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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清河記 第84章 磁障破關血染穀 玉簪現闕怒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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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九重紫宸藏蛇蠍,一簪碧血照丹墀。

磁石漫湧千騎破,烽火儘燃萬旌遲。

上回書說到,困虎嶺驛站中,西門慶與狼牙騎死戰突圍,張黨死士伏誅殆儘,侍女阿吉娜為護玉簪香消玉殞。眾人循李青蘿秘圖所指燕子穀密道,欲繞行入汴,然穀口早有伏兵!此乃周天來之殺招,竟以神臂強弩封死穀喉!

卻說那燕子穀口,朔風卷著雪碴子抽人臉,峭壁如兩扇鬼門關。五十具神臂弩卡在崖壁凹處,弩身上了弦,寒鐵三棱箭鏃直指穀底窄道。伏弩手俱披白氈,伏地不動,與雪色混成一團。穀口兩株虯鬆被雪壓彎,枝丫如鬼爪。

“主翁!”王前勒馬低喝,手按點銀叉,鷹眼掃過雪丘,“殺氣!那雪堆後麵,必有弓弩!”

西門慶掏出磁石,入手溫熱微燙,暗忖:“磁石發燙,前方必伏鐵器強軍!”他不動聲色自懷中抽出雪蓮玉簪,手指撫過簪頭那顆凝固血珠的紅寶石——此物乃真圖所藏,亦是指路明燈。簪身指向西北側懸崖:“輿圖有載,此崖有裂罅可攀!”

謝希大吊著傷臂嘶聲道:“慶爺!那斷崖冰封,怎生攀得?”應伯爵綠豆眼亂轉,忽拍腿道:“有法子!叫西夏侍女取羊毛索子來!”原來公主侍女皆備有盤纏長索,乃賀蘭山野藤絞牛筋混金線所製,端的是水火不侵。

眾人悄然下馬棄於林中,西門慶持簪當先。行至裂罅下,仰見百丈冰崖如巨斧劈出,冰棱倒懸似獠牙。兩個侍女將長索拋鉤“哢”地卡住冰縫,王前口銜鋼刀,猿猴般攀援而上。風雪中隻聽冰渣簌簌滾落,俄而一條繩梯垂下!

方攀至半腰,穀底驟聞呼嘯!崖上神臂弩“嘎嘣”亂響!五十支破甲箭攜雷裹電射入穀道,將眾人適才藏馬的鬆樹射得千瘡百孔,木屑混著雪沫爆濺如雨!

“直娘賊!”應伯爵貼壁大罵,“虧得爺爺腿快!”話音未落,崖頂突現一彪人馬,皆著宋軍絳紅襖,首領乃一疤臉虯髯將,吼聲如雷:“西門慶!周樞密有令,爾等叛國逆賊速速受死!”正是周天來心腹——原西軍叛將劉光節!

劉光節揮動開山斧,獰笑:“放滾石!將他們砸成肉泥!”

崖頂數處雪堆轟然崩裂,百十塊裹冰巨石轟隆隆砸下!小的如磨盤,大的竟似半間屋!帶著山崩之勢直墜!狼牙騎攀在繩梯間避無可避!

“磁粉!”西門慶暴喝!懷中磁石竟灼手欲燃!謝希大聞聲急抖皮囊,灰黑磁粉漫天灑下!磁粉觸石,竟如活物般覆上冰麵。那些下墜巨岩登時磁力相激,“砰砰”互撞!有岩石吸在一處滾作冰球,墜速驟減;更多則轟然對撞爆開,冰石四濺!

“希大!”西門慶目眥欲裂!卻見一塊碾盤大的冰岩穿過磁粉,直砸吊在繩梯中段的謝希大!

“躲開啊!”應伯爵急吼。謝希大吊著傷臂躲閃不及,竟咧嘴一笑:“慶爺保重!”雙腿猛蹬崖壁,借力撞向冰岩!“轟!”那傷虎般的漢子以血肉之軀撞偏巨石,自己卻被震得口噴鮮血,直墜深穀!

