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醫廬紀事 第117章 英雄明君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哪有不明白的,白遠誌抿了抿唇,十分滿意霍家的態度。
雖說吧,霍二爺配妹妹稍稍勉強了些,但勝在態度真誠又殷勤,父親這門親事結得不錯!
唐知味睨了霍幼安一眼,打趣,“果真還是鎮國公府財大氣粗,這麼好的院子說空就空著”。
白前沒說話,隨著幾人走到止戈院的假山後,忽然開口道,“對了,我應當先去給老將軍診診脈,看看他的腿有無反複的。
你們先去看,我一會就來”。
霍幼安立住腳步,抿唇看向她,她這是不願意!
明明她都沒再係白花腰帶了的!
白遠誌開口,“這一路走來不近,不如先進去看看。
用過午食後再給霍老將軍看也一樣,省得跑來跑去地麻煩”。
白前語氣堅決,“我先去給霍老將軍看腿”。
白遠誌皺眉,他摸不準她是什麼心思,想問幾句,又顧忌霍幼安和唐知味在場,一時糾結住了。
唐知味笑吟吟問,“白神醫非要在看院子前去找霍老將軍,為什麼?
是有把握,還是有把柄,能威脅霍老將軍退親,就可以不必麻煩看院子了?”
白遠誌瞪大眼睛,什麼,什麼?
白前沒想到唐知味竟將話挑明瞭,一愣過後索性也不裝了,“把柄算不上”。
就是說她有把握了!
她竟然還在想著退親!
明明她都沒再說過的!
那天她還趁他困得迷迷糊糊摸他的酒窩!
霍幼安更委屈了,雙唇緊閉,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不叫一絲弧度泄露了自己還長著嘴的事實。
唐知味掃了他一眼,得,這沒長嘴的毛病又犯了!
“為什麼?霍二爺不夠俊,還是不夠好?還是說你討厭他,心有他屬?”
唐知味問得真誠又疑惑,白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適可而止。
唐知味沒有適可而止,收起了嘴角的笑,多情瀲灩的桃花眼緊緊盯著她。
“亦或是你怕連累他,你怎麼不問問他,他願不願意被你連累?”
白前的神色也冷了下來,“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唐知味根本不接她的話頭,盯著她一字一頓,“你是不是還怕自己剋夫?
十年了,白神醫,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膽小優柔!
這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學會了故步自封,女德女言!”
白前大怒,“放肆!你是在跟誰說話!”
唐知味下意識彎腰掀袍擺,白前沒想到他竟然本能地要跪,忙猛地一腳踢中他膝蓋,轉身就走。
唐知味正在掀袍擺的手僵了僵,勉強換了個方向,拂了拂不存在的褶皺。
白遠誌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走遠了的白前。
如果他沒看錯,剛剛唐侍郎是要掀袍子給他妹子跪下?
就因為他妹子生氣喊了聲放肆?
不對,她妹子再生氣,怎麼能對一個外男,一個比她年紀大,還位高權重的外男喊放肆?
白遠誌整個人都麻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霍幼安垂眼看向唐知味,唐知味笑,“看我乾什麼?”
看我能把你娘子看進家門?
“她怕什麼?”
唐知味繼續笑,“哦,原來霍二爺竟然是長了嘴的”。
那你怎麼不自己去問她?
霍幼安抿了抿唇,悶聲開口,“她不告訴我”。
“那我也不告訴你”。
唐知味氣樂了,“霍二爺倒是好算計,明知道她隻會生我的氣,卻絕不會生你的氣,還讓我做這惡人?”
能不能勞動你用你那俊俏的小臉蛋,無辜的小眼神,委屈巴巴的唇瓣兒屈尊去問一問?
霍幼安端端正正朝他一揖手,去追白前。
唐知味哼,揚聲喊,“宣哥兒!你過來,我給你看個新奇玩意兒!”
哼,看在這一揖手還算誠懇的份上,再幫你一次!
不知所以跟著白前離開的白宣當即轉頭,歡快朝唐知味跑了過來。
白前腳步邁得更快了,隻她個子還未完全長成,腿短。
步子邁得再快,也比不上霍幼安的長腿,不一會就被霍幼安追上了。
白前立即加快步子,霍幼安也不說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邊。
白前走了一會,就發現自己簡直是在自找苦吃!
