刺,足夠深的刺。
「蘇培盛!」皇帝的聲音冷得掉冰渣。
「奴纔在!」
「將這兩樣東西給朕封存起來!徹查!給朕徹查這香囊原本是哪個宮人的!還有齊妃那邊,給朕繼續審!朕倒要看看,是誰在興風作浪!」
「嗻!」蘇培盛頭皮發麻,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兩樣如同燙手山芋的證物。
皇帝俯身,將痛得瑟瑟發抖的年世蘭連人帶被子緊緊擁入懷中,聲音壓抑著滔天的怒火:「世蘭不怕,朕在這裡。朕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孩子。」
年世蘭在他懷中虛弱地點頭,眼淚浸濕他的龍袍,嘴角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緩緩勾起一絲冰冷至極、疲憊卻又狠戾的弧度。
魚,終於咬鉤了。
這一次,她要將那根刺,連血帶肉,狠狠紮進皇帝的心底!
也讓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好好嘗一嘗,被帝王猜忌審視的滋味!
殿內燈火通明,映照著帝王陰沉莫測的臉和寵妃蒼白脆弱的麵容。
一場更大的風暴,已然在暗夜中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