“謝兄弟——!”應伯爵慘呼,卻被王前拽上崖簷。

崖頂宋兵儘被眼前磁石吸岩的詭異景象所懾!劉光節呆望漫天磁塵如黑雪,口中喃喃:“妖…妖法!”王前趁勢如蒼鷹撲兔竄上崖頂,點銀叉寒光連閃,“噗噗”兩聲洞穿兩名弩手咽喉!

西門慶血灌瞳仁!青鋒劍舞作一道青虹直劈劉光節!劉光節急舉斧格擋,刀劍相擊火星四濺!“當啷”一聲,那百煉鋼斧竟被磁石暗力黏住劍身!西門慶棄劍揉身直進,袖中玉簪簪尾刃“噌”地彈出!半寸寒芒直刺敵喉!

“大人!”一貼身宋兵急撲替死,“嗤!”簪刃貫喉而出!血濺三尺!西門慶左手抄回青鋒劍(劍斧磁吸之力因簪破甲稍懈),劍光迴旋“唰”地斬飛劉光節右臂!不待慘嚎,玉簪右旋歸刃,左旋開圖——素絹展露一瞬即隱,其上標記的燕子穀伏兵圖赫赫在目!

“東北角!強弩樞機處!”西門慶長嘯示警!王前點銀叉脫手,銀龍般射入弩陣!叉尖撞破弩機木輪!三十餘具神臂弩頓時卡死!餘下宋軍肝膽俱裂,哪敢再戰,發一聲喊丟盔棄甲而逃。

血戰止息,崖頂屍橫遍野。狼牙騎僅存四十餘騎。西門慶跪在崖邊,望著謝希大墜落的幽穀,風雪很快掩埋一切蹤跡。他抓起把染血雪死死攥緊,冰寒刺骨。

應伯爵泣不成聲捧來謝希大遺物:一把缺口腰刀,半塊凍硬炊餅,還有懷中緊捂的磁粉囊,開口處被熱血浸透結冰。“慶爺…謝兄弟臨走說…磁粉得省著用…後頭還有硬仗…”

西門慶默然取餅掰半,就雪生咽入喉。餅渣混著謝希大遺留的氣息,噎得人眼眶發燙。他解下青氅,覆於血泊中一麵殘破“宋”字軍旗上。眾騎默默割下陣亡袍澤發辮藏入懷中——屍骸難收,此為魂歸故裡之證。

冷月孤懸燕子穀。汴梁城高聳角樓已隱現天際,然宮闕九重,殺機四伏!

紫宸殿內金獸吐香,龍涎氤氳混著雪氣,殿柱盤龍似在垂首喘息。徽宗麵色灰敗癱坐龍椅,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案上玉斧,斧麵映出他鬢邊新添的霜白。禦階之下,文武分列如兩列枯木,氣氛凝重得能擰出冰碴。

左首第一班,蔡京蟒袍玉帶,腰間玉帶扣是赤金鑲碧璽的“壽”字紋,手撚三縷山羊鬍,三角眼半眯著,似在打盹,實則每根胡須都在捕捉殿中動靜。他身側是王黼,粉麵無須,穿一身石青杭綢圓領袍,領口繡著暗金線的纏枝蓮,時不時偷瞄徽宗神色,指尖在朝笏上磨出淺痕——那朝笏是上好的洮河石,據說是用三車蜀錦從吐蕃換來的。

再往下,李綱身著緋色官袍,腰懸雙魚袋,袍角沾著些微塵土,顯是剛從邊鎮趕回。他雙手按在腰間佩劍上,劍柄是鯊魚皮裹的,被掌心汗浸得發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如霜。其下立著一人,身長八尺,肩寬背厚,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斜劃至下頜,正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關鵬舉。他剛從東南巡邊歸來,甲冑未解,玄鐵甲片上還凝著未化的冰,左手按著重劍劍柄,劍穗時不時無風自動。