她累個半死,他倒好,好整以暇的,還時不時停下來等她一會,說不定還在偷偷取笑她腿短!
白前猛地頓住腳步,冷冷瞥向他,“不許跟著我!”
霍幼安默了默,開口,“這是我家”。
白前,“……”
白前氣得笑了,正要開口,霍幼安又接了一句,“除非你成了霍府的女主人,否則就管不了我在自己家走動”。
白前,“……”
白前掉頭就往大門口走。
好,我管不了你在自己家走動,我走,行了吧?
霍幼安繼續默不作聲地跟著她,跟個背後靈似的。
走了一會,白前又發現不對勁了——
如果,她真的就這麼出了霍府,不說霍老將軍和霍老夫人會不會覺得她禮數不周,白夫人回去肯定要罵死她!
他不對,為什麼要她挨罵!
她真是被他氣糊塗了!
白前再次立住腳步,猛地回頭,要罵,也該是她罵他!
不想,她這一回頭,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唔——”
白前下意識去捂撞得痠痛的鼻子,下一刻就整個兒地被霍幼安摟進了懷裡。
她一愣過後,掙紮了起來。
霍幼安雙臂力道加大,啞聲開口,“是你自己撞進我懷裡的”。
兩人之間本就隻有半步的距離,她突然轉身,他又在走神,沒刹住腳步,就這麼讓他的未婚妻撞進了他懷裡。
白前,“……”
霍幼安趕在她開口之前,先一步撫著她頭頂的烏發,將她整張臉都按進了自己懷中,“不許說退親”。
白前,“……”
這熟練到令人發指的動作!
“我姓霍,是軍功累世的鎮國公府世子。
論武,整個大蕭能打得過我的,屈指可數。
論文,瞿先生說我有望可進前三甲。
我不怕你連累,就算你要造反,也連累不到我”。
白前,“……”
這小啞巴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必定叫人開不了口。
白前雙手撐著他的腰,想要從他懷中掙脫開來。
霍幼安雙臂再次加大力道,將她整個人都嚴嚴實實地禁錮在自己懷中,下巴蹭著她的發頂,滿足喟歎。
“前前,隻有退親這件事不能依你,其他都依你,就算你真的要造反,也依你”。
白前推他的手突然就沒了力氣,在半空僵了僵,試探著搭上他的腰,又輕輕環住。
霍幼安一僵,隨即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眷戀用臉去蹭她的發絲。
原來前前生氣,抱抱她就好了!
真是太好了!
正好他也很喜歡抱她!
上次抱前前,都是四十六天之前了!
一守完母孝,他就要去白家提親,把前前娶回家,天天抱著!
一刻都不放開,就再也不用擔心前前生氣了!
“不要你依著我”。
“嗯?”
白前的聲音有些含糊,霍幼安又正在美著沒太聽清楚。
“不要你依著我”。
白前輕吐一口氣,“更不要你連造反都依著我”。
霍幼安沒接話,隻又蹭了蹭她的發頂。
白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緊了緊環著他腰的手臂。
算了。
就算真的有一天,她會連累到他,她和唐知味總該有能耐把他摘出去的……
……
……
白前被美少年的懷抱軟了骨頭,沒再想著趁機解除婚約,接下來的時間便十分和諧。
雖然,她到底也沒就止戈院該如何改建提出想法,但態度一直溫和可親。
晚上,霍幼安邀她一起去看燈,她也答應了,頗有幾分雀躍。
“我還從來沒有看過京城市井中的燈會”。
她對霍幼安說,霍幼安覺得她的遣詞有些奇怪,卻很快就被她臉上期待的笑衝昏了頭腦,丟開了那一點點的小彆扭,有些陶醉地想——
果然,前前是喜歡他的,不然怎麼會這麼期待和他一起去看京城市井的燈會!
肯定就像唐知味說的那樣,前前是怕自己“剋夫”,纔不願嫁給他!
前前是太喜歡他了!
“喜歡,我們以後每年上元節都去看”。
霍幼安緊繃著一張俊臉,耳根卻慢慢紅了。
白前沒接這一句暗含百年期許的話,卻在霍幼安贏下一對走馬燈送給她後,毫不吝嗇地誇獎他。
“霍二爺絕對是文人中武功最厲害,也絕對是武人中文才最好的!”