右首列著樞密院與禁軍將領,周天來捧著金兵破太原的塘報,錦緞封麵已被他捏出褶皺,聲淚俱下:“陛下!金虜鐵蹄已踏碎三關!雁門守將折可求戰死,代州都監王稟**!皆因西門慶勾結西夏,私藏磁兵秘圖,觸怒金主!今其畏罪潛逃,定已將此等利器獻於金賊!此乃亡國之禍啊!”言罷將塘報往地上一拍,“啪”的一聲,竟比邊關急報的馬蹄聲更刺耳。

“周樞密這話,倒像是親眼見了?”關鵬舉往前半步,玄鐵甲片相撞發出“哢”的脆響,刀疤在燭火下泛著暗紅,“某曾在河北與金狗廝殺三月,怎不知西門慶通敵?隻知他在蘭州城外,以磁石破過西夏鐵鷂子,救過三千宋兵!”

周天來斜睨他一眼,嘴角撇出冷笑:“關將軍滿身血汙剛從死人堆裡爬回來,怕不是昏了頭?蘭州之事是西夏內訌,他西門慶不過是撿了便宜!如今他在燕子穀屠戮官軍,劉光節將軍屍骨未寒,將軍倒為他張目?”

“劉光節?”關鵬舉聲如洪鐘,震得殿角銅鶴香爐顫了顫,“某倒認得此人!昔日在西軍,他私賣軍糧給黨項人,被種老將軍杖責四十!周天來,你讓這種貨色守燕子穀,是怕西門慶死得不夠快,還是怕他帶不來磁圖?”

周天來臉色驟變:“你…你血口噴人!”

“夠了!”蔡京慢悠悠睜開眼,咳了一聲,袍袖拂過案上茶盞,茶湯微漾,“關將軍剛回京城,不知內情。周樞密也是憂心國事,何必動怒?”話鋒一轉,他轉向徽宗,聲音軟得像棉絮裹著冰,“陛下,西門慶乃市井潑皮出身,驟得高位,恐難守臣節。今金兵壓境,人心如風中殘燭,若不嚴懲此獠,恐邊鎮將士寒心,生出嘩變啊。”

王黼立刻介麵,聲音尖細如畫眉:“蔡相公所言極是!臣聞西門慶在清河縣時,便強占民女,奪人產業!如今持兵闖宮,更是目無王法!依臣看,當速令皇城司緝拿歸案,嚴刑拷打,定能問出磁圖下落——說不定那圖早被他拆成碎片,藏在哪個粉頭的枕套裡了!”

“荒謬!”李綱大步出列,袍角掃過地磚,帶起一陣風,“王相公可知太原城下,數十萬軍民正被金狗屠戮?城牆被炮石轟出丈餘缺口,守將張孝純每日殺戰馬為食!西門慶若有反心,何必冒著九死一生回汴?他帶回的磁雷秘方,或許正是破金鐵浮屠的關鍵!周樞密構陷忠良、縱放金諜,纔是禍根!老臣請調磁州兵馳援,隻待真圖至,必破鐵浮屠!”說罷將懷中血書高舉過頂,血字淋漓,似還在往下滴——那是太原守兵用指血寫的,墨跡裡混著沙塵與焦痕。

徽宗望著那血書,手指抖得更厲害,玉斧“當啷”一聲撞在案上:“種老將軍與李愛卿所言,朕…朕記在心裡。隻是西門慶殺官闖宮,若不嚴懲,何以服眾?”

“陛下!”關鵬舉單膝跪地,甲冑觸地發出悶響,“若論殺官,某在雄州殺過剋扣軍糧的糧官;若論闖宮,某當年為救開封百姓,也曾帶三百騎兵直闖過朱雀門!隻要能退金狗,彆說闖宮,便是碎屍萬段,某也認!西門慶若真帶磁圖歸來,當赦其罪,令其戴罪立功!”

“關將軍好膽色!”一人從右首出列,身長七尺,麵如冠玉,正是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陳升(陳東之弟,陳東已調任淮西節度使)。他剛從淮西練兵回來,穿一身銀甲,甲片映著燭火,卻照不暖他眼底的猶豫,“隻是…國法昭昭,若人人都以‘退敵’為名擅闖禁宮,日後誰還把陛下放在眼裡?依末將看,可先令西門慶獻圖,驗明真偽後再議其罪——有功則賞,有罪則罰,方顯陛下聖明。”

“張升你這滑頭!”關鵬舉怒視他,“等驗明真偽,太原城早成灰燼了!”

張升撫著甲片上的雲紋,不緊不慢道:“關將軍稍安。末將剛收到探報,金兀術在太原城外頓兵半月,似在等什麼。想來…他們也怕我大宋有後手。”

階下忽有一人出列,正是大晟府提舉周邦彥。他雖須發斑白,卻身形挺拔,手持玉板,聲音清越如編鐘:“陳將軍所言有理。西門慶攜磁圖之事,朝野早有耳聞,若真欲投金,何必冒險回汴?依臣之見,其心可議,其行可查,卻不可貿然定罪。臣昨夜觀天象,見紫微星旁有客星犯主,似有忠良蒙冤之兆…”

“周提舉久居樂府,擺弄管絃尚可,論軍國大事,還是閉嘴為好!”周天來厲聲打斷,“客星犯主?依某看,那客星就是西門慶這顆災星!”

柔福帝姬趙多富裹素裘坐於東側錦墩,肩傷未愈,疼得玉齒暗咬錦帕。她冷眼瞥見周天來身側那個紫衫宮娥悄然挪步,宮娥袖口露出半寸銀鏈,鏈端似有硬物——那錦盒中嵌箭玉璜正靜靜躺著,璜上裂紋映著燭火,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父皇,”帝姬忽提聲,聲音雖輕卻穿透爭執,“兒臣倒想起一故典。昔日楚懷王疑屈子,終至郢都陷落,屈原投江;後來漢武帝信江充,逼死太子,長安血流成河。今金虜壓境,若斬抗敵之劍,囚護國之臣,豈不令親者痛、仇者快?”她語似勸諫,皓腕卻迅如閃電按死錦盒!隻聽“叮”的一聲輕響,紫衫宮娥指間剛夾出的磁石薄刃被死死壓住,刃尖離玉璜不過半寸!

周天來麵色驟變,眼角抽搐了一下!種師道瞧出蹊蹺,剛要開口,殿外皇城司都指揮趙鼎踉蹌闖入,甲冑歪斜,袍角沾著雪泥:“陛下!西門慶抵城南明德門!然…然守門提轄蕭定國拒不啟門!”

徽宗驚得坐直身子,玉斧差點落地:“他敢抗旨?”

“蕭定國稱…稱奉樞密院急令,西門慶乃通敵重犯,需驗明正身,方可入內!”趙鼎喘著粗氣,喉結滾動,“臣在門內看見,西門慶單騎白馬,肩頭帶傷,懷裡似揣著什麼硬物,被血浸得發黑…”

“正當如此!”周天來搶步道,“速傳令押其至樞密院受審!某已令推官備好刑具,定能問出磁圖下落!”

“不可!”李綱怒發衝冠,銀須倒豎,“宮門咫尺,陛下何不親審!若交與樞密院,恐再生變數!誰不知蕭定國是你周天來的表侄?”

蔡京撫須笑道:“李相公稍安勿躁。樞密院審案自有法度,有司刑郎、大理寺少卿在場監審,若真有冤情,再請陛下聖裁不遲。”他瞥了眼關鵬舉,“關將軍剛回,何不就請將軍同去監審?也好讓將軍放心。”

關鵬舉剛要駁斥,陳升上前一步:“蔡相公此法可行。末將願與關將軍同去,若樞密院有半點徇私,某二人當死諫於陛下!”