先帝崇尚簡樸,孝仁宗繼位後,因著身子弱,承先帝遺命,政事大多決於先貞順皇後。
先貞順皇後為百年民生,更是節儉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先貞順皇後崩逝迄今十年,孝仁宗一直蕭規曹隨,秉承著先帝和先貞順皇後當政時的節儉之風,這還是第一次如此鋪張。
為了展現大蕭盛世輝煌,工部上下絞儘腦汁折騰出了無數新奇又熱鬨的燈謎比賽。
最引人矚目的就是禦街中央“泊著”的一艘足有七層的畫舫。
畫舫內外處處點綴著七彩迷離的花燈,隻要能猜對花燈下墜著的燈謎,就能將花燈帶回家。
船頭豎起高高的桅杆,桅杆上沒有係風帆,而是係滿了彩燈。
低處的伸手可夠,高處的,就不但要文才,還要不俗的身手才能拿到了。
這對琉璃走馬燈就係在桅杆的最高處,旋轉輪動,仰頭看去,宛如看到繁星閃爍。
現在,在周圍人豔羨的目光中,這對繁星拿在了白前手中。
霍幼安抿了抿唇,卻沒能壓住唇角的弧度。
白前先提起右手上湊到眼前,市麵上賣的走馬燈都需要人去轉動,才能形成動態的畫麵。
這對燈裡不知加了什麼機關,一直不停地轉動著,明君英雄言笑若生。
“是先帝爺平定西疆之亂的故事”。
那是先帝剛即位的時候,涼人趁大蕭內政未穩,大舉來犯。
先帝破格提拔當時隻是個校尉的霍老將軍為主將,自己坐鎮京城,指揮若定。
那一場戰爭成就了先帝一代明君的起點,也成就霍老將軍大蕭戰神的傳奇。
白前眯著大大的貓兒眼笑,“這個好,我還以為肯定是什麼嫦娥奔月,鵲橋相會呢!”
霍幼安向來拙於言辭,這種時候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正絞儘腦汁想措辭,斜刺裡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衝了過來,扯著嗓子開喊。
“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先帝爺定江山!出個價,這對燈,小爺要了!”
霍幼安麵無表情轉過目光,唔,太好了,正愁不知道該說什麼,正好有動手不動口的送上門了。
少年顯然平日橫行霸道慣了,喊過後就當白前已經答應了,又扭頭朝另一個方向喊,“喬娘子!你看到了!
林六那個隻會刻木頭,又死板木訥得跟他刻的木頭一樣的男人,有什麼好嫁的!
他做的燈再好看有什麼樣!
小爺我有錢,他做多少,小爺我買多少!
他在小爺麵前就是個下九流的匠人!”
白前順著少年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並肩而立的林墨與喬娘子。
林墨顯然就跟少年罵的一般木訥嘴笨,此時雖然氣得額頭青筋都鼓脹了起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冷冷盯著那少年。
那少年越發得意,手指都快指到林墨的鼻子了。
“喬娘子,你看到了吧,被小爺欺辱成這樣,還連個屁都不敢放的男人!
你現在就跟他和離!
小爺許你,過了正月就抬你進安侯府!
雖然你嫁過兩次人了,年紀又大,做不了我安侯府的正頭夫人。
但小爺喜歡你,一定會給你個貴妾之位!
侯府的貴妾,可比跟著這個手工匠人做什麼正頭娘子風光多了!”
林墨氣得渾身都在哆嗦,抬了抬手,顯然也是想指著少年罵回去,但剛抬到半空就落了下去。
多年的家教不許他指著人,更不許他當街罵人。
“安侯府的貴妾?”
喬氏輕紗覆麵,隻露出一雙柔媚入骨的眼睛,在漫天的燈火下,越發地勾魂攝魄。
“恕我記性不好,不記得京城有什麼安侯府,倒是威遠侯的確姓安。
隻威遠侯隻得一個十來歲的公子,卻不知道公子你是威遠侯的哪門親戚?
你的娘子就能稱作侯府的正頭夫人,你的妾侍還能叫做侯府的貴妾?”
少年剛剛還得意洋洋的表情頓時僵住,惡狠狠喊道,“那個小崽子是丫鬟生的!
兄長他又打仗傷了身子,不會再有兒子,以後安侯府都會是小爺的!”