爭執未休,又有內侍連滾帶爬入殿,靴底帶進來的雪在金磚上化出黑痕:“官…官家!西門慶他…他硬闖了!”

滿殿嘩然!周天來厲聲喝道:“反了!反了!速調禁軍鎮壓!某請領神機營,以床子弩射穿此獠!”

“周天來你敢!”關鵬舉重劍“嗆啷”出鞘半寸,寒光映著刀疤,“西門慶若死,磁圖何在?太原數十萬軍民何在?你這是要斷大宋的根!”

徽宗麵色煞白,癱坐龍椅,手指亂顫:“這…這可如何是好?”

明德門下,護城河冰麵裂著蛛網般的紋,寒風卷著雪沫撞在城樓上,發出鬼哭般的嘯聲。玄鐵門閂重三千斤,門後三十名士卒肩抵門杠,個個憋得臉紅脖子粗。

城門外彙著百餘騎,皆是狼牙騎餘部,人人帶傷,甲冑上的血凍成了暗紅的冰。西門慶單騎白馬立於最前,白馬是西夏公主所贈的“踏雪”,此刻鼻息噴著白霧,蹄子在冰上刨出淺坑。他風塵滿氅,青袍肩頭被毒箭擦過,傷口滲血染紅了半幅衣襟,卻挺直如崖邊鬆。

城頭提轄蕭定國扶著垛口,穿一身新做的紫花布襖,腰間懸著鎏金帶,冷笑:“西門慶!你屠戮官軍三百,劉光節將軍右臂被斬,證據確鑿!還不棄械就縛,更待何時?”

西門慶目似寒潭,左手舉玄鐵狼頭符,符上狼眼嵌著綠鬆石,在雪光下閃著冷光:“晉王李察哥之令:凡持此符者,乃西夏國賓,宋廷當以禮相待!爾等敢阻?”

蕭定國嗤笑,往城下啐了口唾沫,唾沫在空中凍成冰粒:“莫說李察哥,便是西夏國主親至,也需樞密院批牒!某奉周樞密令,隻認印信,不認狼頭!”他暗揮手,城頭箭窗後忽架起五具神臂弩,弩機上弦聲“嘎嘣”脆響,箭頭幽藍,顯是淬了見血封喉的“牽機藥”。

“狗官!”王前暴吼,座下馬人立而起,他手按點銀叉,叉尖映雪如霜,“慶爺,某殺開一條路!”

“且慢!”應伯爵死死扯住他韁繩,綠豆眼盯著城頭,“那廝袖口有金線,是周天來府上的樣式——他在等我們動手,好坐實‘拒捕’的罪名!”

西門慶自懷中取出染血玉簪,高舉過頂。簪頭紅寶石映著冬日寒陽,竟泛出赤霞流光,將他帶血的臉照得如鑄青銅:“此簪乃西夏公主李青蘿所贈,內藏破金磁兵圖!圖中載磁礦分佈、焚甲雷秘法!爾等若敢阻撓,誤了軍國大事,便是千刀萬剮的罪!”

蕭定國眼神貪婪,喉結滾動:“呈上圖來驗看!若真有秘法,某自會稟明陛下,保你不死!”

“此圖唯陛下可閱!”西門慶聲音斬釘截鐵。

“那就休怪某無情!”蕭定國手臂猛劈!

“嗡——”五支破甲箭離弦刹那,空氣似被撕裂!西門慶袖中磁石驟然滾燙如烙鐵,他猛抬左臂,磁石貼臂而藏!隻見空中五支毒箭忽然如被無形手撥弄,三支互相撞在一起,“當啷”落地;一支被王前點銀叉淩空擊飛,叉尖擦過箭桿,火星濺在冰麵上;最後一支擦西門慶肩頭而過,“奪”地釘在城門上,箭尾嗡嗡顫動,藍汪汪的箭鏃滲著黑汁。

“開——門——”一聲怒喝如裂帛,種師道策馬自宮道疾馳而來,白發被風吹得如銀浪翻湧,手中金牌在陽光下亮得刺眼,“聖上口諭!西門慶攜簪入宮覲見!阻者斬!”

蕭定國麵色死灰,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城頭箭樓裡,周天來心腹張懷德(張懷素弟)正捏著絞索,見勢不妙,咬牙跺腳:“放閘!壓死他!”竟親手斬斷千斤閘的麻繩!

“轟隆——”裹鐵巨閘如黑龍壓頂,帶著萬鈞之力直墜!閘底鐵齒閃著寒光,正對著西門慶的白馬!

千鈞一發!王前如怒豹騰空,離鞍躍起,手中點銀叉狠撐閘底!“嘎吱——”精鋼叉杆彎如滿月,叉尖嵌入閘鐵,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哇!”王前喉頭一甜,鮮血噴在雪地上,如綻開紅梅,“慶爺快走!”

西門慶縱馬掠隙而過,白馬“踏雪”通靈,前蹄騰空,後蹄在冰上一蹬,竟從巨閘與門楣間的尺餘空隙中竄入!刹那之間,巨閘轟然砸落!“哢嚓!”點銀叉從中折斷!王前半身被壓於閘下,血如泉湧,在冰上漫開一片暗紅。

“王兄弟——!”西門慶滾鞍下馬撲前,手指剛觸到王前衣襟,便被他死死攥住。王前口鼻湧血,眼神卻亮得驚人,嘶聲如裂帛:“簪…簪在…人在…”一語未儘,頭歪而逝,怒目圓睜,似在瞪著城頭的劊子手。

應伯爵瘋虎般砍翻兩名撲來的士卒,背起王前屍身,屍身尚溫,卻已僵硬。他號啕大哭:“我們走!走啊慶爺!王兄弟是為你死的!你不能讓他白死!”

西門慶咬碎鋼牙,腮邊肌肉突突跳動。他最後看了眼壓在閘下的斷叉,收簪入懷,翻身上馬,青鋒劍出鞘,劍光映著雪,指向巍峨皇城:“進宮!”

紫宸殿內死寂,龍涎香混著血腥氣,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西門慶甲冑凝冰,肩頭箭傷滲血,染紅了半幅青袍,袍角拖著雪水與血痕,在金磚上畫出蜿蜒的線。他手持玉簪立於丹墀,簪頭紅寶石沾著王前的血,紅得發黑。

金磚地上,王前屍身以殘破的“宋”字軍旗覆麵,軍旗上的血跡與塵土混在一起,斑駁如落梅。應伯爵抱著屍身跪在一旁,哭得渾身發抖,卻死死咬著牙不吭一聲。

周天來率先發難,袍袖一甩,帶起一陣風:“逆賊!爾殺官闖宮,擅闖禁闕,又該當何罪!”

蔡京亦出列,聲音慢悠悠卻帶著尖刺:“陛下,西門慶擅闖禁宮,按《宋刑統》,當處腰斬。即便有磁圖,也需先治其罪,再論其功——國法如山,豈能因一圖而廢?”

王黼立刻附和,粉麵漲紅,似是義憤填膺:“蔡相公所言極是!此獠目無王法,若不嚴懲,國體何在?臣聞他在燕子穀,竟用磁石弄妖法,使巨石互撞,此乃左道惑眾,當焚其屍,以儆效尤!”

“王黼你住口!”關鵬舉怒喝,玄鐵甲片“哢”地相撞,“某在邊關,見金狗用鐵浮屠踏我大宋兒郎,屍骨成山!若磁石能破此獠,便是仙法!西門慶殺官,是因蕭定國先放毒箭;闖宮,是因周天來要奪他磁圖!若論罪,當先斬你這等隻會搖唇鼓舌的奸賊!”

陳升出列打圓場,銀甲在燭火下泛著柔光:“關將軍息怒。王相公也是憂心國法。依末將看,可先驗磁圖真偽——若圖是真的,便赦西門慶擅闖之罪,令其隨種老將軍出征;若圖是假的,再治其罪不遲。”

柔福帝姬急咳兩聲,帕子上沾了點血絲,她強撐著道:“西門副使護圖心切,情有可原…他若要反,何必帶著王前的屍身入宮?”言未儘,忽捂心口搖搖欲墜!“帝姬!”宮女驚呼扶住,她袖中滑落一張字條,飄在金磚上,赫然是早先紫衫宮娥塞入錦盒的那枚磁石薄刃裹著的密箋,箋上墨字如蠅:“樞密院密押金使於春風樓甲字院,以磁石暗號為憑!”

徽宗驚疑不定。

柔福帝姬掙紮抬臂:“父皇…磁…磁盒…”徽宗猛憶錦盒異狀,搶過推開,那枚磁石薄刃“嗤”地被玉簪吸引,一道寒光劃著弧線掠過龍案後直奔堂下玉簪!簪頭紅寶石驟亮如血!

“原來如此!”徽宗拍案,“爾等想磁吸玉簪觸發薄刃殺朕!”話方落,春風樓方向忽爆驚天巨響!黑煙赤焰衝霄!皇城司急報:“金使欲焚春風樓遁逃,幸帝姬早有暗衛伏殺!”驚得眾人齊噤聲,柔福倚在宮女懷中,唇邊帶笑暈去。

“陛下!”李綱上前一步,聲震殿瓦,“此密箋以及錦盒機關便是鐵證!周天來勾結金使,私藏磁石暗號,意圖不軌!西門慶冒死闖宮,正是為揭露此等奸佞!”

周邦彥亦道:“陛下,春風樓乃京城風月之地,樓中甲字院是李師師曾住過的,如今被樞密院占了,行徑本就詭異。臣請即刻派人查抄春風樓,若搜出金使與磁石暗號,當嚴懲不貸!”

周天來臉色煞白如紙,額上青筋暴起,強辯道:“此乃反賊構陷!焉知不是他西門慶勾結金人,故意栽贓!那密箋上的字,誰認得是某寫的?”

西門慶踏前一步,玉簪直指周天來,簪尖寒芒微閃,他忽然提高聲音,“敢問周樞密,張懷素屍身所攜樞密院令牌,背麵‘章’字何解?那令牌可是你親手所授?”

滿殿嘩然!都知樞密院事章瓊急出列,袍角掃過香爐,帶起一陣香灰:“陛下!臣家令牌皆鐫名章,臣名‘瓊’,令牌背麵該是‘瓊’字!此‘章’字乃偽造!”

周天來情急之下想攔,西門慶早將其腰間令牌扯脫墜地,“當啷”一聲,那金鑲令牌竟“啪”地被西門慶手中玉簪吸了過去,貼在簪身上!

“哈哈哈!”西門慶長笑,聲震殿宇,“真令牌包金裹銅,怎會被磁石所吸?周樞密偷製磁令,以‘章’字為記,與金諜互通訊息,這便是鐵證!”

蔡京見勢不妙,忙道:“陛下,此事蹊蹺,當細細查問。不如先將周天來收押天牢,待查清令牌、密箋、錦盒之事,再做定論。”他眼角餘光掃過王黼,王黼立刻點頭如搗蒜:“蔡相公所言有理,臣附議!”

周天來見眾叛親離,忽然狂嚎一聲,拔刀便向西門慶撲去:“我殺了你這奸賊!”

“放肆!”種師道早有防備,手中長柄刀“哐啷”出鞘,刀光如練,一劍穿其琵琶骨!老將軍白發飄灑,血染白須,提周天來首級擲於階前,首級滾了兩滾,雙目圓睜,似在瞪著龍椅上的徽宗。種師道跪地長呼:“陛下!請觀磁圖!速發救兵!太原撐不住了!”

西門慶奉簪旋開,玉簪尾端彈出半寸暗釦,解開夾層,素絹圖軸緩緩展開。圖上以硃砂繪著賀蘭山脈,磁礦分佈處標著“赤金台”“玄鐵穴”,旁註小字:“礦髓遇鐵自燃,可煉焚甲雷。”

種師道捧圖嘶誦,聲音嘶啞如裂帛:“賀蘭磁礦脈深千仞,赤金台礦髓遇鐵器自燃!可煉焚甲雷!太原城下若布此雷陣,金狗鐵浮屠必破!”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急促的鐘聲,“鐺鐺鐺”連響三記——那是烽火台的急報鐘聲!北門烽火台上,狼煙裂空而起,三柱烽火如血染蒼天,在雪幕中格外刺目!

“報——!”內侍連滾帶爬闖入,靴底雪泥濺在龍椅旁,“金兵先鋒…金兵先鋒抵黃河北岸!離汴梁隻剩三日路程!”

徽宗麵如金紙,撲至圖前,手指撫過圖上磁脈朱線,又顫撫玉簪血珠,忽然老淚縱橫:“朕…朕錯矣!速以金牌令箭調磁州軍北上!調種師中、姚平仲各部,星夜馳援太原!此圖…此簪…”他忽凝住目光——簪身微卷的絹圖夾層間,竟透出幾行西夏描金小字,是李青蘿的筆跡:“磁髓秘煉法:硫磺一錢,硝二錢,磁粉七錢,以陳醴攪和,陰乾七日,遇鐵則爆。”

“天佑大宋!”西門慶長嘯震殿宇,聲浪撞得殿角銅鐘嗡嗡作響,“此乃磁雷秘方!李青蘿公主暗藏圖中!”

應伯爵懷抱王前屍身,忽然跪地狂笑,淚水混著鼻涕淌滿臉:“兄弟!聽見沒!能破金狗了!你的叉沒白斷!你的命沒白死!”

種師道血衣振風,甲冑上的血冰融化,滴在金磚上:“老臣請帶磁雷馳援太原!願以七旬老軀,與城共存亡!”

“準!”徽宗揮斬令箭,金箭劃破空氣,“西門卿攜簪領皇城司銳卒為前鋒!朕…朕在此為爾等餞行!待卿凱旋,朕親為卿斟酒!”

“陛下!”李綱出列,袍角掃過地上首級,“臣願留守京城,整頓吏治,查抄奸佞家產,為前線籌集糧草!凡私通金賊者,無論官階高低,一律斬立決!”

關鵬舉單膝跪地,玄鐵甲片“哐當”作響:“末將願隨種老將軍出征!帶本部鐵騎,為焚甲雷護陣!”

陳升亦道:“末將願守黃河渡口,阻金兵南下,為太原爭取時間!”

周邦彥捧著玉板,聲音清越:“臣可為大軍譜寫軍樂,作《破陣樂》鼓舞士氣!讓金狗聽聽,我大宋兒郎的戰歌!”

蔡京、王黼見狀,也紛紛出列表忠心。蔡京道:“臣願將府中金銀獻出,充作軍餉。”王黼忙道:“臣府中還有三百匹蜀錦,可做將士寒衣!”

西門慶緊握玉簪染血處,簪刃迴旋入鞘,發出“錚”的輕鳴。他最後看了眼地上王前的屍身,又看了眼階下週天來的首級,忽然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殿外風雪呼嘯,如萬千忠魂長嘯。狼牙騎餘部在殿外列隊,人人按刀而立,甲冑上的冰在陽光下閃著冷光。西門慶翻身上馬,青鋒劍直指北方,劍穗在風中獵獵作響。

正是:

玉碎簪頭碧血融,磁焚虎旅戰雲紅。

九重深闕燭龍醒,一騎長嘶裂雪穹!

欲知磁雷秘術如何震懾金兵?太原孤城可守到幾時?李青蘿暗藏秘文又埋何玄機?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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